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重山（二十七）

    y避过了那些□□短炮，径自走向汽车。打开车门时，他回头对他们说：“据我所知，明天的庭审对外公开。诸位想知道的所有的答案，就留在庭审上说吧。”

    “怎么办？”他反问一句，思考了片刻，柔和地答道：“那我再等等。”

    “小的时候，苏倾给我设置过一个一百关的兵人游戏。”y没头没尾地说，“它们的情节设置其实是重复的，只要我犯了同一个错误，无论我的角色是骑士、剑客、公主甚至一只蠕虫，我都会立即死去。”

    用脑电波接入游戏是一种危险而刺|激的体验，彻底摆脱了头盔的坠重感和场地的限制，可以完全浸入游戏中，他有兴趣，也会偶然参与其中，在异世界当当导演，做做男主角的同桌。

    半晌，他顿了顿，拿起桌上摆着的电子相册。

    他要做这件事。

    她敢随心所欲地说出自己的喜欢与厌恶，守着灯笼捱到长夜尽头，至黎明初升。

    他闭起眼睛，还沉浸在刚才的梦中。

    y简单打扫了家里。扫地机器人的吸尘口出了点问题，他把它倒吊起来，拍出它内胆里卡住的灰尘。

    走出实验室大楼时，大批等候在楼下额记者像马蜂一样围了上来：“安德烈斯先生，明日出庭，有什么想说的吗？”

    “对人类来说，不是。另外的十年，要学习更重要的事。我想对ai来说也是一样。”

    “是吗？”秋原讶异地挑了挑眉，转头趴在真空实验舱外看着。

    那是几乎已经消失的中国樱桃“含桃”，不是市面上的车厘子，它们玲珑剔透，比红豆还小一点儿，像是红黄玉珠。吃来是酸甜的，就是很娇，磕了碰了就会马上坏掉。

    他不太专注地快速掠过那些文字，随后懒散地仰靠在了床头，鬓角汗湿了，被空调吹得有些发凉。

    “那有什么意思？”

    他的睫毛眨了眨，终于落下笔尖，慢慢地写道：“早上好。”

    这让他想起她的嘴唇，轻轻一咬就是一个印子。抱她时候柔软的一团，下雨天搂着她睡觉是很舒服的，最好睡迟一点再起，她的长发乱七八糟地散在他t恤上，弄得他怀里满是香味，他闭着眼睛伸手不耐地摁掉闹钟——他一辈子也不会再这样抱过谁了，他对有毛的东西过敏。

    从前他以为那是y的姐姐，后来才知道那是他的妻子。

    这具身体是她，整个“现实梦境“也是她，这ai秉持着可笑的物尽其用的原则，即使是自毁，也要将自己的数据拆解开来，填补进游戏需要的每一处。

    从此湿漉的带着露水的草叶香味离他远去。

    她的意识实在太弱了，反复地、不断地重复着自毁的过程，像一个被困在噩梦里无法挣脱的人。每当她失败了，y就借角色的身份将她小心引至原点重来。

    “我认为，这只是初级阶段而已。”y揣着口袋，仰头看着天花板，喉结动了动，像是一个同样探索宇宙的无知的少年，“人类七八岁的时候，开始具有思考的能力，拥有懵懂的感情，可这就是全部吗？”

    y拍了拍两个相邻的实验舱，手臂一撑，躺进其中一个里，摸索着将自己的脑电波接入游戏，闭上眼睛。

    他坐起来，翻了一下新闻，关于早上他的庭审的通稿在五点钟已经发遍了网络。

    在这件事情上，他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执拗和耐心。

    这天下午实验室批了他的假，让他好好休息，以面对明天的审判。警方已经通知了他，由于这个案件特殊的社会影响，明天的庭审将通过直播形式公开，四五家电视台为竞标播放权争得头破血流。

    不过秋原相信，对他来说是刺|激，对y来说绝对不是。

    “可以接受关于您妻子的采访吗？”

    “又归零了？”秋原边绕线便说。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女主角的自毁会导致小世界的崩塌重置，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

    蜂鸣将y叫醒时，这个短暂的梦就截断了，太长时间的沉浸会对脑神经造成损害，闹钟只订在六十分钟后。

    y看起来心情很好，咕咚咕咚地仰头喝水，似乎是渴极了：“她过关了。”

    清洁机器人“吱吱吱”地滚过来，看到这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时吓得“咔”地立了起来，y回头凉凉地瞟了它一眼。

    她将软肋从容取下，挂在脖子上做心爱的笛，又做武器和铠甲。

    秋原思考着，一时竟回答不出。

    里面躺着一个穿蓝色连衣裙的睫毛卷翘的亚洲女孩，两只小辫子静静地搭在肩头，像是水晶棺里的睡美人。

    这件注定失败的事，在重复回档中遇到了转机，像一批古植物失效的种子，有一粒突然因变异发出了新芽。在某一次轮回中的苏倾，毫无征兆地，第一次反抗了养母的欺负。

    纸面上的字迹被识别扫描，输入进程序中。造物者是不能干扰世界的运作的，他恶意的违规也不能太过分，尽管如此，这三个字也肯定够她吓一跳。

    “想我了吗？”他甚至一面调试数据一面散漫地嘲笑着，手指却在拿起接线时控制不住地微微颤着，好像个瘾君子，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不想承认自己是思念得更厉害的一个，于是他不再说话了，用牙齿叼下宝蓝色钢笔的笔盖，尖端悬在半张纸上方。

    “安德烈斯太太，沈太太，躲在后面做什么？”客厅昏暗的立灯下，他低眉对着照片中的人歪起嘴角，“站到前面来。”

    “早上好。”他靠在门边，理好了缠在一起的接线，脱去了外套，穿梭在实验舱间调试设备，“今天下雨了。”

    这是一道柔风，缓缓地游过他的四肢百骸。他闭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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