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爹爹,我喜欢子期,我愿意嫁给子期。”
“嗯,那我也喜欢。“镜中人脸上骤然转晴,笑弯了眼睛,“我也喜欢。”
“我恨子期。”
“呦,凌姑娘。“小二笑得打跌,“这……这是大雁。”
慕声将笔接过来,在手里咔嚓咔嚓,折成几段摊在她面前,水润的眸子望向她:“消气了么?”
“那便不要了。“他眸漆黑润泽,半晌才抿唇,承诺道,“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他的声音很低:“够了。路上把它照顾好。”
“……”他再抽一张纸。
“……”慕声低头看着她的手。
她咬紧齿关摇头,他不再强求,低垂眼眸,伸手理了理她额际的头发,几不可见地笑道:“要你说一句喜欢,果真比登天还难。”
“……“温柔骤然在他眸中荡开,“不会再难受了。”
他终于夺下她手上的笔,两人衣服上都是点点墨迹。她低头看一眼自己黑乎乎的手,怔了几秒,嫌弃地擦在他的衣服上。
少年却强行将她的脸扳回来,肯定道:“练习一遍。”
他又从笔架上捡了几根狼毫一字排开,混不在意:“不够的话,我再帮你折几根……”
“不要这个味道。”她捏起鼻子。
“……怎么了?”他紧张地抓住她手腕,她眼里似有微光一闪,整个人定住一般。
慕声握住她柔软的发髻,拆了,随即拿梳子沾了一点梳头水,有些生疏地理顺她栗色的长发。
凌妙妙抿抿嘴唇:“好好道歉。”
“嘎——”它不胜烦扰,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声音都嘶哑了。
凌妙妙对着镜子审视辫子,满脸挑剔:“扎得比我还歪。”
少年拎起翅膀看它半晌,颔首,递给他一锭金子,小二道了谢,揣进了自己怀里。
“笃笃笃——“他搁下笔开门,小二满头大汗地拎着一只黄嘴黑翅的大鸟上楼来,鸟还在扑棱扑棱煽动翅膀,见他开门,面露喜色:“公子,您要的雁。您瞧,精神头大得很呢。”
他猛然回过头去,凌妙妙提着碧色裙子赤脚跑到他身边,指着那只煽动翅膀的鸟脆生生道:“我要这个野鹅!”
肩上的痛感猛地传来,他眸中滑过异样华光——
慕声的指尖落在她颊上,一点点摩挲着,“放回哪儿去?”
他将人抱在膝上,重新抽了一张纸,圈过她写起来。
“啪……”
“真的?”
怀里的人一顿,不挣了:“你,一会儿去把野鹅放了。”
她脸上惶惑无辜,歪头重复道:“我要这个野鹅。”
凌妙妙瞪他的眼神,简直就像想把他也跟笔似的掰断了。
少年唇角微微弯起,只一下,吻落在她头发上,旋即蹲下,他单膝着地,亲吻她的侧脸。
慕二公子,求娶太仓郡守凌禄山独女凌虞。
“……“他握住她的弯起的垂髻,征询地看着镜子,“再来一遍?”
他骤然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他梳子上沾的梳头水,栀子的香气浓郁。
“要不要练习一遍?”
凌妙妙闹得累了,这才将头埋在他怀里,恨恨道:“你跟我道歉。”
“子期不喜欢。“她愤愤道,“我也不喜欢。”
笔给她,她都有些倦了,打了个哈欠:“先道歉。”
“……”他低下头去,凌妙妙的杏子眼也在望着他,眨了眨。
“我不要这个。”她忽然挣了一下。
他不知她为何对道歉执念如此深沉,漫不经心地哄道,“我错了。”
原来越沉沦越空虚,他想念的,始终是她。
“爹爹:我喜欢子期,我愿意嫁给子期”
慕声匆匆走回来,又给他一锭金子,低声道:“这只留下,再去寻一只。”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有如此耐心的时候,仿佛只要她不喊停,这个游戏就会无限循环下去。而他毫无怨言。
他不舍地放开她:“好,扎头发。”
她的脑袋偏了偏,从他的角度,越过她的发顶,看得见她白皙的鼻尖和眨动的睫毛,“你怎么代我给爹爹写信?”
“我喜欢子期,我愿意嫁给……”
他梳了一刻钟的髻还嫌短,扎上缎带的时候,手都有些发颤,好在他扎自己的发带还算熟练,最后的蝴蝶结打得漂亮凌厉。
她顿了顿,闷闷道:“再写一张。”
“……“他刹那间低下头去,“妙妙?”
“……”她盯着空出的那两行,不动。
四目相对,她的手慢慢从头上放了下来。
他写至落款前,空了两行,将笔给她,指尖点了点纸:“在这儿写。”
“爹爹……“她似乎想起来什么,坐定在桌前,忽然捂住头,“爹爹……”
帐子里凌妙妙睡了,他便坐在桌前,取下笔架上的笔,草贴、婚书、聘单一应写过去,写得快而决绝。
“它是不是很不喜欢被抓来呀?“她紧张地抬起头,“我们把它放回去吧……”
“喔。”她乖乖地抽回手去,交叠在腹部,睫毛轻颤。
她顿了顿,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草贴是什么?”
“你别拦我给爹爹写信呀……”她犹自挣扎,最后一笔划出去,斜亘红色格子,仿佛切割了整张信纸。
怀里的人依然双眸涣散,玩着自己的手指。
他低眉望着梳子,微有迷惘:“你从前一直用它梳头。”
他还会有机会吗。
慕声专注地望着她的脸,只道:“缓缓就好了。”
落款前空了两行,凌妙妙从他手中夺过笔,趴在桌上敲下大红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