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周然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因为你在这。”

    刚进门，有一扇圆形的屏风挡着，走过去，就看见一个大院子，灯火通明，摆了十桌宴席，搭着台子，台子上有人唱戏。

    陈迦南笑：“我们快进去吧。”

    “好好好。”外婆歪着头，笑的特别慈祥，“小莲等会儿就来了。”

    外婆的目光有些迷离，也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嘴上却是笑的：“是啊，一辈子，赶明儿到了地下，我还是要欺负他。”

    酒过三巡，两个男人出去抽烟。

    大戏唱了一半，周然妈站在戏台上，拿着话筒，对街坊们说：“大家吃好喝好，吃不好不能走啊。”

    陈迦南眼睛半天愣着，眨了两下，湿了。

    “您怎么欺负？”这话是沈适问的。

    “应该的。”

    有什么东西“嗖”的一响，两人都抬起头。

    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车子拐进了一个小巷道，往前开出百来十米，停在一家挂着红灯笼的门前。

    沈适看着那张柔和的脸，凝视着。

    他把烟抽完，正要进去，迎面看见一个人出来，忽地顿住了脚，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外婆的病，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你了。”沈适说，“我会找专家过来，你就说是你朋友。”

    沈适顿了片刻：“你怎么想？”

    院子里的烟花放了一束又一束，听见小孩“哇”的一声叫喊，老太太们笑的声音又大又好听，红红火火的人间。

    当年的外公已经是晚期，终日躺在床上受着病痛折磨。那个晚上大概是他们家最难熬的时候了，外婆坐在沙发上抽了一宿的烟，外公自个悄悄拔了针，走了。

    “我不管，你妈管多累啊。”外婆说。

    听见他又道：“你不是问我，有什么想要问你的吗。”沈适看着她的背影，缓缓开口，又重复道，“结婚吧，我们。”

    陈迦南泄气，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将错就错，和毛毛一起往里面走，道：“你儿子呢？”

    毛毛有些酸了鼻子：“那些事不重要，开心就好。”

    车里又安静起来。

    周然瞬间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仿佛打了一针强心剂，嘴角的笑意渐渐溢开，道：“那您先呆会儿，我进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说完就走了进去。

    她没有回头，轻声说：“等你下次来岭南的时候再说吧。”

    外婆的注意力很快被移开，笑着看向窗外的路灯和街道，满足的说：“现在的日子都是好光景。”

    沈适抬头，对上周然的目光。

    周然笑了一下：“岭南是个好地方，资源还没有被完全开发，长远看有发展前景，而且压力小，适合养老，我当年申请调回来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些。”

    她说完，转身往屋里走。

    陈迦南站了起来给外婆盛汤，顺便也给沈适盛了一碗，他要笑不笑的看着她，也不说话，低头默默喝起来。

    院子里一片热闹的气氛，老人门一起听戏，小孩手里拿着小烟火，转着圈圈，闪闪的，戏台上在唱《红灯记》。

    只有烟花在说话，砰的一声。

    众人哄笑，大戏又唱起来。

    周然犹豫了片刻，道：“一直就想说两句，现在沈氏的情况这么严峻，您真的不能在这耽搁了。”

    “什么乡俗？”沈适问。

    好似再说：“沈老板厉害。”

    陈迦南呆呆的：“你怎么知道？”

    沈适：“你怕沈氏倒了？”

    “您这是第一次来岭南吗？”周然这回开口，好像一瞬间换了一种语气，轻松，爽朗了许多，看着沈适道，“应该多瞧瞧我们这的乡俗。”

    陈迦南听的头晕脑胀，小声问外婆：“什么日子？”

    “是你的问题也好，不是也罢。”沈适说，“问题不大。”

    周然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宴席很快开始了，敲锣打鼓唱大戏。

    晚风灌进脖子里，陈迦南缩了缩，听到里边有很多说话声，大概也是很热闹的样子。她正要去拉外婆的手，外婆却握着沈适的手，往屋里去。

    “大伙儿都还指望您指点江山呢。”周然说，“沈先生。”

    夜晚的天空绽放了一束烟花，亮亮的，绕人的眼睛，接着又放了一束，烟花在天空绚烂绽开，照亮了她的脸颊。

    陈迦南正在倒茶，听他和外婆说话。

    周然听得沈适这句，心里有些许安慰，看了眼前方已经变化的绿灯，一边开车，一边道：“这段时间销售额下降很多，大家都过得不怎么样，互相拿一点资源也可以理解，只是我听说，总部要撤掉岭南的分区。”

    沈适问外婆：“您有难过的事儿吗？”

    陈迦南正在给康康剥虾，一边哄着外婆再喝点汤，一边和毛毛说话，余光里，沈适和周然喝了好几杯。

    沈适低头：“您喜欢热闹。”

    拥挤狭窄的巷道里，路灯昏昏暗暗，落在地上，院墙隔了里头和外头，里头热火，外头安静，适合说话。

    她看着他，慢慢说：“现在是六点四十，开车走高速，到市区也就七点多，或许还能赶上，今晚八点是最后一趟开往京阳的飞机。”

    陈迦南轻轻笑着，擦了擦眼角。

    外婆笑笑：“你说热闹啊，倒也还好，有时候也爱清净，可就是看着这些大红喜庆的东西，那心里呀，好像就没啥难过的事儿了。”

    她走到外婆身边，弯腰去拿康康手里的烟花。外婆抬手扯了一下她的袖子，问她他去哪儿了。外婆一抬手，袖口露出来，手腕多了一串佛珠。

    周然妈嫁的男人比她小三岁，两人也算是中年相识的半路夫妻，后来各自离婚，这一回，也是拿出了捅破天的勇气，办婚礼。两人的感情，看起来比想象中的好。

    周然不好意思笑了：“您还跟我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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