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旧恨新仇（十一）

    有什么好哭的呢？

    凌妙妙坐起身来将帐子一掀。

    砚台里的墨已经干涸，凝固成开裂的块。

    这样的柔软和脆弱，只要他稍稍用力，她就永远、永远都是他的，不会对别人笑靥如花，不会在他不在的时候，同别人度过一生。

    他住了笔，垂下眸子，将堆起的符纸拢在一处，点了一遍，随即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新的白色香囊，解开秋香色的细细丝带，将干花全部取了出来，将那厚厚一沓符纸卷起来，塞了进去，封好了香囊。

    水浪似的花瓣动了动，露出一点光，一个曲线曼妙的人影慢慢投影在她眼前，仿佛有人隔着屏障站立着。

    凌妙妙像是沉睡的仙子，双颊像饱满的苹果。

    回来之后，他在碳火前暖过了身子，才掀开帐子去看里面的人，仿佛是小孩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装着宝贝的匣子。

    随即第一道攻击劈头盖脸落下来，凌妙妙低头一避，身上蓝光红光交错迸出，形成一个巨大的保护罩，饶是如此，刚梳起来的头发还是被打散了，仿佛被人电击了太阳穴，整个人有瞬间失去了意识。

    凌妙妙拿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更多的眼泪却涌出来，她整个人在冰天雪地中边走边抽泣起来。

    帐子上角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响动。

    他松开了手，长久地凝望她。最终只是极轻地揉了揉她的脸。随后俯下身来，低头在她腰间系上香囊。

    他将手搭在她额头上，慢慢下移，抚摸过她的脸，又落在了她柔软的脖颈。

    “已启动高危红色预警，请任务人……”

    房间里没有人，窗户被风推开了，几片干枯的落叶夹在窗棂上，簌簌作响。桌上笔墨收拾整齐，几乎像是个没有人用过的崭新的案台。

    她的眼泪无声地流着，像是蜿蜒的小溪划过脸，聚在下巴上，然后一滴一滴落下。到这个世界以来，除了装的和痛的，她很少这样抑制不住地哭过。

    他脱下手腕上的收妖柄，套在她右手腕上。

    凌妙妙无动于衷的沉默，令她有些恼怒：“一个普通人，竟然不自量力来祭阵，愚蠢至极……”

    天地骤变，气波化作一缕一缕，像是菊花纤细的花瓣，感受到了自投罗网的小小昆虫，花瓣层层叠叠收拢，将她围在中央。

    桌子上摆着空荡荡的鸟笼。

    喂完一碗水，他仍停留在她唇上，辗转不去，二人鼻尖轻轻相碰，他的吻是冰凉的。

    他仰起头，挂在书桌前的笼子左右摇摆，“声声”一边叫着，一边扑棱着翅膀上蹿下跳，保留了野生鸟雀练早功的习惯。

    他凝视着指尖上的血迹，浓密的睫毛垂着。

    他将凌妙妙放下来，盖好被子，拉下了帐子。

    他睨着她的模样，满意地微微笑了，笑得如同柳梢新绿出，枝头迎春放。

    远处的鸟雀发出清脆的鸣叫声，回荡在天地间，引得耳边也一阵“啾啾啾”的响，没有回声的。

    “妙妙。”他在她耳畔轻唤一声，像情人之间的呢喃，他将小碗端着，倾到她嘴边，她也不能张口。

    “警告：任务尚未完成，请任务人离开高危险境！”

    怨女发出了短促的气声，似是不悦至极，那缕微光猛地消失了，一片令人心惊的黑暗猛地包裹了她，突然间一片死寂。

    桌上摆了一盏精致漂亮的琉璃灯，雕刻成睡莲模样，花心是摇曳的烛火，映照着桌面上的黄纸。

    像拆开了一件期待已久的礼物，像新郎官掀起了新娘子的盖头。

    大不了就是回家，她根本不怕。不玩了，不攻略了，只要这个世界不崩塌，还依旧完好地运行着，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像一对银镯子套在她腕上的收妖柄当啷作响，还有腰间多出的香囊。

    他一张一张画着，在心中计算着时间，画好的符纸越堆越高，直到晨光从天边亮起，一点点笼罩了整片天幕。

    原来离别之泪，是这样的滋味。

    “警告：角色【凌虞】数据库受损，数据正在丢失，请宿主……”

    警告提示声如浪潮响起，凌妙妙睨着头顶一线光，咬着唇，充耳不闻。

    “唧唧——”鸟儿牢门中飞出，钻出了窗口，自由地跃上墙头，旋即拍着翅膀，飞到了更远的树梢。

    “警告：未知攻击已超出红色预警防御范围，极可能造成宿主死亡，请……”

    血是不能倒出来到砚台里的，会干，要新鲜的才好。

    香囊上溅上两点殷红，像斜打的雨丝，划出一个纤细的惊叹号。

    凌妙妙觉得，系统有点忙不过来了。

    他拆了又系，手指颤抖起来，半晌，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划过脸庞。

    他面不改色地捏了一下手腕，让血涌得更欢快些。

    他的笔尖顿了顿，蘸了一下手腕上的裂口，线条又恢复了饱满的深红。

    妙妙被这声音惊醒，睁开眼睛，一丝冷风灌入帐子，活生生将她冻了个哆嗦。

    都怪他把她的鸟放了。

    风吹动被小心拆下来的纱布，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浅浅的腻甜。

    这样的艳色掩盖之下，她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着。

    去非洲挖煤，还是去美洲淘金，抑或是战争世界里被血肉模糊炸死无数次，反正，惩罚世界过后总归可以回家。

    “警告：若任务人身殒，则未完成进度看做任务失败，任务人将会传送至惩罚世界。请任务人慎重考虑！”

    “哼。“怨女冷笑一声，声线里含了一丝冷意，“你倒清楚得很。”

    “警告：提醒重复，请任务人离开高危险境！”

    到时候，她就把攻略失败的黑莲花纳入黑名单，永远绑在她人生的耻辱柱上，提起他的名字，想起来的只是字面上的讨厌，绝不是这样的难过。

    令人酥麻的声音响起，整个空间被声波震颤嗡嗡作响：“真想不到，最后来的是我儿子的小媳妇。”

    “警告：未知攻击已超出红色预警防御范围，极可能造……”

    怨女篡改七杀阵，阵型变动，阵心也跟着偏移。他们轻易找不到阵心，她却是知道结论的，她步子不停，直奔那里而去。

    一张定身符轻轻贴在她身上，帐子一点点掩上，遮住了里面的人，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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