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四章 唐盛阴影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庄雨丰几乎是不可思议地:“你就真的那么喜欢席向晚?”

    唐辰睿动作一顿。

    庄雨丰摸着她的头微笑,是那一种有阅历的人看着刚出社会的后辈的那一种笑。然后席向晚听到她说,等她伤好了,她带她去长明山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玩机车。

    她就像中国最传统的那一类出息不大的女孩子,隐忍的,吃苦的,内心深处常年徘徊着一点自卑引起的患得患失。就在她以为,长此以往和他之间都会这样了,他却令她见到了另一种面貌,他真正的面貌。她见不得这类面貌,于是终于觉醒了反抗。

    她放下酒杯,用的是右手。

    盛宴宾客,两人都喝了酒,晚风也吹不散微醉。落地窗前,一城好夜景,他将在抵在巨幅玻璃前,一双好看的手,从她光裸的肩头游移,精致小礼服在他掌中落了一地。他先君子,后小人,讲情话和占有她是同一个意思,在她耳边诱惑:“我要你。”

    庄雨丰以女人的娇艳笑容面对他:“唐总监,没有话要说?”

    一位年轻、曼妙、气质和相貌皆在上流的小姐。

    有了这个认定之后,他就更没有兴趣开门了。

    台阶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前跃起的骏马标志,熠熠生辉。一流的好车,在雨中也有一流的尊贵。

    “我对女人没那么多好奇心。”

    也有一些从前没有的习惯,如影随形,跟上了她。比如习惯穿丝质睡衣入眠,比如睡前会喝一杯牛奶,比如路过花店心念一动,莫名地就买了一盆连名字都叫不出的花回来。

    隔日周刊新闻出街,舆论哗然。唐辰睿以极度年轻的胜者之姿低调接手的样子,与刘福根老将身败的凄凉之色形成鲜明对比,实体与金融、老将与年轻人这两个永恒不变的矛盾,再次跨越事件本身的商业性质,引爆舆论上升到了某种时代高度。

    一份来自程亮。

    绿润主营房地产,以房产质量高、开发速度快闻名业界。它的老板有一个很朴实的名字,刘福根,人却是长得骨骼健壮、相貌堂堂。刘福根早年当过兵,在越南打过仗,两腿中三枪,人却意外地活了下来,经过治疗之后竟然腿脚灵活,健步如飞,连一点后遗症都没有。这段人生际遇让刘福根从此铸成了一生的矛盾心性:既敬畏命运,又藐视命运。在创立绿润之后,一举奠定了此后数十年的企业风格:制定战略前谨慎再谨慎,一旦制定,绝不回头,放手就是干!

    庄雨丰一笑,明白在此种境地下,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她从不勉强人:“失去了高总这一个突破口,我想你们也许又有的忙了,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庄雨丰一行人显然也看见了她。

    他用力,将她推向了床。拿过领带绑住她的手,他今天还真就非做一回混蛋不可了。向晚挣扎,用了毕生所学,将一桩男女情事当成了武力角逐,一次次被制住时才发现男女毕竟力量悬殊,他动真格要欺负,她哪里是对手。

    不知哪里来的念想,他忽然开口:“其实,你不应该瞒着他。这是你的骄傲和荣誉,他有权看见。”

    正欲开口,忽听得背后一个声音:“唐辰睿?”

    房门打开,门内外的两个人都有几秒钟的冷静的沉默。

    他看上去是真的对她毫无兴趣,无论是她这个人还是她那双左手,他礼貌地表示一下同情就到位了。“向晚朋友”这个身份在他那里得到的特权够多了,让她进来、请她喝酒、听她讹他,现在他要将特权收回去了,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唐辰睿下意识地眼色一厉。

    意料之外的房地产宏观调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降临,全国掀起整顿风。地产企业号称“现金牛”,资金链始终是生死线。刘福根几十年来都将现金流用到极致,甚至是高杠杆运作,当中他也遇到过几次生死关口,但每每都又从悬崖边被拉了回来,以至于后来胆子越来越大,甚至有种“老天赏饭吃”的错觉。就在这一次,他栽了。

    方式洲今晚听到了两份关于高鸿鑫落网的现场报告。

    这老人自有威严,可以猜想他的风光岁月。向晚无端心跳加速,明白今晚必会发生一点什么。

    她做不出反应。

    而现在,高鸿鑫好端端地走了出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忐忑之笑,向晚就明白,检察厅输了。

    不禁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唐辰睿你——!”

    流年经转。

    他全然没有想要谈交情的意思,开门见山:“庄小姐,复隆的那件合作案,我是不会接的。”

    “你当得起吗?”她反唇相讥,已分不清是为了庄雨丰、还是为了她自己:“一手遮天,干预旁人的人生。毁了我,还不过瘾,一定要再拉上几个,你才过瘾,是吗?”

    她平铺直叙,几个字就完事了:“他跑得慢,被我们抓了。”

    这么一个平时吊儿郎当没半句真的男人,这会儿凌晨四点多不知哪里来的情怀,忽然跟她谈起了骄傲和荣誉这么个具有哲学高度的话题,都让她有些轻微的不适感了。她懒得跟他解释,就像她懒得跟唐辰睿解释一样。她这会儿体力和意志都跟不上程亮的哲学高度了,迅速地钻进了被窝,抬手关了一旁的感应灯,惺忪地跟他道别:“睡了,晚安。”

    男人声音很稳,几乎没什么情绪,但还是让唐辰睿听出了些“他很倒霉”的心情。霍善清冷惯了,最不喜意外,偏偏今晚让他碰上了一桩。

    “不许你这样说他!”

    顿了一下,老人又低声加了一句:“好好待它,它值得你待它好。”

    原来感情这回事,总是开始了才知道。

    他一笑,讥诮至极:“我毁了你?”

    黑色加长轿车稳稳地驶了出去,席向晚忽然抢过程亮停在一旁的机车,长腿一跨发动引擎冲了出去。程亮在背后想要拦住她,刚来得及叫了声“席向晚!”就已经连影子都不见了,程亮叹了口气,深深地担忧。

    她一直以为,一个人至少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才能堕落到黑白不分的地步,醉时醒时都对自己人捅刀。但庄雨丰只用了一段很短的时间,就做到了。

    还有一丝极度隐秘的嫉妒。

    下一秒,一个动听有礼的女性声音缓缓响了起来:“我是席向晚的朋友,唐总监或许从向晚那里听过我的名字。”

    黑色轿车猛地刹车,发出刺耳的声音。

    再看这滔天权势的执行人,此刻就站在她三步之内,眉清目朗,一手遮天。方才她凭着“向晚朋友”这个身份在他那里一尝特权的滋味,她方知这滋味竟是这样好。于是那丝隐秘的嫉妒,仿佛喝了水、吸了光,在她心里野蛮生长,她一边痛恨他一边企图他,从此对唐辰睿恨之入骨又欲罢不能。

    他还没有要对她使出风情的意思,她就已经被诱惑了。

    他怎么有脸,还敢提“理想”?

    席向晚用的是商量的语气,动作却是不容他商量地已经坐上了车,她向他抬了抬下巴:“开车吧。你那间公寓多睡一个人没问题,客厅沙发宽敞,我睡那就行了。”

    庄雨丰从他眼中看到一丝礼貌的让步。

    套房内一时寂静无声。

    “怎么,想否认吗。”事实一一端出,她站稳了受害者的地位:“唐盛的意思,不就是你唐辰睿的意思?”

    向晚怒目,反抗和警告还不算,末了还推了他一把,用了大力气。但也只把他推得踉跄,扣在她腰间的手牢牢锁着,发了狠,不肯放。

    地毯柔软,高跟鞋踩在上面没有一丝声音。唐辰睿将她引进客厅,指了指沙发示意随便坐,顺口问她喝什么。庄雨丰悦耳的声音飘过去,说苏格兰威士忌,加冰,谢谢。唐辰睿点点头,走去吧台拿了两个威士忌杯,弯腰从冰桶中抽出一瓶酒和冰块。庄雨丰远远看见他加冰倒酒,姿势漂亮,一见就知这是熟手。她稍加恍神时他已经端了两杯酒过来了,给她的那一杯,杯沿放了一瓣柠檬。会品酒,还是一个了解女人的好手。柠檬解烈,这是女性最爱的威士忌喝法。

    这是庄雨丰第一次以这么近的距离独自面对唐辰睿。

    下车的是一个老人。

    她果然做到了。

    他吩咐了一两句,侍者上前,将唐辰睿身边的女子拉走了。女子既惊又怕,伸手求援,唐辰睿根本不挽留,好似前一秒的调情也只是调而已,没有情。没有情的人,来去都随缘,他心里没有这些人。

    他顿时就笑了:“喝完酒,会吃醋了?”

    所有的机车手都向往一个地方:长明山。

    他难得发一回善心,指一条明路:“别喝酒,回去睡觉。误事的从来不是女人,而是你借女人来让自己不清醒的脑子。”

    与她之间这么久的情情义义,聚聚散散,在这一刻于他,竟也都好似是身外事了。

    程检察官克制又克制,转身想走,终究不忍,脚步一旋折返,将一席话讲给他听:“记得前不久那一晚,凌晨两点半,向晚执行的公务吗?在机场,逮人归案,那人手里有枪,想自杀,你猜向晚做了什么?”

    一杯酒下肚,她放肆了不少。醉态起,连话里都当自己是他的自己人了,出声质问:“哦?你见过不少做这事前喝酒的女孩子了?”

    “庄小姐,如果,你是来谈复隆那件事的,那么,刚才我的态度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他站起来,送客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你是来谈私事的,那么,我也已经表达过我的意思了。我对你的事没兴趣,走好不送。”

    霍善挂断电话,不可置否。

    短短几分钟,她就对他满是困惑。

    她应该是等了一会儿了,左手撑一把骨节分明的黑伞。地面冷硬,溅起水花,打湿了高跟鞋。她风度依旧,高跟鞋沾了水,也不妨碍在这个冷硬的世界里站稳一席之地。向晚不禁想起庄雨丰,也有一双类似的高跟鞋,但比起眼前这位小姐,庄雨丰的高跟鞋穿得还不够妥帖,不够圆滑。庄雨丰半路出家,与高手抗衡,还是会败下阵来。

    庄雨丰很满意:“想要进入这间套房而不为人知,对向晚来说,实在太容易了。”

    程亮忽然明白了:“你是怕被唐辰睿看见这些?”

    唐辰睿费解。

    两人四目,对不到一起,这深情人间就此变了芳华。

    唐辰睿不可置否:“值得席向晚在凌晨两点不回家,亲自接机还不得的朋友,我也很想会一会。”

    席向晚最不怕的是为兄弟两肋插刀,最怕的就是被兄弟反手插两刀。程亮从她脸上的表情就明白,从庄雨丰和高鸿鑫一道走出检察厅这道门开始,席向晚心上就被|插了不止两刀。

    霍善都对他有些同情了。

    向晚做了一个梦。

    她问:“那么,你还肯让我进屋,请我喝酒,只因为我是向晚的朋友?”

    “……”

    唐辰睿似乎这才注意到她的左手,低低垂着,手腕以下毫无力道,形同废物,和眼前这一位明艳动人的首席法律顾问之间形成了天差地别的不协调。

    显然是羡慕的。

    一个人起床,穿衣洗漱,小心避开伤口;一个人吃饭,清淡小粥,即便没有胃口也会尽量多吃一点;一个人睡觉,不管工作到多晚都会争取睡一会儿,不再像从前那样熬夜看片挥霍健康。

    庄雨丰对身后两位助理交代了几句,示意他们先上车,然后转身,迎上了向晚的视线。

    当年拴在一起玩的命何在,那些发过的血誓、赌过的死咒何在?

    她对他道了一腔肺腑:“十七岁起,我就无父无母,此后读书、上学、工作,虽然辛苦,但自有乐趣,因为我有自由。遇见你,你说喜欢我,我当然明白,得你庇护,我的人生会顺遂许多。但我也明白,一个人拥有这一些就会失去另一些,我失去了选择爱人的权利,但没有关系,反正我也没有深爱的爱人,我对自己讲,接受你,未必不是一个好选择。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失去的还不仅仅是这些,还有更多,比如公平、朋友、未来。以前我就讲过,我跟你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没有讲出来的话还有一句,那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终究走不到一起。”

    他听了,将她拥入怀中。胸膛那么一点的地方,他将她揉成最贴紧的形状,从此他的胸膛里就有了人了。

    两个月之后,刘福根选择了妥协。

    这么一个懂得哄女人又不轻易哄的好手,怎么会喜欢席向晚?

    他是不是好人确实是一个比较难回答的命题,骗到了一个好女孩倒是真的。这会儿他也没否认,从善如流:“羡慕吗?”

    唐辰睿是聪明人,她话音落,他脸色已变。

    向晚没什么心情,只拿得出一份对陌生人的礼貌:“我认识你吗?”

    唐辰睿的表情相当精彩。

    庄雨丰脸色微变。

    司机拉开门,扶着门窗。高小姐亲自上前,弯腰将轿车后座的人请下车。

    雨势渐大,车旁积起了水。那一双灰旧鞋踩在水里,显沧桑。与之相对的是旁人对他的态度,高小姐扶着他,湿了半身裙装,司机为他撑着伞,姿势恭敬。向晚看着,疑惑顿生。是什么人,在磅礴大雨中担得起这么大的阵仗。

    说着这话,她站直了,转身面对他,偏头一笑:“但是人生呢,就是给我上了一课。左手残废的人,想要找到一份合心意的工作,太难了。去公司,公司不要;去工厂,工厂不要;去事务所,事务所不要。原因都是一个,怕我的形象有损企业主体,也怕我的残疾,给其他人造成麻烦。这个世界太讲利益了,而且是迅速的利益,太慢来的钱都不要,一定要快钱。凉薄如此,我的机会太少了。”

    庄雨丰笑了,带着地下生活的那一种冷冷的态度。她忽然抬手,遥遥一指房门紧闭的主卧室,声音悦耳:“看起来,唐总监并不了解你的未婚妻啊。”

    “就在五十七层吧台。”

    好大的阵势。

    程亮无语地看着她,黑暗中,沙发上拱起一个睡熟的人形。程亮摇了摇头,把客厅的空调给她调高了两度,转身也去睡了。

    程亮洗完澡,手部有点疼,对着镜子一看,才发现淤青了一片。刚才在机场用力过猛,高度紧张时丝毫没注意,这会儿松懈下来了才有了点疼的感觉。

    霍太太克制而绵延的礼数在夫妻关系中尽显,唐辰睿听到霍善清冷地对她交代“是,会晚一点回来,麻烦你了”,那个温柔的女声随即在电话中对他道“不,请不要这样说,那么,请注意安全”。

    这是做事的好手,江湖经验老道,和严重缺乏阅历的席向晚两厢对比,高低立现。

    她只是有些委屈,她一介凡俗,怎禁得起这般折磨?

    他似乎并没有要与她更进一步的意思,然而下一秒,他一笑,微微侧了侧身,将她让了进去,动作间透着一股非正式的礼貌。

    旁的别的,生死无关。

    将挂在左臂的西服外套递给助理,改了尽早回去的决定,男人步入专属电梯,按下了五十七层的按钮。

    铺垫了这么多,凸显了他是个好人这件事,真是颠倒黑白的一把好手。

    霍善在吧台站定,吩咐了酒保和侍者都出去。霍善亲自下场陪人,这个面子当得起的没几个,唐辰睿是其中一个。

    ——为何这权利,保的不是她?

    话讲到这儿,他和她都知道会迎来一个转折:“直到我去复隆面试,复隆给我机会,一一通关,甚至在最后面试环节让我见到了朱总。朱总性情中人,不介意我的残疾,只要我用实力证明自己。我用一个月时间将复隆积累了一年的法律问题全部解决,朱总信守承诺,一力将我送上复隆首席法律顾问的位子。这个位子来之不易,是朱总抬举我的,更是我自己拼来的,所以复隆有难,即便你不肯接,我也一定要来亲自登门试一试的。”

    庄雨丰盈盈看着他:“唐总监想要伤害一个人,并不需要见到她。”

    ……

    她收起笑,态度疏离,将此行目的做了终结:“唐总监,知道向晚在警校时最擅长什么吗?潜伏。”

    起床洗漱,穿着白T恤,两截手臂暴露在镜中。手臂上的淤青和红痕触目惊心,四天了,仍未消。向晚不敢撩起衣服看身体,她明白,手臂上已经如此,身体上有的证据会更多。

    向晚没有从机车上下来,扶着车把看着她,缓缓开口:“你是不是,在为检察厅去复隆做卧底?”

    唐辰睿举步走向她。短短几步路,走得心里空落落。他抬手环住她的左肩,开口仍是情人间的亲昵:“把我当嫌疑人?”

    一日傍晚,天街小雨,走出大楼时雨丝渐密。她看了看天,将连衣帽向前一拢。无家可归的女孩子,这就算有了避雨之地。她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在雨中慢慢走,一抬眼,看到眼前阵仗,停住了脚。

    她微微定神,举步走了进去。

    话毒了点,却是实话。霍善一向话不多,字字要害。

    “我对她……”

    向晚觉得她陌生。

    男人听着,神色复杂。

    男人搭在门把上的手停顿了一秒钟,转身问:“在哪里?”

    她有些难过。

    男人没有否认,看起来也没有要辩解的意思。

    程亮公鸭似地一扭头:“嘎?”

    他双手环胸直视她,差点问出一句“你哪位?”。到底还顾着几分向晚的面子,话到喉咙口减轻了几分刻薄:“庄小姐,我不记得我见过你。”

    午夜,值得很少露脸的霍三先生亲自招待,来头不会小。一群好奇的人,顺着霍善走去的方向,视线终点是一个清俊的男性身影。

    一张W市国际顶尖酒店的名片。

    也是在那一晚,向晚推着机车,和她并肩走下山,发自肺腑地看着她道,你对我真够意思。庄雨丰笑笑,对她道,无论是做检察官、还是玩机车,都是发血誓、赌死咒的行当,在这样的行当里,不把命拴在一起能玩得下去吗。

    唐辰睿扶着额:“你常年在澳门,怎么会在这里?”

    向晚一时竟被震住,失语。

    韩特助那一贯的惊悚标题在这会儿丝毫引不起唐辰睿的注意力。结束发布会、应付媒体、和绿润谈判,他的体力和意志都已经处于极限,唐辰睿抬手合上屏幕,丝毫没有一个年轻胜利者的姿态,他的所有念头都只有一个:睡觉。

    “唐盛的执行总监在我这里买醉,周刊出街,不晓得外界会怎么想,搞不好,连唐盛都落人口舌。当然最主要的是,我对你的酒品和对你的人品一样,没什么信心。”他推开冰块,换上一杯温水,给他倒上,将一件惊涛骇浪的事讲成了三言两语的小事:“话说回来,身上有伤的话,你也不能喝酒。”

    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她的手伤得再重些,断骨也可以,那么这一刻唐辰睿的让步会不会再多一些,甚至怜悯和疼惜?

    ——他这都能被女人碰瓷?

    这会儿他正惆怅着。

    心里恨得无可救药,一开口,尽是狠得了的心:“我唐辰睿从不喜欢强迫女人。对你,我破一次例。”

    心里一股无名之火顿起,热血的性子替向晚不值。句句质问涌上来,话到嘴边又咽下。这是唐辰睿,一山还比一山高,在他面前人人拎得清自身斤两。权衡一二,程亮只知会了他一声:“向晚最近一直住在集体宿舍里。公用的地方,条件总是不太好,可以的话,希望你能接她回去。”

    这一刻,当席向晚踩下油门一个加速,从半道杀出以机车强行拦住一辆黑色加长轿车时,她那一双眼睛透过黑色轿车的前窗玻璃,冷硬地直视着副驾驶上的那个身影,心里很绝望地想为什么庄雨丰不再把命和她栓在一起玩了。

    “霍家出了点事。大哥心软,会吃亏;霍良和军火商打过交道,各方忌惮,不适合出面;霍四出手太狠,靠不住。所以最后,我就被叫回来了。”

    向晚从梦里醒来,已是住在检察厅宿舍的第四日。连续四日,都做同一个梦,枕头上一点湿,刀枪都不入的一个人,梦里竟会落泪。

    向晚似乎又过上了订婚前的日子。

    然而就在这一年,刘福根和他的绿润摔了一个大跟头。

    唐辰睿动作一顿,手里水杯晃荡了下。

    这一个细节被在场的一位媒体记者滴水不漏地拍了下来。

    她声音悠悠,本以为对他恨之入骨,一开口,味道竟变了:“唐总监贵人多忘事,想不起来了?我的左手,是你毁掉的。”

    向晚没解释,在沙发上铺好被子钻进去,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向晚血气上涌,恼羞成怒。

    两方给出通稿,一致客气,“开启战略合作”、“共创新辉煌”、“诚意商定”。媒体显然不这么认为。长达两月的谈判,横空出世的易主,精明的媒体大做文章,满城风雨。

    惨白了一点,但天生丽质仍在,很快收住了惨败的味道。

    她在机场的那一幕行为给高鸿鑫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这会儿瞥见席向晚的身影,高鸿鑫几乎是下意识地掩身躲在庄雨丰身后。这是一个行事低调的商人,如今犯了事,更是懂得大巧若拙的道理,浑然没有大部分被放出来的嫌疑人那样“看你能拿老子怎么样?”的嚣张,整个人木讷地低着头往前走,快步上了等在台阶下的黑色车。

    “……”

    她有些黯然。

    只有席向晚是他要的。

    唐辰睿没有理。

    她对他有一整个青春的喜欢。

    未婚妻在他心里的分量那么重,连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他都记得。不仅记得,还大方一试,言语间来回,敲山震虎。

    反正绝不会是席向晚,他的未婚妻他有数,在她那个蛮牛一般不开窍的死脑筋里,他远远没有那个分量足以让她坐飞机来W市给他惊喜。

    她这话实在是太真诚、对程亮这样的单身狗来说也太有杀伤力了。程亮几乎是立刻升起了一股怜香惜玉的感情,在脑中想象了一番唐辰睿不顾她累死累活、还要对她这样那样的限制级画面。

    女人说完,彬彬有礼地离开。

    她穿一身高级灰职场裙装,出自名家之手,线条利落。名家的剪裁落到了懂行的贵客身上,真正是现出了名品该有的万千生辉。

    他动了怒,有心要吵,一条条罪状信手拈来:“他保护你?呵,最后还不是把你卖给我了。”

    庄雨丰向她走过来,高跟鞋踏在平地上,踩出一连串的最强音。向晚忽然发现,庄雨丰学会穿高跟鞋了,在短短时间,就将它穿得这么稳、这么好。这一双鞋踩在她脚下,分明已经是她身份的象征。就是这一双高跟鞋,隔出了一个大财团的首席法律顾问和一位曾经的优秀检察官的距离来了。

    唐辰睿立在原地,沉默一二。

    “想听真话?”

    向晚用力挣开,当他是敌人:“掌权的滋味很过瘾?”

    坊间传言唐辰睿冷血,这一刻他让这句传言成真:“庄小姐的事,我深表遗憾,其他的,没有。”

    这一晚,他将某一类“好人”的定义都完成了。在他心里,“好人”、尤其是女性中的“好人”,就是像今晚席向晚这样的:人生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木讷的,隐忍的,紧要关头却会默默铤而走险的。他自小就认为,好人...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