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菩萨蛮（五）

    亮光晃得那双乌眸微眯起来，他手下的人小猫似地呜咽着，漆黑的碎发落在雪白的额头上，她的手没什么力气地掰着他的手腕，滑落的袖口下细白的腕子上，套着一只鸾鸟的钏子。

    苏倾闭上了门，一切压迫感便结束了。

    两人背对着背，没有交谈。帐中气氛安静，苏倾闭上眼睛，心跳却咚咚地在胸腔里，久久不歇，好像在束手束脚地害怕什么，却也烧心烧心地期待着。

    他重复这两个字，像是牙牙学语的不知其意义的孩童。

    二少爷醒得仓促，没什么准备，苏倾从厨房里端了碗山芋粥，只问厨娘要了一只酥油饼，装在托盘里，预备给他垫垫肚子。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苏倾坐在妆台前梳头，她今日很高兴，眼眸都是亮亮的。

    随即他的手轻轻搭在她腰上，将她慢慢地搂进怀里去，她的额头埋入他脖颈里，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上，他的眼睛长久地睁着，并不愿意就此睡去。

    沈轶回身将她推下去，一掀被子躺下了：“嗯，睡吧。”

    苏倾瞥他一眼，随即飞快地错开他的目光，这样让他抬着下巴长久地望着，她都感觉面上发烧，支起手臂遮住了他的眼睛：“看着我做什么。”

    他醒着同睡着完全是两个样子，鼻梁高，眼窝深，本就有些异族之像，那双眼睛又懒散而冷戾，看着他的眼神很不友好，甚至称得上是尖锐。

    苏倾让他放开的时候，下唇发痛，她茫然舔了舔嘴唇，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心里却不知怎的有些空落落的，只觉得还没尝出什么便结束了。半趴在他腿上，有些不太确定地问：“现在……信了么？”

    不过在他腿软之前，沈轶已爱答不理地垂下眼去，那骨节修长的手一下一下地甩着自己的腰带玩。

    他低着眼，用手小心地抚摸她的长发，从发顶梳到了腰后，直到将她的头发都顺进臂弯里。像是突然获得了期望已久的玩具，一时竟不知道该从哪拆起，也不知道怎么去玩，只想这样抱在怀里，确认它属于自己。

    他一把将她抱上塌，箍在怀里，低眉寻到她两片唇，迫不及待地吻上去，他吻得急躁粗暴，几乎变作了掠夺的咬和蹭，只几秒，又将她推开。

    饲魂之术始，便注定阴阳相隔，死人的命要用活人的命去换，世间所有事都要代价。

    “没有。”她隐去东院现状，只抿唇笑道，“都挺好的。”

    “你睡了三年，没醒的时候，我们成过亲了。”她说，“你看。”

    帐中的空气几乎是冷凝的。苏倾怔了一下，听了他问话，心跳得几乎快挣出胸膛，霍然起身：“我去给你看看。”

    沈轶将看她的目光移到一旁去，一时间满脑子都是她的笑靥，竟想不出一道吃食来，便绷着脸道：“你看着做吧。”

    “……”沈轶眼里又一次现了狼狈之色，挺直的鼻梁的阴影落在脸上，睫毛半垂，似在深思。半晌，眉眼凝成了冷霜：“夫人。”

    “不信。”

    沈轶忽地叫住她，“你回来多久了？”

    苏倾顿了一下，朝他绽了个明艳的笑：“……我现在是你夫人。”

    他猛地收回手去，睫毛慌乱地颤着。

    他眼里慢慢地氤氲出不可思议的怔忡来，茫然无措，手下猛地松了。

    沈轶摆摆手，示意她可走了。

    “怎样才肯信呢？”

    又见到了。他索然无味地想，又跳进了另一个梦境中。

    他手中蜡烛让苏倾夺过去，“呼”地吹熄了，沈轶连眼都未眨：“几时了？”

    苏倾想了想：“也只几个月。”

    苏倾在睡梦中，感觉自己被人粗暴地扔到了墙角，一只手狠狠扼住了她的脖颈。

    因为她突然想到在此之前，他们从未有任何亲密接触，最多不过不远不近地并肩而行。这个距离确是太近了。

    苏倾的眼里方有了焦距，一骨碌爬坐起来，同他面对面。她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隐没在黑暗中的眼睛，却踟蹰着不敢靠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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