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星笑问方若兮道:“你去不去?”
公子争说,公孙紫阳当年力竭战死,墓也在魏城,就在刘修的墓旁。王诓至今下落不明,不知是死是活。
“……抠门。”她不屑道。
一路行去,四周喘气的人很多,可都鸦雀无声,不知是不是因为进去的路太长,四周注视的眼睛又太多,还是太久没经历过这种大场面,她几次险些后脚踩到前脚跟将自己绊倒。
她再次重重地点头。
“朕后宫佳丽无数,看腻了各色女人,你下次就换男装来见朕吧,朕觉得新鲜。”他嘴角不自然地上挑,已有多少年没有说过这样的玩笑话了,已有多少年没有人令他有这种欲望再开玩笑了,他已不愿记起。
她气得捶他,他却笑,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
“我夫君的妹妹是你的皇后,你也在九族之内了。”
那个他们搭建的竹屋还在,而今历经数年风霜,虽已破败却仍未倒塌。
“当真怕了?”
时光荏苒,终究物是人非。
他似没看到她在哭,只轻轻一笑,便已到了她身前,展臂将她揽在怀里,笑道:“我等你有一会儿了。”
记忆中的路依旧那么熟悉,仿佛昨日才刚来过。
“为什么?”她有些奇怪,没事让她当什么官。
“嘿嘿,嘿嘿……”
她笑道:“皇帝不是很厉害,很有钱的吗?”
她终于破涕为笑,看着近在咫尺他的笑脸,感觉是那么的熟悉和温暖,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
公子争已躬身退下,寂静的游廊之上只剩下她和他。
“朕可以诛你九族,你不怕吗?”他威胁。
“还有什么好处没啊?你都当皇帝的人了。”她笑道:“不如把风雅品酒居还有那间兵器铺都给我吧。啊,对了,还有明媚小筑也一同给我。”
“……,我怕了。”此生最怕的就是没钱。
“你别用内力将板子震断了就好。”
太监尖细的嗓子忽然叫起了她的名字,吓了方若兮一跳,宋子星见她这般模样不禁一笑,牵起她的手走进了殿去。
清冷的月光在他身后投射出了一个长长的影子,孤单而寂寞。
宋子星闻言摇了摇头道:“不要叫他琪,要改口叫他皇上。”
她笑问道:“当皇帝好玩吗?”
初升的太阳闪耀着灼目的金色。
※※※
“听说皇帝都是后宫佳丽三千。你忙得过来吗?”她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刚一下山,便看见了站在山下的宋子星,还来不及擦干脸上的泪,他已转过身来。
他失笑摇头,道:“不好玩。”
“打板子。”他回答得很干脆。
“嗯嗯,可怕了。”她立刻伏低做小。
吴琪闻言一怔,伸手抓起了她的手腕,探向她的脉搏,半晌放下手来,紧蹙眉头。
他们早已成亲,儿子都已绕膝承欢。尤其公子巡,现今已娶了七房小妾,当真是三妻四妾,享尽了齐人之福。
“是恭送……”他无奈笑道,却看到她目光流转,戏谑一笑,好似多年前……
伸手推开门,微一用力,竹门便倒在了地上,震起满屋尘土。
离开皇宫时他一直在想,为什么吴琪不直接见她,反而要先召他入宫让他代为转告他想见她呢?直到此刻看着身边的方若兮,他才体会出,原来他们都在怕,怕相见,又想相见……
他斜睨着她。
方若兮静静地低着头,眼泪早已控制不住,一滴滴落在地上。
方若兮独自一人走出大殿,夜空如洗,喧闹声抛在背后,忽有一人唤了一声:“无多。”她浑身一震,迅速转头,便看到了孙争(公子争)。
而后便听远去的他轻声道:“此生还有你陪我一同记住大明湖畔的旭日初升,足矣。”
他点头道:“朕怎么会亏待你?”
宋子星握紧了她的手,想起半个月前他来京见到吴琪。
寂静的游廊之上,灯笼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她一直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听孙争断断续续地说……
半晌,他依旧伫立在原地,始终未曾转身,她正有些疑惑,就听到异常清晰而温柔的声音传来:“朕坐上了这孤寡之位,掌握了天下人的命运和生死。万万人之上,这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朕拥有了它,便等于拥有了这天下间最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切,可朕……朕的心……很空,朕再没有真正的朋友。”
“嗯?”她依旧凝望着他的背影,回应了一声。
他笑着放开了她,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略带几分戏谑道:“从今往后,你还有我,宋子星若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为你报仇。”
“嗯?”她轻轻回应,看到他眼中倒影自己的影子。
“那是不是应该给我点儿什么好处啊?”她笑得不怀好意。
看着他的笑容,方知这世上并非只有自己在努力,努力让自己活得幸福,努力让自己的幸福给予爱自己、关心自己的人以幸福。
山中,竹屋依旧在,只是主人却不会再来。
“恭请圣驾。”她装模作样比划了一下。
神色一暗,她早已不是当年待嫁闺中的稚子,嫁给他多年,身处深宫最高位,皇上的心思皇上的一举一动多年来早已成为她暗暗揣摩的习惯,她熟知他每一个小动作所泄露的喜怒哀乐,可唯有这一刻,她不想弄懂他的心思,可她还是懂了,或许早已就在心底里懂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悲伤还是怨恨,是怜惜他的压抑或是心痛自己的痴。这么多年,他喜欢的,他要守护的,他会心痛的,他最在乎的……依旧只是那一个人。
“你敢说朕!”他佯怒。
风雅品酒居还有兵器铺是当初她离开南书书院时,公子翌在京城开设的。明媚小筑则是当年西京侯安插在京城的暗哨,后来也给了公子翌,公子翌死后便由公子琪接手,如今这几家店历经数载,在京城已颇有名气。即便公子琪当了皇帝,也没有关门,还在继续经营着,而且听说利润十分可观。她一到京城便逛过了,对这几家店很是垂涎。这几家店幕后大老板是当今皇上之事,极少有人知道,方若兮却是那极少人中的之一。
那一晚寒暄客套不停,可没有人与方若兮说上一句话,她始终恍恍惚惚,不吃也不喝,只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杯酒,可始终也没有拿起酒杯将酒饮尽。而宋子星却八面玲珑,没有让宴会因此而冷场。
屋内的陈设一如当初,只除了岁月的痕迹。
庐州明月,山中竹屋,在这里他们有太多的回忆。
她一步步缓缓而来,身影迤逦,一身白色丝质长裙由上至下绣着盛放的莲花,腰间落英随步轻摇,明眸灵动如昔。他紧紧抓住龙椅,忍耐控制着。
“还好吧,其实没那么多,也就几十个。”其实上至皇后,下至才人总共也不到十个,他并不是好色之徒。
她静静地奢侈地望着他的背影。
“就说了。”她嘴硬。
公子争说,成王的墓已被皇上移到了皇陵。
他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亦红了眼眶。
他气结,一挥袖,道:“下次换男装来见朕,不许再穿女装。朕再赐你个御前行走之职。”
“非也。”他笑得恣意,道,“我是来保护我的夫人。”
她却在这时笑了起来,晃着手中金牌道:“你给我的东西,好像还不错。”
“挺辛苦的吧?”她面露关怀,不耻下问。
“万一忘了怎么办?”她亦笑道。
未惊动宋子星,她悄悄起了床,披上了外衣,将长发随意束了束便出了门,一路疾驰,向城外奔去。
直到她微一抬头,看见了端坐在最上方的,那个高高在上俯视着她的人。
“你跟踪我?”她略显薄怒。
她无声地流下泪来,重重点头,重重应道:“嗯。”
“我也是。”她望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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