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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青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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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没有人知道,那三个字出现在他眼前时,即便是默读一遍,也会承受千刀万剐之痛。

    管家的脸色刹那间煞白。

    他一个字个字辨认出声,如同万钧雷霆劈下,就仿佛一寸一寸揭开和肌肤融为一体的伤疤。

    这香囊他再熟悉不过,五岁上奶娘为了绣他,熬坏了一双眼睛,从此他贴身配在身上,直到刚成婚时,不慎丢掉了。

    暮容儿站得极远,几乎像是幻觉,她依绝美轻灵,倚着门,栗色的双瞳里迸射出两道寒光,远远地讥笑地望着他,似乎是专程来看看他的惨状。

    她竟连撒谎也不会。

    就当长安城里从未有过轻衣侯。

    他仍在想着薛氏最后的话。

    香囊入手,却是沉甸甸的,打开,里头是一锭金子,一颗鸽子蛋大的夜明珠。

    但凡远行,他一定来换一匹能行千里的骏马,平日里将它放养在马群中,这是他和马户从小到大心照不宣的事情。

    长姐握住了他的手,他垂下眼,想到了他握住濒死的薛氏手的那一次。

    洞房花烛摇曳,满室的光晕都是醉人的幸福,他笑着答道:“自然是要永远在一起的。”

    终究是年轻气盛,只这一句,让人觉得半生爱恋都成了笑话,激得他负气离家,转头向长安去。

    风水轮流转,这么快便轮到了他。

    天空之广袤,深不见底,如同大海倒转。

    他微一侧眼,看到了她身后站着的人。

    “说好你我夫妻,坦诚以待,为什么要瞒我?”

    “侯爷,侯爷您不能走……”管家似乎是吓坏了,连滚带爬地追了出来,一脚踩进水洼里,泥水四溅。

    “呦,侯爷怎得不打伞?”

    容儿,暮容儿。

    “小的问您,还回来吗?那时您已经策马奔出好远了,回过头来说,不回来了。”

    “你跟本候也有十几年了。”他垂下眼帘,语气很平淡,“觉不觉得,我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依然是赵妃娘娘手上的提线木偶?”

    这“别人”却不是别人。

    是他名下的房契和地契。

    “闪开。”胯下马儿扬蹄狂奔,踩碎了满地的积水,刮下了迎面而来的树枝,眨眼间甩掉了身后跟着的人。

    他不敢去想,她是怎么一个人生下了孩子,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零落成泥,落到今天这一步。

    是怒火上了头,她越是完美,越令他心惊肉跳,怀疑陡升:“你究竟爱不爱我?”

    “当时您笑着说,就当长安城里,从未有过轻衣侯。”

    有人将他抬起来,触碰到他的瞬间,他呕出一口血,眸光涣散,沙哑地开口:“下雪了吗?”

    “您告诉小的,有人在那里等。”

    “……”马户转身的动作骤停,表情像是犯了什么错误。

    天色已晚,隐约只看得到远处从丛树木的轮廓,如同被墨色渲染。马户老头吹着口哨,斜带着竹编的斗笠,正在检查马棚和食槽,闻声转过脑袋,似乎是辨认了一片刻,才惊喜地认出了马上的人,赶着小跑过来,将斗笠摘下。

    那不是她。

    无方镇……他的瞳孔收紧。

    ——您看着我的时候,像是在看着别人。

    这是是一个没有星子的夜,下落的雨丝奔向他怀抱而来,粼(粼闪光,下落着,似乎慢慢凝成了晶莹的雪花,缓慢轻舞。

    “也是有身子的人了,不怕冲撞了你。”

    这一痛,让他骤然想起了薛氏临盆前的事情。

    再多的……只恨自己没能多看一眼。

    针脚粗陋,不像是女人做的,更大程度上,是他自己仓促而行的手笔。

    书房里的光线明亮,照着这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她惊慌地看着他,似乎想要解释,又羞于启齿:“我没有。”

    “侯爷。”小厮轻唤他一声,手里握着一只缀着厚重穗子的香囊,看起来有些为难:“奴才在夫人的遗物里……找到了这个……”

    那时,钦天监的方士们正与前来超度的和尚争吵。一片嘈杂中,他一人跪在灵堂前,肩上落满大雪一般的白幡纸。

    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又似乎是已经听过无数次。

    扫视着管家惴惴不安的表情一像这样装傻充愣的下人,才能在大浪淘沙中安然活下来。

    赵妃的眼睛瞪大了,似乎没有想到他最后的遗言是这样一件事:“那个野种……”

    “你知道吗?”说话的人轻盈地转了个圈,神情恬静和美,宛如仙子,“麒麟山终年飘雪,我们便在雪中跳舞。”

    他见那孩子的第一面,便是相见不识,生死博弈。

    “此子是你我心中期望,就叫子期好不好?”

    直到看不见人了,他才松了松紧握的缰绳,松垮垮地坐在马背上,因为太过用力,手心和踩着脚蹬的足都被磨出了血迹。

    “我的驹子呢?”他翻身下马,头发也在滴着水,脸色发青,不知是因为痛楚还是这突然转冷的天气。

    他侧躺着,身子抽搐,血沫从口中一点点涌出,唯一点亮,是不瞑的双目。

    七年了,子期长得那么大,如何沦落于街头,脸上满是灰尘,肩胛骨看得一清二楚,赤着脚,竟连鞋子也没有。

    她却迟疑,半晌才轻声答:“我不晓得这是不是爱。”

    “不必了。”他打断,喉结动了动,半晌才艰难发声,“上一回我来牵它,是打算去哪里?”

    夫人丧期末过,轻衣侯便病危,赵妃娘娘出宫照料,一见他的模样,转瞬哭成了泪人。

    长姐的眼睛红肿着:“轻欢,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那时他发动全府人去找,终究没有结果。他曾为了这个,在奶娘坟前跪了一炷香的时间。

    “这奴才哪儿能知道?”管家的神情躲闪。

    “吁——”一夹马腹,马儿摆头,雨丝打在它油亮皮毛上,化成一颗一颗的水珠,咕噜噜往下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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