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菩萨蛮（五）

 “二夫人，今日不是要去厨房做早饭么？”柳儿在外面敲门，是看日上三竿苏倾还没起，特意来叫她的，不想还没推开门，便听见里面有人声，骇得僵立于当地

    苏倾还未惊惧中缓过神来，接连不断地咳着，咳得小脸通红，枕着散乱的青丝，丝质睡衣之下，胸口一起一伏，膝盖挨住的柔软的身体温热，随着咳嗽颤抖着。

    ——这么便宜的事情，还能轮得到他？

    沈轶将她的手挪开攥在手里，一言不发地欣赏着她，瞧得她脸上都被看出了一层薄红，他才罢了手，放她换衣服起床。

    她跨过他跳下了床，雪白的赤足踩在地板上，让人从背后拽着衣角，一把拖回了床上，他伸脚，不耐地从床下踢出了她的鞋子。那绣鞋小小的，绣有祥云纹样，样子很精致，鞋子软，后跟踩得瘪瘪的。好真实。

    推门时，沈轶立在榻前，她的一条罩裙从他手里垂下来，似乎玩得正认真，门稍一响，裙子倏忽从他手里落下来，他将帐子一拉，返身坐在了桌前。

    沈轶没有言语，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睡一夜过去，早就把别人如何待她忘了个个干干净净。

    苏倾不敢瞧他，趿上鞋子便走。露出的两朵足跟圆润可爱。

    “二少爷醒、醒了？”柳儿想起自己曾给方才那人擦过身，就一阵害怕。

    沈轶举着蜡烛，默不作声地瞧着她。脊柱骨靠在床柱上，隔着冷汗湿透的单衣，感觉到一阵透心的凉。

    苏倾端着烛台走回来，烛火在她紧张的眼睛里跳着：“子时了。”

    这夜苏倾睡得不甚安稳，嗓子不舒服，夜里时有几声细细的咳嗽，醒来时手无意识地摸着脖子，沈轶翻身过来，抬起她下颌：“我看看。”

    一袅光靠近，那双浅褐色的眼睛满是淡漠的戾气。这多年来除了敌人，没人敢近他的身，防备几乎成了与生俱来的本能。他一手掐着这人的脖子，一手端着烛台照她。他就像久置的机器，内膛里积满了灰尘，因而不住地咳着，那微弱的烛焰跟着抖动。

    她藏在背后的手伸出来，掌心捏着朵有点发皱的红绸花。

    见沈轶手背盖着脸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她说完话，她咬着下唇立在那里，不敢动了。沈轶目光回转，看她的眼里忽而有了深重的恨意：“嫂嫂来我屋里做什么。”

    沈轶闭上眼睛，再睁开，觉得帐子顶上的绣花有些熟悉，停了片刻，霍然掀开帐子，见外头厅堂里露了半截的圈椅书柜，月光似白霜铺陈于地，赫然是他的屋子。猛地，他按住了眉心。

    半晌，她感觉到枕边的被褥轻微陷下去，一阵微风拂过她的脸。似乎有人轻手轻脚地凑过来，撑着床榻，长久地望着她，仿佛在观察她的睡颜。

    昨夜让他掐了那一下，脖颈上留了几点细细的青紫，她自己看不到，还眨着眼睛说：“开春了，想必是花粉过敏。”

    “嗯，且先不要走漏风声。”

    苏倾睁开眼睛，犹豫着问：“信了么？”

    可笑他做梦心都会痛。

    门开的刹那，柳儿的目光同里面坐着的鬼魅般的人影相对，惊起了一身冷汗。

    “我不在，有谁为难过你？”

    沈轶手里攥着的那半根蜡烛淌着红色的烛泪，从他手掌上流下去，他好似丝毫觉不出烫，默然低眼，那已滴了一滴在床单上。

    她应一声，搁下梳子便要起身。

    “晚几天再去吧。”苏倾往厨房去，裙摆漾开，“我得同二少爷商量一下。”

    她一直盼望着沈轶醒来的，甚至连要同他说什么话都想好了。可真等到了这一天，她坐在他面前，大脑一片空白，一句话也吐不出，害怕得手心冒汗。

    睡得久了，他的声音有些喑哑，疲倦得像被雨淋过似的。

    柳儿看着门外堆着的收拾好的行李，还有院里的板车，“那我们明天……还要出发吗？”

    她绞着衣服角，无意识地垂下眼，却唬了一跳：“蜡……”

    绸花后是她娇艳希冀的脸。沈轶认出眼前人只十四五岁，手猛地伸过来，在她颊上肆意捏了两下，触手温软滑腻的感觉真实。苏倾没有躲，甚至扬起脸来，闭着眼睛任他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