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窃记

    慕声低头看着桌上的饭，纤长的睫毛翘起，笑了。

    但总归，人还在，凌妙妙不敢奢求更多了。

    青涩少女的性感，才是最最诱人。

    他惊愕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将她从身上扒拉下来，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凌小姐不好好走路，这是干什么？

    浓密的黑发柔顺地披散到了赤|裸的脚踝，露出的耳朵尖带着细细的绒毛。雪白的脖颈修长，向上是苍白的脸，缀着一双懵懂的黑眸，上挑的眼尾绯红，浓墨重彩。

    凌妙妙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睁着眼睛呆愣愣地看着她，张了口，还没反应过来，身旁“轰”地涌过一片乌云，漫过了她。

    “没什么，“她擦了擦眼泪，平静地说，“我就是太想你了。”

    凌妙妙一个没注意，他已经把鸡翅堆进她的碗里了。

    因着走路带风，脚步又轻而无声，床单似的蔽体的黑布，偏让他披出了一股凌厉的仙气。

    譬如，跟他睡一觉。

    从此以后，只在看她拿起筷子的时候才知道要吃东西，倒是很乖。

    这鸡不是用法术杀的，是被他亲手掐死的，估计放不了多久，就要坏掉了。

    少年安然地垂着眼帘，手法娴熟地揪下鸡翅，随后又接着拆一只。

    但比起杀戮的肆意，在这件事上，他却谨慎得多，将自己死死地限制着，好像生怕误伤她一样，不憋到最后一刻，绝不会轻易碰她。

    可是终究，治标不治本，人已经成了这幅尊容。

    若是活的，血液顺着他雪白的手臂流下来，在地上哒哒地滴成圆点，他眯着眼睛，舔舐带血的手指，享受胜利的果实，那场面要多震撼有多震撼。

    “鸡放下！”凌妙妙拍着大腿，朝着他的背影喊。

    他的能量虚空出去，就像是一记铁拳，打在了破烂的小木门上，瞬间便扑了空，直接散在了天地间，并没有实现他预想的“我死以后”。

    她踮着脚尖试了三四次，指尖堪堪碰到鸡翅膀，只揪下几片小绒毛。

    “啧。“她扭过头，有些幸灾乐祸地敲敲盘子边，“你看看，最后一家邻居也被你吓跑了。以后咱们就是孤家寡人，看你以后能偷谁的。”

    凌妙妙吓了一跳，一边蹲下去扶她，一边拉住旁边人的衣摆向后扯，没好气地叮咛，“你回屋里去。”

    现在这人摆在家里，晃来晃去，就是个绘着写意线条的花瓶。

    凌妙妙把他的脸扳回来，气鼓鼓：“看我。”

    直至柳拂衣和慕瑶赶来，借九玄收妖塔之力，联手压住了他，才勉强止住了他无尽的杀戮欲望。

    但若不让他屠戮妖怪，他便要杀人家禽家畜，扰得四邻鸡犬不宁，凌妙妙只好想了别的法子供他发泄。

    似乎在专等她的召唤似的，黑雾一凝，人影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明知道是个幻影，凌妙妙在后头跟了两步，猛地跑上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

    凌妙妙“嗯“了一声，别过头，扬了扬手，示意他先走：“走吧。”

    “……”

    他们二人，已经两个月没来信了。

    身旁的人黑亮的头发铺了满床，捧着她的脸，正一点点吻去她苦涩的眼泪。

    吃过饭，收拾了餐具，慕声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认真细致、任劳任怨地承担各项工作，一切结束之后，他端坐在了椅子上，垂眼看着桌面，只是颤动的睫毛宣泄了他心中的躁动和不安。

    当时被困阵中，他二人只能看得见阵心顶上的一小块天，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比如柳拂衣和慕瑶连手攻击阵心，比如端阳突然间醒了过来，无意间用九玄收妖塔收走了怨女，比如……慕声解开发带，泄出半妖之力的时候，怨女已经被收妖塔吞噬了一半，阵心也已不堪一击。

    少年漆黑的眸中水光润泽，眯了眯眼睛，眼角红得宛如沁了血，“嗖”地站起来，六神无主地抱着她，扎进了最近的帐子里。

    门只是虚掩，吱呀一声便被推开了，撞在门口的木桌上，咣当。

    “咳，以后不能偷鸡了，知道吧。”妙妙边啃鸡翅边盯着他，感觉自己像是养了个宠物。

    凌妙妙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汗，心里的愧疚更甚，从怀里掏出荷包来，捏出了一点碎银递给她，感觉有点难以启齿：“真是不好意思……就……就算我买你们家的鸡，行不行？”

    他以半妖原本的模样行走，展现出了逼人的美丽、残忍和戾气。

    慕声摆盘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将狰狞的鸡头折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芦花鸡死不瞑目的眼，正直直地与凌妙妙对视。

    凌妙妙刚说了一个字，喉头一哽，眼泪便下来了。

    这些事情，已经完全偏离了《捉妖》的原剧情，她对未来没有了丝毫参照，也不知道未来的结局。

    “……筷子用得不错。”凌妙妙眨着眼睛想了半天，吁了一口气。

    门是出不得了。凌妙妙将门锁起来，教他用筷子，花费了一个礼拜，还是教不会，气得她趴在桌上哭了一场，直起身子擦眼泪准备继续的时候，发现他自己艰难地拿住了筷子，正抿着嘴看她，那无措的眼神，有一瞬间与从前叠合。

    “不用，不用……”妇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与此同时，她终于爬到了门边，扶住门框艰难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跑了。

    “你们这家人怎么回事啊？偷偷偷，一只两只算了哦，七八只我们要不要过活的呀，年纪轻轻有手有脚怎么这么不要脸……”

    他能安生大半个月。

    “不要了……送……送你了……“妇人被她碰到的瞬间，惊恐地躲开，仿佛面前的小姑娘是鬼一样，手脚并用地向后磨蹭，“你离远点……”

    暴涨的戾气已经压倒了作为人的理智和语言，除了还稍识得她之外，与狂兽没什么区别。

    凌妙妙走去闭紧门窗，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将人转了个向，撩了撩裙子，坐在了他大腿上，搂住了他的脖子。

    妙妙：“我不吃这么多……”

    她太委屈了，明知道毫无道理，还是忍不住对梦中人说了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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