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胶着（下）

    杨静没说话，跟在陈骏身后。

    “还行。”

    等回到楼上，门虚掩着。杨启程推门进去，一边换鞋，一边往里瞥了一眼。这一瞥，却是一愣——斜对门沙发上坐着，与厉昀相谈甚欢的人，居然是多年未见的陈家炳。

    杨静点头。

    杨启程到她身旁坐下，摸过烟点了一支。

    到了学校，杨静将宿舍所有东西收拾好，放到杨启程车里。

    陈骏也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她，“你可以去北外。”

    杨静有些疲累，“明天吧，行吗？”

    陈家炳也跟着起身，走出几步，待杨启程走到近前，叫了一声“炳哥”以后，笑着伸出手：“当然认识，我早说了，启程这人是个人才。”

    第二天下午最后一门是英语，杨静同样提前写完。

    她看见孙丽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化，变得狰狞痛苦，口中低呵一声，似在命令她什么……

    塑胶的跑道，暴晒一天，一股浓郁的橡胶味。

    “那题蛮难的，我也只做了一半。”

    陈家炳看他一眼，笑说：“老婆有这么一个舅舅，压力大吧？”

    过了好一会，杨启程“嗯”了一声，伸出手去，将厉昀的肩膀揽了一下。

    杨启程带着杨静出了医院，问：“想吃点儿什么？”

    杨静把手机解锁，“不逛了，回去吧。”

    “还要再逛逛？”

    杨静走到正中，原来这儿放着桌子，顶上是白炽灯；里面靠墙放着一张床垫，那是她睡觉的地方；杨启程的床挨着她的，对面放了台时常出毛病的电视机……

    即便如此，杨启程倒也咂摸出了一点儿意思。

    杨启程道了声谢。

    “你想留在旦城？”

    如果她愿意，他肯定可以给她庇护，就像他一直以来所做的。

    杨静笑了笑，“我提前交卷了。”

    陈家炳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将目光转向前方，又说：“还是前几年活得爽利，如今跟前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最初交往那几个月，她跟杨启程和任何一对情侣没什么两样。

    杨启程点头。

    摸牌的时候，厉昀笑道：“我不大会打，舅舅，炳哥，你们可得让着我。”

    陈骏敛目，握着杨静的手，缓缓地松开了。

    他低声说：“……我还是喜欢你。”

    到了409门前，杨静推了推门，上锁了。

    杨启程顿了顿，仿佛是很低地笑了一声，“这话你留着升学宴上好好发挥。”

    陈骏看着她，咧嘴笑了笑，“那走吧，送你回去。”

    厉昀头低下去，指甲掐进橙子的皮里，静了好一瞬，才说：“我还没让着她？”

    她调查过，杨启程并没有别的女人。

    杨静在教室里等了十五分钟，陈骏来了。

    杨启程怕她出危险，只得跟在后面。

    杨静站着没动，“他爸妈肯定要接他出去吃。”

    天还没黑，天边几抹残云，深蓝里衍出一线暗红。

    陈家炳这才看向厉昀，笑道：“今儿叨扰了。”

    杨启程领她去了家星级酒店，点了一大桌子，最后都没吃完，全得打包。

    脚步声踏在阶梯上，一阵阵荡开，黑暗的楼梯间里更显寂静。

    厉昀父亲不在家，午饭一共五人。席上只是闲聊，七拐八绕的，杨启程也没摸清陈家炳这回来的目的，只知道他跟厉昀舅舅有些往来。至于具体是什么往来，杨启程并不愿意去深究。

    杨启程神情冷淡，“嗯。”

    杨启程看她一眼，似是有话要问，却并没有开口。

    陈家炳落座，“话不能这么说，后生可畏嘛。”

    杨静紧紧捏着手机，似乎那成了溺水人的芦苇，“我……”

    这样忙碌的节奏，终于在六月初走向尾声。

    厉昀瞥了杨启程一眼，轻轻笑了一声。

    杨启程“嗯”了一声，“怎么了？”

    “炳哥组局，我一定奉陪。”

    杨启程无可无不可地笑了一下，转了话题，问他成家没有。

    走廊里一股潮湿的霉味，门楣上结着大片的蜘蛛网。

    少年的背影，原来早比她认为得更加高大。

    两个人常常一块儿选同一张数学或者英语试卷，比谁做得更快。多数时候是陈骏赢，然而杨静的正确率却更高。

    杨启程到她跟前，伸手拍了拍她肩膀，“考完了？”

    杨静立了片刻，最终还是默默朝对门走去。

    “以后这里就要拆了。”

    杨静一点儿没觉得紧张，就和平时考试一样的从容顺手。

    长长的走廊，漆黑幽深。

    “哥……”

    “那带我去医院看看。”

    脚落地，他双手插/进口袋里，“……谢谢你告诉我。”

    杨静低头盯着脚尖，“我不会告诉他。”

    杨静循着喊声看过去，杨启程正费力地从人群传过来。

    “男孩女孩？”

    待陈家炳车走了，杨启程在原地蹲下，随着夜色渐渐降临，把手里这支烟抽完了。

    数年未见，他发现陈家炳这人较之以往更加喜怒不形于色，话里真真假假，捉摸不透。

    “……我说过，我这个人，做不到一味付出不求回报，所以以后就……”

    “那我来学校找你。”

    “生了。”

    他的手很热，手指有点发颤，是以将她的手攥得很紧却不自觉。

    杨静沉默片刻，仍是说：“我还不知道。”

    厉昀猛地转头看他一眼。

    周末，在厉昀家里设宴。

    到了医院，王悦床边围了一堆人，压根无处下脚。

    厉昀笑道：“炳哥客气了。”

    缸子高兴坏了，笑得脸上全是褶子。

    陈家炳笑了一声，“这话说得太谦虚了。”

    手机的边角硌得掌心发疼，终于，她咬了咬唇，听见自己艰难地说：“哥，谢谢你当年收留后。”

    下午散席，厉昀留陈家炳吃晚饭。

    她转身去看，与十三岁的那道做对比。

    她想到一些事，渐而想到更多的事。

    ——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

    “去那儿干什么。”

    “杨静，我可以照顾你。”

    杨启程看了看时间，“给陈骏打个电话，问问他要不要一起过来。”

    陈家炳含着烟，笑道：“不如启程你有福气。”

    陈骏笑了一声，“那你想好没有，去什么学校？”

    杨静别过目光，看着脚下，“走吧。”

    焦灼的五月，几乎每个人都绷着劲儿在学习。

    城市发展很快，那一片全都划成了拆迁区，居民都迁出去了，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楼房。

    车开到灯火通明的路上，一路，杨静和杨启程都没有说话。

    ——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

    第一天下午的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很难。杨静把能写的步骤都写了，从头到尾检查三遍，自己估了个分，一看时间，还剩下半小时。学校明令禁止不能提前交卷，她只好丢下笔，趴在桌上，听着窗外的雨声睡觉。

    杨启程想了想，还是随她。

    杨启程微眯着眼，吸了一口，把刚点着的烟往烟灰缸里一碾，平淡地说了一句：“你不是很喜欢吗。”

    陈骏往前一步，犹疑着伸手，握住了杨静的手。

    厉昀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剥开橙子，“我年纪不小了。”空气里一股橙皮的清苦香味，“……你好好想一下。”

    “男孩。”

    他薄唇微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那边沉默了一瞬，“你记得当年答应过我的事吗？”

    “有把握吗？”

    陈家炳笑道：“生意不好做，不亏本就不错了。”

    “喂。”

    厉昀舅舅微微颔首，“下回不用兴师动众，跟小昀打声招呼就成。”

    厉昀低着头，把剥完的橙子搁在桌子上，抽/出纸巾慢慢地擦手指，“周末有个贵客，舅舅说让你去吃一顿饭。”

    厉昀舅舅为人克制，颇有威严，因此喝酒点到为止。趁着略有酒意，众人摆开了牌局。厉母近日在做针灸，让保姆陪着出门了，厉昀便在牌桌上作陪。

    走进去一段，适应黑暗以后，渐渐也不觉得暗了。

    杨静迈开脚步，跟上前去。

    陈家炳拿上外套，搭在臂间，笑看向厉昀舅舅，“一群生瓜蛋子...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