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何处惹尘埃

    父亲唉声叹息，“我与纳兰明珠见了面，我说我带你走，从此再也不踏入京城半步，他答应了。”也许他是巴不得答应吧。明月笑了笑，她一走，纳兰明珠将会有许多的打算，而自己也不想呆在这里，她允了父亲，离开也许更好的。

    沈婉深深地多看了她几眼，不禁苦笑，“你够无情。”

    小男孩却不回答她，直径下来，小跑到那团白道：“阿玛，我把额娘拐来了。”

    卢兴祖拍拍她的背，似在安慰。他道：“明月啊，跟父亲离开这个地方，父亲再也看不得你吃苦了。”

    此时门突然开了。

    原是他还记得这件事。她本想推脱，却见他这般坚定，而父亲在旁又诸加劝阻，她只能答应了。她从未看透过这个男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明月发现当初认识的人早已物是人非。父亲不再如当初那般直板，对待生活态度也圆润了许多，有时他会抓着明月的手对她道：“经历生死人，总会明白许多道理。”

    两人找了一间房，便坐下了。

    卢青田见她失神的样子，冷笑：“他辜负了倾心于他的许多女子，他已过而立之年，却至今未娶妻，确实够失败的。”

    卢青田亦觉得无趣，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她道：“让你见个人。”

    猛然发现，以前的种种早已被亲情化解，妹妹终究是妹妹。卢兴祖老泪纵横地望向卢青田，努力地挥一挥手。卢青田抿了抿嘴，倔强地转身回去了。

    “哈哈……”卢青田突然仰天大笑，正头之时，她脸上已无任何表情，她对明月道：“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她找到阎罗那时，他正在留园的花园里逗弄着一只子规。她静静站在身后，呆呆望着他。阎罗明明察觉到身后有人却依旧无人般的自娱自乐着。

    “卢明月？”沈婉带笑地望着明月，明月方想甩开她的手，却被她抓得紧了几分，她一丝懊恼，“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蝉，终于破土而出，看见了天日。

    在一旁的前雨乐呵呵地笑道：“可以回家了？”

    她轻轻点头。

    明月一怔，从亭子里走来一名男子，依旧如当初一般，眉目清朗，面如冠玉，一身月白的长袍下，清癯身形。他抱住向他跑来的小男孩，“额娘拐回来了，便带回去给你生弟弟去。”

    明月听后，只觉得自己在欠他人情，一张脸而已，他早就还够了。而她这次之所以愿意跟他走，也只是为了能离开这个地方，这个不适合她的地方。

    沈婉不言。明月目光转向她，“请帮我转告他，好生照顾我们的孩子。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两人笑了笑，纷纷举起酒杯，干杯喝下。

    明月抬眼望去，只见沈婉的目光中带着一种艳羡，她不禁愣了一愣。沈婉却笑：“你字御蝉？我也字御蝉。当年我还未家道中落之时，也是个小姐，我家属书香门第。父亲为我取御蝉是希望我能如蝉一般，懂得有种蝉的幼虫，埋在地下几十年之久，终于破土而出，看见天日。希望我的感情，像蝉一般有个好结局。”

    阎罗轻轻闭上眼，凄凉地道：“你走吧。”

    明月此时却哭了，用手捂住嘴，喜极而泣。用多少坚持去述情深，教有情人再不能够说再会？

    明月愣怔抬头看他，他目光极其坚定，“我定要治好你的脸。”

    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事了，她不是笨蛋，怎会不懂？可……她怎能？

    阎罗整个身子僵硬起来，微微闭上眼，带着一种绝望。他深深吸口气，带笑转身，“明月找我有事？”

    明月一时尴尬起来，只道：“我相信阎老板。”

    明月蹲下身，小男孩便趴在她的背上，笑嘻嘻地道：“你好像我娘哦。”

    “你这次来，可是不走了？”沈婉当即便问。

    明月唔了一声，点头。

    阎罗望向蔚蓝的天空，浅浅一笑。

    “父亲。”明月帮卢兴祖上了马车，自个也跟着上了马车。

    明月哭笑不得，忽而想到那一出生便被自己抛下的儿子，感慨万分，“我不是个合格的娘。”

    沈婉笑道：“给他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吧。毕竟你们相爱过。”

    在她离开前的那晚，她又喝了点酒，从房间出来，明月有些醉意，她踉跄几步，差点摔倒之际，有人扶住了她，她望着那双指骨纤细的手，慢慢抬起头，见到了沈婉。

    “我们聊聊？”

    四年以后……

    与她断绝关系的妹妹竟从江南苏州赶来看望她？她确实有些“受宠若惊”。与其说是看望不如说是看好戏。卢青田依旧一副冷傲的样子，甚是讽刺地道：“你费尽心思地嫁给纳兰容若，最后却得了这个结果？”

    卢青田开门见山道：“你不觉得阎罗并不愧欠你什么吗？”明月笑了笑，“是我愧欠他的。”

    当明月看到来人之时，惊讶地站在原地，一下子不知如何了。她道：“父亲。”

    卢青田愣怔一下。明月转头正欲跪下，卢青田蹙眉道：“我哪有这种能耐？要谢去谢阎罗去。”

    马车策起，开始南下，渐行渐远。留园的门口，卢青田望着马车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小男孩抓着馒头，点了点头。

    在江南呆了近三年，她的脸有了好转，父女两在留园也逗留了这些年，明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便想找阎罗道谢并且告辞。

    明月笑道：“要是不走，岂不是更麻烦他了吗？”

    在广州，明月开了一间茶楼，专门只泡凤凰单枞的茶楼。卢兴祖由于在宁古塔为奴撂下了病根，身体不甚好，便只能呆在家中疗养。

    “其实凭你这般聪明，你应该知道他。”卢青田打了个哈欠，极为慵懒的样子，“我跟我哥哥这么多年，是一一看在眼里的。他本想一直呆在远洋的那一头不再回来，可最后还是回来了。他本想娶妻生子，可最后还是放弃了。你知这一切是为什么吗？”

    她不知，大雁的叫声是——归来兮，归来兮。

    “要走了？”他依旧笑着，但这笑容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明月抿了抿嘴，一时不知如何去感谢。卢兴祖语重心长地道：“明月，你的遭遇父亲都知道了，你就是因为娘家无人，任人欺负了。”

    卢兴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自知他这个女儿，从未忘记过那个男人。

    卢青田曾单独与她在一处时对她说过，当年他好不容易从澳门请来洋大夫为她治脸，而她却离开了，他总不想欠人人情，尤其是女人，所以他便把那洋大夫养在家中，等有朝一日进京为她看脸。他打听到卢兴祖在宁古塔为奴，便特意去了趟那个地方，巧妙把他救了出来，为来为去，就是不想欠她人情。

    “怎会是父亲不好？”明月顿时鼻子一酸，也哽咽起来。她用力地抱住父亲，原本挺直的背脊已然有了佝偻，曾经丰韵的身子板已是瘦骨如柴，想必是吃了许多苦。明月紧紧抱住父亲，“父亲，你吃苦了。”

    “走，我会带着父亲走得远远的。”明月回答道。

    明月抿了抿唇，道：“阎老板。”

    她不甚懂得她这是什么意思？

    明月脸色白了白。

    初见到她父亲，她甚是惊讶，那还是在双林寺中，她每日如一日的诵经念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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