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一朝风雨，奈何世间无常2

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又能好到哪儿去呢？都是自私、冷血，整天口中念叨着要斩妖除魔，就连从未作恶的精怪都不放过，他们又能称之为善吗？”

    月秀犹自镇定，含笑凝望陵霄，“五万天兵天将因我而全军覆没于魔界，我本就无颜面再苟活于世，倒是无双，是你们魔界灭天界最重要的一枚棋子，你留着她还有大用处，你不会杀她的。”

    “你不需要知道。”月初声音平缓无波，却蕴含凌然气势。

    陵霄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淳地笑意，沉沉说道：“七杀寻到了无双与月秀的踪迹，他们二人有意要远离仙魔之争，隐居山林。”

    “我陪在陵霄身边一百多年了，深知他的性子，你若硬要与他对着干，那你永远不要妄想离开魔界。以我对他的了解，只要你肯服软，便会有机会离开。”婳婳笑着说道，心中却另有一番盘算，“我会帮你。”

    但她也在害怕，怕陵霄会找到他们的行踪，她迫切的想要月秀恢复功力，只要他回到天庭，便会安然无恙。可看月秀此时的情况，短期内根本不可能恢复功力，更枉论回到天庭。

    月初闻言，却莞尔一笑，没有回身，依旧背对着他低语：“你怎会一无所有？你还拥有魔界至高无上的权利，更有一统三界的野心。”

    无双久等不到回答，心中失望至极，眼中泪意朦胧，却强自逼回，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答案，可我仍旧奢望着有朝一日，我能够感动你……”

    月秀的脑海中浮现出夕薇的面容，自嘲道：“冥冥中总有那么多无可奈何，若此生我先遇见了你，也许所有的事都简单多了。”

    陵霄眼中幽光无垠，看着她欲决绝而去的神情，一抹狠辣迸出眼眶，竟合着真气朝月初直逼而去，颇有痛下杀手的狠意。

    楚韵自然知道陵霄的意思，他分明是要强行留月初在魔界，可想到月初那执拗的性子，有些担忧道：“大护法，你强行留她，只怕会适得其反。”

    “不要拿我与白曜相比，站在你面前的人是陵霄，是你的夫君，陵霄。”他的声音突然变冷变尖锐，眸子中的怒意再未克制，尽数迸发：“你的心中究竟爱着谁？玉染。”

    婳婳强自镇定了一下，恢复了一派楚楚动人地笑意道：“月初姐姐说她饿了，想吃点东西，楚韵姐姐便去为她热饭菜了。”

    月初面容坚韧道：“在我的世界中，已不能容许有任何的欺骗，尤其是你。”说罢，她决绝地转身要走。

    “大护法正在殿内商议要事，任何人不得打扰。”七杀声音严肃，亦知即将有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魔宫内，正殿外，殿门紧闭，七杀候在殿外不得而入，看似殿内正在商议要事。

    “你明明已取琉离而代之，却留着琉离不杀，只为让他挡在你身前，混淆天界视听。就连与我成亲，都是一场精心谋划，你的目的就是要白曜彻底相信你为我而脱离了魔界，令其放松警惕，趁势攻打魔界！”

    月初依旧闭目靠坐着，对婳婳的话语不理不睬，更不愿见到陵霄，只怕会忍不住与他争吵。

    “我是来看看月初姐姐的。”婳婳于楚韵身边伫立，似瞧不见楚韵眼中的疏离，热络地冲月初道：“这几日大护法因月初姐姐之事愁眉不展，我便自作主张来劝一劝，月初姐姐你这样不吃不喝只是跟自己过不去，何必呢？”

    可如今……正如陵霄所言，今非昔比，物似人非，他们之间不再是像在麓山那样单纯，他们之间夹杂了太多欺骗与不信任。

    无双满脸恳求道：“我想求你一件事，放过月秀，我的命你随时取去……”

    屋内静谧无声，气氛凝重，也不知过了多久，月初还没有给出答案，陵霄却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闯入了屋内，惊得婳婳从椅子上弹坐而起，有些惊慌地望着一脸阴郁的陵霄。

    陵霄闻言，冷笑着点头：“好，那我便听一听你的解释。四千年前，你奉谁之命接近我，在我放下戒心时，在药中下了失魂引，欲置我于死地。”

    月初霍然转身，眸中寒光冷冽：“那你可以留下我的命。”

    “陵霄，我只是一介女流，没有你那雄心壮志，更没兴趣坐拥三界，只期盼着一江暖水，一世人间。”

    无双的泪水悄然滚落脸颊，却破涕为笑，心中闪过暖暖的涟漪，“此生，能有你这一句话，即使魂飞魄散，也值得。”

    “你不能走。”陵霄脱口而出，本是挽留之言，可从他那冰冷的口中吐出，却有着浓浓的冷意与胁迫的意味。

    无双这两日因照顾月秀，未曾合眼，双目布满血丝，微凌的发丝垂在脸颊两侧，可她却不觉疲惫，她很高兴能这样陪伴在月秀身边，照顾他。

    “天界已将月秀视为弃卒，他于我已没有用处，既然他承诺不再归天庭，有心要隐居，那我便成全他们的一片痴心。除非，你还恨着无双，我自会帮你杀了她……”

    月初颓败地收回了直指陵霄的天音剑，双腿仿佛失了气力，后退数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默认的陵霄，“所以，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于是便有了日前五万天兵天将顷刻间的全军覆没。”话至此处，月初眼眶已蓄满泪水，始终不敢相信，她最信任的陵霄，竟然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

    楚韵愣了一下，笑着摇头：“我不愿。”

    “那夜你放弃了杀白曜的机会，也是一场计谋是吗？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白曜相信，你真的为了我，能够放下权欲与仇恨。”说到此处，月初仿若能够洞悉陵霄最初所布下的棋局，越往深处想，便越觉得可怕。

    楚韵满脸狐疑，犹豫再三，思量着婳婳没那个胆子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月初，“那你说话算话，我去热了饭菜，你必须得吃。”

    月秀问：“我值得你如此吗？”

    “你来做什么？”楚韵的语气冰冷，颇有敌意。

    “据闻前一阵子大护法亲自设局，将月秀带领着的五万天兵天将一举歼灭，并活擒月秀，当真好手段。”月初直到亲眼看见陵霄自正殿内出来，才将心中最后一丝犹疑毁灭，相信了陵霄从始至终都是在欺骗她。

    陵霄冷冷注视着无双与月秀的血一分一分的流逝，见他们如此情深意重却没有丝毫手软，目光凌厉依旧，“只可惜，你们没有来世了。”

    风声依旧，尸气飘散，空气中弥漫着浓浓地血腥味，楚韵早已习惯了这千年不变的尸腐之气，而月初却觉得这血腥味令她作呕。

    她要养好身子，她要离开魔界。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在此处的。”无双轻轻一笑，面容坚定。

    “我若不信你，你现在还有命站在我面前说话吗？”

    月初凝着陵霄那诚挚的面容，许久才道：“谢谢。”

    月初从陵霄口中听到“玉染”这个名字，恍惚间有着一阵阵晕眩，“到如今，你还要问我爱谁？”

    “他只是怕失去你。”楚韵即刻辩驳道。

    月初听着婳婳字字句句，真真切切，恍惚间闭上了双眼，忆起在潼城与陵霄之间的点点滴滴，那些情真意切，并非说放就能放下的。

    “大护法，方才月初闯入鬼狱，已将月秀放走。”七杀如实禀报着，却收到陵霄身后楚韵一道责怪的目光。

    “你若不信，就不会一直留她在魔界了。”

    “你大可去报你的仇，我从未要求过你离开魔界，不是吗？”月初反问，语气中有着从未有过的嘲弄。

    “你不想知道月秀与无双的消息吗？”陵霄继续说。

    陵霄冷笑一声：“也只有无双能为了月秀甘愿冒性命之危。”

    楚韵是奉了陵霄之命看着月初，她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三日三夜，也未曾离开屋内一步。虽然月初已被她封了筋脉，她提不起真气，更使不了招式，可她仍旧不放心，只恐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

    忽然间脑海一个激灵，想到了那一日对白曜的绝杀，她猛然睁开双眼，陵霄因她的恳求而放了白曜，结合今日陵霄所做的种种，她恍然明白，就连那一刻的陵霄都是在算计着。

    “这就是你所谓的相信？你都不曾听我对你的解释，就已经定了我的罪。”

    月初闻言，深深地闭上了眼睑，依稀间忆起了与陵霄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难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因为一个玉染而要被全盘否决了吗？

    七杀瞅着月初的到来，审视着她面容清冷，眼底的决绝，当即明白方才月初放走月秀不过是私自行动，陵霄根本毫不知情。

    “月初，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你是斗不过大护法的。”楚韵轻声叹息，这几日她也断断续续劝过月初，可月初却不言不语，实在倔强。

    七杀闻言一愣：“大护法是怀疑无双？”

    “谁告诉你的？”陵霄的话语中充斥着浓郁的嗜血之意，似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意。

    陵霄点头，“一切都依你。”

    有七杀之令，守卫满脸费解，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月初不答，却质问：“陵霄，我有逼你离开魔界吗？”

    婳婳见月初那迷离的目光，有些哀伤地说：“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爱陵霄的。”

    月初仿若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所有的质问，她都接受，唯独这一质问，她感到心寒，“你这一句句的质问便已给我定罪，却还口口声声说相信我？”

    陵霄亦是讽刺地笑了，再问道：“你既是玉染，那你所爱之人便是白曜，你执意嫁给我，为的是什么？”

    月初眼中微有惊讶，喃喃问：“那你……”

    “因为我信你，我愿再信你一次。”

    “若七杀是仙，他要求你帮助他完成剿灭魔界大计，你是否会愿意？”月初略有所指地反问道。

    月初一字一句地问：“今非昔比？就因为我是玉染的转世，便能让你改变这么多吗？”

    陵霄嗤鼻一笑，“倒是有情有义，只可惜，你们二人都逃不掉。”

    月初持剑直指陵霄，不让他接近分毫，“既然你放不下那所谓的仇恨，就不该对我承诺，既然承诺了，却做不到，你将置我于何地？成亲那日，我用一生的幸福当赌注，妄想逆天而行，只希望能让你回头。可今日，我输的彻底，但我不怨任何人，这场赌注是我一意孤行，只能怪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远不及仇恨重。”

    陵霄在月初倒地之前揽她入怀，垂首，深深凝了眼月初，这才将其交给楚韵，“好好照看她。”

    “我在陪月初姐姐聊天，希望能开导开导她。”

    而楚韵看着月初大口大口的吃饭，高兴地望了眼依稀坐在床榻边的陵霄，看来月初与陵霄之间的关系略微有些缓和，他们二人和好只是时间问题了。

    陵霄双眸沉沉：“没有。”

    月秀闻言，无奈地笑了：“无双，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对月初只是师徒之情。我爱的那个女人，一直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纵然到最后一刻，她亦宁愿跳下诛仙台转世轮回，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楚韵即刻道：“那你为何不能留在魔界？你爱大护法，就该帮助他，完成统一三界的夙愿。”

    “大护法之令，属下万不敢违抗。”七杀话音方落，只见月初翻手间已出天音剑，长剑直破其身。

    楚韵见陵霄与月初之间颇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景，当即上前，横档在他们之间。楚韵自知在陵霄面前说不上话，便只能转而劝月初道：“记得你成亲那日，我说过，我们没有退路，哪怕是战死，也要守护魔界到最后一刻。大护法他欺瞒你，只因有他的责任。”

    “封了她的七筋八脉，你亲自看守她。”陵霄一副不愿多说的表情挥了挥手，示意楚韵退下。

    山洞内再次陷入一片宁静，独剩下那一堆熊熊燃烧的烈火，以及地上两滩血迹，触目惊心。

    可陵霄面对月初的沉默，没有否认，便是默认了她说的一切。

    “无双。”月秀忽然打断了她的话，正想要说些什么，忽闻一阵细到极致的脚步声缓缓朝这边传来。

    “我做的一切，确实有目地，可我娶你却是真心。”陵霄看着月初苍白如纸的面容，紧抿着双唇，沉默片刻才道：“你若真心爱我，便留在魔界，看着我为父亲母亲报仇，剿灭天界，一统三界。”

    可他从未想到，他有心隐瞒的真相却揭露的这么快，并且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暴露，而月初还亲手将月秀放走，毁了他精心谋划的一切。

    “大护法，您来了。”楚韵端着已热好的饭菜进来，见陵霄终于来见月初，脸上一阵欣喜，“月初，快来吃些东西。”

    “你愿吃东西了？”陵霄的话语轻柔，隐约有着几分叹息。

    月初点了点头，便由着楚韵将她扶下床，脚步虚浮地走到桌案边坐下，可她看着那满桌的菜肴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可她却强迫着自己拿起筷子，将饭菜往口中送，强行咽下。

    无双将受了重伤的月秀带入一处山谷中，山谷内有一山洞，此处是无双这数千年来修炼之地，她连续两日两夜不眠不休照顾着月秀，不断为昏迷着的他度真气，但他伤的实在太重。

    月初感受他指尖的温度，却有些抵触，微微撇过脸，避开他的触碰，冷声问：“你打算囚禁我多久？”

    在前往魔宫的一路上，月初走的很慢，只觉举步艰难，她深知自己即将面对的是那被狠狠拨开的残酷真相，她不愿面对，却不得不面对。

    月初听罢，笑得讽刺，她又怎会不知道婳婳心中的那些盘算，“婳婳，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楚韵呢？”陵霄的目光盯着婳婳，精锐的目光似要看入她的内心最深处。

    月初突然笑了，有些苍凉，这一桩桩质问到头来竟成了她的罪孽。

    门外动静，似惊了里头，一阵阴风吹开了紧闭着的殿门，一袭黑衣锦袍的陵霄伫立在殿门内，冰冷地眸子注视着面容冷极的月初，眼中闪过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