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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京口之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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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祥的随从,也千方百计地想逃走,都不能如愿。于是行行重行行,随着元兵离开了钱塘,经过了吴门,眼看着路旁的禾黍、天边的云树、大好山河,将从此一别而不能再见了。于是他立马踌躇,想向前却反而不由自主地后退着,真所谓是“此中日夕,惟有以泪洗面耳”(陈后主语)啊。

    走了十一天,到了京口(京口即现在的镇江。文天祥于德祐二年二月初八日在临安起行,十八日到京口),此时从行的有十二人,将渡江的时候,从行的人中,有一个真州人名叫余元庆,他有一个朋友,为元军管船,他以白银一千二百两贿赂他,叫他代找一只船。这个人道:“我为大宋放脱一位丞相,事成之后,岂止白金千两呢?”强意委赠他却不肯受,却预备了一只船,在江边等侯他们。元军监押文天祥的人是王千户(千户,元时的官名),他押着文天祥住在河岸上一个人名叫沈颐的家里,坐卧相随,顷刻不离。十九日的晚上,文天祥的从人托辞“明天渡江之后,便可直接到达北朝。我们都是南方人,从此将和故乡长别了。不可不置酒为欢,以作纪念”。监押的人许可。他们便把王千户和主人沈颐都灌醉了,等他俩睡熟的时候,便开门出去。他们又从沈氏处认识巡夜的人杜某,也把他在酒楼中灌得烂醉如泥,睡在酒楼里,像死去一般,他们得着他的巡夜的官灯。文天祥改装变服,一个小卒提官灯在前引导。到半路上,给钱与小卒叫他回营,骗他明日到某处来等候。他便到了甘露寺下(在镇江城外北固山,清朝康熙皇帝南巡的时候,改名为超岸寺),果然有一只小船,在江边等待,他便上了小船。一望元军的兵船,互连十几里,他差点被巡夜的人捉住。幸而元军的船大水浅,行动迟缓,幸亏他的小船轻快,又是顺风,才得逃脱,一直到真州城下。这是三月初一日的事情。

    真州的守将名苗再成,他把文天祥请进城去。这时交通不便,临安和真州相去不过几百里,而临安亡了将近两个月,真州竟还没有知道。文天祥到了,大家方才明白,个个都感愤流涕,说:“两淮的兵力,本可以恢复失地,只可惜李庭芝胆怯不敢进兵,而且他和淮西的夏贵有嫌隙,不能协力勤王。现在丞相北来,可以疏通情意,联为一气,不须一个月便连兵大举,江南不用攻战,但用文书传布各地,便可降城得地了。”文天祥问他们有什么好计。苗再成道:“为今之计,先约夏贵,带兵从江边走,假装向建康(前清江宁府)的样子,以牵制敌人。这里以通泰(今江苏之南通和泰兴)军攻湾头,以高邮、淮安、宝应军攻扬子桥,以扬州大军向瓜州;再成和刺史(官名)赵孟绵以水兵直捣京口,同日并举,使敌人首尾不能兼顾;湾头和扬子的守军,懦弱而无斗志,王师一到,必定解甲来降;然后以淮东军入京口,以淮西军入金陵,敌人在两浙无路可出,我们可以坐在这里把他们的大帅捉来。”文天祥听了他这个计划,连声称好。

    文天祥得脱虎口而到两淮,才庆幸兴复宋室的机会还没有绝望,不料事情变化的发生,往往出人意外。当时有一个从元军逃归的小卒,秘密告诉李庭芝,说元人遣一丞相到真州去说降。李庭芝也疑心文天祥共有十二人之多,决不是逃脱出来的,这必定是元人用计骗城的了。因此他就秘密通知苗再成,叫他赶快把文天祥杀掉,以表自己清白,不然他就移兵来攻打他。苗再成不忍杀害文天祥,便骗他出去察看城壕,使王、陆两个都统引导他出城,然后把李庭芝的文书给他看。文天祥正在惊叹的时候,王、陆两都统已急急地驱马入城,把城门关闭了。这时天下虽大,竟无他容身之地。茫茫歧路,何处可归?当时文天祥的困苦艰辛,是多么的可悲啊!

    跟从他的人,也都悲愤交集,想投城壕自杀。这时忽然有两个人从城里出来,自己说是苗再成派来送文天祥的,问文天祥想到什么地方去。他道:“现在惟有亲身到扬州去见李制使(李庭芝),表明自己的心迹,希望他可以见信,共图恢复,不然便从通州浮海到闽。”二人听了故意说:“扬州要杀丞相,丞相万不能再去。”文天祥决计不从。于是二人又说道:“安抚已经预备了船,现在归扬州或归通州,全听丞相之便。”文天祥到这时才恍然大悟道:“这样看来,安抚也疑心我了!”二人这才吐实话道:“安抚还在疑似之间,叫我们二人便宜从事。我们看见丞相如此忠义,怎敢加害?丞相既决计要到扬州,我们便当送去。”于是大家一同向扬州进行。

    这时江北方面,到处都有元兵驻守。走的时候,看见军弁们遥指远处道:“某处是瓜州,某处是扬子桥(二处都已属元)。”两地相距不远。愈走近扬州,所见敌骑愈多。走到傍晚,相送的二人先辞去,留下二十名兵卒送他到扬州。走了几十里,二十名兵卒勒索银钱,又都辞去了,不能挽留。文天祥不识路,不知道如何走法。当时扬州有商人以马载物,夜里偷偷地在路上走,叫做“马垛子”。文天祥无可奈何,只得跟着马垛子前行。

    【评论】

    这一章节,主要讲文天祥在宋亡之后的冒险,处处惊涛骇浪,时时恨雨愁风,可以说是遭受了人世间最不幸的事了。人在愁肠寸结时,精神可能会不济,考虑事情不能周密。但是文天祥的心中,却洒洒落落,没有一点杂念,只有一片救国之心。在他犹豫前往淮扬之时,他喟然长叹道:“如果我能到达淮扬,与两淮之军汇合,北虏元兵孤军深入,犯了兵家大忌,定可以用计擒获,从而使江南一举而定。然而天时不济,人事好乖,一人受困不足以称道,而国事不顺,真是悲哀呀。”读了他这几话,其浩然之气足可感受到了。

    金宋相持之时,金将乌珠以舟师轻易入侵,将要侵犯临安。韩世忠、岳武穆等将他阻挡在京口,金人因此在黄天荡大败而归。可见北兵想要南下,当海道没畅通之时,必定得先夺取两淮,而后才进可以战,退可以守。现在元人冒险进师,虽攻占了临安,也是无法守住的。因为两淮之地尚在宋军手中,可以扼制元人的咽喉,而断绝他们的归路。文天祥逃到真州,本来可借此机会兴复宋室,但因为被李庭芝怀疑,以致错失了机会。他的自我感慨之词,便也是当时的实情了,而不是他故意做作夸大。

    区分人是否为上流人还是下流人,应当以人的人格来确定,不应当以职业来区分。如北军的管船人等,都不是士大夫,但在危急之中时,他们不为利动,能够奋不顾身相救,比南宋末年的那些宰相强多了。

    南宋朝廷的大臣,被元军强迫到达北方敌国的,不止丞相文天祥一人。等到了京口后,他们言笑自若,竟然没有一人与丞相有相同的志向,想冒死救国的只有文天祥一人。这就是忠臣义士之所以可贵的原因吧。文天祥与众人至留远亭后,贾余庆等人刚约了北方敌军统帅,摆酒为欢。贾余庆乘酒性骂坐,将宋朝的众人骂了个遍,以此来计好献媚元朝。刘岊更是拉着村妇取乐。只有吕文焕稍有天良,指着两人道:“国家快亡时,竟然生出了你们这等人物。”呜呼,真是可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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