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后车门,在崔宣文脖子上又扎一针,然后默默查数,大概三十秒左右,崔宣文动了一下,慢慢睁开双眼,一脸的茫然。
“当然。那个丁普伦,他会受到处罚吗?”
“什么意思?”
“不过,你真有可能遇上,咱们都可能遇上。”
“天亮。”
“是很壮丽。”陆林北缩肩,抓紧衣襟,这是他对狂风的仅有抵抗。
“当然,假刺客骗不了崔家。”
“有点……大材小用。”
轿车上路,枚忘真道:“应急司与任何一个部门没有太大区别,咱们这一行有许多规矩,入行久了,你会发现,漏洞比规矩还要多,只要没产生致命后果,漏洞就摆在那里,谁也不会想到去堵上。小组代号理论上由组长和组员掌握,无需通知上司,可是总得有个备份,万一出事,组织需要用它确认身份。备份以加密方式存在应急司的服务器上,需要司长和至少一名副司长共同现身,才能解密,这一层是没有问题的。可备份还得有备份,它在情报总局,你明白了吧?”
陆林北在外面又站一会,转身要进后排,枚忘真在车里招手,示意他坐到前面来。
没等他想明白,轿车已经开走。
“哪能事事顺心呢?崔副司长还好吧?”
“对啊。”
“丁普伦在总局有人帮忙。”
“充满了未知,可能会有一头巨兽突然跃海而出,可能会有一群崔家的间谍将咱们包围,可能咱们脚下的岩石马上就要崩塌……”
“你觉得整个计划怎么样?”
“刺客使用的是间谍武器,而且消息灵通,能够提前得知继承人的身份,说明他背后的组织一定非常强大,并且已经渗透联委会内部。老千利用他来打击崔家,有点大材小用,而且——”陆林北停下,担心自己说得太多。
枚忘真笑了几声,“你呀,入行时间太短,还是没转过弯来,咱们是间谍,不是警察,破案的事情不归咱们管。”
“睡得可香了,受苦受累的活儿全是我们在做。”
“那个刺客……”
“什么时候?”
他们停在悬崖边,下面是深不可测的海洋,狂风吹得人站立不稳,涛声轰然不绝,好像有一头巨大的野兽要从黑暗中扑出来。
枚忘真借助陆林北的手臂,上前蹿出一步,随即松开手,走向车门,笑着说:“你真是个可爱的家伙。”
陆林北看一眼崔宣文,确定他还在昏迷,跟着下车,站到她身边。
“是吗?我到家了?”崔宣文稀里糊涂地下车,望着熟悉的景象,这里是自家所在的街区,可是离家还有一段距离,最麻烦的是,他记不清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努力回忆,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儿。
“可刺客已经死了。”
“你还活着,这么说我精心安排的备用计划要浪费了。”
“你也很直率。”
回到城里时,天边微亮,一直表现得很兴奋的枚忘真陷入沉默,几乎没怎么说话。
“难怪没人想堵上这样的漏洞,是根本没法堵。”
“我就是想听这个。”枚忘真露出微笑,她笑得一点也不像间谍,还跟大学期间一样,天真而又洒脱,好像下一个动作就要和对方称兄道弟。
“是,非常无情,非常自私。”
“为什么人类还是这么弱小?咱们明明已经脱离地球,遍布七大行星,以后还会占据更多,宇宙飞船只用几天时间就能穿越虚空,为什么人类一丝也没强大?科学家都在做什么?基因改造呢?更强的体力、更快的速度呢?为什么大批车辆还在地面行驶,没在空中飞行呢?”
“老千没事,他们就没事。”枚忘真稍稍扭头看过来,“你的胆子变小了。”
“好奇心。”陆林北也笑了,仍然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一个小时以后再联系我。”枚忘真结束通话,笑道:“这一个小时可以安静一些,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枚忘真慢慢地转过身,大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
“是啊,上一场战争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是真的刺客?”
“老千赢了,崔家一败涂地。”
差不多半个小时以后,轿车停下,枚忘真推门下车,站在车头前,眺望远方。
“其实……崔筑宁来通话了。”
枚忘真笑得非常开心,似乎摆脱了一些令她苦恼的无聊。
“果然是学历史的。不说这些,你对老千的计划没有任何……挑剔或者意见?”
楼上传来陆叶舟的声音,他趴在三楼窗口,向下面说:“别看啦,情圣,快点上来,咱们的游戏还没升到满级呢。”
“只有一个办法,禁止外人进入应急司,只有自家人可信。”
陆林北笑而不语。
“我想这一次并不能彻底击垮崔家,只是让两家的仇恨结得更深,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应急司可能要花费很多精力来提防报复。”
“他什么来历?”
“有。”枚忘真冷冷地说,“得将他们一个一个地挖出来,不管他们躲得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