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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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会儿苏见才缓缓答：“事情发生得太匆促，坦白说当时的确是觉得要负起责任，但近来越来越觉得她肯嫁予我是我的福气。”

    眼前依旧是婚礼现场，苏见正揭开新娘的头纱，然后两人深深拥吻。

    家卓，家卓。耳边忽然又响起她叫他名字的声音，无数个耳鬓厮磨的日日夜夜，她喜欢叫他的名字，撒娇的，赖皮的，带一点点讨好的甜美。

    苏见取出一个方形的盒子递给他。

    苏见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终于说：“家卓，放弃吧。”

    劳家卓下午睡久了有些头疼，按了按额角，取出药片，轻描淡写一句：“事情可有消息？”

    劳家卓神色还是平缓的，只是声线绷得很紧：“我一想到，她也在那场火灾中——”

    苏见握住他的手：“你能来我非常高兴。”

    苏见在读誓词。

    语罢他侧过头掩嘴咳嗽。

    杨宗文压低声音焦急地吩咐司机一句：“直接回医院。”

    在床上休息了十多分钟，杨宗文走进来检查他的心跳。

    他敛住了瞬间动情的神色，客气寒暄着将人送进大厅，这才转过头对着张彼德，语气在高兴之余多了一丝担忧：“怎么过来了，昨晚上情况不是还不太稳定么……”

    苏见说：“那先进去休息一会。”

    苏见说：“暂且算好消息，我见到江瑾瑜女士。”

    他坐入车中已经开始喘，眼前是大片昏花的影子，身边有人话说，可是已经听不太清楚。

    杨宗文说：“你还是躺一会儿比较好。”

    劳家卓望了望他：“蜜月如何？”

    坐在两旁的宾客纷纷回头，看到数人陪同着步入婚宴典礼现场的那个男人。

    张彼德简单一句：“你结婚，他自然要来的。”

    苏见亦不敢走。

    朦胧中他记起了那片用洁白的绸缎花朵装扮起来的芬芳草地。

    他绝望地闭起眼，压下了胸口之中的窒息感。

    “别太担心，她会回来的。”苏见低声说：“帕帕说，朽败之后，或许是重生。”

    他暗自调整坐姿，尽量使身体坐得笔直，眼前却渐渐有些昏花。

    场中开始有客人主动上前和他热情寒暄，陆续有人过来应酬，不断地他打招呼。

    劳通集团风雨飘摇，他一路马不停蹄顺着出境记录寻到迪拜，这一路来行程匆忙，未料到她竟然意外有了孩子。

    护士小姐说：“梁先生来过，苏先生一直在等。”

    苏见随着她拜会长辈，才知道他未来的太太竟然是祖籍福建人，她的曾祖父在同治年间去到波士顿，她母亲与父亲在大学认识，她有一个几乎不用的中文名字，此前她只去过一次中国北京，从未曾料到会嫁给一个环球银行的金融高阶主管。

    两人交代了一下公事，苏见一项一项地翻动手上的文件夹。

    他竟然拥有过他，他竟然弄丢了她。

    氧气面罩覆盖上面部，他再一次陷入黑暗之中。

    熟悉固定而又艰难苦涩的一句对白，在每次的电话通联中，或是在他每一次的回国详细与他汇报时，苏见听了无数次的一句话。

    苏见无可奈何地，但也只能是略带歉意地答：“还没有消息。”

    劳家卓面无表情的一张英俊脸庞，身形明显清减，但冷硬强势的气度却依旧逼人。

    苏见迎上前去，看见他穿得正式，一身纯黑西服衬着修长身姿，显得人非常高挑俊逸，只是面容略有苍白，苏见这一刻竟有一丝哽咽，只郑重地喊了一声：“劳先生。”

    苏见转身离去。

    劳家卓身形轻轻一晃。

    苏见自然明白，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多么艰难的决定。

    苏见离去时轻轻关上了门。

    收起听诊器，杨宗文问：“有没有好一点？”

    感人唯美的仪式过后，客人步出会场前往酒店参加晚宴，张彼德在一旁安排工作人员帮忙出去应付记者。

    入口处梁丰年已经在候着，见到他走出马上迎了上来：“劳先生。”

    司机搀扶着他往屋子里面走。

    苏见何曾不明白他心底的苦涩，只是有些麻烦事却不得不说。

    伴郎之一是张彼德，他扯了扯系得严实的领结，走过去拍了拍苏见的肩膀，低声一句：“他准备过来。”

    苏见答应了一声。

    待到坐入客厅的沙发上，劳家卓有些低微的沉和嗓音：“你忙你的，我一会儿观礼就好。”

    劳家卓心头困乏，身体已经撑不住往沙发中软倒，他手撑住了额头，垂着眼睑只问了一句：“她在哪里？”

    苏见苦笑：“我等在律师楼下，她无可奈何和我喝了杯咖啡，江律师态度客气，不过讲话可真不留情面，不愧是本埠名嘴。”

    披着洁白头纱新娘挽着父亲的手臂步入会场。

    苏见亦笑了笑：“不敢。”

    苏见一群人心急如焚地守在医院终于等到他醒过来，争分夺秒地待他批示完了手边十万火急的公务，他缓下一口气来，神色惨淡万念俱灰，只对他一句吩咐：替我找到她。

    司机扶着一个男人跨下车来。

    当时她的双颊嫣红粉|嫩，笑容里是满满洋溢的幸福，只是带了一点点的迷惘。

    他点点头，身上盖着一张毯子，方才竟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前排的长辈在偷偷拭泪。

    不过很快有人认出了那辆车，来宾的喁喁私语之中，不少人神色稍稍震动。

    杨宗文自然看得出他体力难支，根本是还没有办法离开医院的身体，却偏偏坚持要出来。

    劳家卓也不反对。

    杨宗文飞快地答：“知道了。”

    帕帕仔细看他的脸，然后穿过他的身后，视线投向开阔花园遥远的天际，她声音仿若低吟，带着一种无可言状的曼妙迷离：“劳先生，逝去就是逝去，腐朽已永不可追回。”

    座中的数位劳通高层上前去同他恭谨地打了声招呼，却又不多说话，只有分寸地站到一旁，拥簇着他往前排座位走去。

    苏见正在同宾客握手，闻言神色一喜。

    苏见结婚。

    劳家卓只静静看着他说话。

    他语音一颤，再也说不出话来。

    眼见他无事吩咐，苏见说：“那我回去了。”

    劳家卓现身苏见婚宴，瞬间引起了在座所有界内人士的高度关注，这段时期无数人各怀心思在不断揣测在最新上任的掌大权者在突遭车祸之后，劳通集团将走向何方，而劳家卓此刻的大方现身，不发一言，却已昭告天下——劳通集团的核心高阶领导层，依然坚如磐石。

    劳家卓的声音毫无温度：“这件事交代丰年留意一下吧。”

    劳家卓牵了牵嘴角微微苦笑：“这是要我一将功成万骨枯了是吗。”

    苏见心下明确，只点点头：“知道了。”

    劳家卓掩嘴咳嗽了一阵：“谁在外面候着？”

    他的神色平静淡漠，脸上虽稍显病容，却丝毫不减风采。

    劳家卓瞬间张开眼看着他，脸上更是雪白了几分。

    一个多小时很快过去，事情终于做完。

    帕帕看了一眼苏见，苏见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了花园尽头的车道，匆忙抛下一句：“稍等。”

    杨宗文陪同着他步出婚宴现场，有媒体涌上前来采访，他只觉身体一阵阵地发虚，只得紧抿着唇，不发一言地由助理拥簇着进入别墅里。

    他随即闭上了眼。

    他当时未曾觉得，能娶到她是何其幸事，甚至在婚礼的次日就因公事在身飞离了荷兰。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举动已无异于疯狂一般，但没有人敢在他跟前提过一句。

    劳家卓勉强压下胸口的烦恶：“现在好一点了。”

    婚礼在半山的花园别墅举行。

    梁丰年协同两位助理，不动声色上前来隔开了旁人，梁丰年笑着道：“孙总，今日苏先生是主角，仪式准备开始了，请先祝福新人。”

    苏见合上文件，低头与他说：“钱小姐的背景与洪武帮或许有关系。”

    梁丰年在他坐下的瞬间，不动声色扶了他一把。

    他待她如此轻慢，她却从未有过任何怨言。

    杨宗文出言打断两人的寒暄：“可以了。”

    他示意苏见无事，勉强对帕帕点点头：“多谢。”

    劳家卓白皙消瘦的面容很平静：“我怎么会认错她，只是那块石头她以前一刻都从来不离身，如今却就这样将它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