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下午回到家，我进屋轻声掩了门，进厨房放好买来的牛奶和果蔬，顺手整理了一下冰箱，餐桌上搁着城中餐馆的名贵外卖盒子，我今天早上有事出去了，刚刚回来时看到苏见的车停在楼下，想来是家卓召来他们，应该又是忙了一天。

    他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忍心，声音放柔了几分：“你上次不是说喜欢艾薇的草莓果酸，送到了吗？”

    我走上前笑着道：“今天不用工作？”

    我逼着他喝了半杯牛奶，他倦倦推开不再要，将头枕在我腿上闭起眼睛。

    他俯下身子替我拉上被子，柔和声音：“映映，怎么还没睡？”

    电话那端是家卓的声音，微微的低哑：“你还在楼下吗？”

    我想到家卓，想到他在挣扎之间的迟疑，想到他掀开家骏底牌之后劳家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家卓奔波一夜，泡了个澡在我身旁安稳睡过去。

    “嗯，我就上去了。”我迅速地倒出牛奶加热，趁着这空当儿收拾了一下狼藉的餐桌，然后端了牛奶上楼去。

    我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司机愣了一下，随即说：“小姐，你刚刚说过了。”

    我握了握他冰凉的手，马上取来遥控器调高了暖气温度：“嗯，睡不着，你去了哪里？”

    我低头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我心头涌起一阵绝望，我觉得我们完了。

    “你先看一会电视，”他从我手中接过水杯转身要上楼：“还有点事要处理，很快就好。”

    我点击打开，文件需要密码，我试了几下，竟然顺利打开了。

    我按亮屋顶水晶吊灯，一屋明亮灯光并没有驱去我心头的不安怅惘，我了无睡意地在屋子里逛来逛去。

    一辆停在对面街角的黄色的出租车逆行绕道我的这边的街道上。

    我起来替他更衣，解开衬衣扣子，凑近他的衣领时，忽然闻到淡淡的香水气息。

    “不用了，我搭计程车很方便。”我拿着包包起身。

    家卓接着话题说：“彼德什么时候回来？”

    他掩着嘴轻咳几声：“有点事。”

    我下楼时，看到落地窗外的天色阴沉，苍茫的天空飘着冬日的细雨。

    我可以想象，深夜幽会佳人，临别的一个拥抱，她在他的肩上眷恋不舍……我悄悄吸了吸鼻子，嗅到尾调余下的淡淡柑橘香气，凯莉驿马车。

    我起来开门送他们离开，寒暄几句，苏见语气愉悦，步伐壮阔。

    家卓没有说话，我在旋梯处悄悄转头，看到他眉间拢着沉沉云雾。

    家卓回头看我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神色，缓缓开口，语气是温和的严厉：“映映，我再说一次，劳通的公事你不必过问。”

    “嗯，”家卓对苏见轻轻做了个暂停手势，转头温柔对我说：“映映，我让碧禅定了艾薇轩的点心，应该快送到了，你下去看看可好？”

    我坐下来取出纸巾擦干脸上的雨水，绮璇妆容精致，漂亮的大眼睛紧张不安地望着我。

    宽敞明亮的餐厅，我取出精致一盒甜点，娇滑蛋糕表面的洒着一层可可粉，我勺了一口，觉得嘴里发苦，搁下了叉子。

    “你脸色不好，”绮璇体贴地扶着我，柔声说：“让司机送你回去。”

    我盲目地任她搂着，面无表情肢体僵硬。

    我胡思乱想许久许久，一步一步地朝家卓的书房挪去。

    我慌忙挤出愉悦笑容：“唔，看到了。”

    我坐在餐桌旁，对着光洁透明的橱柜，几乎咬破了手中的汤匙。

    我想到若是奶奶和绮璇看到这些……便再也不敢往下想。

    但直到我走到书房门前，屋子依然一片寂静，我闭了闭眼，狠下心一把推开了虚掩的门。

    我不好也是不敢出声劝阻，爬起来坐在床上看着他换好了衬衣，只好进衣帽间给他取了一件羊毛线背心，替他将钱包放进衣兜，随着他下楼穿上大衣，递给他车钥匙然后目送着他开门离去。

    墙角开了一盏浅黄透光云石壁灯，家卓独自躺在沙发上。

    其中最显眼的，还是在新世界厅一掷千金的奢豪赌资。

    “下礼拜。”苏见答：“家卓，等彼德一回来——”

    女子穿得暴露，动作性感挑逗，两人都是目光迷离，不知是否嗑药，家骏的手已经伸到了女子短裙下的大腿根部。

    我慢慢走回客厅，透明落地玻璃窗下，正好看到楼下的那辆黑色汽车飞驰而去。

    家卓道：“嗯，辛苦你，坐下来休息一会吧。”

    那几个数字很简单，是我的生日。

    他掏出皮夹来找我零钱，我多看了一眼他的钱包。

    我再次走进书房仔细检查了下我的作案现场，确认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痕迹，心神不安地走出露台的花园外吹了会冷风，回来冲了个热水澡，又坐了半晌，终于支撑不住睡倒在床上。

    我靠在他身边，睁着干涩双眼一夜未眠。

    “好。”

    我对着苏见点了点头招呼一声，搁下手袋坐到沙发上。

    我满心倦意地取下挂链上的移动硬盘推给她。

    我疑惑地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咖啡馆。”

    我勉强镇定心神，按键盘搜索隐藏文件夹，一秒后一个文件弹了出来，命名为Macau。

    大约是十点多，家卓接到电话，我窝在被子中，听到他语焉不详的几个字：“怎么了？”

    我仔细聆听楼下的动静，多希望他下一刻就推门回来。

    绮璇眼睛一亮，不疑有他，接过了上前紧紧拥抱我：“映映，真的谢谢你。”

    “我在这里。”我站起来。

    “放心，”苏见拍拍他肩膀，踌躇得意：“家卓一上去，马上主持开始这个项目。”

    我关闭界面点开了剩余的一个图片文件夹，瞥了一眼过去，忍不住惊呼了一口气。

    眼前的人清致脸庞倦容隐隐眉宇间心事重重，脸色还是白得过分。

    我心底细细的柔软泛起，彷佛一个一个微小的泡沫软软地发酵膨胀，游走充盈在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血管的神经末梢，我忍着身体里那种发软疼痛的幸福，小心抬起手指，沿着他的轮廓，隔着虚空细细抚摸他的脸，他的光洁饱满的额头，他的高挺秀气的鼻梁，他的微阖双眸敛去了平日的清澈柔和，却也掩盖了逼人精锐和沉沉悒郁，只是眼角迤逦着细细的憔悴，是我看一辈子都不够的沉静疲倦的睡颜。

    我坐在餐桌旁不知多久，直到苏见告辞离去，还站在客厅和我打了声招呼。

    家卓病了两天，发烧咳嗽一直没好，今天早上才稍稍有点精神，却又马上开始工作。

    我们躺在床上，我靠在他肩头，陪着他静静地等待着吊瓶的药水一点一点地滴落。

    苏见轻快地道：“小姜，喝杯茶。”

    我倚在床头，怀中的人苍白倦容，他身体不适又带病坚持工作，这段时间也熬得够辛苦了，我为什么还要惹他心烦。

    他安抚地拉住我的手：“给我一杯水，早上忘记吃药。”

    他按住我：“映映，不用理会我，你再睡一会。”

    应付了西点店的外送小姐，将几个精美盒子提到餐厅内，我返身回来坐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换台，努力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电视上，不再分神去听楼上动静。

    他做事这么辛苦，已是面临悬崖无路可退，我却在背后恶毒地推了他一把。

    侍应生礼貌地拉开门，我走进去，看到坐在咖啡座的女子。

    他动作小心地在房内走动，临出门前过来从床头柜拿起手机，然后吻了吻我的额头，轻手轻脚地下楼去。

    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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