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出良多，受过很多的苦，我现在只觉得愧疚。”

    雾茫茫想着程越，想着昨天他毫不犹豫冲出来把她推开的那个瞬间，到底是她辜负了他。

    “茫茫，你要记住，一直都是你不要我，不是我离开你。”路随道。

    宁峥这就是典型的中二病找虐型。

    裙摆很短，在膝盖上五公分，一字肩开得很宽，整个肩膀都露在了空气中。

    可是正如程越所说，将来呢？将来当路随再也无法满足，当她回应不了他需要的那种爱情，当他们开始互相伤害的时候又怎么办？

    雾茫茫收起手机，去浴室洗了一把脸，这才走出去。

    雾茫茫在想，如果程越早回来一年，甚至半年，她和他的结局都会不一样，而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迷茫。

    “一起喝吧。”沈庭朝路随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有些事情或许可以在双方的沉默里成立，但证件重新办理实在太过麻烦，雾茫茫还是得去路宅走一趟。

    吴用笑了笑，像雾茫茫伸了伸后。

    路园的圣诞晚宴办得一如既往的成功。

    如果当初她能成熟一点儿，理智一点儿，她和程越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而程越也不会为了她受那么多伤害。

    雾茫茫看着冷淡不已的路随，心里无比难受，却也知道怪不了路随。

    “其实人的情感自己有时候真的无法控制。当初爸爸那样对她，她心底一定也是很难受的。那时候我不仅没能帮她，反而还一心埋怨她。现在想起来，爸爸妈妈相爱的时候，我的生活一定是很幸福很快乐的，所以后来落差那么大，我才没能把心态纠正过来。”

    “蠢得很可爱的。”程越笑。

    所有的不正常，说白了都是矛盾激化的后果。如果雾茫茫真的成功说服了自己，她和程越的那一段青梅竹马的感情只是演戏，她后来就不会一直痛苦，一直需要进行心理质询。

    美人，自古就最恨人间见白头。

    再然后，程越送了雾茫茫一个镶满水钻的发夹，“当时你看了它很久，不过现在那个牌子已经没有那一款了，这一只是我能找到的最相似的。”

    她吸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时间，转过身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滨海公路上倚车而立的路随。

    “伯母，我已经有男朋友了。”雾茫茫垂眸道。

    路随和沈庭都默契地完全不搭理宁峥。

    “那路随呢？你谈了你的妈妈、爸爸，还有程越，但是没有谈起他。”吴用问。

    没有看到他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敢想，什么都能做，但是当雾茫茫看到路随时，心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雾茫茫脸上的淡妆和精心挑选的衣服，都让路随觉得刺眼，也觉得讽刺，这就是个典型的养不熟的白眼狼。

    穿着粉色大衣，带着白色绒绒帽的漂亮小姑娘，很快就吸引了他和那位女伴的注意力。

    走到门口时，还俏皮地对吴用眨了眨眼睛，“不要太想我哟，我知道你研究我很多年了。”

    如果想要补偿的话，雾茫茫希望程越可以重新爱上另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生一堆小娃娃，幸福而快乐的生活。

    雾茫茫将双手藏在大衣口袋里，就那么静静地望着湛蓝的大海，如果说，程妈妈的话对雾茫茫没有任何影响，那肯定是撒谎。

    雾茫茫只觉又受到了一万点会心攻击。

    可是后来有人把这块味道像天堂一样的烤红薯从雾茫茫手里拿走了，冥冥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对雾茫茫说，只要你变得乖乖的，变得优秀，它就将烤红薯还给她。

    “在医院见到程越，他怎么说？”路随问。

    宁峥做了个“哦哦哦”的幸灾乐祸的表情，嘀咕道：“你不愿意跟她结婚，她不甩了你才怪。”

    雾茫茫不语。程越列的单子上，就有一条是想给她每天早晨送早餐的。

    那晚礼服非常飘逸，而且似曾相识，雾茫茫想了片刻，才发现它和她玩的那款游戏里的有一套外观长得有五分相似。

    爱得越深，期望就越大。

    而她的梦却已经早早就破碎了，滚烫的心因为落在了地板上，沾染了无数尘埃，现在已经凉得没有温度了。

    程越还在住院观察，他只是有些皮外伤，最大的伤就是左手手腕骨折了，这是他慌忙间撑地造成的，他的脑袋在地上受到了一点小小的撞击，因为大脑是个精密物件，所以要留院观察。

    “算是吧。”雾茫茫轻叹一声。

    雾茫茫的强迫症让她，宁愿在这段感情最灿烂的时候终结，也不愿意它最后沦落为长满虱子的华丽外袍。

    雾茫茫不说话了，她只是在陈述事实，但无疑这样的话的确会刺|激到程越的自尊心。

    没有人的感情是理应不辜负的，也不能因为他表现得更强大，就认定他不会受感情的伤害。

    雾茫茫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路宅出来的。

    手里握着证件，雾茫茫从楼上走下去的时候，好像已经没有借口再逗留。

    雾茫茫下楼时，路随已经坐在餐桌边了，她走过去坐下，路随也没看她一眼。

    雾茫茫罩上斗篷大衣，“不是，我去去就回。”

    这就成了雾茫茫心底最大的矛盾。

    雾茫茫将晚礼服的料子在脸上摩挲了半晌。

    他们还一起去了新建的游乐园，票价之于今日的他们来说当然称不上贵，但是当初程越是死活不愿意陪雾茫茫去的，他的借口是太幼稚。

    雾茫茫轻轻地抱着吴用，然后道：“吴医生，你知道战胜恐惧焦虑症的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其实还有一个细节程越并没有提到。那时候雾茫茫给他削苹果，从来都是一刀从头削到尾的，大小姐在家里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个苹果才练出来的绝技。

    A小姐看着数钱数得眼睛都笑弯了的雾茫茫道：“生得漂亮的小姑娘，太容易走捷径了。”

    “好啊。”雾茫茫应道，“可是程越，我……”

    能陪程越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等待他，送她一支她盼了很多年的红色玫瑰。

    餐厅里，路随正在用早饭，只有这个时候来，会有较大的概率可以碰到他。

    女人的年纪大了之后，有时候失恋的痛苦未必比得过她眼角又多了一条皱纹的痛苦。

    雾茫茫笑道：“都挺蠢的，我居然把其他男生送我的花拿去卖，还沾沾自喜地把钱拿去给你。我当时智商应该是负数吧？”

    真是年轻妄为的青春啊。

    想一想，就觉得开心得快要死掉了。

    “我上去拿证件了。”雾茫茫没有回答路随的话。

    这是他们和好之后第一次分房睡，雾茫茫愣愣地看着在她面前缓缓合上的门，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很多人给他鼓掌。

    她前日的表现太可怕了，路随心中不喜肯定也是应该的。

    而她的现在的心有了动摇，不再那么纯粹，雾茫茫自己也极端憎恨眼前的局面，可是要让她现在立即就彻底将程越这个人从她的内心深处剔除，雾茫茫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或许路随不在意，他只是希望她能陪着他就好。

    而雾茫茫觉得路随是明白自己的心态的，而这一切因为程越的出现都改变了。

    一如当初王媛为了路随的一个解释，纠缠了好几年，只为听他亲口说出分手的原因。

    “这个也是个大帅哥啊，比你小舅舅年轻吧？”曾茹绫愉快地吃着程越送来的鸡腿卷。

    雾茫茫穿的是一件一字肩大红色荷叶边的羊绒裙，衬得她的皮肤白得发亮，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的样子，也难怪柳乐维会误会了。

    而且路随是那样的强大而优秀，她若是离开了，他一定能找到比她优秀更多的女人，是不是？

    那一天，雾茫茫破天荒地收下了所有追求者送给她的各色玫瑰，提着一大篮子的玫瑰花，在本城高档餐厅的楼下叫卖。

    于路随看来，最好的局面当然是雾茫茫果断而坚决地拒绝程越，但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不可能。

    路随看向沈庭，轻轻地和他碰了碰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的时候开口笑道：“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我的x能力居然那么关心？”

    宁峥自讨了个没趣，总要讨回颜面，“路随，你是不是又和雾茫茫分手了？这回是谁甩谁啊？”

    “当初你一直说想看我称霸跳舞机。”程越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雾茫茫伸手将自己的手帕递过去。

    “谢谢。”雾茫茫淡淡地笑了笑。

    “我不在乎。”程越用右手捏了捏雾茫茫的手心，“茫茫，如果你将来和他结婚，我会真心的祝福你，对我来说，只要你幸福，究竟最终这种幸福是不是我给你的，都无关紧要。如果你还能接受我，我将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雾茫茫随后去了医院。

    上一次的圣诞晚宴，给雾茫茫的印象就非常不好，后面他们相处的情形更是江河日下。

    雾茫茫诧异地回看了路随一眼，他也陪着自己站了两小时吗？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宁峥插嘴道。

    “不过我看你对他好像没什么劲儿啊。”曾茹绫碰了碰雾茫茫的肩膀。

    “只要有心，没什么是找不到的。”路随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雾茫茫的肩头，又伸手去牵她的手，“还不错，站了两个小时，冻成冰棍之前还知道往回走。”

    柳乐维看见她还有心思打扮，这才稍微放下了一点儿心，“出去约会吗？”

    他回来寻梦了。

    雾茫茫转过身，也不知道自己心为什么骤然就跳得加快了速度，其实结局已经注定不可能改变了。

    会不会很心疼地把她的手拉入他的怀里取暖呢？

    “圣诞晚宴的礼服路琳已经帮你做好了，我带你去试一试？”路随道。

    她想通过行动告诉程越，她不会瞧不起他，她可以跟着他一起卖花的，只要他们在一起。

    程越道：“我真是蠢，这辈子大概再也找不到能为我在冬天卖花的女孩儿了。”

    幸亏吴用这会儿没有病人预约，看到雾茫茫来，直接将她领入了办公室。

    当然老天爷没跟王媛开这个玩笑，因为他找到了更好玩的目标。

    宁峥打了个响指，“雾茫茫这妞简直绝了。我就知道自己没看错她。”

    现如今王媛和蒋宝良已经结婚，夫妻也无比恩爱，但若是这时候路随回过头去告诉她，原来一直是他想错了，他爱的人一直是她，想要重新复合。

    或者这才是皆大欢喜，路氏再不必纠结将会有一个不合格的女主人，路随也不用再被她这个蛇精病拖累……

    “别以己推人。”路随不咸不淡地抛了一句。

    这样，他也就少了许多的麻烦。

    程越有些遗憾，那个会命令他低头，为他擦汗的茫茫好像已经消失了。

    “后来，在我的心里，我就想，我这辈子一定要请你再去那里吃一次西餐，这一次要我来付账。”程越道。

    雾茫茫皱了皱眉头道：“我当时到底得有多蠢啊？”以为只要不花程越的钱，就不会给他造成负担。

    理智如路随当然知道这时候如果想赢，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更宽和温柔地对待雾茫茫，这姑娘心特别软，只要他不出错，雾茫茫绝对说不出要分手的话。

    “哦，忘了跟你说了，那个司机，我和阿姨商量了没让他赔偿，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的医药费我会……”

    一想起这个名字，雾茫茫的心就开始轻颤。

    只是每个人都是有情绪的，又不是机器人。

    车里流淌的是可以吓死人的安静，路随何其聪明，雾茫茫知道他肯定是看出什么来了，只是没说而已。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可别以己推人就以为我也做不到。”路随又和沈庭碰了碰杯，然后附耳道：“所以养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养兵千里，只为一时。”

    早起，按照医嘱吃了一片药，雾茫茫现在是彻底冷静了，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要是换成路随的初恋女友回来，她心里还不知道要膈应成什么呢。

    程越接过苹果笑了笑，“你还记不记得，读初中那会儿，你每天都要带个苹果到学校，还是进口苹果，又红又大，国内少有超市有卖，即使有，也要10几元钱一个。你自己每天都吃不完，非要分一半给我，逼着我吃，说不能浪费粮食。”

    曲终人散之际，有些人也未必舍得离开，反正回家也没什么人在等待，还不如难兄难弟一起喝酒畅快。

    路随没有同意，“没什么想要的彩头。”

    “是我强求了，明知道现在一切都变了，可请你原谅我这个做妈妈的，总想为自己的孩子做点儿什么。”程慧云拍了拍雾茫茫的手背，“祝你幸福，结婚的时候给我们发张请帖，我想程越最想看到的就是你幸福。”

    记得有一年，程越再次拒绝雾茫茫共度情人节的要求后，雾茫茫逼问了他半天，程越终于忍不住撒了个谎，说要帮他妈妈上街卖花。

    心病最好的医生只有自己，别人的开导、开解当然具有巨大的帮助，可是最后能不能走出那个怪圈，靠的还是只有自己。

    易地而处，路随对她的容忍度已经非常大了。

    “限量款先生来电，肚脐癖先生来电，妈咪的乖宝宝来电，第N号相亲先生来电，霸道总裁来电，吃回头草先生来电，心机boy来电，脂肪肝大叔来电，我最爱的先生来电。”

    “我没有。只是以前我只能看到他人的坏，现在我可以看到他们的好了。”雾茫茫笑了笑，“谢谢你，吴医生，这么多年都陪我走了过来。我想现在是我该面对现实的时候了。我觉得时光真是很神奇的东西，曾经觉得为之天都塌下来的事情，现在回忆起来居然会有荒唐可笑的感觉。”

    她多希望自己在最好的年华遇到路随，多希望一生只爱过路随一个人，渴望到甚至不惜埋葬她和程越过去的一切。

    雾茫茫坐在镜子前，给自己上了个淡妆，人总是要气色好了，精神才能焕发，她不想再被过去可悲的自己给打倒了。

    程越当初可是个小古板，坚决是不肯跳舞的，更不可能当着许多人的面跳舞。

    有些谎言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的每一丝神情异动都逃不过路随的火眼金睛的，即使骗得了他一时，长此以往他也依然会发现的。

    今年雾茫茫和路随还没有讨论过这个话题，雾茫茫是默认不参加的，说好了不结婚的，若是陪路随去开舞，又要招来许多这方面的揣测。

    路随心里厌恶雾茫茫的愚蠢和优柔寡断，甚至会愤怒的想，就应该放手让这愚蠢的女人和那愚蠢的男人配一对儿，然后看他们一代又一代地蠢下去。

    那天，他和某位女伴正坐在那间高级餐厅里吃饭，靠窗的位置。

    当年的程越就是那个为雾茫茫在雪中送炭的人，是她最期盼、最渴望、寄托了所有精神的人。

    雾茫茫的平安夜和圣诞节过得十分无趣，在家里睡了整整两天，二十六日这天，她起了个大早，挑了衣服，化了淡妆。

    巧的是今年的二月十四日依然特别寒冷，城里的气温晚上难得地降到了零度以下，天空飘着雨夹雪。

    雾茫茫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知道现在如果她说不去，路随一定会觉得她是在顾念程越。

    雾茫茫想哭，却又觉得这是自作孽，根本不配流泪再徒惹路随难受，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点了点头，匆匆上了车。

    当然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会如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穿游戏服，这就得考验设计师的能力了。

    雾茫茫虽然认定了程越抛弃她的事实，但何尝又不是因为想听到他一句解释，才重新站起来的。

    现在回忆起来还真是好笑，那时候她是真的单蠢，从来都没考虑过家境不好的程越心里会不会有其他想法，难怪以她的条件，追了程越三年都没追上，直到高中才算拿下他。

    然后说一声谢谢，谢谢他这么多年来都没变过的爱情。

    雾茫茫摇了摇头。

    “那就是让自己无所恐惧。”雾茫茫轻声道，然后缓缓退出吴用的怀抱。

    程越就是雾茫茫心底最深的执念。

    路随的眼神在雾茫茫的裙子上扫了一圈，“穿这么少不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