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蛋子给我惹了点儿事,非得我自己出面去解决,感谢您今天盛情款待,回头我摆宴,请您一定赏脸。”
杨启程只放了几分的心思在牌局上,剩余的全在跟陈家炳打太极。
陈骏挠了挠头,“那你想去哪个城市。”
半晌,陈家炳鼻子里笑了一声,“我好像看见我的车了,就送到这儿吧,回头一块儿喝酒!”
“……什么时候开始的?”
到了四楼,杨静往里看了一眼。
厉昀抿嘴而笑。
有人看杨静出来,立马问:“考试结束了?不是还有二十分钟吗?!”
杨静笑了笑,“好像恐怖片。”
杨静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子,将背紧贴着墙壁,用石子在头顶划了一道。
心口涨痛,让她说不出话来。
走到巷子里,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这破败将颓的楼房,像是只灰狗伏在夜色中。
“不管去哪儿,我跟你去。”
这梦,往常到这里就该醒了,今天却持续了下去。
杨静也跟着沉默,最终说:“好。”
“回去注意安全,让陈骏送你。”
他手掌靠上去的瞬间,厉昀突然鼻子一酸。
杨静想了想,摇头。
“随便。”
杨启程没说话。
杨启程想了想,“那下次吧。”
杨静没吭声。
操场上,只有观众席的顶上打了一个大灯,是以非常昏暗,以往下晚自习的时候,常有一对一对的小情侣过来散步。
杨静动作一顿,直起身来。
昏暗之中,杨启程的身影,只看得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陈骏哑声问:“为什么?”
学校不需要上晚自习的时候,她常常下课了去公司找杨启程。两人一块吃晚饭,出去消磨时间。周末,要是逢上都没什么事,也会去周边城市自驾游。
一进屋,杨静被尘埃呛得咳嗽几声。
杨静眼睛酸胀,“嗯。”
杨静张了张口,心脏激烈跳动,仿佛要嗓子眼里蹦出;耳朵里像是塞了一团湿冷的棉花,让她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两人往前走,陈家炳笑道:“今儿酒没喝尽兴,回头咱俩单独聚一个。”
如果当年杨启程没有对她敞开门,她现在会过着这样的生活?
外面人头攒动,全是等待的家长。
“他知道吗?”
这次她没犹豫,直接交了卷,去门口拿上东西,径直走去学校门口。
回到楼上,厉昀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房间干干净净的,似乎还飘着一股淡淡的洗洁精的香味儿。
陈家炳笑道:“尽管打,赢了算你的,输了我替你出,成不成?”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家炳便又将目光转向杨启程,笑说:“小区进来七拐八绕,我连自己车停哪儿都不记得了,启程,劳烦你给我带带路?”
她手扭了扭,却没从陈骏手里挣脱,反被他握得更紧。
杨静腿一抖,醒了过来。
杨静眼睛一亮,忙问:“王悦姐生了?”
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做了个梦。
然而她听不见,耳朵里仿佛塞了一团湿冷的棉花……
陈家炳摸出烟盒,给杨启程递了一支。
厉昀坐直了身体,无所适从地呆了一瞬,伸出手去拿橙子来剥,“我惹你了?”
陈骏说:“跟我一起去帝都吧。”
如今长到这样高,有些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杨静却很执拗,拿手机照着路,往里走。
陈骏指了指外面,“去操场上走走吧。”
杨启程轻咳一声:“去对面看看。”
“怎么会,炳哥识人一贯很准——当然我是个例外。”
“我去学校退宿,有事吗?”
杨启程虽然没跟陈家炳碰上面,却也听说过,他这几年在投资做建材,混得风生水起。
“她偶尔回来一次,你让着她一点。”
厉昀这时候抬眼,看见杨启程往里走,站起身笑道:“炳哥,我男朋友,你应该认识的。”
他眼睛里映着从观众席那边投来的灯光,十分明亮。
周围黑灯瞎火的,杨启程往里看了一眼,“算了,回去吧。”
杨静腿上被蚊子一叮,急忙伸手去拍了一下。
不久之前,她也像他这样痛苦紧张,心脏被潮浪不断地没顶,撕扯。
杨启程说:“让开。”
陈家炳偏头瞥他一眼,似要判断他这话是不是玩笑。
杨静抽空瞅了一眼小孩儿,红彤彤皱巴巴一团,小拳头紧紧攥着,闭着眼。
那是个黄昏,夕阳橙红,照在凉席上,两条光。裸的身子蛆虫一样交叠蠕动。孙丽从齿缝间逸出半是痛苦半是极乐的呻。吟,一抬眼看见她正呆愣愣站在布帘后面,咧开红唇冲她笑了一声。
杨静让杨启程先回去,她在学校等着陈骏。
杨启程一脚踹上去,门“砰”一下开了。
杨静立即说:“不去。”
片刻,杨静轻声说:“我还不知道。”
“……是。”
安静很久,陈骏终于又开口:“当时你告诉我,不是我想的那样,现在呢?”
杨启程头稍稍偏过来,看她,“你跟杨静说了什么?”
然而渐渐的,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最早她还没有跟杨启程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忽远忽近,仿佛让她安心,只是他心情好的时候,才愿意抽出时间去完成的任务。
坐在一旁沉眉肃目的厉昀的舅舅,这会儿脸上也带了点儿笑容,“还嫩,差了点儿火候。”
雨还没停,雨声淅淅沥沥,一阵一阵。
杨静往旁边一让。
杨静没说话。
杨静喜欢这样紧促的日子,脑袋里被各种各样的公式填满,容不下别的杂思。
杨启程坐下,给陈家炳递了一支烟,“炳哥这几年哪里发财?”
“杨启程。”
上回冷战以后没多久,陈骏就主动找杨静和好了。
杨静忽将手机的背光熄灭了。
七弯八拐,两个人总算来到了以前住的筒子楼。
杨启程吸了口烟,没吭声。
陈骏低声说:“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车开到楼下,杨启程让厉昀先上去,自己去停车。
杨静没理会,拨开人群径直往外走。
厉昀手一停,无声地从鼻子里笑了一声,“我敢对她说什么?”
杨静跟在杨启程身后,一步一步地踏出了筒子楼。
杨静怔愣,抬头看向陈骏。
快到学校时,杨静手机响了,是陈骏打过来的。
风迎面而来,烟雾一时拢住了眼睛,“是炳哥抬举了,我这人有几斤几两,我自己还是清楚。过了几年安逸日子,也没什么想法了,钱够花就成。”
“杨静!”
杨静赶忙说:“你不要跟我对答案,我不想估分。”
心跳,呼吸,以及触不到边的寂静与黑暗。
陈骏先问:“你考得怎么样?”
杨静沉默。
那时候那样矮,却无所顾忌,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
陈骏抽了抽鼻子,笑了一声,跳起来向着对面的篮球场做了个投篮的动作。
杨静摇头,“我不知道,我最近才想明白。”
杨静微垂着眼,暗暗叹了声气,“陈骏,对不起。”
她走到里间,拿手机的光亮照了照墙壁,那上面的刻痕还在。
杨静了然,“谢谢你。”
仿佛寒夜的潮水,一阵阵冲上岸头,撞上礁石,却又四散开去……
说罢,转身向着操场门走去。
“看看嘛,我毕竟也是从那儿出来的。”
“告诉你个喜事儿。”
厉昀微微蹙了蹙眉,“我有点感冒,你去阳台上抽吧。”
待了片刻,杨静说:“我们先走吧,明天再来看。”
杨静忽然心血来潮 ,想去扁担巷看看。
杨启程看她一眼。
杨静张了张口,声音也有点儿哑:“你看过《白马啸西风》吗?”
吃完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不同的是,他有勇气;而她没有。
“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只写了第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