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怪物

    杨静有些不自在，只点了点头。

    杨静眼也没抬，“不用了，裙子我穿不惯。”

    杨启程点头，“好，你先进去坐会儿吧。”

    杨静心里烦躁，眉头微微蹙起，抱着这些东西，僵持着。

    杨静把衣服放在沙发上，一件一件开始叠。

    “说了，她不听。”

    “北电——陈骏，你认识她呀？”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杨启程说：“进去吧……”

    杨静听见这名字，愣了一下。

    有人问：“谁啊？”

    杨静一顿。她本就兴趣缺缺，自然没打算费心装扮。

    “呸，那是我妹，你少跟这儿沾光。”

    “今天出成绩。”

    杨启程摸了摸口袋，掏出支烟，“……我是越来越不懂你了，没事就冲人摆脸子，厉昀也不欠你，早上送你衣服，你是什么表情？”

    杨静报了自己的，陈骏说：“我670。”

    人该到都差不多到了，杨启程便跟着陈家炳一道进去，亲自给他安排了一个靠近舞台的位置。

    杨静放下手机，一抬眼，却见杨启程正站在阳台门口看着她。

    缸子一愣，“炳哥？”

    “你是不是……”

    但是如今……

    杨静回过神来，抬头。

    她不是一个高尚正直的人，从前不是，今后也不必是。

    杨启程转头看她一眼。

    快到正午，杨启程转头看了看杨静，“饿不饿？”

    缸子笑道：“也不缺她这几个钱，好不容易高考完了，还不趁机多出去玩玩。”

    她在班上的人缘自然算不得多好，邀请是发出去了，本没指望会有多少人来，结果远比她想象中要多。这会儿，大家已经聊开了。

    吃完饭，杨启程丢了碗筷，去阳台抽烟。没过片刻，杨静也跟着出来。

    到吃晚饭的时候，杨启程总算跟她说上话，语气不咸不淡，“现在不忙了？”

    杨启程问：“跟陈骏吵架了？”

    “看到鸣沙山月牙泉……你应该也去看看。”

    缸子那桌，一半都是他家人，老婆孩子，丈人丈母娘……孩子已经满两个月了，养得白白|嫩嫩，这会儿正闭着眼呼呼大睡。孩子叫曹胤，缸子翻字典起的，说是自己名字太土，不能让孩子也跟着土。

    “什么时候办升学宴？”

    过一会儿，又说：“让杨静没事儿过来玩吧，王悦坐月子，家里一直有人。”

    杨启程送她到宴会厅门口，说：“晚上把陈骏带过来吃饭。”

    杨静愣了愣。

    一圈敬完，杨静总算能回桌上吃饭了。

    虽然清贫，但那时候他们之间没有别人，只有彼此。

    杨静当天起了个大早，还在刷牙，听见敲门声。

    “等以后有机会吧。”

    杨启程瞥她一眼。

    厉昀拎起茶几上硕大的纸袋，“给你买了条裙子，尺寸应该是合适的。”

    司仪没想到这么短，愣了一下，笑说：“今天咱们升学宴的主角有些害羞，大家再给她点掌声鼓励一下好不好？”

    陈骏打来的，问她分数 。

    “忙不过来，领班不给请假。”

    没有家长发言，主角也只说了三句话，整个仪式不到三分钟，剩下的两分半钟还全是司仪的废话。

    杨静还是掐了，回了条短信：在忙，一会儿说。

    “嗯。”

    “想好了吗？”

    那边一时沉静，只有呼吸，片刻，听见陈骏轻唤一声：“……杨静。”

    杨启程点头，又说：“过段日子，打算给杨静办个升学宴。”

    缸子看他一眼，“你别耗着人家，人都三十了。”

    “没请。”

    杨启程有些不耐，“不知道。”

    杨静默默吃菜，也不说话。

    “协和医科大。”

    片刻，电梯门合上了。

    自己的，杨启程的；自己的，杨启程的……

    杨启程顿了顿，“不是就不是，你生什么气。”

    陈骏“嗯”了一声，“都行。”

    “你要是厉昀没什么大的矛盾，差不多得了。人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一个女人，等你这么多年不容易。”

    “哦哦我想起来了，刘伊雪当年还追过你吧！”

    刘伊雪的身影消失之前，杨静忽然想到了当年杨启程说的一句话：下回谁打你，你就打回去，没把自己命折进去就是稳赚。

    杨静收起电话，回到柜台。

    陈骏点了点头，走进去。

    “什么时候填志愿？”

    杨静喊了一声“哥”，低头换鞋。

    她退后一步，又退后一步。

    一时沉默，陈骏问她：“最近在干什么？”

    杨静顿了数秒，“好像不够清华。”

    “他完全上岸了？”

    缸子沉吟，“得考虑考虑，咱们小本生意，没必要跟着他掺合。”

    以前在扁担巷，她也是洗两人的衣服。那时候衣服少，就那么几件，不及时洗很可能就没衣服穿了。

    陈家炳哈哈大笑，“好，喊得我也跟着年轻了几岁。”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封红包，递给杨静。

    所有的东西，一下全塞进她怀里。

    纯白色小礼服，抹胸掐腰，裙摆蓬松，腰上一个缎带的蝴蝶结。

    陈家炳乐了，问杨启程：“这升学宴也怪有意思，你怎么不上去说两句？”

    杨静紧抿着唇，瞥了杨启程一眼，抱着衣服回卧室了。

    杨静蹙了蹙眉，“炳哥。”

    杨静接过，不咸不淡说：“谢谢炳哥。”

    到十二点，升学宴正式开始。该走的流程总是要走，杨静即便不乐意，也还是得配合。

    杨静顿了顿，“嗯。”

    不知是裙子太短，没到膝盖，还是背后露了一小片，让她十分难受，总有一种似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不安感。

    陈家炳临走前，特地又跟杨启程寒暄一道。

    “他现在开始做医疗保健这块，想找人合作。”

    一转眼就到了高考出成绩的时间，杨静在麦当劳打工，趁着休息的时候，打电话查了分，跟自己估的相差无几。

    过会儿，又打了过来。

    “没有。”

    升学宴终于结束，她拜托陈骏先领着人去自己订好的KTV包房唱歌，自己则先留下来跟杨启程一道送客。

    杨启程沉默片刻，最后只“嗯”了一声。

    “我帮理不帮亲。”

    他朝着杨静那儿看了一眼，对陈家炳道：“炳哥，您先坐着，我和杨静去给大家敬酒。”

    缸子嘿嘿笑了一声：“我说老杨，我这辈子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你那边怎么个说法？和厉昀好几年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杨启程摇了摇头，走过来将烟蒂掐在烟灰缸里，往浴室去了。

    “她做兼职去了。”

    “炳哥贵人事多，这么点儿小事，不敢贸然发请柬。”

    隔着两步的距离，想看怪物一样，遥遥看着杨静。

    陈家炳又看杨静一眼，似笑非笑。

    话音未落，他瞧见前方一人，正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嘿嘿……你俩准备什么时候公布啊？都三年了，半晌明眼人都清楚，就你俩遮遮掩掩……”

    “请假。”

    杨静站在杨启程身旁，一道迎宾。

    杨启程答应下来。

    到了厉昀那桌，厉昀妈妈站起身，拉着杨静的手仔细瞧了半晌，笑说：“一直听说启程有个妹妹，一直没机会见面……真是个标致人，书也念得好——今年十八岁了吧？”

    杨静口气有些冲，“为什么要带过来？”

    刘伊雪。

    杨静紧抿着嘴，强忍片刻，才没直接呛声。

    杨启程问他：“报的什么学校？”

    “北外。”

    杨启程看着她，“换上吧。”

    杨静心里似给刺了一下，“……你帮她说话？”

    “杨静，喊陈先生。”

    陈骏也愣了一下，赶紧问：“她考的什么学校？”

    临到中午，酒店门口人人来人往。

    厉昀见杨静出来，忙站起身笑说：“你升学宴要穿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杨启程顿了顿，“年轻人的事，随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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