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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 妙计布疑云英雄被绐 孤身陷敌手女侠受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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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跌下地去。

    常凤跑过去,手起一刀,又把那少年的一只臂膀砍下,骂道:“你这个王八,把我们兄弟大摔觔斗,你现在再能起来使你的断命棍棒吗?”再想加一刀时,程远早拦住说道:“他中了我的毒药镖,一定不会活命,你又何必再动手呢?不知屋中可有羽党?”常兄摇头道:“没有了。”程远道:“那么走吧。”于是四人回身跃上屋顶,跳出围墙,一路回转客寓。

    大家坐下,将兵器放好,程远低声说道:“凤妹妹的老虎轮果然不错,那老者便吃亏在这个上啊。”

    常虎道:“那小子的棍棒也十分厉害,不知怎样地被他抡急了,碰在他的棒头上,自己就立足不住,马上跌倒了。”

    程远点头道:“这种棍棒使用的大都是能人,其功用专在摔人跟斗,别种兵器很难抵挡,除非护手钩可以破它,或逢到空手入白刃的人,也可抵敌,所以今夜你们弟兄二人吃了一些亏。还有我看他的弓箭也很厉害,因此我发毒药镖伤了他,然而现在我心里却有些可惜他哩。你们不是说他们是恶霸吗?但我看他的情形却并不像啊,这是什么道理?”

    程远说罢,常虎耐不住,扑的一声笑将起来,这一笑,却更使程远怀疑,便又追问道:“你们究竟和他家有什么怨仇,要把他们杀死,那家是不是姓柴?”

    常龙答道:“那家姓叶,他们父子二人就是我们的仇敌。因我兄弟常虎以前也被那小王八射中一箭,养了一个月的伤,方才好呢。”

    程远一听这话,止不住跳起来道:“呀!我又上了你们的当了!你说姓叶的,莫非就是我要保护的人吗?”

    常龙道:“不敢相瞒,真是这俩人。我们以前在途中因为听你说起要到济宁去保护叶家父子,他们已很厉害,怎样可以再加上你呢?所以我们不放你走了,一路嬲至此间,先去动了手再说。我们自知大大对不起你,请程兄看在我妹妹的面上,宽恕则个!”

    程远此时恍然大悟,知道明月村的一回事就是他们牢笼自己,我虽知他们有些作用,却不料依旧堕入他们的彀中,不是鬼摸了头吗?他越想越气,越懊恼,便指着常龙、常虎说道:“你们总不该这样作弄人!大丈夫凡事都要光明磊落,岂可设计陷人?”

    常龙笑道:“请你原谅,我们也是不得已而如此。倘然和你说明了,恐怕要请你袖手旁观不管这事,也是不可能的,怎肯帮着我们去动手呢?”

    程远大怒道:“你们为自己打算,可以说称心适意了,但是我呢?我此次下山,乃是奉着师父龙真人的嘱咐,特地赶到这里为叶家父子帮忙的,现在反而帮了人家去把他们杀害。一则怎样对得起叶家父子,二则叫我如何可以回崂山去覆命。害得我进退狼狈,不如和你们拚了吧!”说着话,跳起身来,一拳就向常龙胸口打去。

    常龙急忙跳在一边,常虎便提着两个拳头嚷道:“你真的要拚命吗?我弟兄也有拳头,此番却不让你了。”程远道:“谁叫你让?”跳过去一伸手要抓常虎,常虎一闪身,跳至桌上,刚要还手。

    常凤早奔过来把程远双手拦腰抱住,说道:“此事木已成舟,你们在这里闹什么?若给店中人听了,那么外面正要出血案,于我们大大不便的。闹穿了事,我们怎能出得这济宁城呢?况且你们现在总是自己的人了,有话好说,何必动手!”说到这里,又对程远说道:“你宽恕了他们吧,倘然你一定不肯干休时,请你先把我打死了可好?我总不还手的。”

    程远被常凤一说,心中的气稍平一些,真的要闹穿了,大家都不方便的。他立住脚步,一声儿不响,常凤又娇声问道:“你听我说话吗?”程远道:“你放了手再说。”

    常凤道:“我先要你允许之后方才放手,否则我宁死不放的。”程远道:“有你这样赖皮的吗?我一准不动手便了。”常凤听程远已答应,便放开来,又用手抚摸程远的胸前道:“你不要气了,一切的话,明天再谈。”程远叹了一口气,退到椅子上坐下。

    常虎也从桌上轻轻跳下,说道:“妹子,都亏你解了围。这是我们的不是,我也自知对不起人家的。”常龙道:“程兄是明白的人,当然不和我们计较。”程远却不说什么。隔了一歇,大家脱衣安睡,于是这一场黑暗中的纷扰告终。

    直到天明,程远第一个先起来,因为他昨夜有了心事,未能安睡。常龙、常虎却睡得酣适。常凤恐怕程远要负气私逃,所以也不能安心睡着,一见程远起身,她也跟着起来,带笑对程远说道:“今天我们断不能再在此间逗留,须要早早回去了。”

    程远瞧了她一眼道:“你们回去了,事已了结,当然自很快乐的。但我无家可归,崂山又不能再上,辜负了我师父的意思,无面目再去拜见他。从此天涯海角,一任此身飘泊去了。”

    常凤道:“你休要这般灰心,我既配给了你,将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都要回转丽霞岛,当然也要请你同去的,怎能放你一人独走呢?”遂过去把常龙、常虎唤醒,说道:“时候不早,你们忘记昨宵所做的事吗?快快动身离开这里吧。”

    常龙、常虎被常凤唤醒,连忙披衣,开了房门,大家洗脸漱口。用过早餐,常龙去付了店资,立即动身,又对程远说道:“有屈程兄同我们一起去吧。”常凤道:“我早和他说明了,自然一同走,便是他要离去时,我也不放他走的。”说罢,又对程远嫣然一笑。

    程远一时自己难定主意,就跟他们同行。出得店门,走在路上,早听有人在那里讲起昨夜叶家的血案。四人匆匆地出得济宁城,幸喜没有露出破绽。此番不走海道了,却取道江南。程远一路跟着他们走,常凤总防他要走开,所以一步不离地监视着他。

    程远心里虽然为着此事很不高兴,自悔在路上和人家多兜搭了,以至上了常氏兄妹圈套,把这事情弄坏,现在自己回不得崂山,又和常凤订了婚,只得跟他们到海岛上去再说。且看常氏弟兄待得自己很好,而且常凤也如小鸟般依依可爱,有一种魔力如磁石吸铁般地把他吸引住,因此也不想走到别处去。途中无话,到了乍浦,雇得一只海船,回到了丽霞岛。

    程远见岛上壮丁很多,好像都服从常氏弟兄的,所以他们回来时,大家都出来欢迎。又见常氏兄弟的住宅很是宏大,以为他们在岛上很有势力的,心里也有些猜疑。

    常氏兄弟回来后,马上筹备常凤和程远的婚事。吉日也早择定,程远做现成的新郎,大小的事,一概不问,到了吉期,便换了新衣,和常凤成婚。岛上的人见程远这丰姿豪爽,器宇不凡,都啧啧称赞说:“好一位新郎!真配得上这一位美丽的姑娘。”拜过天地后,送入洞房,华烛影里,程远见常凤艳装凝坐,更饶美丽。他就上前走到她身边,笑了一笑握着纤手,同入罗帐。这一夜的风流恩爱,当然这一对儿都是甜蜜蜜的,忘记了别的一切。

    婚后的第三夜,常龙、常虎从岛上带着众健儿坐船出去。程远虽不知他们为了什么事,心里却已瞧料了数分,便向常凤探询。常凤带笑回答道:“我们的秘密,索性告诉了你吧。你是爱我的,当不致于鄙弃我。我们兄妹三个并不姓常。”程远听了,大奇道:“唉!直到如今你们还是弄着假姓名,对我守着秘密吗?”

    常凤将手一捏程远的肩头,说道:“你不要奇怪,这是我们的不是。我和你做了夫妻,自然不该再瞒,并且这里也不得不说明了。我们姓高,我大哥名蟒,二哥名虬,他们都有翻江倒海之能,在这丽霞岛上干的是海盗生涯,一向横行海上,附近官兵都奈何我们不得。今天他出去,也因好多时候没有在海面上作买卖,所以要出去搜拢一些油水了。”

    程远听了这话,徐徐说道:“那么,你也是一个女海盗了,你的名儿可真吗?还有济宁的一回事,我还有些不明白,你们究竟和叶家父子有什么大仇呢?”

    常凤道:“我的名儿仍是一个‘凤’字,不过换了姓罢了。那叶氏父子和我家二哥有仇,只因以前二哥曾独自往山东去做买卖,到了济宁,闻得济宁城内富户很多,所以他施展本领,盗劫了数家,官中捕役捉他不得,未能破案。有一次他到叶家去下手,因为叶家也是富室,不料惊动了叶家父子,非但不能得利,反被那叶家的小子射中了一箭,险些伤命。回来后把这事告诉了我们,于是我们兄妹三人便去报仇。半途行至济南,恰巧遇见了你,得知你就是去帮助叶氏父子的人。起初我们想暗中把你除掉,后来我大哥见你是一位英雄,不忍杀害,所以想出这条计策把我配与你,骗至济宁,先去叶家动手杀害,好使你懊悔不得。这也是我们的一种苦心啊。却给你时常怪怨呢。”

    程远又点头说道:“原来是你们的苦心,但是那时候你作什么主张?”

    高凤对程远笑道:“你想我也舍得把你杀掉吗?倘然我不要你时,恐怕你没有今日了。你虽有本领,尚非惯走江湖之人,怎防得到人家的暗算?”

    程远笑道:“不错,我倒要谢谢你哩。我确乎是个没有经历的人,以至上你们的圈套。”

    高凤笑道:“你还懊悔吗?”程远不响。高凤别转脸去,自言自语道:“一个人的心是难买得到的,大概你的心思总──”程远不等她说完,便过去拉得她的手,又把她的脸儿推回来说道:“我的心给你了,我没有懊悔,你放心吧。但你的心又如何呢?”

    高凤喜道:“我的心吗,早已到了你的肚子里了。”说着话,把她的螓首钻到程远怀中来,程远便抱住了她,和她接了一个吻,这样可见程远早已做了高凤妆台下不叛的男人了。高蟒、高虬回来后,因为此行很是顺利,大宴部下。高蟒知道自己妹子已把真相告诉了程远,遂对程远说道:“你现在不要唤我常龙了,这条龙变了蟒,在海里兴风作浪,要害人的,你赞成不赞成?幸亏有只凤是没有变,请你也入伙吧!做海盗也很逍遥快乐的。”程远听了,只得点点头。

    高蟒便请他率领一部分的健儿,做了头领。程远虽是如此,他究竟是个好人家的子弟,在崂山上又时常听龙真人的教训,现在陷身不义,心里总有些不愿意,不过被高凤笼络住了,他不得不屈身为盗。可是他在岛上,除了饮酒看书以外,时和高凤练习武术,难得出外和高蟒、高虬去行动的。高蟒也不能十分勉强他。

    不多时候,高蟒、高虬又邀了怪头陀法喜和志空和尚两个来入伙。那怪头陀虽然本领高强,可是他明说是出家人,而对于酒、色两字却不能守戒,每天非喝三四斤酒不能过瘾,最好每夜有妇女陪他同睡,数日不御女,他就打熬不住了,即使高蟒不出去打劫,他也要拖着志空出去采花。这样,他的一生不知糟躏死了多少良家妇女,积着一生的罪恶,一些没有觉悟。因此程远对于这两个贱秃十分鄙视,不和他们亲近的。

    高氏兄弟虽然粗鲁,而对于女色却不放在心上的。自从怪头陀等入伙以来,行劫时常要带一二妇女回来,专供怪头陀行乐,程远在旁看得十分气闷,只为了高凤,他勉强在岛上留住。不料事又出人意料之外,高凤和程远婚后,便得了身孕,肚腹渐大,到了临盆时期,遇着难产,岛上又无接生能手,所以高凤痛了两日一夜,小儿还不落地,她就香消玉殒,长辞人世了。程远和她爱好,见她惨死,抱着尸身放声痛哭,经众人再三劝解方止。高蟒、高虬自然也不胜悲哀,没奈何只得把高凤厚殓了,便葬在岛上,一块黄土长眠芳魂。

    程远本来无意为盗,屈居于此的,现在他的爱妻又死了,人亡物在,触景伤情,心里郁郁不乐。高蟒见程远如此,只得用好言安慰,且允许程远将来必要代他找到一个好女子重续琴弦。程远大有曾经沧海之感,含糊答应着,后来高蟒虽曾劫得一二面目较好的女子回来,想要送给他作妻,然而程远哪里看得上眼,一一拒绝,却都给怪头陀奸污。

    程远便对高蟒说道:“令妹死后,我心已灰。请你不必再代我想法。世间美貌女子固然不少,但欲求像令妹精通武艺的人却不可多得啊。何必去劫了来给别人糟蹋,重增我的罪过呢?”高蟒听了这话,知道程远的意思,遂唯唯称是。

    这一次高蟒得到手下谍报,到海面上来行劫,因程远好久没有出去,勉强要他出来相助,却不料遇到了琴、剑二人,虎斗龙争般在海上剧战了一番,剑秋中了程远的毒药镖,玉琴给高蟒在水中擒住,一行人回转岛上。

    其中最高兴的要算是怪头陀和志空了。怪头陀便告诉高氏兄弟说:“这女子便是在北方著名的荒江女侠方玉琴,还有他的同伴岳剑秋,都有非常好的本领,同属昆仑门下,和峨嵋派一心作对,自己曾在杭州逢见过,在旅馆中行刺过,未曾得手。竟不料这一遭,男的中镖,女的被擒,大大地出了一口气!”要求高蟒弟兄把玉琴交给他,由他去处置,代峨嵋派复仇。

    谁知高蟒心里别有用意,遂含糊回答说:“待自己问清了口供,再作道理。”他遂将女侠禁闭在铁牢中。这铁牢的墙壁都是铁做的,屋上只开了两个小窗洞,有些亮光透入,可以知道昼夜,但是窗洞上下面都有极粗的铁丝网遮盖着,任你有本领的人,也难以出走。墙上又有一个小洞,有铁板关着,大约是送饭送水的。

    玉琴到了这里面,身上束缚虽解,而手里的真刚宝剑早被高蟒取去,手无寸铁,怎能出得这铜墙铁壁的牢狱呢?她席地坐着,觉得身上尽湿,很是难受。一会儿墙上的小洞开了铁板,有人抛进一套衣服来,她连忙取过,觉得很软很滑,都是绸制的,便将身上湿衣脱下,将那套衣服穿在身上,不长不短,恰是正好。

    她穿好了衣服,在牢中徘徊地走着,见旁边只有一扇小小铁门紧紧闭着,四面毫无出路,难以逃走,不觉长叹了一声。又想起方才在海面上血战的一幕,自己陷身盗窟,凶多吉少;又不知剑秋的下落,心里非常气闷,然而她的一生,天南地北,受过了多少次数的危险困难,所以心里尚能镇定。他们既不即杀,且待以后见机行事再说吧。

    不多时,外面小窗洞上的铁板一开,便有光亮射进来,有一个人把一盘饭和菜从洞里传送进来,说道:“姑娘,吃晚饭吧。”玉琴腹中早已饥饿,便走过去接了,且吃饱了肚皮再等机会。她吃了两碗饭,仍把那盘传出去,那人接过,把铁窗依旧关上走去了。

    玉琴坐下地来,一会儿天色已黑,牢中又无灯火,更见黑暗。她没奈何,倚着墙壁而睡。听得门外又有足声,好似在那里巡逻一般。她想起了以前和剑秋在宝林寺坠身狮窟之内,危险万分,然而幸有剑秋同在,大家商量法儿,到底能够出死入生。还有那大破螺蛳谷时,自己也被风姑娘诱坠地坑中,但有那头忠义的金眼雕救她出去。

    此刻剑秋不知何在?金眼雕也早已为主殉身,自己陷落在海外岛上,更有何人能来相救呢?且思剑秋一人独战群盗,不知他究竟如何,能否逃生?倘然他没有被害的话,他或能设法前来救我。即使我死在盗手,他也必要代我复仇的。所可虑者,不要他早已遇害了,那么我们俩死在海上,我师父和云三娘等也不知道这回事啊。她想了好多时候,方才有些疲倦。这样睡着了好一刻,睁开眼来,上面小窗里已有一些晓色透入,知道天已亮了,遂立起身来,走了一回,重又坐下。隔了一歇,又有人送早餐前来。她吃罢早餐,自思海盗并不杀她,这样把自己幽禁在此,作何道理,倘然天天如此,自己不要闷死吗?反不如爽爽快快地好!

    她心里正在发急,忽见铁门开了,有四个海盗走进来,用一具钢铁手铐把自己的手反铐住了,对她说道:“你快跟我们去见头领!”玉琴闻言,毫不惧怯,跟着他们便走,穿过了几进屋子,来到一个方厅上,见那活擒自己的黑面海盗正和一个美少年坐在那里,海盗把玉琴推至高蟒面前,高蟒便问道:“你就是江湖上著名的荒江女侠方玉琴吗?”

    玉琴毅然答道:“正是。你们这些狗盗在海上杀人越货,凑巧被我们碰见,所以追来,要把你们除去,不幸被擒,唯有一死而已。”

    高蟒听了,便回头对程远笑道:“程兄,你看她虽是个女子,倒这样十分倔强,不愧是个女侠了。”程远笑了一笑,没有答话,他尽瞧着玉琴。玉琴见程远器宇不像绿林中人,心里也有些生疑。

    高蟒却并不发怒,又对玉琴说道:“我们这里是丽霞岛,我就是头领,姓高名蟒,别号翻江倒海。陆地上由你们称能,海面上唯我独霸了。你的同伴姓岳的,早已死在海中,你被我们擒至岛上,欲归无路,只要我的命令一下,管叫你立即丧生。倘然你能够顺服的,只要听我的说话,将来幸福无量。”玉琴因要听他的下文,所以耐着性子不响。

    高蟒以为玉琴已有些软化了,便指着程远向玉琴带着很和缓的声音说道:“这位就是程远,别号踏雪无痕,精通剑术,本是我的妹夫,这因我妹妹不幸故世,他如今还没有续娶,立志要得一个有本领的女子为妻。现在我瞧你的本领确乎不错,且看你也是个没有嫁过人的姑娘吧。若能情愿作程兄的妻子,我代你们做媒。”

    玉琴听高蟒说出这些话来,两颊通红,心里又气、又怒、又羞,便大声骂道:“呸!你们这些狗强盗,安得生此种妄想!我方玉琴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可杀而不可辱,岂肯跟你们这些狗强盗?亏你们落掉了狗牙,说出来的,狗强盗,快快闭口!”

    高蟒被玉琴狗强盗、狗强盗地痛骂,心中顿时大怒,便指着玉琴说道:“小丫头,不识抬举,你要死吗?我把你宰了也好!”

    程远忙凑在高蟒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高蟒点点头,又对玉琴说道:“你休要不识好歹,我们有心免你一死,所以如此。现在给你三天期限,让你自己细细思想,过了三天,再不服从时,决不轻恕。”说罢,吩咐部下把女侠软禁在水榭里去,且叫两个女人陪同一起,待她自己觉悟。

    于是那四个健儿奉了高蟒之命,把玉琴推出去,尽向东边而行。不多时,见前面有一个很大很阔的水池,中间有一块陆地,陆地上有两间小屋,屋边有两三株柳树,倒也有些风景,海盗到得池边,无舟是不能过去的。但那边有一只小划子船停着,海盗押着玉琴一齐坐到舟中,两个海盗打着桨把船摇过去,池水很深,水声汩汩。一会儿早到得水榭边。海盗推着玉琴上岸,到得小屋子里,见屋中床帐桌椅俱全,并且窗明几净,比起昨天那个铁牢好得多了。四个海盗把玉琴送到了,两个坐船回去,两个守在屋子外面。

    玉琴手上的铁铐没有开锁,所以两手仍反铐着,不能活动,且坐在椅子上。再说隔了一歇,有两个中年的女仆坐船前来陪伴玉琴,所以吃饭时并不开锁,由女仆喂给她吃的。玉琴虽觉不耐,也无可奈何。午后因房门并不关闭,所以走出去散步,见那两个海盗手中各抱着鬼头刀立在屋子前后监视着她,又见那水榭孤立在水中,无舟不能飞渡,自己断乎难以逃走。

    她散步了一些,回到室中坐着,自思:“被他们这样软禁三天,倒也很难受的,我何不如此如此,佯作允许了,到时再想法子,或可比现在自由一些;倘事不成,同是一死,岂不较胜于此吗?明天我准口头允许了,看他们如何?”她心中主意已定,预备挨过这一夜。

    天黑时,女仆代她点上了灯。吃过晚餐,女仆便问玉琴可要睡眠,玉琴摇头道:“且再停一会。”两个女仆伏在桌上打瞌睡,室中灯光受着风吹,摇转不定,玉琴枯坐着,没精打采,呆呆思想。

    忽听窗外有人轻轻在那里说话,不多时那掩上的房门蓦地推开了,跳进一个人来。玉琴定睛看时,胖胖的身躯,凶狠的面目,手中握着一支镔铁禅杖,正是那怪头陀法喜。

    怪头陀见了玉琴,张开嘴笑一笑。笑得玉琴心里也有些惊惶,知道那厮来意不善,连忙立起身来,同时那两个女仆也已惊醒,抬头见了怪头陀,说声“啊哟!”怪头陀将手一挥,说道:“去,去,去!”吓得两人连跌带爬地都出去了。

    怪头陀回身把房门关上,窗边倚了铁杖。见玉琴立在墙边,面上满露着冰霜,星眸怒视,便走过去说道:“女侠,今夜你顺我则生,逆我则死。你是个美丽姑娘,虽是我们的仇人,我却不忍就杀你,待我和你欢乐一番,包管你快活,而且可以使你不死。”

    玉琴骂道:“贼秃!还不与我滚出去!”怪头陀冷笑道:“俺既已来了,安肯便去!好姑娘,请你慈悲些吧!”一边说,一边紧紧逼上来。

    玉琴双手被铐,难以抵挡,忽地将身向上一跳,想要冲破屋椽逃出去时,却被怪头陀跟手跃上,将玉琴双足握住,猛力望下一拖,玉琴倒跌下来,恰巧滚在榻上。

    此时怪头陀双手将玉琴娇躯按住,要去脱她的下衣,好似一头疯狂的狮子,张牙舞爪地将把玉琴吞入肚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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