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皇上似乎没有听到皇后的话，自顾走到窗边，望向窗外，窗外有两株挺拔的红莲桤木开得正艳，风吹过，峥嵘迤逦，满室花香。

    女子微一沉吟道：“教你喝酒。”

    “有吗？”

    小女孩道：“不知道，姨夫也这么说的。”

    “哇……皇后长得啥样？”

    “当今皇后。”

    女子蹙了蹙眉，道：“什么叫一切都是值得的？”

    宋皇后看向尚未抓周的小儿子，轻轻一叹。

    几年前，她无意中抽出箫中软剑，才知道这箫中藏了碧月剑。

    女子眼角微微抽搐道：“你又要干吗？”

    “怎么突然要去京城？你不是刚从……”

    女子一撇嘴，道：“让你娘省了这份心思吧，想偷学我的易容术可没那么容易。”

    方若薇坐到了院中石凳上，道：“还不错，只是袖口的纹路稍改了些。”刚说及此，便道：“你眼角怎会有泪？”

    “妹妹……”方若薇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牵强，声音充满怜惜。

    “回家。”

    叔父宋演被皇帝封为一等江南侯，六年后，病故于江南，自此，宋皇后将手中兵权悉数交给了当今皇上，宋家仍然盘踞江南，富贵至极，可惜却因后辈中再无宋子星那般英杰人物，又因宋皇后的压制，宋家子孙尽数远离庙堂，虽富贵却无荣华，从此成为真正的江南世家。

    他忽然将她抱起，大步向屋内走去。她脸一红。

    方若兮笑道：“一时性起，忘了这是李府，扰了姐姐和姐夫的清梦了，妹妹真是该死。”

    小女孩道：“不是啦。小姨，我娘说，我和你一样，长得太漂亮了，长大了肯定是祸水。为了减免一些人间灾难，所以娘叫我求你教我易容术。”

    小丫头刚想扔了苹果，微一迟疑却道：“我去拿给阿米吃。”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到后堂去了。

    “可是……”方若薇欲言又止。

    “当今皇上。”

    自从得知宋子星带着她去寻医中途坠崖遇难，便再没有她和宋子星的消息。原以为她终究也死了，随吴翌而去，想到自己每次宴席上看到长绫舞就心绪烦躁，索性就此禁了那个舞，想到自己这些年来每次想起他们都越发感觉孤寂，不禁怅然泪下。

    他说的是真心话，她明白，却听一旁的姐姐跺脚道：“我实在受不了了。”

    这么多年来，每当他想起大明湖畔的那一晚，想起他们一起看日出时的情景与誓言，都不禁黯然神伤。彼时的他一心只想助吴翌夺得皇位，而后自己再逍遥自在游山玩水，成为一名天下人景仰的神医，何曾想过，造化如此弄人，大明湖畔的誓言最终竟会落在自己身上。

    “你爹不帅吗？”

    漂亮吗？女子怔了一下，忽然想到一人，一个如今高高在上，只能仰望、远望却再也触及不到的人。他才真正是漂亮的吧。想起他便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小姨！”

    三年内，宋皇后相继生了两子，母凭子贵，稳坐中宫。

    不过，还好，她回来了。

    已怀有五个月身孕的宋皇后在一日午后端着膳房刚煲好的补汤走入了皇上的书房，见皇上不在，便放下手中汤碗，一抬眼又看见挂在墙上那幅古怪的画。

    女子想了想，点了点头道：“这倒是。”

    ※※※

    原本，她对乐音一窍不通，可这许多年，也慢慢学会了一首曲子，那首他常常吹奏的曲子。他说，这首曲子叫：思念。

    小丫头忽然“哎呀”一声，女子吓了一跳，赶忙问道：“怎么了？”

    “娘说，阿蕊长大了，不可以随地大小便。”

    宋子星驻足在方若兮面前，完全不顾还有方若薇在，便将她拥在怀里，不顾她的挣扎，用胡茬蹭了下她的脸，被她躲开，低低一笑，轻声道：“好些天没见你了，太过想念，便昼夜不歇地赶了回来。”刚说到这里，他又轻声道：“别挣扎。”

    她还记得，有一日她来到书房，正看到皇上凝望着那幅画，眼中的温暖笑意，是她从不曾见过的。

    “京城。”

    小女孩点了点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小姨。”

    “他们都说过？”

    “不要。”

    “去哪儿？”

    “我肚子疼。”

    “小姨……”

    “姨夫对小姨真好。”

    “不教。”

    “没！”

    小女孩点了点头道：“我娘说，只要你幸福，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娘说的。啊，我爹也说过，还有我三叔、二姑姑、奶奶、爷爷、外公、小池，还有阿米。”小池是她的小伙伴还说得通，而阿米是只鹦鹉……这个……

    “你真的不觉得遗憾吗？”她轻声问。

    “嗯？”

    “你四叔呢？”

    “我想尿尿。”

    小女孩迟疑半晌，方才回答道：“草丛里有虫子……”

    她惊喜交加地迎了上去：“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见他妹妹。”

    ※※※

    “小姨，这几天姨夫去哪儿了啊？”

    “嗯？”

    “为啥？”

    “小姨……”

    江山如画，如画江山，到底要来何用？全比不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还在自己身边。

    “教我易容术吧。”

    小女孩终于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坚定不移道：“没！姨夫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

    “小姨为什么不和姨夫一起去？”

    方若兮自房顶跃下，将长箫收入腰间，道：“姐姐，今儿做的新衣服还合身吗？”

    “小姨？”

    宋皇后目光沉了下去，脸上笑容已有些牵强，兄长此次来京乃暗中收到了皇上的传召，说来见她不过是个幌子，可这出戏她依旧要唱，还要开心的唱，隔了许久，方听皇上问道：“什么时候到？”

    七年后。

    “小姨。”

    小女孩道：“我哪有……”

    忍不住，趁皇上不在，偷偷将其展开，竟看到一幅极为古怪的画像，画中有两人，两个书生模样打扮的男人，一个掐着另外一个的脖子。她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已故的成王吴翌，而另外一个虽不认识，却下意识让她想起了一人……

    这一日是宋皇后三子吴乾抓周之日，那日皇上下了早朝换过衣服后便赶往了宋皇后的凤鸣殿。

    “他不是……”说此话时，她心中猛地一痛，摸了摸一直带在身边未曾离身的长箫。直到去年，她无意中拔出了长箫中的软剑，被夫君看到，才知道，这长箫中所藏软剑竟然就是凤凰碧月中的碧月剑。凤凰碧月一世姻缘，或许冥冥中早已注定。

    可这碧月的主人，却是他。

    方若兮怔了怔，而后一笑置之。

    方若薇还当她是当年的小妹妹一样，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已经睡下了。原说要来和你一起睡，我不许，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睡了。我看蕊儿黏你更胜于黏我，真想把她丢给你带算了。”

    小女孩一看此计不成，马上道：“小姨，我长得太漂亮总受人欺负，学了易容术可以保护自己啊！”

    “哦？真的？”

    “谁？”

    只见女子手指向上一指，小丫头一抬眼便看见面前的一棵参天大树，而后道：“小姨，我也去。”

    “是啊，无论他多么爱我，无论我们多么幸福，没有孩子就不能算一个完美的……”

    女子一笑道：“抱好了，我带你上去。”

    在他肩头磨蹭了几下，却被他按住。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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