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爱别离（上）

    “不是亲的。”

    当然，多数时候还是韩梦在说，杨静在听。

    杨静慌慌张张地看着他的动作，在他的鼓励之下，跟着扭起来。

    杨启程心里烦躁，“别忙活了，帝都那么发达，想吃什么哪里买不到。”

    缸子看了看怀里的儿子，“老杨，有句话可能不中听，我觉得，你跟厉昀的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快到家时，经过一个路口，杨启程往窗外瞟了一眼，忽然猛猜刹车。

    有年轻时候的教训，他每回都十分小心，即便有时候厉昀不要求，他也一定会主动采取措施。

    杨静发的最后一条，是八月二十八号：程哥，我到学校了，正在整理宿舍，回头给你打电话。

    派对共有三四十多人，礼堂里支起长条桌子，摆满了食物。

    是学校一个社团自发组织的活动，他们借了学校的大礼堂办新年派对。

    心里空落落的，像在漏风。

    后来大家开了牌局，杨启程借口要去放水，总算暂得逃脱。

    “十二月八号。”

    从前，她从来没觉得，原来过年对有些人而言，会是一个惆怅的日子。

    他站起身，“厉昀让我下午陪她去试衣服，我先走了。”

    杨静一顿，双手插\进衣袋里，垂眼看着脚下，平淡问：“什么？”

    她寒假在做家教，刚刚上完了这个假期的最后一堂课。家长人很好，时薪结清以后，还给她封了个三百块钱的红包。

    杨静说：“新年快乐。”

    两人把窗户敞开散气，全副武装地下楼。

    杨启程似乎怕她听不见，大声问：“年过得怎么样？”

    旦城的秋，从十月开始变冷。

    凡事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给厉昀打了个电话。

    陈骏也笑了，“这儿的菜我是真吃不习惯。”

    她掏出手机一看，杨启程打来的。

    “买个功率小的电饭锅，不超过1000W就行。”

    紧接着，画面跳回到央视春晚，所有人跟着倒数：“十、九、八……三、二、一！”

    杨启程一顿，沉声说：“请不到就请不到吧。”

    杨启程皱了皱眉，“你打你的，让我躺会儿。”

    春晚快开始的时候，忽听见宿舍楼外有吵嚷的声音。

    四周静悄悄的，树叶上堆积的雪偶尔落下来。

    “那也好呀，总比我有个弟弟强。”

    快走到路口，一个瞬间，陈骏沉默下来，转头看向杨静，踌躇许久，“……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程哥和厉老师的婚期定了，十二月八号。”陈骏有些不忍心，没敢看她表情，别过了目光。

    至于究竟怎么怀上的，厉昀解释说，那天早上她收拾房间，发现扔掉的安全套上似乎破了个洞，她那时在安全期，心存侥幸，没有吃事后药。

    杨静适应很快，除了初到帝都的前两周水土不服，脸上冒痘，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韩梦把烧饼几下吃完了，拍了拍手，“我们去买菜，自己在宿舍里煮火锅吃吧！”

    “平时学习别太累。”

    纸上只写了一句话：哥，新婚快乐。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音响里有人喊：“要倒计时了！”

    音乐声非常大，所有人张开嘴说话，却都听不见声音。

    “你怎么想？”

    礼堂里爆发出响亮的“新年快乐”，欢呼掌声雷动，一时之间，不管性别院系，许多人都和身边的人紧紧抱在一起。

    “嗯。”

    杨启程只当没听见，手肘撑着车窗，看着人行道。

    “啥事？”

    杨启程闷头抽烟，半晌没憋出句话来。

    婚期前几天，缸子给杨启程筹备了一个单身派对。请了十多个人，从中午开始就吵吵嚷嚷，到晚上仍没有消停杨启程作为主角，自然没少喝酒。

    缸子点头，“确实，刚开学，得适应新生活……也不知道她去北方习惯不习惯。 王悦还说，让你问她要个地址，给她寄点儿旦城特产回去。”

    杨启程一路走出医院，在门口树底下连抽两支烟，才觉得心中郁闷之气稍得缓解。

    接着，两人便安静下来。

    然而大过年的，很多店闭门谢客，逛了一圈，一无所获，两个人又回到宿舍。

    隔日便是除夕，杨静和韩梦把菜洗干净，锁上门，开始煮火锅。

    杨启程却没再说话，狠狠地抽了一口烟，仿佛指间这一点星火是最后的慰藉。

    杨静本来挺冷的，走着走着，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不拍吧，我不上相。”

    韩梦在椅子上坐下，拿个烧饼，嚼两口，觉得没味儿，又往上面抹了点老干妈。

    最终，还是杨启程先开口，“那我挂电话了。”

    她接起来，顺着阶梯往下走，“哥，新年快乐。”

    仿佛能听见他的呼吸，离得很近，却也很远。

    杨静挣开男生，拿出手机匆匆跑出礼堂。

    “呸！”缸子忍不住骂了一句。小曹胤似被他吓到了，瘪了瘪嘴要哭，缸子急忙哄了两下。

    韩梦把之前买回来的瓜子提出来，两个人坐在床边，开着电脑，边嗑瓜子边聊天。

    留在宿舍也是无聊，杨静便和韩梦一起加进去了。

    “好玩。”

    缸子叹了声气，“这事儿，真难弄。要不你跟厉昀谈谈，让她给她舅舅做做思想工作。”

    “家里有点事，先回去了。”

    韩梦把电脑搬过来，打开电影，把音量调高。

    杨静走到一棵树下，捂住了，四周安安静静的，电话里的声音便越发清晰起来。

    杨启程起身走过去，拉开窗帘，一把推开窗户，十二月的寒风一下灌进来，缸子骂了一句“操”。

    “订了。”

    “你马尿灌多了吧！”

    拆开纸箱，里面两个深蓝色的绒面盒子，一大一小，装着一对腕表。

    打完，又翻出手机短信。

    她先收了线，捏着手机，站在那儿，半晌没动。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男生忽然过来抓住她的手，说：“跟着我！”

    晚上，仍旧吃火锅。

    两个女生，说买就去买了。

    “这他妈不是废话吗？我不喜欢她娶她回来给自己添堵？”

    “看什么？”

    那边沉默片刻，又说：“新年快乐。”

    “什么时候的？”

    一路红绿灯交替，开开停停。

    “要不我也躺会儿吧，我陪你，嘿嘿。”

    “还不是合作的事儿，让我们供货，他负责包装销售。”

    杨静眨了眨眼，“哦。”

    韩梦和杨静一样，今年过年都不回家。

    缸子静了一会儿，“我觉得这事儿咱还是得坚持原则，钱少赚点没关系，不能给炳哥掺和。他背后关系太复杂，沾一点今后都可能脱不了身。”

    再者，厉昀现在肚里也怀着他的孩子。

    “那杨静能请到假吗？”

    杨启程摸了摸曹胤的小手，“烧退了吗？”

    “聊！想聊啥缸爷陪你聊啥！”

    缸子往他背上拍了一掌，“聊啊！”

    羊肉、排骨、海带、腐竹……一股脑儿丢进去，不一会儿便香气四溢。

    酒喝多了，头疼欲裂。

    “不会跳闸么。”

    他打了一个，没人接，他也就没再打了。

    杨启程未置可否。

    两人都是初来乍到，在帝都没别的熟人，因此每周总要抽时间聚一聚。有时候是陈骏坐车过来，有时候是杨静坐车过去，或者两人约个地方，一道吃饭。

    杨静打开手机，照片已经传过来了。

    杨静后退一步，背靠着树干。

    杨静身不由己，一下就被拉入人群之中。

    “还好，”杨静便也抬高声音，“在礼堂里，和同学一起过年。”

    杨静拆开袋子一看，那馅饼都被压碎了，没饼，只剩下馅儿。

    杨启程咬着烟，沉声问了一句，“那你说，什么是喜欢？”

    韩梦很有执行力，也不怕冷，摘了手套，很快滚出一个巨大的雪球，然后定在地上，夯实，作为雪人的身体。

    见面，陈骏手里提着俩袋子，说是缸子给他俩寄的旦城的馅饼。

    杨启程说：“新年快乐。”

    韩梦喊杨静过来看，“我们去看看吧！”

    从前住校六年，杨静都是独来独往，如今她发现，其实集体生活也很有趣，只是她以前从没想过要用心去体验。

    正午日光从梧桐叶间筛落，流水一样地漏下。

    杨启程沉默片刻，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缸子又问：“酒店订了吗？”

    风雪迷城。

    缸子一愣，“说啥了？”

    缸子一下没听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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