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云好像有点儿惊讶:“你该不会以为你家小艺人离不开你吧?”他开玩笑似的说,“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没了你,十个工作室照样风生水起。苏小姐签给他五年了吧,应该多考虑爱护自己,享受享受生活。”
秦淮还抱怀盯着那个编剧团队负责人:“我告诉你,观众不是傻子,红一定有红的理由。”
……跟她走得近的只有顾怀喻,那个顾怀喻才是真有意思。
苏倾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真的拿起了手机。这是秦安安最喜欢她的一点,苏倾从来不轻易干涉或评判她的生活方式,也不会像她从前认识的那些乖乖女一样,人后谈起她语气轻薄。
“不要拒绝。”缪云搁在方向盘上的手转了转,腕表轻巧地晃荡,“我们挡着后面的路。而且,你如果拒绝,会显得我强人所难。”
苏倾端着一盆水走过来了,秦安安把记录删掉,飞快地躺下,闭上眼睛。
秦淮屏息一下,好的演员,对于人情的感知力一定是最敏锐的。
两条消息竟然是完全矛盾的,像是在逗弄她。
大家都让秦淮突如其来的火气吓了一跳,被他凶过的小姑娘眼圈都红了,“一条鱼”连忙劝:“秦导……”
秦淮忍无可忍地吸了口气,顾怀喻开口,似乎轻轻掐住了这口气:“是转高位者。”
苏倾抬头望着他,他从货架上拿下一瓶苏打水,手指有意无意地扫过她的手腕,苏倾浑身都僵硬了,缪云睨着她的表情,语气很温柔,“女孩嘛,宠着捧着才对。哪有让你当牛做马的?”
刚会上让秦淮质问,她觉得这个小组成员都不太友好,唯独苏倾看起来比较好亲近,她就坐在了苏倾身边:“不好意思,我刚才态度不太好。”
“你这东西也是给小艺人买的?”缪云拿起一把牙刷,眼里懒懒的,透出上流社会的冷漠的好奇。
“我好像没表达清楚。”缪云随意地说,“挣钱的行当很多啊。好一点的公司,不用这么辛苦,工资就能到你的四五倍。”
这画面构图落入那个挨了骂的编剧负责人眼里,竟然异样的平衡,她很少见到话这么少却这么和谐的经纪人和艺人。
苏倾坐在对面,注意到他微垂的眼里流露的光芒,顾怀喻轻描淡写地念出了一首危险的黑暗的诗。
“作者姑娘,”秦淮朝“一条鱼”勾勾手指,“别以为你这书是误打误撞红的啊。市场我不懂,就艺术来说,剥掉黄色描写这层皮,它的精神内核,确实踩到了读者审美的几个点,这才是我们要保留的。”
车窗内,缪云含笑的桃花眼看着她:“不知道被你删了的人,有没有荣幸请你喝杯咖啡?”
那车子还耐心地跟着她,没有鸣笛,她贴着桥头站好,回头看,黑色轿车从她眼前慢慢驶过。车窗慢慢降下去:“苏小姐。”
苏倾心事重重地让缪云送回了出租屋,秦安安又喝醉了,在卫生间吐得一塌糊涂。苏倾给她喂了些水,这才猛然想起顾怀喻说要去工作室的事情。
苏倾却犹豫了一下:“我泄露他的私人信息,是不是得先告诉他一声?”
缪云笑了一下,桃花眼本就自带笑意,他问:“你有没有考虑过,不做顾怀喻的经纪人了?”
秦淮默了两秒,偏过头,看着顾怀喻安静得近乎漠然的侧脸,好像玩性大发:“来,男主角你说说。”
苏倾没有想到她会骤然见到缪云:“缪总……”她顿了一下,“抱歉,我得去超市。”
又是一条消息,他似乎在笑:“不要急。”
“怀莲”就是原本的男二号,顾怀喻的角色,同性关系中的弱势一方。
苏倾想了一想:“其实你接什么都可以。”
她的眼睛闪动,编剧与她对视着,被里面柔韧的光震撼了,“我们真的,真的很想把它做好。”
苏倾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茫然拿着手机,屏幕顶端的时间已经是四点半。她想了想,还是回:“好。”
编剧负责人垂着眼嘟囔:“不就是因为色情描写……”
那车从他浅色的瞳孔里疾驰而过,他眯了一下眼,眼里被溅起了尘土样的薄戾。
苏倾把她扶起来:“缪云。”
“就这么个意思。”对面的秦淮一拍手掌,好像把这场魔术给结束了。
顾怀喻看着眼前空白的纸,却好像上面有字一样:“**,强权,屈辱,爱。”
苏倾缓和地说:“我觉得做经纪人很好,我们工作室刚刚起步。”
“不是。”
她的手机就放在秦安安床上,屏幕还亮着。秦安安鬼使神差地拿起来,悄悄调出缪云的微信号拍了一张,同时她瞥见顾怀喻给苏倾回信了:“有人送你回去吗”
苏倾笑了一下,眼里竟然有好奇的纯真:“真会有人答应?”
顾怀喻的睫毛盖住了眼睛,手指捏紧笔杆,指甲微微泛白。苏倾的心仍在扑通扑通跳着。
确如调查所说,她的经历是一张白纸,比许多人干净:中学时连跳两级,因为年龄小,没有什么走得近的同学,大学一毕业就做顾怀喻的经纪人,期间连男朋友都没有谈过,身上有一点与社会脱节的天真。
每次讨论结束,苏倾都不急着离座,用一个透明文件袋仔细妥帖地把所有文字材料整好,一个角儿也不能折。
顾怀喻默了一下:“开发.票,回来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