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没有了。”他无辜状。

    “你怎知？”我也不惊讶，可有可无地问。

    彷佛在安慰一个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女孩。

    我已经想起了那个月黑风高的台风天晚上，想起了我在草地上惊起那对野鸳鸯，脸上羞愤：“原来是你！”

    “我问的不是课本！”我想起家卓房子的电梯磁卡，落入陌生人手中总是不安全。

    想了想，我也不确定磁卡一定在课本上，也许是我将它遗失在他处，算了。

    “请别怀疑我诚意。”他笑嘻嘻地说。

    “爸爸妈妈我们对不起你们，是我坚持要留在城里，花去你们毕生积蓄给我们买单价一万七的房子！我们一定会好好工作报答你们！”

    我知他工作异常繁忙，所以当家卓告诉我他圣诞节要去美洲出差时，我也未见有多失落。

    我摸出手机，视线被泪水浸得模糊，我直接按了接听键放在耳边。

    音乐喧闹热烈，一个男生冲到了舞台上：“舒舒我爱你！毕业之后我就带你回家见爸爸妈妈！”

    身边人头攒动，惠惠赶忙冲过来一把将我捞起。

    圣诞夜，彩色小灯管在路边树间闪烁，给寒冷的冬夜增添了温馨浪漫的气息。

    “你……”我的书怎么会在他手上。

    那本绿色封面的熟悉字体：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

    “我可不可以打电话给你？”在餐厅门口，他问。

    五雷轰顶一般，我手指猛地一抖，手机掉在了地板上。

    唐乐昌有些不好意思笑笑，竟然有一丝羞涩。

    唐乐昌望着我笑，低头切开牛排，我发现他的用餐姿势竟然非常优雅。

    主持人神情款款地接着说：“今夜，节日的火焰，喜悦和欢乐，让我们相聚在了一起，今夜，浪漫的音乐，友谊和青春，让我们欢聚到了一起，年轻的我们生命何须留白，请尽情的用歌声和祝福迎接圣诞的钟声的到来——”

    她搂着我，怀抱有力温暖，我心底惶然，也许是夜冷酒暖，也许是被触动心事，也许是我着了魔，我多年隐忍终于被她逼至崩溃。

    夜色中伫立的男子，长身玉立，风度雍容，深灰风衣，衬衫工整，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我在十一月底接到金匠公司录用通知，正式入行做事，虽然只是打杂助理，但工作忙碌充实，亦可亲身跟着专业的设计师学习，对我是个很好锻炼。惠惠也进入市里一家电视台做实习生，学校毕业论文开始做开题报告，我们各自忙碌，她下班偶有空闲忙着陪男友，我们见面次数减少许多。

    我怒道：“你你你——不要脸！”

    他把课本收回：“现在是我的了。”

    “没有。”我咬着嘴唇。

    家卓微笑：“上车吧。”

    “我想看雪。”我自小在南方长大，冬天又湿又冷，对于大雪苍茫天地一片寂静的景色，总是有一种向往。

    晚会组织得很周到，专门安排了十几位会跳舞的同学热情地不断邀请观众加入，灯光迷离，音乐舒缓，舞姿曼妙，慢慢的，全场人都疯玩起来。

    我独自一人在家，拉开衣柜翻衣服时，走到客厅倒水时，对着镜子刷牙时，某一瞬间动作忽然静止，然后想起来自己那一刻的奋勇，懊恼，失望，解脱，沮丧的心情翻涌而来，最终还是只能微笑，嘴角轻轻渗出一丝苦涩。

    我抓起包包离座，唐乐昌跟着我。

    直至到家上楼回房间，他都是安静的。

    致辞结束之后是新生表演集体舞开场，晚会舞台是开放式的，宽阔的舞池跟四周观众连在一起，不断地有年轻的孩子加入，然后不断有人突然被踩到单着脚满场乱跳，又有女孩子的高跟鞋掉了几个人慌慌张张去拣，我站在一旁，看得笑出了泪水。

    他伸手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语气带着深深倦意：“映映，你会长大的。”

    我同他挥挥手，走向车站。

    惠惠捏我在面具之下露出的下巴：“要开心点。”

    唐乐昌拉开椅子坐到我对面：“我住附近。”

    学校不允许饮酒，但果子酒是破例被当做饮料供应的，我喝了几杯，气氛很好，感觉身体有些轻飘飘。

    那么那么悠长温柔的岁月，昔日青青都已不再相见，我仍可在温黄灯光下看着他眉目清倦地下班归来。

    这三天，他不曾提过此事。

    “我累了，先回家休息。”他重新将眼闭上。

    “家卓……”我犹犹豫豫地开口：“我……”

    他笑：“我有内线。”

    他的确是明朗如阳光一般讨喜的男子。

    我垂着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幸好你来，晚上回家真的很冷。”

    他放下餐盘，铺开刀叉，一边问：“他你在金匠上班？”

    我靠在她肩上闭上了眼，感觉眼角温热的液体流下。

    我点点头：“真巧。”

    我感觉冰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心脏，心头滚烫的热血慢慢冷却，我手仍在颤抖，只好握拳抵在唇边，张嘴紧紧咬下去，痛感传来，我终于缓缓地镇定自己。

    惠惠拼命地挤到我身边，将手中的麦克风塞给我，语气是鼓励的兴奋：“映映，你有种说出来！”

    “好了，我听见了。”熟悉的沉郁温和的声音低低传来，带着微微的无奈和些许的温柔。

    惠惠挤到我旁边来，凑在我耳边大声的说：“映映，等下你别跑太远，就站在舞台下，免得我找不到你。”

    我紧紧地捂住头，忽然间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惠惠拉着我从后台的专用通道进去，身旁晃动着五光十色的怪物，迎面一个白衣服的贞子飘过来，然后是一个长着獠牙的吸血鬼，接着是一个戴黑色斗篷的巫师。

    “不可以。”我脱口就答。

    主持人开场白然后是介绍嘉宾及致开幕词，我看着惠惠，灯光下照射下她纤细身体，眉目如画，非常耀眼。

    他翻开扉页，上面的丑怪涂鸦和签名，全市别无分号，仅仅出自江意映之手。

    家卓来去匆匆，只在家里停留了三天，又重新飞欧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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