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袭（3）

br />     “原来如此。奇怪，止水的兵源已经紧张到这样的地步了吗？南门关重地竟然也敢用新兵来看守？”

    他低声浅笑，声音若幽魂般飘荡。

    在损失了四十一名兄弟之后，第三卫终于成功登顶落鹰崖，从南门关的内部直接天降而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浅水清几乎想要仰天大笑。

    眼前的年轻人样子温和，却已在举手投足间杀了三个自己的战友。恐惧感在这刻笼罩全身，直到面前的军官坐在他的身边，收起战刀，用温和的眼神看着他。

    乌黑色的小箭对准了赵二宝的额头，对方的眼神里传达出强烈的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敌人的愤怒。

    警报的钟声在下一个瞬间响彻全关。

    一名战士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屈服。

    浅水清叹息。

    身后立刻有大批的战士跟上，找准有利地形进行把守。

    浅水清随手从腰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铁筒：“这是我抽空自己做的，里面装了一种东西，叫磷。这种磷遇到空气就会燃烧。因此只要拔掉筒塞，我们就拥有了一个比火石更方便快捷的引火工具了。有了它，引火不成问题。”

    抬眼望去，少年无双悲愤的神情满溢成九天的寒风，护在赵二宝的身前，他说：“浅校，我辈丈夫，当重诺守信。你既然当时答应他不死，就不该再毁诺背信！他虽是敌人，却也是人啊。”

    多少年来，它阴魂不散的缠着天风人，成为他们心头的噩梦。

    赵二宝无奈的垂下头：“连年征战，国势凋零。水上海盗猖獗，贸易不畅，人口凋敝不盛，国家只能一再强征新兵入伍。前段时间，飞雪卫奉命出击，无功而返，虎头岭接连数仗，又失去多处要点关隘，兵源处处吃紧，只能将我们这些新兵也派上战场。南门关多年来未遭攻击，天风军又屯重兵在北门关外，所以新兵几乎都派到了这里来。没想到你们会突然在这里出现。”听他的说话，显然也是读过书，识过字的。

    没有暗哨……

    “怎么守卫这么少？……有几名暗哨？都分布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竟还是个天真的家伙。

    赵二宝连连点头。

    浅水清貌似善良的形象，言语诚恳的态度，逐渐让他放下了戒心，甚至忘了就是这个人，刚刚才杀死三名他的同伴。

    ……

    浅水清倒提钢刀，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看一看南门关内部的情景。

    “方豹，我需要几个活的，这事就交给你了。”在清理出一片空白区域之后，浅水清冷静地颁下命令。

    赵二宝一呆：“暗哨？南门关没有暗哨啊。”

    又是一刀破空划出。

    浅水清用树枝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子，将整个宿营地包围起来：“既然这样……我看不如就干脆放弃城门改用火攻。方虎，你带两个哨的弟兄准备引火，时间不多了，必须在天亮之前把所有营地用柴堆包住。到时候，我们一把火将整个营地全部焚掉。这样，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战果。”左手用力下斩，他做了一个凶狠无比的凌厉手势。

    18岁……还很是年轻啊。浅水清深深的叹了口气：“喜欢战争吗？”

    他可以在战场上射出死神的獠牙，却终做不到杀死一名手无寸铁毫无反抗之力的人。

    “可是今夜风大，纵火不易。”

    弓已拉紧，正待射出，赵二宝全身都剧烈的颤抖起来，他试图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死神面前，最后的止水战士终于低下了头颅。

    “左边塔楼四名哨兵清除完毕。”无双收回长弓，冷酷的声音凛冽如寒风。

    没有悲壮高亢的呐喊，也没有血腥纷舞的拼杀，唯一存在的，是埋于内心深处中那被激发的阴暗和冷酷而凌厉的刺杀。

    “那……那就把他绑起来，扔在一个角落里。”无双也急了。

    看了一眼仍在惊慌中的赵二宝，沐血问：“这个人怎么办？”

    浅水清呵呵笑了起来，神态温和仿佛一个居家的大哥哥：“看来你没杀过人。”

    走在南门关中的阴暗小径上，仿佛一个嗜血的魔神，浅水清带着他的士兵奔忽来去，袭击每一个尚未察觉的驻守士兵。

    浅水清抬眼向天，双目中一片幽深阴暗：“诚信者，君子之道。我辈沙场儿郎，杀人盈城，流血涂河，哪里算得上是君子了？而临敌之将军，以胜利为本，以诈为先，以敌为食，更是万万讲不得诚信的。这诚信二字嘛……能拿来利用自然是好的，关键时候，就不要也罢。”

    下一刻，方豹将四名俘虏送到了浅水清的面前。

    整座南门关，就是一个巨大的石堡，士兵就是居民。

    赵二宝便点点头：“我是被临时征召来的。”

    “浅哥儿，谷内风向多变，一旦燃起，我们又不能及时占领城门，只怕到时候引火烧身啊。”沐血皱眉提醒。

    他不知道，这少死一些人，指的却是天风战士自己，而不是止水人。

    汩汩的血泉从他咽喉处冒出，他这才意识自己的气管竟在布片取出的同时已被割断。

    “对不起。”他说：“上峰有命，身为下属者，我不得不从。”无双吐出哀伤的话语：“你……一路走好。”

    沐血叹息：“无双，不要小孩子气，万一他自行解开束缚怎么办？万一他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刚才我们讨论进攻计划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一旦逃离，则所有计划立刻泄露，只怕就大事难成了。”

    它是三重天中唯一拥有进攻力量的城关，因为天风人自十年前十万人攻打南门关惨败之后，就再未尝试过攻打这里。

    为了不惊动敌人，他们在登顶前，就在自己的嘴里塞满了布片。

    冷浚的目光带着凛冽的杀气扫视着身前的四名战士，浅水清突然笑了起来。

    士兵吓得两腿发软：“我没撒谎，南门关多年未逢战事，虽然上头到是有命令要设置暗哨，可是底下的兄弟早就没了那个心思。做暗哨太辛苦，趴在一个地方动都不能动，一守就是多个时辰，连说个话都没人听。南门关十年来未逢战事，所以已经好长时间没人设暗哨了。再说这南门关飞鸟难渡，正门前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只要布置人看好那条道，就不会有事。小道狭窄难行，就算是有十万人过来，能站在关下的也不过寥寥数人，所以我们根本不怕。可谁能想到你们会突然从里面出现呢。”

    赵二宝不好意思地笑笑，喃喃道：“早知道你问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们几个也不会死了。”

    在又问了赵二宝几个问题之后，重新堵住他的嘴，沐血开始蹲在地上画地图：“整个南门关，就是一座方城堡垒。共分三层。我们现在是在最里层的空心部位，身后，是南门关守军的宿营地，前方，就是城门。三道城门的警戒哨总计七十名士兵，要想不动声息干掉他们有些难度。”

    浅水清微微一笑：“西城门，是防御我军的主门，要抢下来，自然是不太容易。可是东门却是面向止水境内的。那里只有一道矮墙，没有任何防御措施。只要我们占领了那里，到时候火势一起，不管风往哪个方向吹，我们都可从容离城，同时也可以阻断敌人的归路，令他们再不能逃逸！”

    “你说吧。”

    喉间发出愤怒的低嚣，那是四名止水战士在不甘的发出绝望的怒吼。

    凶厉诡谲的眼神一晃而过，无双下意识地知道要糟，只见赵二宝吐气开声，突然仰天狂吼，发出他生命中最后的绝响：“敌袭！有强敌来袭！！！……”

    布片从口中取出的一刻，赵二宝看着无双突然嘿嘿笑了一下：“你是个好人。我是有一份遗言想说，感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没有粗暴狂厉的怒骂，没有狰狞凶恶的表情，惟有那简单的微笑，和微笑面具下冰冷如铁的心肠。

    赵二宝连连摇头：“战争不好，战争会死人。”

    沐血默默的点了点头，如今队伍是浅水清在指挥，他虽口气上是在和自己商量，其实已下定了决心。此战虽然凶险，但是却大有可乘之机，素来稳重如沐血者，也禁不住开始憧憬起即将出现的一场伟大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