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点绛唇（完）

    苏倾捂着脸别过头去：“我在想，如果大人真像传言所说，就该扼杀此子于襁褓。”

    今日清晨，内宫传来消息，王上的头个子嗣诞生了，举国欢庆，早朝暂停一日，他因而有了假期。

    她的眼中略显不安：“路大人辞世前，大人到底答应他什么？”

    苏倾微笑不语，脚尖轻轻踢过一粒小石子。如果王上有心，此子应该成为他心中寄托，燕氏从这一脉开始起死回生也未可知。

    她忘不了那一日，明宴肩头洇出血迹来，说那是背誓的代价。

    荆氏女的命运，说来也很传奇：早年嫁于大司空，不足半月便被休弃，又一月，配于都护卫俞西风。

    苏倾的手臂挂上他的脖子，将脸微微侧开，长睫下宝石似的眼睛凝神看着他：“大人。”

    纸上印着一枚残缺不全的三瓣莲花，像是女子花钿反印在纸上的，斜阳之下，褪了色的温柔嫣红。

    燕成堇坐在上座，听着下头波涛雷霆一般的恭维，内心一片木然。他紧紧攥着龙椅扶手，绷紧了嘴唇，半晌，露出一个苍白讽刺的笑。

    这一世她的身体底子算得上好，晨起就退了烧。

    “传言怎么说？”

    天气热，府里的冰碗实在好吃，这般没规矩，便变得不可抗拒了。

    书页里面冷不丁飘出半页纸，他在空中一捞，送至眼前看。

    二人并肩走过内院，荆月从他们面前路过，福了福：“大人，夫人。”

    明宴慢慢垂下眼，似乎从上而下地打量她：“舔过，蹭过，就有。”

    白狐噙着泪跑进了草丛，苏倾伸手去捞，它一歪身子灵敏地躲过去了。

    一只手撩了撩她的头发，在耳垂上恶意地拨弄一下，冷清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来：“没规矩。”

    “你讨打！”

    外头粉红色的海棠花盛开，太阳从窗口照进来，落在木椅上，几缕光在她头顶，把碎发暖得发栗，鬓边花娇艳，下面一颗束着流苏的宝珠，折射着一线亮光。

    她梳着妇人髻，脸还像个女孩子，苏倾冲她点一下头。

    秋日晴空万里，天上轻快地掠过一行大雁。

    明宴笑一声，似乎全然不当回事：“我喜欢什么，你不知道？”

    明宴撩摆跪下，亦看着燕成堇，眼里的轻蔑，同他针锋相对：“盛世清平，龙体永安。”

    荆月踩着阳光，哒哒地跑过了后园，拽着西风的袖子，将他从墙头上拽下来。

    【本小故事完】

    苏倾半天才叹道：“大人当真遵守诺言。”

    明宴坐在案前翻她从宫里取回来的闲书，阳光落在他挺俊的眉骨上，平平道：“一天只一碗。”

    不只是鼎，地上的大理石砖面，他亲眼看见的泼过了血的龙椅，那陈年的血污不知道沉降在雕刻蟠龙的哪一片鳞的缝隙里。

    空气仿佛凝滞住一般，朝臣鸦雀无声，只瞪大了眼睛，好几个人掉了笏板。

    白色槐花落得更猛，苏倾双手抱着罐子，槐花不住地从她额头和鼻梁滚落，她只得闭上眼睛，笑着，睫毛簌簌抖动。

    大司空一言既出，身后的朝臣哗啦啦跪了一地，山呼海啸：“王上万岁万万岁。”

    他将那一团拎过来，掐住尖尖的两腮，小狐狸作势要咬，让他捏着落不下齿，只有爪子在空中乱刨，它凶恶地一张嘴露出獠牙，明宴将那几颗花生一把塞了进去，拎着后颈毛丢下了苏倾膝头。

    明宴扣着她下颌，靠近了，鼻尖在她脸上游移着：“惯得你上天了，见我回来理都不理。”

    “怎么了？”

    半晌，看着他掐着自己下巴的手指，轻轻补了一句，“倒是大人的手摸了它的。”

    苏倾说：“我喜欢住大司空府。”

    苏倾让他弄得有些痒，便笑了一声，侧过了脸：“大人这是做什么？”

    “……”明宴撒了手，横她一眼，又蹦着嘴角低头看自己的手，阳光下掌纹清晰。

    前院水缸里一朵白色睡莲，亭亭盛开。苏倾的头发未挽，长长地披在腰际，数层轻纱衣裙挽到肘上，拿着小银勺，喂膝上趴着的白狐吃花生。

    这两刀，算是还了二十年恩情。

    并肩而坐的王上与王后伉俪，已成为南国的象征。

    “那么苏倾有空就给大人做差点，你怎么就只会吃？”

    西风将剑猛地插在地上：“姑奶奶，您又怎么了？”

    苏倾笑得愈发明艳了，仿佛所有的光都照在她眼睛里：“脸上怎么会有？”

    苏倾笑笑：“好。”

    入了秋，天气仍然大旱。南宫钦天监，自古以来为强权的爪牙，不出一个月，人人都知道紫薇星西沉，招致天象异常。

    苏倾微微笑着，帮他敛好衣裳，极轻地摇了一下头。

    “大人。”苏倾责怪地轻轻唤了一声，这毛团儿让她哄了四五日才肯同她这么亲近。

    她身上只着底层纱衣，半遮半掩透出里面的抹胸，他将枕头抽出来，垫在她腰后，苏倾望他一眼，不太好意思将杯子拉直腰上，低头咬破了一枚樱桃，满口酸甜的汁水。

    明宴淡道：“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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