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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平行世界 清平乐(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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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里知道怎么办?”薛雪荣道,“倘若哥儿真的一意孤行,到时候,我们盛家三代单传的独苗,娶了个妓子做妻……那妓子的名字得写进我们族谱里面去……金陵之内,多少世家看我们笑话,还不算那大街小巷的老百姓,茶余饭后给你编什么歌谣……”闭了闭眼,一阵虚弱,“我可真是想也不敢想。”

    回了东院,恹恹推开门,衡南便愣了。

    薛雪荣犹疑道:“交给你?”

    事到如今,薛雪荣后悔不已:“都是我错,不该急功近利,从勾栏带个狐媚子回来。早知如此,早应该寻个法子,把这瘦马打发了才好,不教她在哥儿那儿扎下根。偏偏老爷重诺,给了立妾文书……若是事情拦不住,我才真成了盛家的罪人。”

    “小端。”

    昏暗的室内,盛君殊揽住她的腰,以仅剩的妥帖扶住她后脑,睫毛轻颤,只觉得想她想得心痛。

    笃笃一阵门响:“姑娘——”

    厨子使劲在身后喊:“姑娘,姑娘……”

    盛君殊转过来看她,一双眼很沉:“明日我找母亲一趟,说说你的事情。”

    丫鬟无言以对,只好将那狐裘叠起来,装回盒子里,盛君殊想,衡南不是怕冷吗?顺口道:“给衡南拿去穿。”

    “你将我带出去,人家面上恭维我们郎才女貌,背地里蘸着酒在桌上画乌龟,上面写一个‘盛’字。”

    公子怀里松香如旧,安稳牢固地保护着她。也就是一个月前,他还在京都的小客栈里拉着她比个子,回想起来,倒好像上辈子的事一样。

    衡南赤足站在冰凉的地板上,拿手指无谓地绕了绕颊边的发丝,脸上的潮|红渐渐褪成苍白:“干什么。”

    盛君殊停箸,稍微愣了一下:“母亲要把你扶正了?”

    她将自己缩成一团,将那只兔儿面具搂着在怀里,靠在心口,安稳地睡了一宿。

    “怎么了。”盛君殊看了看她, 将她一环住, 握住她手腕。自她那次莫名肚子痛以后, 他私下问过几个郎中,郎中也争执不休,最后的结论是宫寒,如果她真有宫寒的毛病,每个月都可能来上一回。

    就因为他太好,好得近乎易骗,他怎么可能看得出来,他身边这些,全是兽类。衡南心里凭空生出一股凶暴,一把将他推开:“公子,我以后不能去你屋里了,婆母没跟你说吗?”

    “这个是取不下来的,只是能转动。”小端忙道。

    大汤勺砸在墙上,桌子歪斜,椅子咯吱一声响,立在旁边的梅花、小端发出惊叫,眼看着公子出门。

    “我自己的婚事,总归要挣一挣。何况事关盛家颜面,不对他人狠,就是自己闷声吃亏了。姑母,您说呢?”

    盛君殊心思聪敏,转念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恨祖母也跟着做戏蒙骗他,眉目间便拢上一层寒意,闷头吃了两口饭:“我早就跟母亲说过。”

    盛君殊不松指,略带好笑地反问:“你干什么?”

    小端又敲门道:“姑娘在睡觉么?我看着挑好了给表姑娘的生辰礼物,拿过来给姑娘过目。因为下午就要送过去了,所以……”

    “挑了半天,就数这个最精巧漂亮,寓意也好。”小端道。

    君殊停了一会儿, 不见她说话,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衡南最近待他有些冷淡。

    “你马上要有妻子了。”

    “干什么?”盛君殊小声问。

    “为什么不看?”

    盛君殊松手了。

    衡南半趴在桌上,将手里捏扁的饭团子蘸玫瑰酱一口塞进嘴里。

    盛君殊猛然一顿,他突然想起那次母亲在春闱前的谈话,那桩被提了一句的婚事。表妹……原来正是这次过暑来的薛雁。

    灯下,薛雁脸上没多少血色,耳下的坠子摇摇晃晃:“我听人说,表哥谦和礼貌,待人接物从未失了分寸,应当不是能做出这种惊世骇俗决定的人吧。”

    “给我。”

    “铛啷——”

    薛雁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姑母打算怎么办?”

    盛君殊捧住她的脸,强迫她转过来面朝着他。挨得很近,能感觉到她微凉的鼻息,盛君殊忍不住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叮嘱:“你聪明些,配合些。”

    盛君殊的手盖在她小腹上,衡南头发上幽幽的香气钻进鼻子:“你哪里不舒服?”

    “真不知道,还是在玩笑?两家庚帖都换了,就在九月。”衡南往饭团上浇玫瑰糖汁,溅了几滴在手背上,鲜血一样,她抬手慢慢地舔掉,“我哪儿配做你的妻子?”

    盛君殊饭也没吃便回了屋,从东院到他住的地方,走也要走上十几分钟,走得浑身燥热。

    衡南拉着床帐,居高临下,双瞳漆黑:“公子脱鞋,上去。”

    衡南顿了一下,拉住盛君殊,将他到了里间,按坐在了床上。

    这怀抱往后要抱着别人,坐在窗边的白玉菩萨一样的虚伪的女人。盛君殊心地很好,看人总是看好的一面,房间里塞进一个她,都能让他精心爱护,何况那个堆砌了十几年教养的,与他门当户对的妻子?

    衡南半晌没有接话,双手捧着,上上下下、反反复复地将那双鱼摸遍,丫鬟边有些不耐了,将头转向一旁。

    眼珠微微一转,不知想到什么,将它叠起来,小心塞进柜子里。又从柜子里气喘吁吁地拖出一口箱子,把箱子打开,里面的衣裳一件件抬起,伸着手臂,从最底下掏出什么,藏在小衣里,捂着上了床。

    “原样放回去就好。”小端走过来,伸着脖子,正看见她将一枚褐色的珠子丢进去,将玉珠堵回在鱼嘴上,笑道,“幸好没碎。”

    “我觉得有必要。”衡南看着他,贴在他耳边,冰凉的呼气如蛇吐信子,“我一会儿再来。”

    衡南见他将锅盖打开,白雾像出水的粗龙一样往天上冲,香气扑鼻,不由驻足:“这是什么?”

    衡南转了转鱼嘴里的珠子,屈指试着抠了半天。

    他突然反应过来,适才刚吵过一架的,他猛然抬头,想把丫鬟给叫回来,可那丫鬟已经迈过门槛儿没进黑暗里了,只好算了。

    一连揉了四五张,他迷惑的看着纸面,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爆裂,怎么也静不下来。

    “你是不熟悉这孩子。”薛雪荣面有愁色,“他是不善争辩,可他心里便有股轴劲,有自己的一套道理。倘若你说服不了他,便是拧着他,越是拧着他,他越是不屈服。只是他从小到大,能让他轴起来的事情没几件,我们拧着他的时候也没多少,故而未曾暴露出来。”

    她从他怀里挣出来,他拉住她的袖子,衡南毫不客气地抽出来,跑过去将门锁了。

    衡南将鱼翻过来倒了倒,从那去掉珠子的鱼腹内倒出一粒小小的褐色珠子来,好奇道:“外面有一颗珠子,里面怎么也有一颗?原本就是这样的?”

    衡南看破不说破,只噙一丝冷笑:“也没问过郎中?”

    “我说的都是真话。”衡南恶意地笑,伸手拉他的衣领,将头依偎上去,“公子,我这辈子做你的妾就知足了,只给一个人睡,还在这金窝银窝里,享不尽的锦衣玉食,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际遇。你且好好成婚去,什么时候想快活,你就来东院找我……”

    小端正跪在地上,把那玉珠捡起来,肩膀一耸:“这个——原本就是这样的,里面那颗是添香用的,姑娘可以闻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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