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带了手机。
就在昨晚,她发现,人是没法憋死自己的。
杨启程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冲了个澡,夜没开卧室灯,一下栽进床上,只觉头痛欲裂。
陈骏沉默下来。
但是,她现在才明白,当你没有任何筹码又心有不甘的时候,你除了愚蠢,别无办法。
陈骏声音艰涩:“我……大概知道。”
厉昀看了看厉妈妈,又抬眼看了看杨启程,欲言又止,最终扬起嘴唇笑了笑。
小曹胤醒了,不哭不闹,睁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四处张望。
许久,他停了下来,喘息看着杨静,声音沙哑,“跟我在一起。”
陈骏松了口气,“赶紧上来!”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大家都觉得累,休息一阵,喝了会儿茶,各自回家了。
后来,那男人又来过几次,每一次来,孙丽都特别高兴,第二天连带着对杨静也会和颜悦色。
杨静急忙去看屏幕,却是陈骏打来的。
“这他妈叫什么话,你是我妹妹……”
杨启程沉默。
杨静僵持在那儿,很久,终于直起身。
杨静目光灼灼,仿佛一柄利刃,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杨静的仍然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里泛着光,可神情仍然倔强,像他第一次遇见她,像她这么多年一直以来的这样……
杨静站在阒静的楼梯间里,不知道该不该上去。
所以她得醒着,立刻出发。
杨静站在卧室门口,隔着一段距离,看着杨启程,“程哥。”
她身上一股浅淡的香味,夹杂一点汗味,方才那个荒唐的梦,骤然闯入脑中。
他思绪渐沉,然后做了一个梦。
天这样暗,路还这样长。
杨静找了个宾馆住了一晚上,衣服洗后晾在空调下面,到早上时还有点儿湿,但也能穿。
没过多久,姑娘打电话来,痛哭说孩子已经拿掉了,又决绝地提出分手。
他们的包厢在最里面,走廊里少有人经过。走廊没开灯,只有两壁上嵌着几何形状的的彩灯,一眼望去,只觉浮夸而魔幻。
忽然,在前方两三米的地方,一颗脑袋钻出水面,剧烈咳嗽。
陈骏渐生绝望,停下动作,猛地一拳砸向水面。
忽然,眼角余光之中,有什么纵身一跃。
杨静到达KTV的时候,大家已经玩开了。
她换上衣服,退了房,拿身上还剩下的钱,打车回家,在楼下买了两份早饭上去。
杨静越游越远,水声渐而听不清楚。
陈骏静静听着,没吭声。
陈骏莫名觉得心慌,下意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杨静没答,抬眼看了看天色,“……能借我两百块钱吗?”
杨静站起身,坐久了腿有些发麻,她站了小会儿,拉开车门上去。
等了没多久,一辆车开过来,停在她面前。
杨静看着他,“是么?”
厉昀也不继续逗他了,双眼含笑,看着杨启程,“有个好消息……”
“杨静!”
杨启程见大家都在等着开席,也不好意思再耗下去了,“那就吃饭吧,回头我给她打包带点儿。”
旦河很近,就在眼前。
电梯门打开,她走出去,站在大楼门口,闭了闭眼。
陈骏冷眼看着她浑身哆嗦,紧咬着牙关,“你就这么喜欢他,甚至要为他去死?”
陈骏毫不犹疑地跳下河,一边高喊,一边在周围寻找。
风吹过,一望无际的野草起伏成浪。
缸子说:“算了吧,KTV里吵,她肯定在跟同学唱歌。”
她伸手,将他的手拉过来,缓缓地放在了肚子上。
陈骏等了片刻,仍然没有动静,他有些慌了,大喊:“杨静!”
旦河说是河,其实只是条人工开凿的水渠,多年无人维护,沿岸杂草丛生。
顿了一下,杨静转过头来看他。
过了许久,杨静赤脚踩着地板,一步一步走到床边。
之后,他各处漂泊,直到到了旦城,日子才好过些了。
陈骏在道旁停了车,跟杨静一道下去。
杨启程看着两位老人走远,将目光移到厉昀脸上,“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陈骏一言不发地开了半小时,回过神来,发现开到了沿河路上。
杨静声音发颤,“……你非得娶厉昀?”
陈骏没让她说完,心中一股怒火横冲直撞,再也忍不住,凑过去一把攫住按住她后脑勺,不由分说地低头咬住她的唇。
这一个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从没有像这样的软,也没有像这样的硬。
杨静缓缓地,缓缓地咬住了嘴唇。
“你关心我吗?”
杨静沉默片刻,“……随便开吧。”
杨启程陡然心里心里一咯噔,然而此刻外人在场,不便问,只拿眼看着厉昀。
杨启程沉默。
沉默许久,陈骏转身坐好,发动车子,“走吧。”
厉昀妈妈晚餐吃得少,夹了两筷子菜就放下餐具去帮忙王悦抱孩子。
……杨静最早被孤立,与这些传闻不无关系。
当缺氧痛苦到一个极限的状态,求生的意志就会格外强烈。
杨静忽说:“停一下吧。”
她看陈骏似乎是不信,便说:“一分二十秒,退步了,以前我能憋两分钟。”
梦的主角……是杨静。
敲门立了片刻,杨启程打开门,一股浓重烟味扑面而来。
“你拿驾照了?”
陈骏吞吞吐吐问她:“……怎么样?”
她记得有一次,也是大半夜,孙丽给了她五块钱,让她去楼下的杂货铺里待一会儿。
杨启程大拇指被烫得发疼,他暗暗攥紧了,冷静地说:“杨静,这话我当你没说过,我还是你哥……”
杨静安静地看他片刻,摇了摇头。
风从远处送过来,仍然带着一股潮湿的暑热。
她顿了顿,“……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喜欢。”
她身体颤抖发冷,就像那日在青羊盘山公路上,她扑进他怀里一样……
陈骏愣了愣,并不很清楚杨静想要表达什么。
远远的,听见远处工地施工的声响,似是隔了层罩子,也听不分明。
杨静紧咬着唇,“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没关系。”
半夜,大马路上许久都看不到第二个车。
“我不是!”
她晃荡了很久,不知道该去哪里。
窗户外面,城市的灯火正在融化,一切的声音更加遥远,只剩下模糊的回音——
陈骏愣了一下,“他跟厉老师……”
她跳上床,一下将他抱住。
然而某一天,那男人再也没来过了。
肩膀、小腹……紧接着,她整个人都如同剥了壳的鸡蛋,呈现在她面前。
陈骏几下游过去,一把将杨静拽住,怒吼:“你是不是有病!””
厉昀笑说:“妈,别老羡慕别人家的。”
“那跟我没关系。”
杨静紧咬着牙,“你不是。”
一睁开,仍然只有泼天的黑暗。
……
“我只是太依赖你,所以混淆了感情……升学宴上没说的,我现在告诉你。谢谢你当年收留我,没有我,兴许你能过得更随意更无所顾忌。但无论如何,我们都比以前过得更好了,我觉得这样很好……”
“杨静!”
杨静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一步。
陈骏一眼不发,沉冷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她就一个人,从巷子这头,走向巷子那头,反反复复,安安静静的夜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空空荡荡回响。
喜欢一个小姑娘,什么也不懂,情到深处,稀里糊涂地跟人发生了关系。后来,那小姑娘怀孕了。他自己都还只是半大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开始当一个父亲。然而他喜欢那姑娘,舍不得她受苦,所以决定辍学去打工,攒上钱,然后娶她。
他心里烦躁,连按几下,终于一股火苗喷出来,他将烟点燃,猛吸了一口,“梦见你出事了。”
又是沉默。
陈骏拉开包厢门,“出去说吧,里面吵。”
杨静抬了抬眼,望着前方上空一盏闪烁的彩灯,“……她一辈子,只做了两件事。破坏了自己的家庭,又专门破坏别人的家庭。在这一点上,她丰功伟绩……”杨静闭了闭眼,“……没人比得上她。”
杨启程没吭声。
杨静回自己房间找出一身干净衣服换上,摔上门出去。
杨静沉默地看了他很久,最终还是只说了声“谢谢”。
杨静看他一眼,他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下巴上一圈胡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