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既要有那个范儿，还得奢华大气上档次。

    而雾茫茫呢，可以想象，她卖花的事儿，不仅没让程越感激她，反而让小情侣冷战了三天，最后以雾茫茫去弯腰低头道歉而告终。

    晚上雾茫茫回的半山别墅，她和路随的关系已经不再适合住在一起。

    “像一个朋友那样，我今后可能不会再来找你了。”雾茫茫道。

    和路随结婚么？今时今日，雾茫茫实在不敢去想。

    雾茫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越打断了。

    雾茫茫喝了一碗粥，用餐巾抿了抿嘴看着路随道：“我待会儿想去医院看看程越。”

    人的执念总是最可怕的。

    宁峥一脸的“我喜欢过她，我很自豪”的欣喜。

    “我来我的证件。”雾茫茫走到路随的跟前道。

    “我……”雾茫茫想说，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不会对不起你的，我又不是傻子。

    “我昨天晚上想了一个晚上，为什么我以前就没想到呢？总是问别人要爱，把所有的幸福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这多可笑。我自怨自艾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才发现，一切错误的根源都在我自己身上。”

    雾茫茫默默地想了想，好像这些事情她都没有为路随做过，如今想起来，真是觉得对不起他。

    路随很绅士地将她送到门边，雾茫茫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你保重。”

    为了行文方便，姑且成为A小姐吧，因为即使让路随来回忆，他大概也想不起这位小姐的姓名了。

    然后他们还去了电玩城，程越去跳舞机上跳了一支舞，男生跳这个已经比较稀罕，而程越又玩得特别厉害，没有漏过任何一个节拍，姿势潇洒又漂亮，周围的初中、高中小女生都冒出了星星眼。

    雾茫茫站在街头，一张一张地数着钱，她数钱的动作有点儿慢，因为手冻僵了，而且本来她就不擅长数钱。

    于程越是这样，于路随亦然。

    “失恋了。”沈庭淡淡地道。

    雾茫茫哭得哽咽不止地想，路随还没有听过这段铃音呢。

    “别担心，现在我的自尊没那么脆弱。”程越苦笑道。

    “那时候我的行为一定让你很头痛吧？”雾茫茫道。

    雾茫茫还记得自己曾经对路随许诺的话，如果她想要红杏出墙，有了二心，一定会亲口告诉他的。

    吧台边上，路随正一杯一杯的酒往肚子里灌。

    雾茫茫在沙发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吴医生，我想我有些理解当初我的妈妈了。”

    “你知道你在我们学校这名声都快赶上交际花了吗？”曾茹绫又问。

    路琳那儿他们自然是没去的，雾茫茫的沉默已经表达了她的观点。

    雾茫茫笑了出来，“你不用帮我回避某些回忆。”

    雾茫茫低了低头，眼泪就落到了地上，氤氲成一个小小的水潭。

    中间皮削断掉的苹果，雾大小姐总是会很大方地分给她那些小随从们吃。

    “你的眼里是不是只能看到程越一个人？”路随抬眼看雾茫茫。

    雾茫茫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气得脑梗塞。

    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和底限，路随也不可能一味的忍耐，何况他还是站在云端的人，想要什么会得不到，何必非在她雾茫茫这棵歪脖子树上挂死。

    程越想了想，“大概是吧。”

    可是雾茫茫并没有意识到，她现在所站的位置，就是当初程越站的位置，自私地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却还打着为了对方好的旗号，擅自决定了对方的需要，而无视了他（她）们真正的需求。

    今年路园圣诞晚宴的主题是cosplay，真是有够时尚的。

    A小姐卒。

    当初一心想将自己的爱情捧到程越的面前，却从没在意过他需不需要，他想不想要。

    更不愿意，让路随再看到她“恐惧焦虑症”发作的丑陋样子。

    路随看着雾茫茫走了两步，才缓缓开口，“茫茫。”

    安妮体贴地上前帮雾茫茫把大衣脱下挂好，雾茫茫道了一声“谢谢。”

    她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想着把折叠钱交在程越手里时，他的表情。应该会很感动吧？

    因为上高中的时候，程越的早餐、午餐都是雾茫茫包了的，她自己上网查的，按照营养学搭配，每天让阿姨做了，带给程越吃的。

    呃，忘了提了，A小姐才华横溢，能力卓著，但长相嘛顶多只能挂个“大方”。

    “我不信，我们来打赌。”A小姐道。

    A小姐叹息一声，“真是可惜了。”

    吴用不语。

    亏她还“演戏”演了那么多年，这会儿居然一点儿演技也飚不出来。

    沈庭愣了愣，然后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但这一笑又将所有的尴尬都挥退了。

    路随站起身又道：“今天去了医院后，你最好去一趟吴用那儿，心病总需心药医，你的药已经回来了。能不能治好，就看你自己了。”

    雾茫茫内心涌起涩涩的暖流，只是现在路随对雾茫茫的每好一分，就会让她更愧疚一分。

    路随将手从雾茫茫手中抽走，他的确是生气，不过更多的是生他自己的气。

    在雾茫茫心中的烤红薯被突如其来的鱼子酱替代时，它又将那块她渴望了十多年，激励着她重新站起来，继续走下去的烤红薯放到了她的手心里。

    良久后等路随走人之后，宁峥才对着沈庭感叹道：“路随这意思是，不想结婚的人是雾茫茫？”

    然而人类的天性会让他们在面对感情的选择时偏向弱势的一方。

    她无意间在他掉落的购物小票上看到了价值不菲的钻石戒指。

    命运何其捉弄人，轮回之中，却又让受害者站上了施虐者的位置。

    她没有先去医院看望程越，反而直接去了吴用的办公室。

    路随看着雾茫茫的眼睛道：“那就证明给我看。”

    她一方面欺骗自己说当初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演戏，可是她心底最深处却又在对自己说，只要你变得优秀起来，他就会回来。

    只有最完整的那个，才送给他——程越。

    雾茫茫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路随。

    雾茫茫张了张嘴，想起这事儿来了。

    因为在那么多年里，雾茫茫心底的方向一直都是指着程越的。

    路随笑了笑，再看了雾茫茫一眼，然后道：“小姑娘家境不错的，出来卖花体验人生的。”

    非常漂亮，但也的确不耐寒。

    路随将手里的报纸折了折，放在手边，然后道：“彼得会帮你安排车的。”

    柳乐维静静地看了雾茫茫半晌，“说实话，我压根儿就没指望过你们能成。”

    而路随呢？

    那样的爱情，雾茫茫觉得一生难求，这辈子她恐怕再也找不到如程越那般爱她的人。

    这也是她最想要的原谅了。

    即使没有发生程越这件事情，雾茫茫也知道自己还没有做好陪路随参加路园圣诞晚宴的准备。

    雾茫茫没有出现在今晚的晚宴上，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吃你的吧，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吗？”雾茫茫飞快地在电脑上敲着字，一大早就开始写论文了。

    “茫茫，路随让人把你明晚要穿的礼服送过来了，你出来看看，简直美极了。”柳乐维敲了敲雾茫茫寝室的门。

    只但愿他将来可以遇上一个，心里从来没有过其他男人的女孩子，健康而乐观的女孩子，把所有的最纯粹的爱情都捧给他。

    他们的感情并不深厚，分分和和，加起来也不过一年的时间。

    雾茫茫心虚地垂下眼皮，回避了路随的目光，“他没说什么。”　　“哦。”路随尾音挑了挑，侧头看了看不敢看自己眼睛的雾茫茫。

    “这回什么关系啊？青梅竹马？”曾茹绫问道。

    而如今雪化了、冰融了，冲击来得既快而猛，雾茫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完全反应不过来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沈庭看了宁峥一眼，“别想了，路随今天已经把他的态度表达得很明确了。”

    如果现实允许她，既吃烤红薯又吃鱼子酱，当然是皆大欢喜。就像雾茫茫以前买衣服的时候一样，她有选择困难症，所幸荷包丰厚，可以轻松挥手道：全都包起来。

    柳乐维拍了拍雾茫茫的肩膀道：“行了，别叹气了。等你过了这个坎儿，我再给你介绍对象，这一次可别再跟我挑三拣四了，你已经奔三了好吗？奔三了！”

    时间走得越来越快，程越列的单子上，没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少。

    宁峥轻轻碰了碰沈庭的手肘，示意他去劝劝路随，“这什么情况啊？不是自己说的要养生不喝酒吗？敢情以前都是在骗我们啊？”

    吴用调整了一下坐姿，雾茫茫和他聊过柳女士，但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

    雾茫茫伸出手，覆在路随搁在餐桌上的手上，“你别误会，他救了我，我只是觉得应当去看看他。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我只是需要时间去确认。”

    “这点儿医药费我还能出得起。”程越道。

    雾茫茫笑得直打跌，“你当年不是死活不跳的吗？”

    而命运的窗口其实在那时候就为了路随开了一个小小的窥探的缝隙。

    弃我去者不可追，她只是有一点小小的遗憾而已，毕竟当初是真的真的太想咬一口那只闻起来香香的烤红薯了。

    曾茹绫看着楼下给雾茫茫送早饭的男人换成了另一个人的时候，只是简单地张了张嘴表示了一下惊讶，然后道：“我早该想到的。”

    只是人生没有如果，也不会有重来的机会，她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去爱程越，就再也给不了路随完美无缺的爱情。

    吴用迟疑了一秒。

    他就是那块饥寒交迫的孩子在最寒冷的那个冬夜被赐予的烤红薯，仅仅只是闻了闻味道，就已经叫她感激淋涕，神魂都为之倾倒。

    而今天，雾茫茫削的苹果，皮断了很多次，她也没放在心上，不知道是技术生疏了，还是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心境。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雾茫茫知道梦碎的痛楚，所以她不愿意让程越再经历，她愿意尽自己的力量，减少他生命里曾经的遗憾。

    雾茫茫看着程越，她才意识到自己在程越的生命里留下过多少的遗憾。

    “茫茫。”吴用在门口喊住她，“爱，从来都是人生的重点，并不是年纪大了，爱就不重要了。人只有在求而不得的时候，才会退而求其次。当然，爱也不是人生的唯一重点就是了。”

    的确曾经令人无比烦躁，可现在回忆起来，那种甜蜜却像海洛因一样让人戒不掉，程越心想。

    犹记得那年冬天额外的冷，雾茫茫一边冻得跳脚，一边呵着手收钱，但心里却有一团火再烧。

    只可惜她已经无力再回应。

    雾茫茫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在病床旁边，给程越削了一个苹果。

    “这么说，我现在请你吃饭的话，可以去高级餐厅了对吗？”雾茫茫玩笑道。

    雾茫茫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一夜。

    雾茫茫“噗嗤”笑了出声。

    那么王媛会如何选择？

    只是仅仅这样一想，雾茫茫就觉得难受。

    现在雾茫茫听见路随这样说，就知道他是在逼自己明确表态。

    雾茫茫笑了笑，“柳女士，要是这次我和路随又分手了，你会不会掐死我？”

    路随淡淡地扫了一眼，他对小女孩不感兴趣。

    雾茫茫坐在订好的餐厅里等程越，她已经知道程越要做什么了。

    “不过你现在看看我爸爸妈妈，他们相处得很好。不过其实我妈妈的重心早就从我爸爸身上转移了，她一心扑在她的社交圈上，我爸爸则是一心在事业上，家里的氛围现在很好。”

    A小姐说：“那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呀，气质也好。”

    她的花卖得很快，谁让卖花姑娘长得那么漂亮呢。

    “睡吧。”路随在走廊上向雾茫茫道了晚安。

    可是当初她只顾着自己的痛苦，而忘记了程越也爱她，他心里难受的程度未必就比她少，只因他更强大更成熟，所以才能理智的离开。

    程越也笑了起来，“其实，那次你请我吃西餐的时候，我是有钱付账的。我暑假打了两个月的工，但是你坚决不给我机会。”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柳乐维问道，虽然雾茫茫泰半时间没有住在家里，但是柳女士早已经在社交圈里修炼成了人精，怎么会看不出雾茫茫的情绪低落。

    雾茫茫想了想道：“这件事还是正在进行时呢，也许十年后我就能对你开口谈他了。当然也许用不了十年，感情现在不是我生活的重点了。”

    雾茫茫站起身朝吴用伸了伸手，“我能不能抱抱你？”

    雾茫茫失神地看了手机半晌，最后将她给路随重新特别录制的铃音调了出来反复听。

    程越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额头。

    那就是，他们分手了，其他人也别想插足的意思。

    也要说一声抱歉，她没能遵守她年轻时许下的一生只爱他一个人的诺言。

    可即使是雾茫茫自己，也不能说她的决定就完全不受程越的影响。

    “我还有最后一件事。”程越送雾茫茫回宿舍时道：“我们从来没有一起过过情人节。情人节那天玫瑰花卖得可真贵，我不想加重我妈的负担，又不想然你看轻我，所以每一年的情人节我都告诉你要在家里帮我妈做事儿。”

    雾茫茫脸色丝毫没变，她的名声不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愿将来她成灭绝师太的时候，能让大家为之改观一下。

    她自己经历过那种痛苦，又怎么忍心让路随经历一次。

    接下来在这一年快要结束的这几天里，雾茫茫做了很多事情，或者说是帮程越做了很多事情。

    海边的风很大，雾茫茫的头发被吹得飘了起来，风刮在脸上，带着刺骨的疼。

    打了电话给路随报备，路随也没有任何反对。

    “分手了，你也没有机会。想插足，回去练练功夫再说吧。上次没把你打痛是吧？”路随道。

    真是中二的少年和少女。

    沈庭不语。

    在这里其实雾茫茫已经彻底的放逐了她自己，她所期望和苛求的，她都已经掐灭了，只惟愿自己身边的人能够幸福快乐就好。

    那段感情并不是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褪色了，而是被雾茫茫强行冷冻了起来，成了她心底最刺人的冰川。

    感情虽然逐步升温，但总是需要时间去积累、去验证的。

    “茫茫，不要把一切的错归咎在自己身上。”吴用道。

    他们一起去当年那间西餐厅吃了一顿饭，真是奇怪这家西餐厅居然屹立了十几年还没有倒下，完全可称奇迹。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当初自尊却是差点儿逼疯了我。我曾经恨你父母的铜臭，憎恨金钱，可是一定的财富基础的确能让人获得尊严。当时如果我不走，我真的不知道我们的未来会怎样，我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但是现在，茫茫，我或许没有你的男朋友有钱，但是我不会再因为你给我买我买不起的苹果，请我吃我吃不起的西餐就觉得自尊受损了。这样的我，才敢重新爱你，你再也不必顾虑我那该死的自尊了。”程越道。

    路随没说话，等着A小姐继续没话找话说。

    可惜，现在不是买衣服。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雾茫茫走到路随跟前道。

    “当初程越离开的时候，我恨死了他，发誓再也不要理他。可是现在想起来，他又有什么错？他是爱我的，甚至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可是一个男人没有他自己的理想，一辈子只懂沉溺于情爱又怎么立得起来，怎么对得起老天赐给他的天赋。我从来没能理解过他，只是一味的索取，他为我付出良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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