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小重山（七）

    她细柔的声音响起来，睫毛轻轻颤动着，那双黑色眼睛格外专注，与其说是在念，不如说是自己沉浸其中。

    “当然可以。”老师眯眼笑起来，去材料室取纸盒和彩色绸带。

    “哈哈，确实。”男孩笑起来，仔细地凝眸看着这漂亮的圆环，“不过，我觉得更像中国古代的一种玉制品‘玦’。”

    第二天他发现它被一条细细的渔线绳精心拴着，挂在了她的脖子上，随着她弯腰铺床的动作来回摆动。

    “你最好不要在我脚上画画。”她小声提醒。

    “我知道。”有人说，“其实就是热胀冷缩的原理嘛。”

    她小心地拿起他操作台上的玻璃环来看，它并不像其他孩子的作品一样是某个具体的物象，而是非常抽象的、几何化的有缺口的圆形，而且它是有颜色的，一端呈现出沉淀的浅蓝色。

    每天晚上，苏倾会辅导他半个小时的编程作业，随后匆匆走开。

    她俏皮地笑着，喂给他一片切好的培根：“记忆强化。”

    她惊奇地发现，随着她的手的触摸，那蓝色迅速向另一端蔓延了：“天哪，这是什么？”

    ……

    y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苏倾翘了翘白|嫩的脚趾，嗅着那味道：“是很古老的外用药。”

    “你在里面灌了什么？”老师问。

    奥地利的女老师则在手工教室的角落驻足，她饶有兴趣地停留在最后一排的一个男孩子身边。

    铜版纸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翻了一夜，书页上露出女孩乌黑的专注的眼睛，她的眼尾稍稍挑起，这双明艳的眼睛里，却盛着懵懂的、略显娇憨的神色。

    这样的孩子，同别人一定是有点不同的。

    “你自己觉得哪里错了？”她半弯着腰看着屏幕上的代码，身上还穿着粉红色荷叶褶的围裙，这条绣着小熊的围裙配合她的小辫子，竟然意外地和谐。

    y昏昏欲睡，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转过身来，拿额头偎着她的裙摆——他似处在虚幻中，越来越分不清楚她和真人之间的区别，也懒得分清。

    y在年底六年级结业。

    “你闭嘴。”拿着棉签的y忽然脸色涨红，“你的脚裂了。”

    她喜欢闻那股旧书的味道。像是下雨和泥土混杂的味道，又不太像。

    y转过来和她对视着。

    这个玻璃圆环锻造得光滑且完美，厚度均匀，刻度的间距和位置都经过复杂的计算，他借助了计算机和锻造仪器，且一定操作得很熟练。

    一开始提出要哄他睡觉的时候，睡衣裤脚拖到地上的y表现出极大的抗拒：“你在说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

    “这是y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

    y戳了戳着红色的错误小点，半晌无语：“我知道还叫你干什么？”

    也许是因为文化相通，他没有多少抵触心理，甚至同这个男孩聊了起来：“你不觉得它很像‘加载中’的图标么？”

    老师五味杂陈地想。温度计是精密仪器，而精密仪器是科学的象征，并非一节手工课可以承担。

    “又不是只有这个。”他的睫毛颤了颤，极小声地嘟囔道，“这算什么？”

    直到她念完了一本厚厚的格林童话，又念完了一本安徒生，最后拿起了她从地下室偷出来的这本《匹诺曹》。

    孩子们是无法理解的。

    “……”他的动作猛然停止了，将头偏向一边。

    “苏倾！”她的围裙被人用力拽了一下。

    “老木匠给匹诺曹买漂亮的衣服，买来书包、书本，让他去上学……”

    他甚至觉得自己有时能感觉到她的温度，听到她的心跳声。

    第二个角色是个杀手，他要将所有的西瓜吃掉，将蜜桃装进袋子里，砍掉人头，却被伪装成蜜桃的炸药炸死了；

    y不快地将她乱动的双脚捉住：“人类的皮肤就要用人类的方法来治。”

    夜幕降临时，苏倾敲敲门，轻手轻脚地走进y的房间。

    床头灯发出昏黄的光亮，映照着她的侧脸和长睫，使得这幅画面格外安稳静谧。

    她时常推着吸尘器在书柜前伫立，拿下一两本来，偷偷扫描进自己的数据库，直到脖子上红点闪烁。

    “酒精。”他垂下眼睛。在心里补充，和0.5cc的蓝黑色墨水。

    正因如此，苏倾谁都不是，她是她自己。

    最后，他还是允许她在床头念绘本，因为他的父母从未这样做过，他心里也感到一丝好奇。

    她有很多事情要忙，要协调扫地机器人、吸尘器、洗碗机、清洁柜，要去修剪外面的茂盛的植物，她还给自己增加了一个任务——

    开始时，他饶有兴趣地、没日没夜地玩了几天，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苏倾对着他眨了眨眼睛，蝶翅般的睫毛上下浮动。

    “嗯，你拆吧，我先写作业了。”男孩没有再看她，挺直脊背走进房间里。

    “那是因为充饱了电吧。”y冷冷地反驳，偏过头去，嘴角却忍不住弯起来。

    后来，y发现他总玩的兵人游戏机被人改过了，由对战模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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