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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后传 潮之声,空之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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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夜神开怀而笑,额心呈花瓣状的三对眼眸也因高兴而绽放,宛如通透的翡翠。

    “好啊,你问。”相比他的多礼,女孩就显得大方多了。

    小莎生气地吊起眼睛。

    “我自己来。”轻松跳跃了几步后,狄烈多咧开促狭的笑脸,“喂,莎娜,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冒险?”听到友人的名字,安杰微一变色。小莎不是信口开河的女孩,世上也很少有这么巧合的事,莫非她真是……

    突然出现的男子年约三十上下,脸上略有风尘之色,却不掩容姿的出众,当灰白的旅行者斗篷褪下,露出一袭笔挺的黑色军装,统治者的魄人风范也随之展露,月光般淡雅的金发与刚刚跑出去的男孩一模一样,瞳色却是纯粹如冰雪的蓝。

    教授们信了七、八分,温梨站出来问:“那是谁干的?”格蕾茵丝搓了搓白|嫩的藕臂,抿着性感的唇瓣道:“我不知道,总之这个地方给我一种毛毛的感觉……咦!”她蓦地睁大眼,瞪着死者微微蠕动的小腹。余人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瞧见诡异的一幕:那本该僵死的肌肤变得透明,使他们能看见里面扭动萎缩的内脏,接着,是像钢线绷断的怪异声响,污血狂喷。

    ※※※

    魔仆们事先在地下遗迹洒了时间尘,经由魔皇的力量汇聚成线,在关键时刻一举擒获了敌人。

    对于颜色的认识,废弃。

    群默。

    “呃——”安杰尴尬得手足无措,他只是纯欣赏,这么美的人,不看呆才奇怪。

    “安杰!”

    “我……我派人秘密调查滞留的船只了。”略带口吃插话的是一个瘦长的年轻人,鼻子旁有些雀斑,腼腆地垂着头,淡黄色的头发遮住大半边脸,灰袍破旧还打补丁,外表邋遢沉默的他却是主攻言灵术,以办事精细闻名的教授,“但我们发现得太……太迟了,有二十五艘空艇离港,不过目的地都有登记。”

    席恩至少有两秒钟的时间在看那个面具,随即漫不经心地一扫,表情刹时凝固,冲口道:“很好看。”

    “我饿了。”她的低喃情不自禁地带上一丝依赖的味道。

    “没事……你……”良久,断断续续的哽咽才从掩面的指缝间流泻出来,饱含苦涩,有对自己帮不上忙的无力,也有对眼前之人总是独自战斗的无奈,持续飘散在室内。

    “是吧。”小莎露出与有荣焉的神情。

    不协调的声响混入雨声。

    杨阳等人因为在席恩设下的结界之外,除了视野不清,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只见风停后,那个站得笔直的人踉跄了一步,仿佛被抽干力气般向前软倒,长发流泻下来,一丝丝如同黑夜纺织成的绸缎,轻柔地覆盖住黑袍下的身躯,勾勒出不甚明显的曲线……

    “你们慢聊。”凉凉挥手,在昭霆哀怨的注目下闪人。

    “小着呢。”自认少年老成历经沧桑的安杰不肯退让,虽然他对小莎颇有好感,觉得她谈吐不同于普通的孩子,尤其那低回婉转的声音,几乎听酥了心,“我们打个商量,你乖乖回家,我路上陪你玩。”

    少年机灵地躲进阴影。变魔术般亮出一根造型奇异的短杖,女郎下达最后通牒:“混小子,要我揪你出来吗?”

    小莎没有吹牛。

    ‘封不住?’听到他急切的心声,温梨一怔下有了决断,‘那只有我去填了。’魁萨斯猛地回过神,死死擒抱住她,气得口不择言:“白痴!你填也没用!快……哇!疯婆娘!”

    “你怎么能这么说!”安杰愤慨地指责,狄烈多三人为他捏了把冷汗。

    时间网。

    “莎娜……”哈玛盖斯踉跄两步,弯腰抱起她,双腿也险些支撑不住彼此的重量,抖着声音反复道,“没事的、没事的、主人他……”再也说不下去,发动空间转移回到放置神体的云中塔。

    “哇!我也好想快点上飞行课哦!”女孩们叽叽喳喳闹成一团,羡慕不已地望着远处蓝天下转悠的一群小黑点。相比她们的单纯,莫娜的眼神就复杂得多,将感言锁在喉咙里:“用扫帚控制风的流向啊,不错的创意,是比人体方便安全。”

    ※※※

    “呜呜呜~~~”欧托拉姆抱着奶牛伤心饮泣,他的白白啊,他也舍不得给那个奸诈的日神。库克尼尔司空见惯地叹气,轻抚他随着肩膀抖动的夜色长发:“别难过,我会把他的小黑赢来给您。”

    “非因斯鲁哪里对不起你们!?”贺加斯怒道,他从来没有这么愤怒气苦,“你们不满意我还说得过去,他根本是个与世无争的神啊!黎姬又有哪里不好?你们简直狼心狗肺!”他素来自重,这已是生平头一次口出粗言。蕾诺雅无言以对。席恩抓着胸口低喘:“那地底城里的,就是奥古诺?”他没想到有一天会和老师对决。

    “不是不是,这次多亏他。”杨阳连忙解释,回过头道谢,“谢谢你,席恩,蕾诺雅小姐的事结果还是麻烦你。”

    魔法的贴近也拉拢了人们和法师之间的距离,在天空之城,每家每户乐于让孩子穿上崭新又舒适的魔法袍,戴着校徽手环,背着学徒小背包去学校。就算通不过检定考,进入“钱”途无量的副业也是好的。优渥的物质条件和浓厚的学术气息使奥玛里人都以自己的城市为傲,法师们更以自己的职务为荣。

    ※※※

    “但是她终归是我们的母亲,事情也过去了。”

    “是恶魔味觉的关系。其实小莎很努力,从三岁起,她就立志要让主人……也就是她外公称赞她,有时候都到了我看不下去的地步。”哈玛盖斯唇畔的笑意渗入几缕无奈,眼底浮起深浓的情感,温暖而隽永,“主人是个不挑食,但口味极刁的人,他自己又做得比谁都好吃,连我辛辛苦苦在烹饪班学的厨艺,也从没得过他一句表扬,何况小莎。”安杰认真听着,忍不住问出憋了数日的问题:“魔皇很凶吗?”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如果不是小靳,我们早就死了。弗克会在唱完祭歌的那一刻被割断喉咙;我是被挖出心脏;迪罗和欧威尔是手,再是他们的生命……小靳,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的异能明明被封印了,但是他烧断绳子,硬是闯过百来个圣职者的阻拦,伤痕累累地爬到魔皇陛下脚下……”

    “就这么决定,散会。”

    “你和他换!衣服脱下来给他!”

    见狄烈多还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安杰帮忙拔掉那些坟场草,不料掌心一痛,也被寄生。下一秒,尖利的嘶叫贯穿了每个人的耳膜:

    “呜~~~我又不是故意的。”

    着迷她悠逸清婉的笑靥,诺因正想凑过去亲个嘴,一声高分贝的尖叫惊破了他的遐念,杀气腾腾地瞪向那个从客房冲出来的女人:“严昭霆,你……”

    他们当面评价的行为非常无礼,可是席恩不吭声,哈玛盖斯也只好忍耐。这群人基本都不坏,但龙神真正抱以敬意的只有稳重又有德行的魔导国国王雷瑟克·尤耶,和刚强不阿的矮人锻锤者佛利特。所谓的品性,不但建筑在心地上,最重要的是意志和为人。

    不可分割,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无论彼此的关系如何扭曲,无论对方都被自己伤得多么深。

    “您知道,负位面和所有的背面世界相连,包括什么概念也没有的虚无地带,但是那里有扇门是连我们恶魔也不敢开启的。我们没有神明那种初始记忆,是一种本能的畏惧,像一踏入,就会被一个巨大的意志吞没。地点是在极冰城的下沉区域。”更细部的操作使地狱的风景清晰呈现,旁边还标注了坐标,“——但这应该只是一个偶尔会重叠比较靠近的点,真正的门在更深的位置。”

    “安杰,你发什么呆!”

    即使他坐上了自己保养的空艇,即使他哪天亲手造出飞机,他自身也飞不起来。

    “我们想雇人。”安杰跟着调解气氛,友好地伸出手,“请原谅,我想请你和你的朋友一杯,忘记这件不愉快的事。”

    比金铃更悦耳的笑声远去,留下夜神在原地伤脑筋。

    席恩没有抗议对方对自己的称谓,原因如下:他也觉得小小的东西可爱相比欧托拉姆他非常小欧托拉姆叫他【小可爱】理所当然。

    纤白的足滑下水,一圈波纹与更多的涟漪重叠,垂落的发如同极深的黑夜,在银色的水面上铺展。

    小心翼翼的声音穿过结界,席恩顿了一下,抱着养子起身。

    哈玛盖斯是在场最受冲击的人,下意识地猜出养父的“软弱”是什么。

    缓缓张开双臂,全身心地拥抱漆黑衣袍下的灵魂,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

    “……对不起。”看见他空荡荡的左袖,小莎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噙着眼泪别过头。杨阳满心愧疚,轻声呵斥丈夫:“诺因,你别说了!”

    展颜,强忍泪水,小莎没有让这软弱的象征流下。

    “不过那几件法器对我而言意义非凡,我要讨回来。”甜甜一笑,蕾诺雅将手杖划了个圆,飞扬的花瓣拼成一个大大的“爱”字,还配上闪光效果,接着一转,“战贴”两字烁烁生辉,她不确定地瞧了瞧:“是这样写的吧?你们的语言很难拼。”

    哦。众人惊奇地看看他再瞧瞧席恩:这算是缘分吗?

    “啊……恭喜恭喜。”这么说没错吧?

    “原来如此。”席恩镇定地点点头,露出一丝笑意,“那我们可以正常地谈下去了——我是男人,是被你的魔镜变成这样。”蕾诺雅张口结舌,消化了他的话后,难以置信地提高嗓门:“怎么会!拉鲁鲁拉不会产生这样的效果啊!”

    这里是席恩的灵魂神殿,位于万物最初的发源地——始源之海;而相对的影神殿——哈玛盖斯的灵魂神殿与他互为镜影,坐落在能源湖的下方。两者真正的身体,也是放置在各自的灵魂神殿,在现世活动的不过投影。由于和始源之海的结合日益紧密,席恩的一举一动都牵涉了三千世界的变化;哈玛盖斯的影响虽稍微小些,也是一样,这是必要的举措。

    “好美哦!”小莎尖叫不迭,绿眸闪闪发亮,小心灵扑通扑通跳,第一次有了玫瑰色的幻想,“好像新郎和新娘子。”席恩一记冷眼冻住她,一般的新娘是一回事,他和养子是另一回事。

    小莎吟唱了一个模糊的音节,几片光羽碎散飘落,众人轻飘飘地浮起:“群体浮空的缺点是只能由我操控,你们俩还是适应一下轻灵术吧。”早在练习的费艾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依芬妮拎拎弄脏的斗篷,苦着脸道:“我还是跟你。”

    在地球做过一段时间的假神甫,魔皇对《圣经》的内容烂熟于心。

    安杰听不懂他们带着粗糙嘎嘎声的深渊语,不然少不了要打几个冷战。

    “……”

    人类的耳朵几乎听不到的频率从洞内传出,虫后一愣,火急火燎地冲进洞穴。同时,少年背起友人,急切地喊道:“快!快走!”

    ※※※

    捉弄的笑声在身后扬起,少年吓了一跳,转过身,喜出望外:“小莎!”

    “外公!”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个小女孩从窗户跳进房间,握着法杖奔向他,“七口水井我都净化过了,没问题,相信我!”

    “很高兴认识你。”女孩礼尚往来地伸出手,握了一会儿,笑道,“呐,你愿意陪小莎玩吗?”

    一旦虫后放弃撕扯他们的打算,直接用精神力攻击,他们只有任其宰割,悔不当初没让队里唯一的法师施个“狂暴”或“静心”之类。

    受不了老婆的疯狂购物,吉西安昨天拉着轩风回魔界,一方面也是处理伍菲等人的后续问题,安抚摩苏们的情绪,免得他们集体冲过来送死;维烈不放心地跟去了,捎上菲莉西亚;基连和优这两天跑得不见踪影;雷瑟克和莉莉安娜决定跟他们一起回魔导国,只剩下……

    近在咫尺的大喝震醒了少年的神智,闪避不够快的下场是后脑勺挨了一拳,以欺负弟弟为乐的美丽女船长叉腰道,“要去看你天天念叨的机械大学,就赶快干活,别杵在这儿妨碍别人走路!”

    新生的精灵一族是魔皇根据她的记忆,抽取瀛海还未转生的魂魄重塑肉身,再以时间魔法抢救了一部分古代的幸运者组成。孩童占大多数,基本不具备自保的条件,才暂时与外界隔绝,先休养生息恢复元气。

    “席恩……”欧托拉姆顿时痴了,热泪盈眶地凝视对方,“嗯,好。”

    哼,狼狈为奸的夫妻!安杰愤恨地别过脸。水手们一致朝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臭丫头,你有没有搞错。”诺因不悦地道,“关我们什么事。”

    如遭雷击,席恩怔住。

    “……”抿着唇,席恩一封封拆。哈玛盖斯帮他套上赶制的羊毛袜,再修改过长的袍角。书房里很安静,格兰妮步履轻柔地端来香木小几,放上简单却美味的茶点。

    沉闷的爆音在窄小的空间内不断回响,使人胸闷耳鸣。更远处的城民更是鼓膜破裂,吐血晕厥。冰寒的气流冷却高温,挥击的龙尾将一只漏网之鱼打成了肉眼不可见的微粒,仿佛布满陨石坑的地表覆上一层厚冰,给予激战的双方短暂的休憩。

    “……因为主人没有心脏。”哈玛盖斯一脸家丑不可外扬。

    “你认识?”不意外地回首,法师平静的神情像两人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你大概无关痛痒吧,不过你的妹妹和妹夫恐怕不一样。”

    “诺因。”杨阳笑着迎上前,拥抱快急疯的丈夫。吉西安做谢天谢地状:“太好了,你再不出现,殿下就要拆房子了。”雷瑟克关怀地问道:“你去哪儿了?”接到通知特地出来帮忙找的维烈瞪视席恩,声色俱厉地道:“是不是他?”

    一只扁平的六角形盒子静静躺在白皙优雅的大手上,就像关闭的潘多拉之盒般无辜。死里逃生的人们两两互望,还失魂落魄中。

    “不关你们的事,她是孕育了协调神的神母,普通的魔法对她无效。”席恩静静放下羽毛笔,淡漠地问,“严昭霆,你怎么了?”棕发女郎抬起冷汗涔涔的脸庞,一手扶着门板,用虚弱的音量骂道:“你这混蛋,对我们下毒!”

    无动于衷的魔皇捧书阅览。弗克有样学样,翻了几页展览品手册后,问道:“陛下,成魔的滋味如何?”

    “……好吧,但我确实不清楚。”言下夹杂着切齿声。

    恶魔的聚会,不是他们该涉足的啊!

    “不管怎么说尽快解决总是没错的。”依芬妮下了结论。

    “嗯。”少年讷讷应了声,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希望成功。”

    “萨菲艾尔大人,那个……”

    千年后,在化为执念的恨意被点醒、消散以前,席恩的双眼依然只看着他,爱恨皆然,而如今,是他被抛弃了。

    来到精致幻美得不可思议的地下拍卖场,人类们很快|感到后悔。

    “对,打倒她!”……

    “魔皇陛下,这件事非常恶质,我们必须调查清楚其他学生的心态,做出严肃处理。”弗克代表无所适从的同僚发言。席恩疲惫地靠着椅背,合上眼:“不必,就他们三个自作主张,搞得人心惶惶只会使裂痕扩大,知会校长,再调剂一下。”

    他托着颊,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嫣红的晚霞像凄艳的血,他突然觉得霞神的裙子很碍眼。

    想起自己先前的话,蕾诺雅全身发抖,震撼得手足冰凉。

    当然不知寂寞为何物的塔灵是想破头也不明白,只好认命地担起两份重任,每天尽责地巡视,还打扫每个角落,将主人从神界和知识之神那儿搜刮的资料物品归类存放,整理得井井有条,就这样在规律的生活中度过每一天。

    呜呜呜,为什么碰上他我都是人质的命?杨阳无语泪千行。

    一直没开口的哈玛盖斯温声道:“这样吧,将她们交给领主矫正,死活不限,各位看如何?”交给深渊领主?太解气了!教授们首先赞同。基连和优不表态。席恩看够了闹剧,一锤定音:“就这么办。”

    “……”法师第一时间带着养子和外孙女打道回府,然后是见势不妙的长老们,还打包带走了周围的学生,而没人照应的杨阳一行只有再次体验被人海淹没的滋味。

    据说这是席恩和基连一起设想制造的仿生飞行器……这两个令人咋舌的男人。

    僵死。

    无声无息,没有华丽的闪光,也没有眩目的色彩,所有的律令魔法都是这么朴实有效。迪莉亚全身一颤,如梦初醒般睁大眼。与此同时,罩子里的另一个她再也不复存在。

    古代龙的血,也是金色。片断的画面从脑中浮起,那人罕见的动容……

    “各位同学想吃什么?”挂着职业笑容的女服务生马上走过去,听她的称呼是打工的学生,“推荐本店的招牌料理香草芋艿烤羔羊肉。”

    这就是精灵啊,难怪。优终于明白孙女玛格蕾特当年为什么会投入精灵王的怀抱了。基连的镜片后闪着灼|热的光,哈玛盖斯不得不挡住,不然席恩可能会烧起来:“基连先生,请不要用这种眼光看主人。”

    ※※※

    渐渐升腾的血色结晶爆射出刺目的金辉,一团脓血似的暗红色光芒从中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长,凝成一个高大的人形,发长及腰,干净不染尘埃的洁白,抬起的脸庞英俊得不似真人。

    杨阳心不在焉地听着两个朋友笑闹,愤愤地想:那笨沙猪怎么还不来!

    “肖恩,肖恩·普多尔卡雷。”

    常识部分,保留。

    “您还好吗?”心灵系教授洛德关心地道。他不是通过寻常视觉看东西,而是使用特殊的法器,在他只有黑与白的世界中,席恩的气场明显弱了许多。魔法神嗯了一声,淡淡地道:“不要紧。”

    “用生命力转换!无论如何要发动!”领队当机立断,按住一颗储能晶。主持阵列的炼金术系学生苦笑:“就怕赔上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也不够。”

    “这里真有趣。那机械大学和魔法大学的学生是怎样吃饭的?”他临时找了个增加情趣的话题,一方面也是真的好奇。

    “你几岁?”

    肖恩收回吃惊的视线,绽放出夺目的笑靥:“谢谢你,席恩!”他越发肯定兄长天良未泯,对彼此的前途满怀信心。

    “小子,你挺上道,但还不够老练。”狄烈多拍掉他的手,咧嘴笑道,“幸好碰上我这种宽宏大量的人,不请你吃愣子。”听不懂他的行话,安杰手足无措地僵在当地。那红发男子还剑入鞘,目光始终没离开小莎:“你用法杖,恶魔也需要这东西吗?”

    “还是仔细检查一下比较保险。”收拾桌子,基连镇定自若地指挥,“把他搬进房间里。”尽管不放心他的“检查”,哈玛盖斯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要他放着席恩自然睡饱,那是更加不放心。

    干涸的心田注入暖流,凝视他眼中自己的倒影,席恩突然顿悟是什么打败了自己。

    一个突如其来的稚嫩嗓音吓得他手一抖,放脱了缰绳,奶牛飞奔向救兵。手捧黑曜石容器的少年身穿侍从的装束,留着一头两鬓略长的漆黑短发,干净文秀的脸庞上,一双温润透青如猫儿眼的晶瞳和他一模一样,神态举止却明显比他沉稳有风范,“请问您在干嘛?”

    层层叠叠、繁复奢华的裙摆以金丝勾勒,铺开一地辉煌,艳丽的锦织簇拥着她娇美动人的曲线,体态窈窕完美得不可思议,挑不出一丝瑕疵;宛如黄金般的秀发被朝阳衬托得更为灿烂,明媚得令人无法直视,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耀眼的光晕里;耳鬓戴着镶嵌红珊瑚的紫水晶发夹,纤柔的指翻弄垂下的缎带,像轻拈一朵俏丽的花,放手间,一步一摇一生香,荡人心魄;额头上的金色神印描绘出生动的图案,在雕刻精致的绿宝石额饰拱卫下就如一朵郁金香;耳下的鲜红凤羽随着她优雅的步子妩媚地荡漾,映得肌肤更如初雪晶莹;顾盼灵活的黑眸流转着自信的光彩,仿佛夏季夜晚群星闪耀的夜空;纤巧的琼鼻下,优美的绯色唇瓣微挑着傲意,又端庄高雅。

    仿佛有一道清风吹散阴云,蕾诺雅又惊又喜:“你知道吗?”

    “基连,我想毙了她们。”优彻底改变主意,决心亲手处决不肖后辈。基连已经腻味地打起电脑:“想清楚了再动手,别事后面对他们的父母舌头打结。”优无力地垂下头。

    “嗯!”小莎展颜一笑。

    昭霆惊魂未定地喘息,看清周围,眼睛瞪得两倍大:“怎么跑宇宙来了!?”杨阳激动得面色潮|红:“太棒了!”

    “阳——”

    “什么怪学院!”

    然而,当他转过桌角时,撞上一个软绵绵的小东西,吃惊下正要张开护身的气罩,熟悉的体温和灵魂波动制止了他,迟疑地伸出手,摸到小小短短的手指:“……陛下?”

    “好。”接过报酬和花束,席恩又用脚趾夹起一片镜子翻来覆去检视。优不知看哪儿好,哈玛盖斯怒道:“快放下!划伤怎么办!”

    ……对哦,人都化成灰了,自然是死了,谈什么分不分。不过,同生共死……

    “……”

    “主人!”

    “那个,换一条吧?”哈玛盖斯手捧绣着墨梅的白绸带,“这根比较短。”席恩颔首默许,注视他调换放置了法术材料的小包和两件他视若珍宝的饰物。

    这小色龙,本来还想抽一晚教他那方面的知识,免得在女方面前闹笑话,结果无师自通,看样子快活得不得了。

    因为那里有图书馆。最了解他的哈玛盖斯在心里回答。

    “又一个循环?”席恩紧紧扣住他的肩膀,用力到欧托拉姆也感到疼痛,一如那双灼伤他的眼,燃烧着能将一切焚尽的火焰,“就和时间维度、空间维度一样,都是力量玩的把戏?没有本质区别?相对的法则不变,绝对的标准是什么?力点……力点是终点也是起点,无即是有,有即是……不对!只有‘有’!所以会湮灭又再生——你们是过滤了,对不对?最下面不是空洞而是最强的能量之核!”

    “你的眼睛是绿色,亮晶晶的绿,就像早晨感到湿润的春风吹拂,想到户外散步的心情;头发是紫红色,像花一样艳丽,又很娇柔脆弱,让人想好好呵护。”

    欧托拉姆猛然停步,瞪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对方来到他面前,恭敬地轻吻他的发尾。

    “肯定不是他们研发出来的!”特地留下的炼金术教授魁萨斯怒吼,“我去过那边好几次了,他们要做出这什么见鬼的分子机械,起码要好几百年!说吧,你们两位,要如何交代?”

    看到这样一双眼睛,这样寒彻无情的眼睛,从不知畏惧为何物的大法师生平头一次尝到了舌根泛起的死亡预感。

    听到轻微的响动,正在帮大胃王表妹做夜宵的杨阳转头一看,吓得掉了锅盖。

    ※※※

    “……!”泪水沿着脸颊滚落,哈玛盖斯很明白这句话的重量。

    成人节这一天,少男少女最为之雀跃,他们会在广场跳“玫瑰舞”祝贺自己成年。这是一种简单的舞蹈,但必须跳得热情洋溢,还要含一朵半开的黄玫瑰。可想而知,这天花店的玫瑰生意卖得最好。

    魔皇席恩·奥古诺希塔共有三个子女:龙神哈玛盖斯、止息之君依路珂和元素主神卡塔瑞亚。莎娜后来问了诸位长老,冥王还活着,也不叫依路珂,叫普路托,是魔皇的敌人。

    接下来就是收拾奥路贝亚修留在这个宙域的那部分神识,但这并不是轻松的活。事实上,他只有不到一半的把握,毕竟次元壁无法隔绝降临体与本神之间的维系,有关星幽界的不确定因素也太多,而且……

    “哦,来了。”

    “什么!太不够意思了!人家还想招待他们!”这回小莎是真的生气。安杰干咳两声:“他们叫你伤好后去看他们,会送礼物给你。”小莎这才略略消气,牵着他的手跳了跳:“舅舅说要见你哦,我先去准备午茶,你慢点过来。”

    “这就是了。”

    刹那间,天空消失了,连同大地、山川、植物和城镇。

    瞅了个空瞬移到飞船上面,小莎基于安全起见又布下三道障壁,吩咐已化身成最牢固监狱的宠物:“南极,看住他们。”

    学生们按颜色各异的珊瑚礁对号入座,环绕着一个巨大的海星舞台。老师们的座位,一只只打开的珠蚌散发出温润透亮的光芒。两只海马喇叭吹奏出响亮而振奋人心的曲子;海葵烟花喷出姹紫嫣红的礼炮,拼成八个大字,奥法之眼的“四自”校规:自律,自主,自尊,自信。

    “放心,这份是原始资料。”弗克笑着摇摇手里的文件,灰尘飞扬,“在外面柜子陈列的是明册。”洛德叹服:“你真深谋远虑。”

    “是!”学生们热血沸腾地答应,目送两位导师远去,然后分工明确地忙起来。

    蓦地,席恩打开腰包,掏出调到震动档的手机,放到耳边接听:“嗯?哦,谢谢……过会儿……大约五分钟。”关上手机盖,他迎视欧托拉姆新奇的视线,直截了当地道:“我可以和您去夜之都,但您必须把您所知的一切全说出来。”欧托拉姆尚未表态,真理殿堂已炸开了锅。

    “怎么会!”肖恩急切地抓着兄长,不愿接受彼此的距离又退回原地,“席恩,你忘了吗?你叫我保护民众,亲自张开结界守护里那——快想起来!你不是最讨厌我忘记事情了!”

    算盘打得倒精。小莎却不上当,眼里暗光一闪:“你有急事?”

    “结果您输了?”

    以前安杰的姐夫和朋友谈起“男人的勇气”,玩笑性质地逼他喝下一杯用小虫泡的药酒,有这样的经历打底,虽然安杰对这些色彩不敢恭维,还是镇定地吃起来,浓郁纯正的口味令他一震:“很好吃呢。”

    苍蓝色的灼|热雷柱从天而降,将法师包裹在内,八道白炽的细长闪电如同咆哮的长龙疾冲而下,在地上击打出深深的刻痕;以此为中心,淡黄的光芒四溢;在遥远的地平线卷起千层浪,水墙升腾;惊天动地的海啸被气流搅碎、冲散,化为湿润的龙卷风;地火喷涌,绚烂的红拂过的地面沃土肥厚,岩石闪现出七彩的结晶……一阵不可避免的磨合后,五大元素在雷柱的顶端交汇,编织出遮天盖地的瑰丽光幕。

    小莎坐着喝热牛奶,格兰妮能够修复,外公也勉强算是安然无恙,让她阴郁的心情开朗了不少,然而看到两张空着的椅子,还是免不了揪心的疼痛。

    “很早……”一般的古代龙要七百岁以后才能化成人形,这孩子为谁早熟,席恩再清楚不过。

    菲莉西亚猛地驻足,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幕,又低下头沉默良久,一言不发地坐到路边。

    “不行,卡雅。”哈玛盖斯做不到妹妹这般狠辣,一手挡在养父面前。欧托拉姆看看这边瞧瞧那边,叹了口气道:“小可爱逃不过的,我们这些【背离者】也是,还有这个世界,所有的生灵。”这回长老们也坐不住了:“什么意思?”

    突然,哗啦啦!从某一页掉出洪涝般的信件,转瞬淹没了魔皇陛下。龙神慌慌张张地收拾,长老们目瞪口呆。

    “别在饭里放蛇笼草(注:一种会烂穿人肠胃的植物)。”小龙叹息着制止他凶残的养父,按住他手背的双手温暖而有力,“我们难得一起过节日,和和气气不好吗?我也想多学点料理。”

    “对。”矢车菊蓝的眼眸恢复了清明冷彻,一个转位术将弟弟扔到沙发上,“肖恩,给我闭嘴坐好——一代实验体不用毁掉,还不构成干涉的条件,相反我们可以通过它多少探索星幽界。”

    魔法神的抵达解除了无形的禁令,元素们欢欣鼓舞着,围绕他构筑出层层叠叠的防壁。辽阔的中部平原上,两条交错的宽敞公路突然耸立起无数金属音叉,强劲的魔导力在两个分叉间来回窜流,共振出气势宏伟的协奏曲,传递到世界的每个角落。听到的人们面面相觑,不安地伫立着。

    “嗯?”以为事不关己的魔皇端着茶杯愣住。正在找他的台下学生一怔,震天价响地欢呼起来。因为自奥法之眼创立以来,席恩从未在任何典礼上露面,只有画像和充满传奇色彩的流言供人遐想。

    只因为不曾痊愈的伤,既成事实的“背叛”。

    “昭霆她们来了吗?”杨阳四下搜寻,蓦地噤声,双眼惊骇地瞪大,定格于不远处的身影。

    安杰等人死死抱住头,抵御剧烈的头痛。但他们的冲击都比不上小莎,她漂亮的绿眸刹时涣散,两翼的花苞从内部震散,残瓣纷飞。

    “皮死了。”念力系教授迪罗咧咧嘴。言灵系教授弗克跟他唱反调:“一点也不皮。”

    ※※※

    优投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色,叹着气回避,祈祷干儿子还能瞧见明天的太阳。

    “灯!是盏灯!”

    幸福?呜……太可怕了。

    静谧的视线停滞了一瞬,例行性行礼,少年冰冷的神情突然浮起极其细微的波动,转身走出房间。

    “库克尼尔变异了,因为他的亵渎行为。”肘部撑着扶手,一手支颊,魔皇优美地偏过头,冰泉似的蓝发波光潋滟。

    在这几乎能够融化身心的氛围里,棕发青年却沮丧地叹气,抬起右臂盖住眼。

    “够了!”席恩低喝,闭了闭眼,才以勉强平静的语调道,“感谢你的忠告。”优用哀悼的视线目送他远去,不满地责怪:“基连,你幸灾乐祸。”

    席恩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一抽:“不是只有神的血是金色。”过去的景象清晰浮现:倒地的巨龙喷出浓稠的液体,宛如熔化的黄金般璀璨……

    “主人!?”愕然接住同样愣怔的小莎,哈玛盖斯呆了呆,赶紧循着气息追上去。

    基连没留神他们说什么,突然接收到的信号吸引了他全部的关注,破译正有眉目的关键时刻,画面唰地转白,重新武装的意志封死了对外的通路,蓝发精灵徐徐坐起,薄被滑到腰间:“……这是怎么回事?”

    “卡雅。”魔皇昂首,注视一个特定的方向,“年内能铺条通往魔界的路么?”

    啸声宛如实质的利箭射向四面八方,这是小莎另一个致命的失误:吞食了迷心石,虫后原本拥有的心灵能力被成百倍地放大。

    “乖乖不要叫。”抓住它的脚爪勒令闭嘴,他惊魂甫定,猫着腰往目标走去,却不料他的行为在里外都看得一清二楚。

    没错!他就是恶贯满盈的坏蛋!昭霆无声地呐喊。仿佛听见她的心声,蕾诺雅笑眯眯地道:“不过那样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你之所以没分裂,应当是理智和性格结合得无比牢固的关系,真是稀世罕见的珍品。但你的内心还是有软弱在,那一刹那反映到镜面上,就固定了你的形象。”

    叮!白瓷杯与茶碟敲出清脆的轻音,躺椅上的人向另一边放松地倾斜,披散的黑发随之漾起晶莹滟泽的水光,与底下的雪豹皮毛呈现鲜明对比,一直铺陈到相连的脚垫上。秀雅纤细的赤足挪动了一下位置,被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轻轻托起,用毛巾细细擦干,小心地放回原处。随后,黑褐色头发的俊雅青年将厚实的毛毯盖上养父的膝头,还在两边掖了掖。

    “魔皇庇佑,终于找到你了!”

    “是啊,现在知道了吧,我要你见的是多么漂亮的佳人。”以为他的反应是惊艳,蕾诺雅笑着为双方介绍,“席恩·奥古诺希塔,现任魔法神——席恩,这个愣头愣脑的小子就是我新收的跟班,还没入门,暂且当是公用助手好了。”

    “安杰……”

    卡雅眸色变深,绵密地亲吻他纤长优美的大手——就是这只手,作为代价赐予了她生命。

    “嗯。”新足长成后,席恩跪下让小章鱼自己趴趴走,“来,试试看。”杨阳跟着蹲下来,瞅着小绿欢快地跳来跳去,做出种种高难度动作,心跳这才趋于缓和。

    “小家伙。”低咳的唇泛起一丝轻浅却温和的笑意,抬起手把它抓下来,“跨神域旅行是很危险的。”

    “嗯,全是神的尸骨,你们那时的神很廉价么?”

    虚幻的次元之刃上,凝着几颗浓艳的血珠。

    默默相对片刻,格兰妮叹道:“小小姐会理解的。”哈玛盖斯没有回答,侧转身对着外面。

    “哦,海精灵?好有诗意。”

    自从席恩学会魔法后,就再也不需为财源发愁,所以尽管年幼时过得凄苦,也不像罗兰拥有一手华丽的杀价技术。耳濡目染下,他的儿子女儿外孙女自然也不懂得了。

    摇摇头,耳下的秘银十字架随之荡漾,看不见的涟漪扩散,透过空间,与现世重叠。

    “哦,抱歉。”服务生诚挚地道,“我以为你是植物科系的花魔,也是魅魔的一种,成年后会散发出勾引人的体香。”小莎顿时闷掉,不安地捂住两朵小花苞。

    龙神一怔,手停住,过了好半晌,他漫漫垂下眼,温雅的俊容一片柔和的平静:“没有。”

    知道问不出什么,卡雅起身,来回扫视他身后的两名女性:“丽芙,是父亲叫你来的?格兰妮,你怎么换了个躯壳?”

    “傻姑娘,你家长辈一定管得很严。”温蒂以大姐姐自居地摸摸同学洋红色的披肩秀发。另一个女孩葛丽丝指着天空叫道:“看!飞球队又在练习了!”

    魔皇眸光一闪,喝完茶站起,目的既已达成,就没必要久留了。

    “有洛斯兽吗?”半晌,莫娜放弃地抬头问。女服务生的笑意更深了:“有,你要复古口味还是新派?”

    “大人。”

    “您是魔皇陛下?”一个学生站出来,无惧地直视他,眼里喷出怒火,映着嘴角的冷笑,“法师的守护神?”

    狠狠捏了把他肉肉的脸颊,捏去他无谓的愧疚:“我当然不可能操纵都主的记忆,关键是我自己忘了,那他的真名就对我无效,让其他人也忘记是为了避免我听到,毕竟我知道列文是假名。离开这里以后,我还会把这份认知也抹杀,到时就拜托你了。”放下心头的大石,却更添忧虑,哈玛盖斯深深凝眸:“您会呼唤我,在危急的时刻?”

    “赔礼道歉!?人命是你赔得起的吗?”群情激愤,温梨第一个站起,气到眼角含泪,握拳的手指节泛白,“我的学生死了十六个!要不是魔皇陛下,她们就死了!你赔?城里死了那么多妇女婴儿,你赔?好啊,你自杀!”

    “你们都错了!这个是真身,平常才是假的!”……

    “对,小姐向来分得出轻重,大概我们走得太匆忙,漏查了。”弗克由衷赞同。

    “没有必要?”濒临爆发的轻笑声。魔皇干咳,觉得身为父亲的威严有损,正待重整声势,脑中闪过不确定的片断:“哈玛盖斯,我是不是答应过你什么事?”

    ※※※

    “他怎么在外公身上插管子!?”小莎表示抗议。

    胸口又隐隐刺痛,解释为旧伤的后遗症,席恩垂下眼,一口喝干残茶。

    “咦!”杨阳踉跄了一步,转过头,一个肩披深紫色披风,足蹬绣金黑马靴的男子站在她身后,头戴附有羽饰的黑色宽边帽,遮住大半边脸,但她就是莫名地知道是他,脸颊发热,心跳不受控制:“诺因!”

    “您跟她说过了么?”库克尼尔不认为报晴女神会不乐于同行,只有这个呆瓜还没看出人家的心意。欧托拉姆难堪地道:“她……她会笑我的。”库克尼尔的叹息声轻不可闻,无奈地瞅着他大孩子似的主上。

    “不行,一定出事了。”坚定地对父亲摇摇头,杨阳转向对面的人,“抱歉,请告诉我详细经过。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吩咐。”席恩毫不领情:“你帮不上忙。”杨阳咬了咬牙:“那至少让我留下!我有责任看到这件事平安结束!”

    魔杖不同于法杖,是给普通人过法师瘾的东西,所以不需要法力,也不用冥想,只要握住喊启动语就能使用。但造价不扉,存储量也有限,中级以下最多四个;高级得特别定制,还是一次性消耗品;而禁咒,更是神器才负担得起。

    “你要现在就转移吗?”基连问道。席恩颔首:“有急需。”

    “他的心情还不够稳定。”短短的慰问后,他收回手,“不适合同格蕾茵丝见面。”

    “怎么会!”自夸手气一流的人傻眼了。

    “……对。”震惊他神速而准确的推理,欧托拉姆愣了好一会儿,眼神从惊叹转为悠远,像回忆着什么很久以前的事物,“我们都在一个‘漏斗’里,越上面的越稀释,逃避着被吸干的命运,等‘它’下次分解或倾倒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小可爱,会不会觉得无趣?答案一下子就呈现在眼前。”

    “有,他说要建立一个完全有序的终极世界。”内心萌动着,欧托拉姆伸手抚摸对方冰冷柔软的面颊,不顾哈玛盖斯的皱眉和卡雅的瞪目,“他还说我的迷惑代表我也是瑕疵品,他想要的是完美的成果——小可爱,陪我一起回去吧,我想回夜之都了,我带你去见库克尼尔。”

    恢复平静后,思路自然清晰。以法娜的性格,不会做出那种小女生才有的幼稚行为,也没有操控破灭之灯的能耐。但是她有可能再被胁迫利用,如果敌人的目标是他。

    冰宿推了推银框眼睛,纤细灵活的手指停在键盘上,用淡淡的语气道:“如果席恩是去找他们麻烦,你及时通知,也不过是让他们明白着死罢了。”

    “不用,哈玛盖斯会做便当。”误会了她的意思,直到看见女儿脸上浮现属于母亲的不忍之情,席恩才会意,冷硬的语气略微软化,“告诉她我们会回来吃。”

    “那是魔杖吧,存了两个法术,不错。”小莎答非所问,盯着她手里的杖子。

    “对不起,会议结束,大家各干各的事。”龙神百忙中交代。小莎歉意地转过头:“对不起,外公一醒,我马上出来。”这个多事之际,她只顾亲人的安危,不禁觉得女皇的位子当得很不称职。

    沉默了一瞬,席恩简述和欧托拉姆见面的经过,末了道:“他说我见过,学生的话,我要求交给我处置。”

    “好!现在我宣布,料理大赛开始!”挥手示意,布幕拉起,“——选手进场!”

    啊啊~~~正事当前,他们不能暂时熄火吗?不得不跟着师尊大人敌对的两系学生苦着脸面面相觑。倒是另一头,洛德和迪罗的学生们和乐融融地坐在一起打牌玩骰子。

    “好了好了,还没请教小姐的芳名,这个任务我们接了。”费艾打圆场。小莎环视三个未来的同伴,真名在嘴里兜了两圈,冲口而出:“我就叫莎娜!”安杰大吃一惊。余人再次笑成一团:“哈哈哈,你还真逗!”

    “哪有!”皱起小脸,小莎坚定地为法师辩护,“顶多就蝙蝠粪之类。”安杰咧了咧嘴:“那更恶心了吧。”小莎的表情快哭出来了:“这……这没办法嘛,人家也不想弄那些东西,但是外公说怕脏就不要学魔法,我不想被外公讨厌……”

    高元宇宙……

    “看我的!”梦魇之王奇蜜拉一个漂亮的前空翻,扬手抛了个迷醉全场的飞吻,火辣辣的身材引来激|情四溢的口哨,“我的口号是——‘梦想是创造之母!成功的第一步是想像力’!”

    “别摸啦,你的习惯和舅舅好像。”小莎佯装不悦地嘟起嘴,左顾右盼,“费艾他们呢?”

    “哼,你眼睛倒利。”依旧对他的浪漫思想不以为然,魔皇捂着胸口低咳,“琥珀是孪生子的守护石,如是而已。”坐在他旁边的大法师感兴趣地道:“咦,你以前的眼睛颜色是琥珀色?很漂亮嘛。”

    席恩回过头,把平台周边用附带静音的风系结界罩住,这群麻雀太吵了。

    棕发青年依令搜寻,来来去去没看到类似的物体:“没有……啊!”猛然瞧见一个狰狞的脑袋在苏蜜雅教授背后探出来,细长的触手已经要碰到她的肩,不假思索地扑过去。受惊的女长老脚下浮现移动方阵的图案,连带他一起转移到房间的另一头,东倒西歪地摔在一张放着卷轴和魔法器材的书桌上,啪!桌子断成两截,物品散了一地。

    整座城,举凡大小商店、长短通路、各类设施、区域分布,她全部了若指掌,包括地下商铺和流动货贩,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安杰惊奇地跟着他的小向导,恨不得多生十只耳朵听她介绍,多长十只眼睛欣赏。

    “哇——莫娜,你剪得好好!”

    随即,他艰难地从怀里掏出一颗用银链串起的沉重圆球,形状很奇特,像两只交抱的手,底下还垂荡着宛如水晶雕琢而成的菱形坠饰,闪耀着美丽的虹光。

    “我没有,外公出了点问题。”小莎指指后面,再比比脑子。安杰一愕,失声道:“他是魔皇陛下!?”

    真理殿堂的大门向蓝发精灵敞开,这是奥法之眼最广阔的空间,站在这边望不到环形墙壁的另一头。穹顶漆黑深邃如夜幕,浩淼高远,却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席恩淡漠地放下茶杯,摆摆手:“我不用抽了。”以他烂到极点的运气,不作弊肯定输。哈玛盖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对不知所措的评审们笑了笑:“可以代抽吗?”

    席恩看到那个送花盆来的男子腼腆地笑着,老实淳厚的脸,一览无遗的好品性,想起伊莎贝拉说过的择偶条件,微微一笑。

    “破灭之灯!”

    “干嘛,又想那个老僵尸了?”敏锐地看出妻子的异样,诺因打翻醋缸。杨阳气急败坏地大吼:“谁想他了!”

    简短的咒语从优美的薄唇吐出,包含着对自己的绝对自信。目睹这一幕,几个教授急切地喊道:“等一下,魔皇陛下!”

    自从视若长兄的挚友横死之后,他心痛如绞,神经几乎脆弱得随时会绷断。与奥路贝亚修战斗期间还不觉得,一切平静下来后,只剩下满腔空虚,喉头苦苦的,像塞了灰烬。

    月明星稀,沐浴着银光的首都大街上,一个少年背着呼呼大睡的女孩朝港口方向走去,满脸苦恼,几欲落泪。

    “这……我不清楚。”魔道女王像小女孩般扭绞十指,“因为复制到一半,我就被封印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让他成功受孕。”众人再次傻眼:“受孕?”

    “那个小男孩吗?他将来会比我家笨儿子有出息。”基连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遗憾。优为视若亲子的后辈不平:“是你压制他智力的关系,不然他也会和你一样聪明。”基连沉静地抬眼,幽如子夜的黑瞳射出剖析一切的寒光:“自信不单单建立在智慧上,他从来不是一无是处。就算他真的没有才能,他依然有比我优秀、令人尊敬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品德。但他没有足够的成熟去支撑,结果变得没操守。这样的他,凭什么要我给他智商?能制御才气的不正是人格吗!”

    “嗯,你的精神力真强,我中意极了。”魔道女王眼里的光芒更加炽亮,手杖甩了个帅气的花枪,砰!杖头喷出粉色烟雾,大蓬鲜花盛开,鲜红的柔瓣片片绽放,“——美丽的小姐,请接受我的心意。”

    害怕再次失去,女孩握着法杖的手不住颤抖。

    呃,重点有偏差吧。假装卖力干活的船员们疑惑地互看,却听得上司的老公悠然笑道:“他拐人家的闺女回来才麻烦,多一张嘴吃饭。”

    “因为您做了广告。”

    “哼,料理有什么难的。”生平没碰过厨具的天才科学家却表现出莫名的自信。一个激昂的女声插|进来:“哈!我老公也报了,你们等着甘拜下风吧!”

    “小丫头,你太乱来了。”绝美的人儿吐出的嗓音也如天籁,冰澈而清悦。

    掌舵手略带紧张的声音通过喇叭传到每个人耳中。安杰精神一振,比姐姐反应更快地跑下楼梯,冲到栏杆旁。

    “……干什么?”席恩莫名其妙:这帮小鬼没见过女人?况且这具身板不算丰|满,青涩得很,至于那么兴奋吗?啧。

    “言归正题,时间很紧。”席恩喝了口养子泡的木樨清露,虽不能缓解胸口的窒闷和全身的胀痛,至少喉咙舒服多了,“蕾诺雅前辈,那两个奇怪的生物先给基连观测一下。”

    “哇哈哈哈,魔皇?”哄堂大笑,没人相信,“原来是公主大驾光临了,有失远迎!”

    “没错。”嘉许地摸摸他的头,席恩微露笑意,“奥古诺的方法才是正途,他分裂了始源之海,创造出元素界。那里不受时间影响,也没有空间的确切概念,这才是永存。问题是,都主是与混沌完全相反的存在体,身为有序物质的组合,他做不到‘拆散’这样的事,所以只能一味地扩张领土,用他强大的精神力直接改变物体构造;或者不断吸收,把所有的东西都变得和他一样,哪天去撞击混沌——反正只会比协调神更加死脑筋,也许势必要和他打一场。”

    这里是曾经被称为初世界,【众神的庭院】的艾斯嘉。

    “谁要这个。”嗤之以鼻,席恩拔下她小指上的精金戒指,给宠物套上。柔和的金光亮起,光滑的切面慢慢有肉色凸出。看到这奇异的景象,杨阳拍拍胸,惊魂稍定:“咦,这不是小绿吗?”

    奇怪的是,咆哮的狂风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有越演越烈的倾向。

    握着她的手一紧,抬头对上一张写满紧张的脸,杨阳发自肺腑地笑了,回握他:“别担心,即使他不原谅,我也不会再离开你了。”

    伍菲声势大振,扑向一向溺爱自己的大哥使出缠功:“就是嘛,就是嘛,他算老几,维烈哥哥你忍他够久了,快把他赶走,还有那个女人,你才是我们公认的王……”

    “我有这个就够了。”晃了晃最核心的纹章——混沌之核,席恩不由分说地把一生最大的心血,最巅峰的成就嵌入养子体内,冷着脸道,“我是为了确保自己的退路,你少给我罗嗦。”明白养父就是嘴坏,哈玛盖斯又好气又好笑。

    换句话说,他的喜好非常平凡。若非造化弄人,他会是高高兴兴娶隔壁家阿花的男人。

    “不。”哈玛盖斯的表情不是苦笑,但很接近苦笑,“主人,萨菲艾尔大人原来是花魔。”

    ※※※

    奥法之眼最重要的决策大厅里,基连和优不知何时坐在空位上,维烈欣喜地跑向他们:“父亲,优叔叔!”

    “为什么会这样!?”飘着食物香气的厨房里,响起年轻男子阴沉的发怒声。

    “还好。”树精喘息着回答,自从他的本命树第二次被砍倒,席恩索性把他投进了世界树安家落户,这也算是个好结局,可以间接保护他重视的村民,“我还撑得住。”

    他们踏进门的刹那,喧闹的人声安静下来,一只只眼睛瞪得滚圆,像瞧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不理他们,小莎牵着安杰的手来到柜台,那里坐着两个冒险家打扮的男子,都很年轻,面目精悍,一派老手的风范,可惜被张口结舌的蠢相破坏了。

    安杰双手合十举高过顶做出拜托的手势:“对不起,我还想去研究所看一下。小莎,我保证,这是最后一站了。”此刻他十分惭愧,明明应该是他帮忙找小莎的家,结果变成小莎带路领他参观。

    像一头没人要的野兽,只能独自舔伤,死不了是他命硬;而死了,就是世上又少个人,没人会在乎。

    红中泛紫,晚霞般艳丽的大|波浪卷发披散在黑色的连衣裙上,几缕不听话的更增添了娇媚;水晶般剔透的幽绿双眸闪着魅惑的光芒,眩目又凝蕴;如玫瑰花娇艳的唇;白皙水嫩的肌肤透出柔光;耳后有魔纹隐秘缭绕,小小的年纪,已是媚骨天生,偏又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圣洁气质。

    这孩子美得不像人!

    以魂为凭,许下守护的承诺——宁静领域!”

    夏季第一场阵雨伴随着雷鸣洒落大地,厚重乌云下的铅色幕帘里,一座高耸入云的黑石高塔刚劲矗立。总共十二块白玉似的石板交错旋转,不断打出银色的咒文徽记和魔法阵,使整座云中塔处于法术的保护之下。外围环绕着七座晶莹透亮的蓝色方尖塔,映着错开的细密雨丝,如晕染的水墨画般幻美。

    “那我的包子呢?”

    那这样的心情……这样非想起来不可,带着微微暖意的心情是什么?

    ※※※

    叹了口气,安杰为难地敲敲后颈。他自然明白这么一走有多么轻率,但要他眼睁睁看着友人冒险,也是决不放心的。再想想之后的事有亚朵和维加全权处理,用不着他帮忙。

    “我的魔宠被杀了!”

    “席恩!”棕发青年狂喜地扑向兄长,以圣斗气挡下他的霜冻射线、破开风墙、矮身闪过法术制造的巨大冲拳、一个加速顺利搂住他,幸福地蹭啊蹭,“太好了,你平安无事。”

    “真是杰作。”低柔的嗓音打破了寂静,人人抬起头,这回看得清楚,坐在梦魇上的是个黑衣男子,宛若夜色幻化而成的长长直发流泻而下,如雪的俊颜让人难以直视的冷峻,亮银色的瞳眸也似冰晶,深处却跳跃着异常光亮的神采,像是喜悦,也像是惊叹,凝视手中的盒子。

    难怪那群孩子要逃。几名定力不足的长老满脸通红:如此佳人!

    “……不肯给我吗?”顿了顿,修长优美如钢琴家的手指收了回来,基连转过身,“也罢,到你受不了的时候,自然会毁掉或坦白,只希望到时不会太迟。”

    而良心过意不去的哈玛盖斯配上事先腌制的各色野味、紧急爆炒的烤肉切片和精心调配的鲜榨果汁,更令人大呼过瘾。到下午,还供应花样繁多的茶点。小龙大肆发挥泡茶技术;而完美主义的魔皇尽管不耐烦,还是忍不住做出各式各样形象可爱的点心:小白兔、小粉猪、小绿龟、小黄猫……

    神体交融的冲力使席恩坠下地,炸出一蓬冲天的烈焰,疮痍满目的地面又爆出一个焦黑的深坑,弧面光滑如镜。解除了束缚的人们纷纷来到边缘,却动弹不得,呆呆看着坑底蜷成一团的黑影。

    “我叫塔莎,特别班爱泊米的校外朋友,有需要可以来找我。”眨眨眼抛了个秋波,塔莎端着堆成小山的盖浇饭轻快地离去。哈玛盖斯还没意会,就感到背后阴风惨惨,全身发毛地转过头:“主……主人?”

    “啊……啊……”禁术系教授抠挖着口腔,全身激烈痉挛,皮肤干枯起皱,虚脱地倒下,眼睛和口鼻不断渗出浓浊的油绿色液体。欧威尔两眼充血,嘶吼着扑向她:“妮可——”

    “外公——”小莎兴冲冲地跑到床边,拉下柔软的羽绒被,“外公!外……咦,舅舅也在啊?”她吃惊地看见蜷缩在法师怀里的小龙,一对小小的膜翼紧紧裹住流线型的身躯,细密的鳞片如同片状的鲜红玛瑙,到了脑后靠背鳍的位置却呈现出一种艳丽的蓝紫色,越往下越浅,在尾巴划了个优美的弧,就像一件精工雕琢的艺术品。

    女孩震住,从他的态度中,感到一份无法用言语描述、不含任何杂质、纯粹而深切的真挚情感,永恒不变。

    “那个……莎娜,和格兰妮打声招呼吧。”在半空变成人形,轻轻巧巧落下,哈玛盖斯微笑地指着静静伫立的侍女。小莎瞪大眼,狂喜地扑向她:“格兰妮!”

    “我抗议!这是有伤风化的行为!”几名女教授气愤地拍打桌子。失血过多的男教授抹着餐巾叹气:谁敢阻挠领主的雅兴?奇蜜拉却不甘心风头全被友人抢走,推搡睡得天昏地暗的最后一位领主:“欧塞,你上去!”

    “嗯……买东西便宜呗。”安杰苦口婆心地教育小朋友勤俭节约的美德。小莎开始受教,转念一想不对:“那很浪费时间精力吧,这点时间可以用来做多少事啊,就算被宰一点小钱,我挣大钱回来不就行了。”旁边的摊主听得鼓掌,安杰自叹弗如。

    “职业机密,无可奉告。”冷不防抛出的拒绝令众人哑然失声——他们听得正入神耶,“到你了,你口口声声帮人类,又为什么创造那些只对人类有杀伤力的武器?”

    “小小年纪,就想精进媚术吗?”那个服务生走过来,笑吟吟地收走空杯。小莎生气地瞪她:“我不是魅魔!”

    呜呜呜,维烈,我无能为力了。杨阳垂头丧气。

    “出了什么事?”弗克教授是最先回过神的,椅子上发亮的符文证实了这女孩的身份。席恩简述异变的经过,众人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嗯。”欣慰她显然稳重了不少的言行,魔法神缓缓抬起惯用的左臂。他的手很香,是长期浸润了魔法的复杂香气,带着神秘的蛊惑,悄然渗透人心。

    “主人,请不要把您对肖恩先生的偏见转移到自己的人身攻击上。”

    “我……我爱她啊!”被妹妹的预言吓坏,诺因慌了,提高嗓门辩解,“我就是不能忍受她和别的男人缠夹不清!雷瑟克、吉西安、还有史列兰也罢了,席恩……”他蓦地噤声,脑中浮现一张线条冷硬的俊容和一双冰质的银瞳,那从容淡定的微笑,对他的一切挑衅无动于衷的不屑。

    “他们是会逗我啦,但从来没欺负过我。”

    “火焰矢!”鼓起勇气,她朝虫后的弱点腹腔射出一发足有十来米长的炽热炎箭,却被半空的敌人轻松闪开。被激怒的虫后尖锐的口器张开,发出一波连绵不绝、极其刺耳的尖啸。

    “咦!”龙神吓了一跳,捏住尾部,端详手里还在左摇右摆的怪蛇,“这是什么?”

    围绕要塞悬浮的五座云中塔激射出炽亮的光束,互相交汇贯通,直直打入黑黝黝的炮口,宛如点燃的火炬,喷射出层层光焰,最外围的白亮焰苗划过一条烧灼的痕迹,命中了一时变呆而不知闪避的敌人。

    “如何?主人昨晚做的。”大功告成,哈玛盖斯高兴地展示成果。

    魔域也有星星,淡紫色的虚空中,正负粒子碰撞产生的星花时隐时现,奇形怪状的植物反射着玫瑰色的光,偶尔还能捡到宝物。她最喜欢坐在纤长的光尾蜻蜓上,自在飞翔。晚上把收集的星光给外公看,按照他的指示雕琢成各种花草的形状,以此熟悉魔力的运用。

    龙神扇动翅膀,睁开清澈如水的蓝眸,朝她投以温和的目光,然后拱拱养父,似乎在道早安。

    “叔叔阿姨们好。”小莎连忙打招呼。女士们嘴角抽搐地还礼。男士们的态度就好得多,诺因是因为被喊老,他的娃娃脸总被人看扁。其他人则是见色心喜,吉西安摸着下巴道:“好可爱的女孩。”轩风多少有些迁怒地投来一个冷眼:“怎么,你什么时候变箩莉控了?说起来对她妈妈也是。”

    “我拒绝。”魔皇冷冷地道,略带粗暴地把冰魄扔回黑曜石容器,挥手,“我们之间也不需要他,你要助手,哈玛盖斯和格兰妮大可胜任,叫他随便滚去哪个旅馆。”肖恩互不相让地大吼:“你还没回答我,席恩!”说着,披上几层圣斗气冲向兄长,他也学乖了。

    “……这是恶魔的手法。”欧威尔教授握紧拳头,如此恶性的事件,长老会全体势必要向领主们追讨,哪怕和有恩于他的席恩对着干也在所不惜!妮可教授捂着嘴,眼泪大滴落下:“特别班已经看管起来了……可怜的葳娜。”受害者是她的学生,一个德才兼备的优等生。

    轻轻吐了一口气,小龙绽开欢欣的笑靥,将鲜红的冠军珠郑重地交到养父手里:

    “父……父亲?”卡雅一手掩嘴,难以置信地低呼,惊愕的目光随即转向缩水的兄长,“大哥?”哈玛盖斯回以平和的笑容,从松开的臂弯跳下地。

    冥冥中有双眼睛在看,那双眼不是神,不是命运,是天理。

    “魔皇陛下,可否说得详细点?”长老们听得心慌意乱,加上求知欲无法抑制,纷纷鼓起勇气发问。环视他们一圈,席恩定了定神,敲打扶手的指尖显示他也在整理自己的思绪,“复习一下基础课吧,万物的本质是能量,无论混乱也好,秩序也好,都是能量的不同表现形式。精神也来源于精神力的活动与组合,所以无序的混沌不会产生精神体。不,也许有微弱的意识流,但这些不过是分散的碎片罢了。都主,可能是有自我意识的第一个神祗,他的来历除非他自己透露,不然是无从考证了。但是过程和其他生物没有区别——基本粒子的有序排列,神识积累——所以他有神印。”随着逐渐明晰的话语,食指勾勒,尝试性地画出奇妙的光之图纹,一点点接近隐藏的真相,令夜神莫名心惊。

    一群疯子,难怪。席恩心道,他逆天屠神,骨子里却是个极为守序的人,只有受到压迫才会反弹回去,平时深深具备自律的操守,也坚信这是法师应有的精神。而且他心底,对传承了知识给他的初代魔法神奥古诺抱有一股敬意。

    一双冷亮的银瞳浮出记忆的水面,带着轻蔑与嘲笑,了然地穿透一切虚伪,直刺他内心最深的黑暗。维烈不禁颤栗地抱住自己,全身发凉。

    “人多还不好?”有模有样拨打算盘的小莎抛了个白眼。念力系教授迪罗发挥他天赋的异能炒面,总共十只锅子一起炒,调味料和洗好的菜叶满天飞、油滴四溅,形成一幕壮观的景象。

    “咦,玲姨来了?”一个穿小学制服,脸蛋极其俊美的男孩奔进来,把书包一放,抱住母亲亲了两记,再一视同仁地在她脸上印了两个响吻,挥着小手往外跑,“我去买菜,今晚在我家吃吧。”

    怒气稍抑的法师衡量她开出的条件,半晌问道:“要做|爱吗?”

    “原来如此,你现在看起来更像人了。”安杰并不排斥友人耳侧的花苞,不过内心还是更喜欢她人类的样子。小莎绽开甜甜的笑容。哈玛盖斯沉静地喝完自己的麻辣红茶,温言道:“莎娜,主人在奥法之眼,你和我一起回去吧。安杰也去,你的姐姐和姐夫已经和主人见过面,被邀请成为天空之城的常客了。”安杰一口三明治哽在喉咙里,咳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脸如土色:“天哪!他们居然敲诈到魔皇头上!小莎,拜托你说两句好话,别让你外公把他们推上断头台!”

    切!实在受不了,杨阳端着托盘走出厨房。席恩顺势解开附有隔音的结界,回到云中塔。

    “哦,维烈你要推翻我吗?”基连饶富兴趣地笑了,笑得孙女腿脚打战,孝顺儿子脸色发青,拼命摇头表示决无二心。伍菲和菲欧莉娜不知情由,还帮他打气:“别怕,我们一起上!”维烈掩面无语。

    “哈、哈哈……”魔皇突然的笑声吓了所有人一大跳,他一手遮脸,唇角扬起的笑意饱含说不出的意味,“真是太讽刺了。”

    ※※※

    一个低沉的音阶结束短暂的交代,插天而起的七彩光幕屏蔽了众人的视野,当令人窒息的轰鸣告一段落,爆散的光粒化为浮尘消失,原地空无一人,只有干燥的风卷起沙尘,空落落地回旋着。

    “趴下——”急切的呼喊,然后是陌生的语言,一层半圆形的防御力场堪堪张开,挡住了从天而降的腥臭汁液。这回每个人都看清了,四射的血液中有个海星形状的肉色物体,尖利的口器开合着。

    “主人,我不是抱怨,您千万别误会!”两人慌了手脚。

    当作没听见,席恩专心致志地做心理建设:这小家伙,终于到离巢的时候了。

    “煮肉最辛苦了,稍微有点油的基连都挑出来扔掉,可纯精肉他又不喜欢,平常明明什么垃圾食品都吃。”

    那的确是一盏灯,被苍白的骸骨支架托起,看不出材质的灯罩笼罩着阴森森的青光,把原本就怪异的景象映衬得更加凄厉可怖,但真正令他遍体生寒的不是这个。

    “有个问题。”小莎因为身高太矮而站到椅子上,神情认真地质疑,“药效是否足够?虫穴|口有守卫,他们一般不会轻易离开。母虫的警觉性非常强,若是她察觉不对呼唤部下,我们就会被包围了。”

    三人默然,不约而同地想起主君年幼时的情景。

    “啊?”前帝国宰相眼光下移,笑了,“哦,这是我们一族都有的特征,莎娜成年后也会有,就不知是长在头上的哪个部位。”

    “啊。”小龙恍然大悟,担心地道,“那不是很危险吗,有没有法子彻底切断?”

    对法师而言,席恩·奥古诺希塔就是这样一个奇迹。他超越了神明,彻底压制魔族,达到了前人都达不到的境界。

    她眼神认真专注,悠闲的坐姿却像是出来野餐的,因此对座的魁萨斯双手环胸不悦地瞪视她。

    “病毒!?”听到这个不属于法术范畴的词汇,杨阳愕然。昭霆压根不信:“什么病毒!你放的毒才是!昨晚不是送饼干来,黄鼠狼给鸡拜年……”

    “安杰·梅隆会死吧,小小姐会很难过的。”虽然这么提醒,构装生物却明白自己在做一桩无用的事。旁人不知道,以为龙神哈玛盖斯迥异于他邪恶冷酷的养父,温善仁慈,这并不假,然而一切善良的心地、对其他亲人的关爱都及不上他心中那位唯一至高的存在。为了席恩,别说一个虚假的人类,杀尽千千万万人他也不会手软。

    不愧是魔皇的外孙女。

    “……”什么怪异的口味啊。少年抹了把冷汗,随即想到萨菲是恶魔,就释然了,又想起一个兜在心头的疑问,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道,“那个……小莎,我问你件事,希望你不要见怪。”

    “没错,能够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

    “南极,希望这次能成功。”

    “不!”肖恩跟他卯上了。

    不适应这样的气氛,优捉弄友人:“那他若化成灰了呢?”哈玛盖斯毫不犹豫:“和他一起化成灰。”

    “别叫我笨儿子!”

    众人一致看向最倒霉的当事人,只见他支着颊像在沉思,好一会儿,目光才聚焦在欧托拉姆脸上。

    看似脆弱却坚韧的茎蔓刹时填满每一道缝隙,许多摇摇欲坠的房子也幸运地被固定住,遏止了灾情的扩散。而消散的尘雾中露出世界树雪白的枝干和广袤无边的宏伟顶冠,一个白袍青年的影像若隐若现,叶绿色的长发一片水湿,俊逸的脸庞也沁满冷汗。席恩百忙中递出慰问:“没事吧,坎菲斯?”

    第八领主紫焰之王萨菲艾尔也是个漂亮的年轻人,用漂亮一词形容男人很怪,但是他的容貌就是如此秀气,纤柔雅致,甚至带着稚嫩的味道,犹如一株精心培育的花。刺绣着藤蔓和叶片花纹的白色丝织长袍束出纤细的腰身、清瘦单薄的四肢与体线,看起来弱不禁风,和他冷悍精锐的执政风格截然不符。浅浅上扬的唇角漾着让人看不出深浅的笑意,一如那双绿水晶般通透明丽的眼,乍看一览到底,第二眼隐隐觉得神韵内蕴,再一看,就被深深吸进他的眼波。

    注三:暗物质,其本质目前还是个谜,但它是宇宙重要的组成部分。总质量为普通物质的6倍,在宇宙能量密度中占1/4。

    小莎却依旧兴高采烈的样子,带着他绕了个大圈到魔导学院的校区附近吃晚餐,其中有捉弄的意味。当安杰瞪着红绿相间的琉璃瓦屋顶,满地金砖和七彩喷水池傻眼时,她就端着五颜六色的食物过来。

    “你这孩子。”现实中的童话太少啊。

    冷冷一勾唇,席恩没有将他真心的誓言和其中蕴涵的心意放在心上。

    那样温馨的情景,再也不会有了。

    “小莎?”察觉她不同寻常的安静,安杰关怀地问,随即惊觉自己的疏忽,“啊!对不起!你饿了吧?我这就去买晚饭!”又想起不回去做饭会被老姐扒皮,郁卒到极点。

    “不过她是为了做一顿能让你赞好的大餐,你知道,小莎的料理水平有点——”未免他误会,哈玛盖斯连忙解释。安杰莞尔:“她是做得不太好吃。”

    蓄势待发的手猛然握紧法杖,又慢慢放松,隐藏了困惑的冰眸呆了一下,缓缓抬起:“红玫瑰?”

    ※※※

    让店家送货上门,齐心协力做好两桌丰盛的佳肴,却听见席恩等人正在开绝密会议,小莎的失望可想而知。

    “魔……魔皇陛下。”洛德的低喃使爆炸的余波也扩散到亚朵和维加脸上。

    “泰哩!”企鹅布偶回了声坚定的应和。女孩坐下检查法杖,又张开挡风结界,一一确认随身携带的法器。

    今天是什么日子,不想见的人一个接一个冒出来。不自觉涌出和维加夫妇相似的感慨,席恩不再废话,魔力的文字在心中酝酿。

    揭开第四印记,守护东方之位,慈爱的大地,土精封气;

    上古神器?学生们面面相觑,对这个词仅止于抽象的认识。温梨却微微变色:“难道是破灭之灯!?”

    再度笑了笑,女孩径自大步走远。

    “闭嘴!”

    “?”这孩子想哪儿去了。

    “呵呵。”金发女神笑得风姿楚楚。紫红色长发的恶魔领主笑叹:“哎呀呀,小丫头长得真快。”分别没多久就恋爱了。

    “主人?”哈玛盖斯紧张地环紧他。席恩放下手,浅浅地笑了:“没什么。”压下杂乱的心绪,他振作精神,法杖点地发出清亮的回音:“准备好,奥古诺已死,那家伙可能马上就会出来。”

    “嗄!?”他是不是听见什么匪夷所思的话?

    “我跟您去夜之都。”

    “真的没问题吗?”单膝跪在养父面前,龙神的表情掩不住忧色,“您的样子……”以往正好的靠背椅对现下的魔皇却显得宽敞高大,双脚还悬空。席恩也不适应脚碰不到地,足尖一点,另一只靴子也掉了下来。一阵沉默后,格兰妮自动去问门外的女生有没有带多余的鞋袜。

    “嗯!”美丽的女神绽开无惧的笑,素手挽过丈夫的右臂。

    “你的方法太粗暴了,她的再生系统尚未成熟,暂时不适合。”

    ※※※

    远处不知名的地方传来隆隆的震动声,吵得他心浮气躁,以往美味的炼乳红茶也食之无味,重重放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呼啊~~~”虚幻的人形甩动发瀑,水珠飞扬,风情万种的器灵娇憨地揉着眼,伸出白|嫩水灵的藕臂,半梦半醒地搂住最近的人,“亲爱的主人,有什么吩咐吗?”

    但说来容易,如果不精通时空魔法,魔力强过两边的正负能量还有剩,足以完成积层法阵重塑空间壁,一切仍是理论。何况他感觉得出,固定灯罩的法力非常强大。

    尽管心里着实不舍,可眼下容不得迟疑,魁萨斯咬紧牙根丢出凝聚了先代和自己无数心血的宝物,催动法力发动。

    “那我告诉库克尼尔好了。”苏菲亚把头一偏。欧托拉姆急得惨叫:“啊啊——我答应!我答应!”

    “一次前人从未知次元唤来一头奇丑无比的怪物,在场的人都不明原因地发疯了,那头怪物途径的地方也是如此。最后是贺加斯出面,将他抛进了负位面,但听说他也胜得很辛苦。这件事给了我们后人一个方向:只要在棋局里,我们就永远赢不了把我们像棋子摆弄的众神,即使跳出棋盘,不成为和神对等或更高层的存在,一样没有胜算。所以只有唯一的办法,找同样是棋盘外的帮手。”

    “呃,对不起,主人,请原谅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哈玛盖斯羞愧地红了脸。席恩没有责怪养子不够机灵,耐心地解释:“用魔法来举例,我们能从房子的这边透视到另一头,也可以来回跳跃。对都主那样的存在而言,时间就是这种东西,在开始就结束了。兰修斯创造时间的初衷是为了和他的哥哥共存,但由于他的毁灭本质,反而创造出共灭。而且他应该是哥哥,贺加斯永远无法战胜他。”哈玛盖斯若有所思:“我懂了,都主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和原始之海,对混沌施加意识也无法避免毁灭。”

    少年苦笑摇头,他不是为自己沮丧,而是为他的朋友。

    “哇——好小!”

    “妈的!真是个变态!”脾气最暴躁的迪罗愤慨地大骂。余人一齐点头,都感觉很不舒服。自己的世界被别人视为玩具,这谁也受不了。

    “我们没空听你讲历史。”维烈语气不善地打断,沉声威胁,“快放了杨阳,不然我也叫菲亚斯他们进来,杀光你的徒子徒孙。”

    席恩微微睁大眼,无所适从地僵在当地,怀里的小身躯温暖贴近,使他的心被一种异样却饱满的情感荡漾着。

    “小莎……”激动的情绪沉淀下来后,他才得以发出声音,“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哪儿。”

    “这就好。”哈玛盖斯并不讨厌曾给他建议的魔界宰相之女,但那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食客继续赖着,没准会节外生枝,“依路珂……普路托说要找主人报仇,我也要和他谈谈。”

    抚摸散发出暖意的胸口,也是纹章所在的位置,哈玛盖斯笑得甜蜜又苦涩:“放心,格兰妮,我不会有事的。”构装生物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再劝说。

    迟了一步?还是……

    “你对‘新娘’的定义是什么?”

    严律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杨阳也直摇头,对那位惨遭无妄之灾的神祗致以最深的同情。

    “对不起。”见状,肖恩也觉自己鲁莽,更不适应这样的兄长,“可是……我不明白……”

    开什么玩笑,这么可爱的孩子,要是没多久好活,岂不是要蒙上心理阴影。

    “没错。”基连坦承,不然他会满脑子想着解剖友人,探究神体的奥秘。

    “外公——”兴奋的喊声随着敲门声响起,席恩略带诧异地抬首,在他的言传身教下,外孙女小小年纪举止已相当沉稳,什么事情值得她这样大惊小怪?

    ※※※

    小莎两手盖住头侧,忐忑地瞅着友人。

    “算了,把学生名册给我。”

    “船长,要进入【晶壁】了!”

    ※※※

    欧斯佩尼奥说小莎正在疗伤调节,他不好打扰,只得成天在有限的范围内闲逛。因为出了无面之王的寝宫,没准就会被哪个高阶恶魔逮去开膛破肚。

    “……”前所未有的疲倦,魔皇揉了揉额角,忍耐着道,“好吧,今晚……今晚我们还是好好交流,肖恩你先出去。”棕发青年寸步不让:“我留在这里。”静默片刻,席恩首次败退:“好,我走。”

    走到角落时,杨阳不经意一瞥,瞪大眼:“咦!席恩!”常伴君侧的哈玛盖斯做出噤声的手势,但是耳朵比狗还灵的追星族还是立马听见,从门窗乃至狗洞钻进来,冲得整家店七零八落……杨阳晕头转向之余才明白外头徘徊的人怎么那么多呢。

    但是随着人才的汇流,文明最鼎盛的,依然是天空之城奥克维尔。

    “没有。”顿了顿,席恩转向安杰,道,“这条蛇,可以送我吗?”少年受宠若惊:“啊,可以,送给你。”

    “咦!你是龙?”温润的红瞳闪过深刻难解的情感,欧托拉姆看向怀里的人,“小可爱,你想问我库克尼尔的事?”

    “可以的。”深吸一口气,蕾诺雅说出惊人之语,“我们复制了奥古诺。”协调神哑然失声,只能对这群凡人的异想天开和极恶罪行瞠目。基连表示叹服:“了不起。”连摩耶的技术也做不到如斯壮举。

    虽然他在艾斯嘉大陆名声不佳,又是恶魔的王,但是他在魔法上无与伦比的成就,依然令人心服神往。

    “可恶,如果那臭小子在——”棕发女郎握紧拳头,那少女动作娴熟地拦住她:“小霆,别冲动。”俊逸青年护住她俩,白金色短发下的苍蓝眸子一霎不霎地注视敌人,小声道:“菲莉西亚和维烈就快到了,先看看情况,他不像要和我们打架。”

    “也是。”基连认可了友人的说法。

    “嘿,看哪,土特产店!”昭霆指着一家原木装潢的小店。轩风兴致勃勃地道:“我们进去看看吧。”抱着大包小包的男士们认命地叹气:和购物狂女人结伴逛街,他们只有当钱包和活动行李袋的份。

    杨阳等人由衷感觉自己被排除在了两人世界之外,好在席恩的实验很快做完了:“……依然有活性。”

    让他们这么对吼一下也好。安慰地想着,哈玛盖斯捡起掉落的毛毯盖上养父小巧圆润的双肩,包住这具从内到外变得柔软的身躯。肖恩看向他,哈玛盖斯正要解释,蕾诺雅唯恐天下不乱地插口:“呵呵,简而言之,他变成女人了。”

    “我……”我没急。

    “为什么说我看不见你?”他感兴趣地问。

    “没关系,直接脱|光。”

    “哦。”再次接过外孙女递上的爱心补药,席恩一边吹气,一边道,“宰相之女今年也三十多了吧,是大婶了。”

    “你把摩耶扔给我,一去不回,还有一群任性的小王八蛋,现在又和那个人渣好得不得了,只知道做你的研究,从来不回来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人!?我恨你!我恨你!!我……”捂住嘴,却无法遏止已经倾倒的怨恨,维烈绝望地啜泣,放纵自己在这难得的宣泄中尽情流泪。而基连也不做声,良久才道:“早说不就得了。”

    “不要!我决不吃可爱的小羊!”已经和羊培养出感情的众人哇啦哇啦直叫。莫娜翻着活动菜单,稍有停顿,一只烤得喷香酥脆的鸭子就探出头大喊:“吃我吧!吃我吧!将我分尸装盘的是有五十年厨龄的刀工师!”……这种菜单不仅她看得皱眉,另一头的杨阳等人也遍体冷汗:谁敢吃这样的菜啊!

    放手让她走,杨阳朝丈夫使了个眼色。诺因咧咧嘴:“我不去,他一定在疯婆子房里。”自从到了奥法之眼,菲莉西亚就闭门不出。她原想回下界寻找行踪不明的养父,不放心女儿的维烈好说歹说,用磨的让她点头多住几天。

    “哈,还不承认呢,男人就是死要面子。”误会了他的意思,昭霆嘘道,“我等着她把你扁成猪头。”席恩不屑理她。杨阳兴致勃勃地问道:“其他还有谁?月是神级的法师吗?”

    席恩一走,两边的经营状况顿时大好,引起了一个人的不满:“为什么这么忙!?前几天不是很空吗!”

    “幸会,亚朵·辛卡德夫人,维加·辛卡德先生。”出乎两人意料,竟是那盲眼男子交涉,彬彬有礼的态度让人油然升起好感。亚朵却不客气地顶回去:“你们有什么事?”

    包括最忧心的安杰在内,在场的人无一例外地傻眼,神智陷入空茫。门口站着一个黑袍男子,冰冶皎洁的容颜,像是雪捏成的娃娃,美得不染一点尘埃,唇是淡淡的樱色,绝艳的眸子如同芳醇的红酒,顾盼间晶莹流转,长发委地,宛如黑亮的瀑布,烛光映照下,荡开一波波泉漪般的光泽。

    银线暗绣的丝织长袍走动间光影交替,绚丽夺目,飞扬跋扈的眉眼隐含怒意,举手投足锐气逼人,不同于平时的雍容闲雅。

    但裂痕是不会消失的了。

    这样的效率是高,但是味道就不能保证了。

    “你闭嘴啦,少说两句又不会死!”踹了她一脚,杨阳硬着头皮央求,“席恩,你能不能救救她?”魔皇冷冷一笑:“不用救,再过一会儿,她身上的神力会自动分解那点小小的毒。”杨阳和昭霆都松了口气。

    “啊?”少年一时搞不明白她所说的重点,小莎沮丧地垂着头:“你刚刚说,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我没想过。外公是法师,我就学魔法,但不是真心喜欢,我能学好吗?这样,外公又会高兴吗?”

    果然不行么,毕竟是初始神,受创神的制约太大,到恐惧冲破长久的无形禁锢,也许已经太迟了。

    “快毁掉!不,叫她快回来,交给魔皇陛下处理!”

    “那么,不要急。”轻抬她的小下巴,洛德温言道,“当你成为一个对自己和他人都有用的人时,我保证,魔皇陛下会夸奖你的。”小莎的双眼刹时灿亮:“真的吗?”

    “哈玛盖斯,你推推他。”等小龙联系完,基连指着友人。哈玛盖斯一惊,注意到养父的异常,伸手轻推,完全没反应,这下顿时像炸开了锅似的,又是侦测又是治疗,一同交换着疑惑的目光:“奇怪,好像只是睡着了?没有被魔法影响的迹象。”

    “是这样的……”洛德带着不忍说明前因后果,心知眼前的人很需要支持,因为这位领主夫人,并不是恶魔,而是出生于地球的人类。

    “对,对。”慌忙拍下头发里的树叶,夜神欧托拉姆立正接受她的检视。苏菲亚忍住笑:“得了,等我值勤完,来我家陪我听歌,我就帮你保守秘密。”欧托拉姆为难地蹙眉:“可是我要和达妮莎换班……”

    先到顶层的控制室感应了一下,没有异常,然后下到传送之间,直接转移到会议厅,准备召唤长老们问话。

    “这是你们的最终兵器吧?”席恩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无法控制的力量,这就是下场”。蕾诺雅愧然:“是的。”虽然她还坚持冒险有其必要,面对这种场面也不好受。

    “我说了,妈妈不能生啊。”小莎一脸理所当然,“而爸爸可以,恶魔其实都没有性别,可以变男也可以变女。妈妈就把小指切下来,塞进爸爸的肚子,叫他生我。结果舅舅难过得要命,外公知道后,只是白了她一眼。每次说起来她就气得咬牙切齿,好像要吐血的样子。”

    最初,是几不可察的微颤,慢慢的,振幅越来越大,爆裂声接连鸣响,大地摇晃着开裂,锯齿状的裂谷延伸向四面八方,里面浮起树木粗壮的根茎,呈放射状展开,最长的根须绵延万里,巨大的尘云插天而起,惊心动魄的轰鸣令人疑惧是地层塌陷,即将沉陆。从摇篮曲中清醒的人们滚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家园土崩瓦解,哭喊着开始奔逃,在乱石中寻找亲人……处在中心震区以内的城镇村庄,除了里那以外,几乎无一逃过解体的命运。

    完了!

    “呵。”低沉如耳语的笑声逸出唇,席恩一手支颊,袖管上的红色纹路如同血液流淌,淡然而简短的叙述不含任何感情成分,“小时候就立志,到意识到时,已经没感觉了。”

    席恩有些困惑地回想片刻,没有结果,便归类为一时的错觉,转向外孙女:“小莎,你的情绪太外露,要成为一个好法师就收敛点。”正对侍女撒娇的女孩吓得赶紧滑下地,立正忏悔。

    “哎呀,我最不擅长的料理。”优大叹运道不好,由于友人不喜欢吃甜点,连带他也不做。基连从准备好的材料里挑出甜味剂和成分测试仪——料理嘛,还不简单,他已经查出人体最能接受的味道,按照精确比例调配就行了。席恩考虑了一下,开始忙碌,哈玛盖斯理所当然做他的助手。

    “你叫什么名字?”

    “咦?”小莎抬起头,只见友人搔搔脸颊,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我本来也想成为巫师……就是法师,当时列文殿下——魔皇陛下曾经做过我们西琉斯的摄政王,他带起的热潮还没退,但是我学不会魔法,才转向机械学。”小莎讶道:“那安杰也不是真心喜欢?”

    “这就是他的一根绳子,哥哥。”银发王妃叹道。

    “才不是恶魔干的呢。”娇软慵懒的女声从门口传来,众人转过头,无论男女都失神了片刻,这还是餍魔之王刻意收敛的结果。她是这所学院的客座讲师,偶尔会起兴来教魅惑术。

    “大部分研究报告,是在我们这里挡掉的。”平静地迎视学生们惊怒的瞪目,主持财政的弗克教授道,“有的不现实,有的太早,有的污染环境,有的资金不足。我承认,其中的审查也许有不当之处,但是不可否认,目前的主流是魔机——不是魔法,所以魔法大学的预算,也是少于魔机大学。”

    “不过有生之年能赶上这么一回,我也心满意足了。”

    “……”

    丽芙向带路的学生做了个感谢的手势,关上门,点头回应哈玛盖斯和格兰妮的招呼,注视自己的恩人:“你太见外了,有事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席恩冷淡地道:“你太鲁莽了,我说过我们已经两清,精灵再有什么事我不会管。”

    “有。”名字就是印记,无论效力多么微弱,都是有利条件,“你说。”

    漆黑的甲壳上,睁开了八只血红的眼睛。

    席恩想了想,还没做出决定,房门被重重推开,一个耳朵尖长的少女站在门口。苗条却婀娜多姿的身段,精致秀丽的五官,优雅中透出凛然的气质,阳光从她的背后直泄而下,将她碧绿的发映得丝丝分明,背着一把包布条的长柄武器,看形状像是战锤。

    “闭嘴!自己动脑筋!”高年级学长一声令下,强迫学弟妹发挥危机处理能力,总算在半分钟后腾出一块地方布传讯魔法阵,因为只有这种方法有望和外界联系上。

    “啊……谢谢。”杨阳受宠若惊,也很欣喜感动:这是否友好的表示?

    一阵压抑的静默后,哈玛盖斯轻声一叹:“我想我是有点乱了方寸。”

    “行,行,只要你以后别浪费粮食,我们船上没有猪可喂。”身为这艘船的厨师兼管货员,安杰实在不能不计较。女郎大怒:“你说我做的是猪食!?你不就是被猪食喂大的!难道你是猪?”

    好些学生气不过地叫起来,席恩投来更加森冷的一瞥:“这么喜欢决斗,改行去当战士。”学生们顿时噤若寒蝉。

    “呃,魔皇陛下,龙神殿下和卡塔瑞亚陛下也是担心您。”白魔法系导师布雷安劝解。其他教授也诚恳地道:“是啊,虽然我们不能帮您分忧,但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唯一能让他失去冷静的,大概只有……

    “这是什么啊?”昭霆迫不及待地问道,连道谢也没有一声。

    饶是如此,孱弱的女婴也时时刻刻在生死线上挣扎。卡塔瑞亚初为人母,哪里知道怎么养育孩子?精明能干的宰相也束手无策,委托长老们代劳。对后者而言,这是个天大的难题。把精力都奉献给了魔法的他们哪有经验,同样焦头烂额,只好硬着头皮上,你换尿布喂奶,我唱儿歌扮笑脸。说来奇怪,那个又咳又吐的女婴,那个常常啼哭不休的女婴,却渐渐融化了众人的心。

    “大哥!”和疼爱自己的长兄互相拥抱,美丽的女神也在另一位亲人面前跪下,按照神明的礼节托起他一簇发丝轻碰双唇,“父亲,我回来了。”

    薄薄的唇抿成一线,象征了时刻不松懈的意志。苍白的手翻转间,仿佛一切奥秘尽在掌握。

    “啊?”法师难得反应不过来,或者说不愿意承认。始终如影随形的哈玛盖斯惊骇欲绝:“难道主人会被……会被……”另一个影子优哀叫:“天哪!”

    “外公还没醒。”小莎沮丧地拽着被角,注视那张陌生的容颜,忍不住爬到他身上,切实感受他活着的证明。然而隔着薄被,却传来冰凉得不似人类的体温,耳下也没有过去稳定有力的心跳声。

    费艾和狄烈多都是经验丰富的冒险家,很快制订出计划:“先找到虫穴,叫依芬妮调配普克虫讨厌的药膏每个人抹上,干掉母虫,一切就搞定了。”

    “我嘛……再加份脆薄饼好了。”感染了她的镇定,少年也坐下,隔开她与那两个男人。

    席恩听出那是用超快频率吟唱魔法的声音,前所未闻的技巧令他心喜,手上凝聚的闪电链就没有打出去。接着,赤红的陨星从天而降,挟着雷霆万钧之势轰击下来。

    “各位尊姓大名?可否告知那女孩离家的原因?毕竟我们的弟弟也牵连在内。”维加挂着温和的笑脸索取情报,他嘴上不关心,心下着实担忧小叔的安危。洛德微一迟疑,报出自己等人的名字,苦笑道:“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陛下为何离开奥法之眼。”

    长发如瀑,发丝下的面容宛如最精美的白玉雕塑,匠人细致地刻画出眉、眼、鼻、唇,然后赋予了鲜活的生命力,那双冰银色的眼眸是整个创作中最出色的部分,平静无波,却有光华若隐若现,仿佛蕴含了无限神秘的漩涡,将人吸进无边无际的星海。

    “唉,我们都笨手笨脚的。”同样是新生的几人懊恼地瞅着手里的大剪子,不敢剪下去,怕造成开膛破肚之祸,“今天的任务也不知完不完得成。”

    但是实验重地不是他们两个外人能进去的,好说歹说不果,只好到展览馆晃了一圈,聊胜于无。

    主位左首的红袍老人沉声叹道,注视桌面上方扩散着光之涟漪的立体地图。右下第三位的女子举起手,她看起来很年轻,三十上下,左眼下有一颗泪痣,为她成熟的美貌更添妩媚的风韵:“请原谅,大长老阁下,有没有可能陛下把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了?毕竟我们谁也没有把握在魔力上胜过她。”

    几缕灿亮明艳的金丝掺入银白,异常合衬,握着扶柄的柔荑一推,身穿文官服的女郎低着头似乎在斥责着什么,白里透红的精致脸蛋柔嫩而细致,绛唇开合间露出洁白的贝齿。而有着银亮发色的男子抬起头,仿佛倒映着初夏万绿的双眼略带涣散,空虚茫然,但听着身畔的人说话,慢慢有光芒闪动,婴儿般纯洁无辜的秀丽脸庞也明显地柔化,妃红的唇扯开一个妩媚的粲笑,唇形清楚地吐出三个字——莎莉耶……

    看透他的心理活动,魔皇轻声一笑,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但接着,他全身一震:“席恩!”

    “他啊。”欧斯佩尼奥想了想,“大概去拍卖会了。”

    “第二代实验体是什么?”基连问道。这时,杨阳忽觉小指一痛,超神器福音之戒涌出纯白的光潮,汇聚成一个小男孩的影像,轻轻巧巧地落在桌上,齐脖的短发是旭日般辉亮的金色,华美而耀眼,一双眼眸翠绿如早春第一棵嫩芽,充满了无尽的生命力,容貌之美超脱凡俗,眉间浮动着与年龄不相称的威严。

    “怪味?”安杰怎么也想不起她指的是谁,当时他眼中只有那栋气势宏伟的建筑物,随口道,“技|师身上都有怪味啊,比如机油啦、铁锈啦。魔法师也有,什么死老鼠蟑螂的。”

    可想而知,若万变之境出了什么变故,整个天空之城就危险了。只是该地的能量脉络是魔皇亲自规划,照理不会发生这种事。

    莫娜专心聆听,眼里微光闪动。阳光暖洋洋地照在她的低级生制服上,灿烂、温馨、朝气蓬勃,一如这座城给人的感觉。

    “哥哥,是你不对。”秉性温柔的莉莉安娜这次也气得不轻,板起脸教训,“你怎么能怀疑阳,假如她为雷瑟克说话,和吉西安关系好点,你是不是也认定她喜欢他们?”诺因词穷:“我……”

    褚色长衣的俊朗青年远远奔来,打成辫子的棕发飞舞。魔界宰相身后黑发紫眸,和诺因一模一样的女郎吃惊地转过头:“肖恩师父,你怎么来了!”

    “哼。”余怒未休地瞪他一眼,席恩认命地开始做饭。哈玛盖斯帮他打杂,边切菜边好奇地问:“主人,我记得东方学舍也有校庆,您怎么不知道如何致辞?”

    “您这就走?”意外他不带哈玛盖斯和格兰妮,众长老不放心地想留人。丽芙也很诧异:“迪安?”

    “你爸爸?”安杰有些惊讶,他原以为是妈妈。这年头人魔混血不稀奇,能抵挡魅魔诱惑的男人太少了,但其他种族的恶魔鲜少对人类有“性”趣。小莎垂着小脑袋:“嗯,他是恶魔。”安杰安慰地拍拍:“恶魔也没关系啊,难道你会吃我?”

    这是一艘小型空艇,以半透明材质磨成的两翼如同鱼鳍展开,略显福态的身躯可以看出是货船,体型却比同类船来得纤细。供能装置一反常理地搭在顶端,与流线型翘起的尾部取得平衡,在云海中穿梭的模样就像一头乘风破浪的大白鲨。

    暗月?啥米东西?包括有【会走路的图书馆】之称的诺因在内,众人都没听过这个名词。杨阳猜测是叛逆法师的大本营,眼前的人一看就是黑袍。

    “我只喜欢女人嘛。”变出一大束红玫瑰冲过去,不忘脱下面具露出本来面目,蕾诺雅深情款款地告白,“你觉得这张脸更漂亮对不对?喏,法器给你,幻兽我也都孵出来了——只要你做我的女朋友,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一抹曙光溢出,越来越明亮,化为极尽遥远的地平线。清辉取代了黑暗,融入澄蓝的晴空。坡度平缓的山脊向内地延展,闪闪发亮的河川划出动人的曲线,湖泊犹如一块块镶嵌在绿色绒毯上的宝石,八座悬浮小岛环绕着中央广袤的陆地,古朴风格的建筑群傲然耸立,散发出沉厚的历史韵味。

    “请留步。”一个沉着而有气度的男声拉住他的脚步,回头,对上一张略带无奈的温和笑脸,“使者可能忘了,我才是卡萨兰的王,这里我做主。”说着,投给前主君一个警告的冷睨。对他多少有歉意的诺因扁嘴缩到一边,不吭声了。双方商谈了一会儿,布雷安神色缓和地离去。雷瑟克转过身瞧着友人,瞧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诺因心头直打鼓:“干……干嘛啦,有话就说,我道歉就是,但我又不是故意的。”

    而南极的头顶,小莎紧张地注视战局,直觉还没有结束。

    “你们可别弄坏了。”大法师不放心地将红宝石交给科学家,她不知道基连和席恩切磋多年,彼此默契十足,决不会有误解或失误出现。就拿基连的实验器材来说,当初席恩一弄爆一台电脑,他就意识到友人是个超级核反应堆,实体研究不能照常规来,共同制造出一套全新的设备。

    十几步远的地方,杨阳一行震惊地望着这一幕,昭霆捂着嘴呻|吟:“天哪,他死了……”

    轻柔的叹息被夜风吹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男子沉着的低语,重若千钧:“维烈,我说过了,你不擅长做坏事,你也不是这块料。”

    拜强者为师,未必是好运啊。

    “……臭丫头。”金发教授咕哝着交出掌勺大厨的位置,掀帘走到前面,没有意识到这两个孩子是刻意和他分在一组,也在无形中抚慰了他。

    “……这些和魔法有什么关系吗?”

    安杰吃惊得张口结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安杰感觉自己也快吐血了,定了定神,才道:“那你妈妈不喜欢你?”

    【裁决之剑】,他以附体状态能够使用的最强攻击魔法。

    女孩不答,用深邃难解的目光上下打量他,绽开一抹璀璨的笑靥,宛如冰雪在炙阳下的反光。

    “通知那老僵尸干嘛!”诺因一百个不情愿。杨阳怒道:“拜托!现在不是计较立场的时候!”挨了一顿批,诺因摸摸鼻子离去。昭霆六神无主地道:“一向是他联系我,我不知道怎么找他啊。”杨阳傻眼。

    三人顺着他的食指看去,一同变色。一个身穿白色连身裙装的女郎款款走来,年约二十多岁,一双清灵剔透的大眼却有少女的感觉,眉间一缕婉约的轻愁为她增添了楚楚动人的风姿,整个人就像一朵沾着露水的清纯百合,胸前垂挂着一颗心脏形状的蓝色结晶。

    “不,龙蛋是兽神玛塔的作品,都主说这些生物太强大,违反规则,除了开头孵出来的八头,其余都销毁了。”古神又跌入遥远的过去,嘴角微微翘起,言下有一丝骄傲,“小库是我挑中、养大的,他最乖,也最能干。”魔皇沉吟片刻,问道:“你们有签订契约吗?”

    “就是这样。”哈玛盖斯转过身,帮养父掖好被子。优凝视他的一举一动,不明白他做着这些事时,是什么心情。

    “救命啊——”随着凄厉的惨叫,杨阳异能大爆发,火舌暴涨,厨具叮叮咚咚全部飞起来,又在下一个呼吸,安然无恙地落回原处,而席恩也抓住了他的目标。见他竟然要脱下自己的戒指,杨阳惊怒下忘了害怕,死命推搡他:“走开!这是诺因送我的!”

    来往的学生用看疯子的眼光斜视这个唱独角戏的男孩,对不远处的小女孩不顾一瞥。

    但他带给人的并不只有“美丽”这么肤浅的感受,还有更为深层的震撼,就像有什么无比壮阔的事物,浓缩在了这具优美的躯体之中。

    注五:量子理论预示,真空中蕴藏着巨大的本底能量,它在绝对零度条件下仍然存在,称为真空零点能,或空间能、自由能等。

    “复古的。”

    之前父女俩都用神语交谈,长老们这才进入状况。

    这女人疯了。安杰白眼一翻,不再理会吝啬鬼姐姐,朝码头出口走去,想找几家工厂看看,顺道逛街游览。

    “你想说什么?”

    “诺因,你怎么可以这样!”杨阳怒道,“他救了我们,你这是恩将仇报!”

    “普克虫是他们的天敌。”

    再骄傲的人,进入这座房间都会放慢脚步,轻声细语,对无形的未知敬畏地低头,睿智博学如诸位长老也不例外——真正有知识的人,都是谦逊的。

    “哪有放任敌人变强的!”肖恩不赞同,跃跃欲试地举起暗镰。席恩碰上他就冷静全失,咬牙道:“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杀死他!”

    “那、那您总是帮他们撑腰的吧!”重整旗鼓,先前发话的学生指着长老们。另一人附和:“刚刚我们也看到了,没有你,他们根本讨不回公道。”众人默认这个事实,包括对席恩厌恶有加的几人。

    几个炼金术系的学生也已感觉到,紧张地站起。领队的高年级学长喝道:“镇定!东西都收起来!”

    “呃……席恩,对不起嘛。”虽然错不在己,杨阳还是被他瞪得心虚,“你是跷课溜出来的?难怪学生追你。”真是不负责任的老师。席恩动了动唇,挤出三个温度堪比寒冬腊月的字:“不知道。”

    让人联想起清泉的蓝眸微微弯起,荡开轻浅却久久不散的涟漪,脉脉如流水,润物细无声。

    库克尼尔和肖恩那六个徒弟一样,是宠长辈宠得没边的家伙。

    “这样不可调和的矛盾,你是怎么解决的?”

    “是啊,我刚收的,不过他不是这所学院的人。”

    难道……难道席恩把他扔进羊圈里?

    “这不行,爷爷。”杨阳嘴角抽搐。她临别时说得狠,心底是相信丈夫会来陪礼道歉。看出她的心思,席恩不解地歪着头:女人真是复杂又奇怪。

    “我会回去的,但我要先去找普克虫。”小莎嘴唇颤抖,神态有一丝惊惶,却透出更多的倔强之色。姐弟俩大奇:“普克虫?”

    总共十四把象牙材质的浮椅凭空出现,依着固定的方位摆放。

    “等等、等等,爷爷。”杨阳满头大汗地赔笑,“既然如此,我们就改天再谈吧——啊,席恩,小绿也中毒了!昨天的饼干!”没料到她把矛头转向自己,专心听讲的席恩愣了愣:“我重做了一份给它。”

    空气静止了一瞬,维烈脱力地跪倒,两手撑着地面,点点水痕聚集扩散,伴随着上下抽|动的肩膀,一种像是绷到极限断裂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逸出,“我恨你……我恨你……”

    “洛德,迪罗,弗克。”魔皇开口道,语调是法师特有的舒缓轻柔,充满了韵律感。

    疲倦地合上眼,菲莉西亚突然觉得再也没力气拒绝这个男人的温柔。

    “他自己不可以联络领主吗!”迪罗暴躁地喊道。洛德左右为难。

    “原来如此。”

    到了第三天,换班的人上任,席恩终于得以摆脱他厌恶的盖浇饭,一头钻进实验室。而他闭门不出,和他寸步不离的哈玛盖斯自然也不会乱跑,不过他还是打定主意,要拖养父参加最后的料理大赛。

    “可以,在这个多元宇宙,我是绝对,对于高低维度,我是相对。”

    就在这时,一缕温和稳定,又带着关怀焦虑的思念波传入每个人心中:‘各位,发生了什么事?欧威尔很急,说妮可受了重伤,请解开迷宫术好吗?学生都已经安全撤出,这里只有能够战斗的人员。’

    列文是属于她的名字,所以她刻意不更改这个称呼。

    “才不要呢!他毛手毛脚的,把鱼缸的水洒了我们一身不说,还踩到响雷果,吓死人了。”

    难道爷孙不和?不知内情的人们面面相觑。

    没有奉陪同伴的肺腑之言,席恩的回应冷漠而不解风情:“这种时候,应该反思战斗计划而不是回忆无关的恋情。”蕾诺雅咋舌:“听将死之人交代遗言是活人的义务耶!我是不指望活着回去和你探讨学问了。”

    “照我们看来,他们还是孩子。”众长老发表意见。卡雅转向他们,携着丈夫郑重鞠躬:“辛苦各位了,莎娜很调皮吧?”

    冷笑,席恩拎起还在打瞌睡的小龙扔到她头上:“哈玛盖斯,给她看我们的进帐。”左右为难了一阵,龙神鸵鸟地装睡。小莎沮丧地呻|吟:“呜呜~~~”

    库克尼尔回以素淡温煦的笑容,一只银色信鸽飞了进来,令他俩的目光都为之凝滞。

    将湿得像只小狗的外孙女塞给养子,他走出石室。

    有一座地下城啊?被遗忘许久的人们面面相觑,对这座遗迹充满了好奇心。

    对面靠桌的位置,一个端着托盘的少女满脸和她不相上下的惊讶之色,直到此地的主人朝她投以询问的目光。

    清俊尔雅的白衣青年与他对视,一手将比他更愤怒的主君推到后面,视线有半晌落在死敌背后的构装生物脸上,他不会忘记就是这个女人一力打烂了上百艘战舰,把魔界破坏得千疮百孔。

    他心里隐约惦记着某件事,很急,必须确认,但是附体死了,包括他一部分的记忆和意识,永远地消逝了,他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如此严重的后果,总之他没时间看两个哭鼻子的小鬼。

    古世历末期的大黑暗时代,能人志士为对付魔族,削平五座山峰,倒置升空,组成【封魔法阵】。战争结束后,建起设施维护。随着时光的推移,慢慢变成特权阶级和平民阶层的上下分野。到了创世历末年,五大城蒙受神意,又建立限制恶魔进入的四方结界。

    无奈摇首,银发教授却微笑着,听两人笑闹。

    为时一周的学院祭进入尾声,各项比赛如火如荼地召开,有烟火评比、魔宠斗技、法师友谊赛、飞球表演等等,而重头戏就是有一位大人物参与的料理大赛。魔皇精湛的厨艺已美名播天下,没排到的食客固然扼腕,有幸尝到的也巴巴地赶来占位子——吃不到,看看也好。

    星星点点的蓝光涌现,凝聚成一个透着淡淡光晕的少年虚像,雪雕般冰洁无瑕的容颜,长至脚踝的苍蓝发丝,一袭简洁的蓝色学徒长袍,腰间挽了一条白绸带。他仿佛幽灵般无声地穿过空旷的长廊,没入尽头的门扉。

    然而行走在暗巷里,他还是禁不住寒毛直竖,好像有无数双眼睛暗中盯着他。小莎却似一无所觉,咕哝“这里的气比较强大”,推开一家酒店的门。

    “这是什么,小莎?”安杰并没有觉得惊吓或恶心,只是好奇。昨晚看不清楚,此刻在太阳下,就可以好好瞧个够了。

    席恩嗯了一声:“送到我这儿的设计图,只有六样过关。”三人怒道:“就是这个!”洛德急急澄清:“不是的,魔皇陛下,学生们送上来的信,都是我们先过目后,再呈给您。”

    “她刚才说……城里?”被遗忘的角落,响起一个声音,那三名学生惊疑不定地互看。席恩眯起眼:“你们又是干嘛?”

    “当然。”少年奇怪她多此一举的问题。小莎绽开前所未有的璀璨笑靥,拉着他冲向不远处的城门:“走!我们出发!”

    “唔——”终于明白对方为何会踏上弑神之路,蕾诺雅感慨地努了努嘴。的确,若非已全无牵绊,如此清醒的人又怎么会毅然决然走向那条不归路。

    “?”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席恩抬起沉重的手拨了拨前额的湿发,渐渐拼凑出失落的零碎记忆,“我做了个梦。”

    杨阳好声好气地道:“总之你别随便找人撒气了,应该没动粗过吧?”诺因瓮声瓮气地别开眼:“没有,我就是怕你发火才忍着这口气。”杨阳展颜。

    “什么……什么啊,你们事到如今说得好听!”原本满腔正义的三人发觉立场渐渐不稳,焦躁下提高嗓门。

    “啊?”安杰一呆,理解意思后,也没有惊慌失措。他不否认世上有鬼存在,但是大白天的,也太离谱了吧。

    然而,这样一个集美貌与气质于一身的绝色丽人,竟少了一根小指,突兀而残缺地烙痛人的眼。

    “哈哈哈,我要吃这个。”一干女学生却适应力良好,没这点心志在奥法之眼待不到两天就神经衰弱退学了。

    但这样也等于自杀,舍弃防御,全力一击。而且电光火石的刹那,他的大脑依然会判断,而他不知道敌人的分析极限在哪里。

    一直默默旁听的老板开口道:“别在我店里动歪脑筋。小女孩,石头收回去,我推荐你三个人选:费艾、狄烈多和那边穿蓝衣服的,不过要她答应你。”

    “可是真的很迷人嘛,他的声音、头发……”

    风声狂啸,心脏从猛然下沉到快跳出胸腔……尽管云海里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清,但腾空而起的感觉还是那么鲜明。安杰颤抖着深呼吸,对于他这种魔免之人而言,飞翔本是遥不可及的梦。

    当晚,小龙偷偷溜出卧室,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全被冷笑的养父瞧在眼里,除了他敲的门牌号码。

    就是怕他们得寸进尺啊!安杰趴在桌子上,欲哭无泪,向上天祈祷他赶到天空之城之前,那两个吸血鬼还没呜呼哀哉。

    哈玛盖斯抬起头,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银瞳,不禁怔忡。自从那件事后,他们再没有靠得这么近,是他刻意的自省,即使陪伴,也让格兰妮跟随在侧。

    完了!蕾诺雅一瞬间想掐死这个使用心灵链接的人,尤其在想到那个有精神侵蚀能力的怪物会怎么做时,可是她又清醒地知道这不能怪任何人,只能怪她自己,和其他发明出这种武器的神代法师。

    这小家伙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若非席恩定力超群,会当场呛住,冷静地喝了一口咖啡,斜睨满脸期待憧憬的养子,确定他不明白这个词的真正意思。

    “这次,整条美食街都由我们负责。”龙神站起来为她解围,面带安抚人心的柔和微笑,温文而醇厚,“主人的手艺很好的,欢迎大家光临品尝。至于贺词,我想校义说得很清楚了,这就是我们全体教师对大家的期望。”机灵的长老连忙附和,配合地起立发言。

    这样严苛到独裁的作风,不是没引起怨言。新气象吹遍全帝国的同时,结合古炼金术立足发展的新工业不可避免与独占鳌头的传统文明——魔法冲突。何况其内部也有分歧,比较大的两个派系就是魔机学和机械学。这样百家争鸣的现况下,新学派急需有力人士的支持。可惜魔法师虽不像圣职者那么排他,高阶的还是非常宝贝自己的地位。当初一个学徒研究出的晶石阵列理论就是多亏了席恩的说服才得以被夏尔玛大陆的法师协会接纳,从而成为如今能源应用的主流。所以众学界对这位通达明理,又严厉无情的魔皇是又爱又恨。

    “去了很多地方。”回应的是个低沉磁性的男声,“待会儿罗兰会说给你听。”

    “……她不是人,不需要吃东西。”

    “你好吗?”巢旧的问候,他不善于言辞。

    “这不过是拎得清罢了。”吃醋的诺因和妻子唱反调,还卖弄刚学会的上海话。

    狄烈多目露赞赏:“大小姐思虑挺周详嘛,放心,我们只要引开大部分普克虫,剩下的小杂鱼好解决。”费艾点头附和:“只要动作利落,这不是问题。母虫是很强,但我和狄烈多联手,短时间内也能收拾她。”

    “这里的领主夫人。”

    “……我们都选错人了。”看了母亲一眼,严律摇摇头,转向上首的席恩,“渎神者,这次我感谢你,世界树下面的东西是你在压制吧?”不管彼此有什么仇怨,面对共同的危机,协调神还是深明大义的。

    “被动地挨打更糟。”剔透的女声没有抚慰人心的和暖,却稍稍冷却了他的彷徨,“龙的第六感也不是绝对准确。”

    解答完学生的问题,心灵系教授洛德抱着讲义走出课堂,带着一天的疲倦回到宿舍。屋里每个家具的位置他都清楚,所以放心地解下脸上的丝巾,闭着眼走向书房。

    哈玛盖斯笑叹,帮忙得不可开交的养父绑起一头水波般光泽清润的长长发丝,再结上统一发放的桔黄色围裙。席恩不悦地甩头避开他手里拿的贝雷帽,强调声明:“广告?不,我不说他们也会找到,说了他们才不会来烦我。”他可不是不用脑子说话。

    “主人——”哈玛盖斯看得双目充血。

    “被你砍断的手臂无法再生。”帮弗克治疗了半天的白魔法系教授布雷安插口。蕾诺雅正要回答,浇铸了秘银的黑铁木门被一只修长的手推开,迎进一个纤小的身影。众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露出不同程度的喜悦之情,随即微微变色,席恩的状态确实很不好,尽管他的外表看不出丝毫异样,但是从需要法杖扶持,汗湿到滴水的长发,毫无血色的脸和抿成一线的唇,可以窥见他隐藏的虚弱。

    “主人,奥路贝亚修神无法直接下来吧?”小龙适时缓和气氛,“如果高维度可以任意干涉低维度,那不是早就乱套了?”众人想想不错。

    “嘿嘿,是我。”小莎的语气有几分恶作剧得逞的欢欣,又有几分惊慌,她没想到导师真的是盲人,牵着他的手来到椅子旁,盯着他坐下后,爬上他的膝盖:“对不起啊。”

    这场来自地底的灾厄造成了遍及艾斯嘉大陆的恐怖地震,中心城区有数十万的人丧生,财产损失不可估量。而外围几乎没有人员伤亡,这是多亏了席恩的结界加护和修蒂玛的支撑功劳。然而诺因看了报告后,却压根没想到这一点,对前来请示如何对外公告的大臣道:“就说是上面干的!那个老僵尸搞的鬼!”

    “没有她的书流传下来吗?她是《末世警言》的作者,我的好姐妹,大预言家。”蕾诺雅感伤地道。杨阳等人疑惧:不会是那种“姐妹”吧?哈玛盖斯担忧地看向养父,不意外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凛冽寒芒:“神代除了一座地下城和你,什么也没留下。”

    “我留下!”迪罗不由分说地表态,双手抱胸的模样像个赌气的小男孩,“洛德你也别走,那老头就爱大惊小怪。我才不信温梨和魁尔两个会摆不平,真的那样,我们回去也没用!”弗克的心思精细得多:“恐怕变故不单单出现在桑塔塔一带,大长老才要我们都回去坐镇。”迪罗不得不承认他的分析正确。维加忽而举起手:“那位小姐你们认识吗?”

    “主人早就说过了,蕾诺雅小姐。”小龙无力地强调,随即提醒,“那块水晶——”大法师拿出禁锢了异形的血细胞,递给心上人。魔皇伸手接过,颔首为礼:“谢谢,初次见面。”

    “我叫安杰,不是什么小子。”少年的脸更红了。

    一只香艳的黑色床形烟花在空中绽放,伴随着五彩缤纷的水晶泡泡,沐浴乳的香气飘散,还有洗澡的音响效果和可疑的嗯嗯啊啊声,引人遐想。一只雪白曼妙,沾着泡沫的纤足从浴缸伸出,情趣商品之一——金属足铐闪闪发光,更多的热辣道具新鲜上市:皮鞭、蜡烛、木马、椅子……男士们狂喷鼻血,女士们面红耳赤。

    “你好了?”安杰欣喜地抱起她轻轻放下,摸摸她的头。

    扯下夜之都的神秘面纱,接下来就是库克尼尔的问题,他也没心情细想无关的小节。

    他永远忘不了血咒解开的一刻,看着自己染血的手,那刻骨铭心的悲怆狂怒,还有他意识到养父不会再呼唤他时,那彻底的绝望与心冷,绝望得令他想当场自绝,连复仇的念头都不曾有,只是匍匐在地,失神地反复叫着那个人。

    “时间回溯!”磅礴的绝对力量跨越数个位面引入内层核心,强制扭曲了灯内的时间属性。

    黑龙的化身抬首,朦胧暮色中,缕缕青丝被风卷起,落霞中缱绻舞动。那位神祗一袭黑色衣裳,温柔如夜,小院篱笆上种的几株白菊在他身旁凌霜傲放,高洁自持的花姿和他一比,也落得庸俗。

    “就像外公。”小莎嘟起嘴。洛德不意外地扬唇:“那是很诱惑的颜色,但是一不小心就会被冻伤。”小莎在嘴巴里嘟囔着什么,这种喜欢含糊咒骂的习惯和席恩如出一辙。

    灵魂雕琢的花、众神使徒的骸骨、用药变异的合成生物、内脏作成的料理和婴儿干尸……种种血腥而残忍的收藏一一展示,令人不忍卒睹。尽管也有诸如太古法器、高等魔具之类的正常物品,心肠最软的洛德教授还是首先告退,接着是见识过又无利可图的商人夫妻——恶魔是以物换物,而非货币购买。

    ※※※

    “小莎溜出天空之城了。”

    “可以了!就停在这里!”魁萨斯用“心灵连接”传达僚友,在目前的风势下,哪怕喊破喉咙也听不见。

    “你好,艾美达。”扶起跟随僚友的金龙,松了口长气的欧托拉姆顺理成章地问:“你们也来见都主?”

    “非因斯鲁死了……?”贺加斯怅然。蕾诺雅下定决心,毅然道:“明白了,就让我做下一个摇篮,必要时牺牲我也无所谓。”杨阳动了动唇,还是没吭声,原本理应她负起责任,但她肚子里有个孩子,不能不顾,她也怕。

    咒语完成的刹那,结界内部安静下来,只有祥和的安魂曲持续回荡着。席恩垂下手,长舒了一口气,朝担忧地望着自己的养子回以安抚的浅笑:“不要紧了,刚刚心口是很闷,不过随着修补,界元之锁的压力减轻很多。”

    我的战斗方式……我的思路……我的习惯……电光火石间,法师已拟妥了新的计划。

    “才不会咧!”小莎生气地跺脚,提高嗓门强调,“我们都不吃人的!”安杰笑意扩大:“那就行了。”小莎也笑了,牵起他的手蹦蹦跳:“安杰,我们是朋友,对不对?”

    “我……我为什么……”席恩有点混乱了。基连解除了他的危机:“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

    这家伙袍子下面绝对有条恶魔尾巴啊啊啊~~~

    “我不喜欢喝羊奶。”

    就像一群小孩反抗家长,结局只会是一场家庭悲剧。

    “谁会高兴跟同性一道逛街啊!”

    “外公!”

    走出几步,欧托拉姆回过头,不好意思地道:“小库,麻烦你了。”

    “魔皇陛下!”另一个迪莉亚浑身是血地出现,怀里抱着一面镜子,“这面传送镜,有古怪!”

    “是你的母亲,卡塔瑞亚陛下。”

    “为什么不提!?”昭霆忍不住嚷嚷,指着蕾诺雅,“你为什么把他变成女的?是不是为了追求她?”席恩朝她扔了个沉默,但是另一个他无法封口的对象也发言了:“主人,为什么不让她说?”

    ※※※

    “哦。”小莎期待地摇摆小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小靳说的女孩,是谁啊?那时侯我还没出生。”

    席恩的目光追随着她们,因为其中一人的头发是宛如朝霞般瑰丽的洋红色,和他记忆中的那人一模一样,也和缠绕在破灭之灯上的那缕相同。

    还是不行,土元素的负担太重了。听到元素精灵们临死前的悲鸣,席恩再也坐不住。况且艾斯嘉总是他的故乡,沉没不是他乐见的。

    “我要灭神。”魔皇淡淡地道,语气像是讲述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没有包含任何的激动因子,却使每个人感到震撼灵魂的力量。那双燃烧着冰焰的眼,散发出让人望之生畏的冷光。蕾诺雅也呼吸一窒,带着异样的神情点头:“原来如此,要真正杀死神明,只有抛却凡人之躯,真是巨大的牺牲。”

    他的一生就是这样,被人折磨,也伤害了他人,但他还是顶着罪前行,因为不甘心,因为更深处那渺茫的希望。

    “他回他姐姐姐夫那儿了。”诧异对方会关心友人,小莎愣了半拍才回答。

    回过神的哈玛盖斯和肖恩齐声惊呼,被魔皇怒火熊熊的冷眼冻结在当地:“滚回去,别再给我添麻烦。”说归说,也晓得他们不会滚,受伤的右手疾挥,始终紧握的法杖直接把他们丢回后方并禁锢。

    “哦。”伊莎贝拉恍然大悟,看向他身后的虚空,“那格兰妮要不要也吃点东西?”

    “怎么能不管,她是我表妹耶。”

    不,法娜肯定早就料想到这种情况,藏得天衣无缝——证据是,连他也找不到她。

    会被杀的。

    杨阳眼冒金星,而昭霆的眼睛变成了蚊香形。

    席恩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又是哪儿毁掉了?”

    “科学不是魔法。”即使处在强烈的杀气包围中,上任魔界宰相仍是保持一贯的镇定,“像这种体内细胞器官损伤,根本不可能靠吃药打针治好。”听到魔法二字,众长老的视线都集中到上首,心知肚明:眼下只有靠这位才能度过难关。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又放心了。既然眼前的人亲自出马,天下就没有摆不平的事。

    “哼!”小莎生气地鼓起腮帮,故意刁难,“那白色呢?”话一出口就后悔了,银发青年却回以温静包容的微笑,用回忆着美好事物的口吻道:“就像母亲洗好晾干床单,躺在上面的舒适心情,是阳光的味道。”

    小莎轻声道:“我不打算去黑曜城,想在这里下船。”

    没有傻兮兮地走台步,席恩一个移动术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被部下抱了个满怀:“呀——主子,你变回男人啦?”

    但此刻,上首悬浮的座椅空着,往常坐在绣有三叶草图案的银锦罩盖下的人不知所踪。

    “卡雅、萨菲,我还打算带上欧塞和娜夏。”

    “嗯,夜之都的管理者,也就是你揭示的源头,其实他究竟是什么存在我们也无法理解,但是他会在一个特定的场合问问题……”再也说不下去,令人窒息的沉默横亘在两代神当中,直到被席恩不受影响的坚定声线穿透:“奥路贝亚修,库克尼尔是您的什么人?”

    喂,你是在教唆他们犯罪吗?是不是炫耀你当年占领东方学舍的恶迹啊?杨阳等人斜睨他。

    “不……是魔法的普及性不强。”小莎不甘心地承认。安杰好言劝慰:“呃,小莎,魔法也是很好的,是我学不会。”

    只是今天,继协调神和混乱神联手攻打的那次以后,第二次生变。

    “你什么时候来的?”魔皇后知后觉的问话差点让女领主气炸了肚子。

    浅蓝的眼眸轻弯,上扬的唇角温柔似水,柔和得可以融化人心:

    “才不要!”这回小莎连法杖也握在手里,姿态如临大敌,“他是外公的仇人!”肖恩微微苦笑,也不否认:“那个……我找席恩有事,他在里头吗?”安杰友好地道:“嗯,但是他们在开会,我们也不能进去。”

    骤然加快的风速使得温梨顿失平衡,用尽全力也挣脱不了,急忙对僚友施转位术。不料魁萨斯也正巧在用瞬间转移,碰撞的能量将他们连甩几个筋斗,飞得更快了。

    “小阳,快来看。”轩风招手,货柜上琳琅满目地陈列着便宜的小物件:有幻象胸针、万能钥匙、退魔号角、记忆笔、涂鸦橡皮、悄悄话便条、惊奇盒……大多是学生业余时间的小发明,不算了不起的成就,却妙趣无穷。

    “真是。”这才恍然大悟,安杰苦笑了一下。

    这是小问题!?那什么是大问题!龙神N次想揍养父一顿,把他奇怪的脑子揍清醒。

    风的精灵将整条美食街的香气融合,令漫步的人们有进食的冲动。切成小块以羊奶拌烤的野鸽肉、最新鲜的葡萄果酱涂抹烘焙的馅饼、洒上胡桃碎粒的鲜奶油马铃薯浓汤、填了香料和蘑菇串烤的羔羊肉、衬有蛋黄酱和浓浓羹汤的墨鱼卷……这些美味佳肴构成了沿街的特色。当享受完丰盛的飨宴,推着花车的女孩会笑盈盈地递上一碗清甜可口的花蜜茶,完全驱散残留在口腔里的油腻感觉,让人发出满足的吁叹声。

    “啊,魔皇陛下!”少女情不自禁地挺直背,脸颊浮起崇拜的红晕,“您回来了,客人们需要茶水吗?我再去准备。”

    “主·人·是·男·的!”一拳揍得他不认识姥姥家,龙神的全身释放出惊天动地的可怕威势,甚至令整栋建筑物吱嘎作响,应和他濒临爆发的怒吼,“他不可能也不想成为你的伴侣!给我听好了!不许再骚扰他!”卡雅跟着厉声警告:“没错!父亲是我和大哥的!”

    席恩冷冰冰地道:“如果你不盯着我的身体看,我会感觉更好的。”

    运气真重要啊。从两位教授身上,席恩联想到了自己的老师们。小莎和他的际遇,差别岂有一个“大”字能形容,与他的孪生弟弟倒是有的一拼。

    “他在就不用。”席恩实话实说。伊莎贝拉摇头,问出一照面就兜在心里的疑惑:“哈玛盖斯怎么没陪着你?格兰妮也不在。”

    其他选手也大显神通,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基连,因为他做的……是几大碗甜浆。评委们个个目瞪口呆,心想:这这……谁做的!?未免太混了!

    “所以我六岁就被你荼毒得自力更生了。”

    “不行!”亚朵又板起脸。安杰站出来为友人说话:“等等,老姐,现在掉头也来不及了啊,又没有船位。”亚朵瞪目:“在黑曜城放她下来!联络她父母来接!你昏头了吗?真要带她天南地北跑?”安杰语塞。

    “有人过去了!”

    “好好吃哦!不亚于死小鬼!”吃惯丈夫做的美食,昭霆也对当晚的夜宵赞叹有三,“阳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杨阳干咳,见诺因和维烈都吃下了饼干,才坏心地公布真相:“席恩做的。”

    “哇啊……啊!”昭霆猝不及防地往下掉,拉住她的杨阳赶紧用浮空术,却调动不了风元素。幸而暗黑神给她的臂环及时做出反应,一团雾状的白光托起她们。

    “?”无法接收他们眼神中的正面情感,感性早已扭曲的人理解为一般的应酬话,“嗯,学生的事就这么说定了。”哈玛盖斯想起一件事:“等等,主人,在梦里偷袭您的是神啊,他的血是金色的。”

    嗯,想法不错,可惜方向错误。席恩在心里评论:连自家都没搞定,就想朝外发展?杨阳等人听得倒是津津有味,昭霆还道:“他们可比你大手笔,也比你人多势众。”席恩不屑理她:“说重点。”

    长老会中他俩的关系是出了名的恶劣,但毕竟是德高望重之辈,每次仅止于口舌之争,没有酿成天灾人祸。

    “小可爱,够了。”陌生的感情充塞心口,欧托拉姆不知道,这叫心疼。

    “没关系。”哈玛盖斯温言安抚,“长老们已经出发了,我和主人马上也会动身。”

    一前一后,干预之手掩盖对手90%的视野,缓慢术延缓施法速度,同时席恩倒退到最佳射程范围,身上亮起各种颜色的魔法护罩,再以掩饰法术隐藏起光辉。

    “那是您自己必须面对的,奥路贝亚修。”席恩冷冷地道,见他一脸热切地靠近,侧首避开,“别亲我。”啪嗒!一室人的下巴掉落在地。欧托拉姆不解:“这不是你们世界的礼仪吗?还有,你的身体怎么和上次不一样?在梦里我就想问你了。”说着,在席恩的胸口摸啊摸。

    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席恩开放了一小部分的结界:“蕾诺雅!”

    库克尼尔毫不惊讶地摇头。欧托拉姆却怔了怔,气极大吼:“你、你胡说什么!”伊洛卡斯不予理会地劝道:“跟着这笨蛋没前途啊。”

    “不,她很疼我。”惊讶他的问题,小莎强调,“爸爸也是,还有长老们。不过……我是和外公、舅舅、格兰妮比较亲啦。将来我要跟着外公进修,成为不亚于他的大法师。”安杰并不意外她的决定,他早就发觉友人对席恩几乎是崇拜的孺慕景仰,也乐见她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然而想到分别,又不禁失落。

    定了定神,少年恍然大悟:“你真的要去找普克虫?”女孩坚定地点头:“无论如何!”

    “星幽界,黎姬的残留记忆有一点片断。”思波的传达飞快,一幕幕翻动的同时,卡雅内心深处的门扉也打开了,她不带感情地说起自己的前身,“旧神都有非常模糊的‘初始记忆’,好像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无法用我们的文字描述。到了第三代,也就是欧塞一代,就基本没印象了。奥路贝亚修似乎是比混沌神更古老的神祗,沙凡西顿就是很自然地知道了自己的领域。后来黎姬发明了音律,从交汇点传来了喜悦的回音……对,是喜悦。但是当她正式赋予了【音乐】的名称,无论唱歌还是弹琴,那边都没有回应了。”

    不动声色地抽出手帕捂住嘴,咳了一会儿,席恩的眼神蓦然凝固,一缕洋红色的发丝缠绕住盒盖,风化般变成浮尘消失。

    迪罗顿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蹦起:“你说什么!”

    “哦,说到新娘,告诉你个小秘密。”哈玛盖斯笑着指指抽屉,“主人也帮你做了首饰,将来给你当嫁妆。”小莎惊喜地拉开看,找出一只精美小巧的珠宝盒。施了空间魔法的内部,祖母绿头冠、珍珠耳坠、血玉髓玺戒、蓝宝石项链……足足十几套高等装备眩花了她的眼。

    ※※※

    自然灵们渐渐平静下来,遥遥传来殷切的嘱咐:吾王,小心……

    “我再给你们一个证据。”格蕾茵丝摇摇食指,“没有恶魔会染指拥有洁净之力的水族,这是一种本能,懂吗?”

    蓝衣服的?安杰转过头,纳闷地蹙眉:费艾和狄烈多不奇怪,但是带个服务生?

    一直事不关己闲闲作壁上观的诺因终于着急了,史列兰是他视若半身的未来儿子,怎能不关心:“你们俩还是早点断得干净,省得他老被你连累!”

    摩耶的强敌就那么化成灰烬,维烈远比席恩更冲击。另一个震动的人是小莎,从小照料她的格兰妮也是她视若家人的存在。

    追上去,这次换他追逐。

    “立刻。”

    “从她被俘虏回来后就不对劲了。”维烈有点不安,但“席恩”两个字已经和他心底最深的黑暗联系在一起,形成一块自我保护机制,即使有违理性和良知,也下意识地否认到底,不愿深想。

    这片宙域原本由协调神贺加斯和混乱神兰修斯统御管理,以始源之海、现世和冥界为三大支点形成牢不可破的循环。恶魔还只是不受造物祝福的黑暗生物,莎娜却连恶魔都不是,而是完全不自然的生命体,当然会被法则抹杀。幸而她出生前,两位主神在和魔皇的战斗中落败,分别投胎,影响削弱许多,才保住一条小命。

    “呼、呼……你做了什么?”逃命中,依芬妮也不忘满足好奇心。

    仿佛被一个大锤敲中,小莎全身一震,瞪着碗里的野菜发呆,直到大家都吃完了,她还捧着碗一动不动。

    “快快,心灵系的还是站外边,其他人除了摆阵的都滚出去!”

    那么疼,疼成这样,好像养子一旦放开怀抱,他就再也不能支撑住活下来。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长老们。”长发轻挽,气质一如小少女的女郎吐出黄莺出谷般的柔美嗓音。洛德三人肃然还礼:“您也是,邱玲夫人。”

    “一定没事的,她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迪罗断言,语气却更像说服自己,“小丫头也机灵得很,只有她骗别人的份。”洛德微微蹙眉:“我在想,小姐是不是留了信,而我们没看到?”

    “耶——”小莎情不自禁地欢呼,帮他放好信,收拾行李,瞒过值勤的人,手牵手绝尘而去。

    “不。”席恩拔下一根头发,在手里揉捏,“不过我确实感到有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基连微微一笑:“你这里有趣的事物真多。”

    “我外公是法师。”

    亚朵不禁佩服她的胆量,因为众所周知,餍魔之王格蕾茵丝是魔皇的床伴,而这个看上去很柔弱的女子竟敢当着他的面要砍要杀。

    这一幕就落入恰巧赶到的杨阳等人眼中。

    “没错!”甩门声伴随着中气十足的大喊,棕发青年出现在门口,精神奕奕,俨然复活的姿态,“小律,你怎么可以出这种馊主意!”

    双手环胸站在她身后的正是她的亲亲老公兼师兄,身姿挺拔,二十后半年纪,成熟的气质给人更加老成的印象,小麦色肌肤与微微凌乱的褐发,一双冷睇的眸子宛如历经岁月磨砺的沉黄古玉。

    “我不管事。”因为海精灵的习性而变得特别爱洗澡的魔皇走向浴室,顺便也是净身,撩着一头湿发缓步走出,“哈玛盖斯,准备材料,我要通过正规途径召唤奥路贝亚修。”

    呼在窗上的热气使糟糕的能见度更降低,哈玛盖斯随手抹去,想起一个遗漏的问题:“杨阳小姐他们还在奥法之眼?”

    因此,专门收录神器级宝物的《幻之录》对这几样法器也只是粗略提到。破灭之灯是硬生生从负位面切割下来的空间,形状是能够同时并存于四次元和平面宇宙的六角形块状体。由于气压的关系,会不断吸收正能量。而可怕就可怕在这里,每个魔法师都知道,局部的元素真空意味着什么。就像空气从高浓度区流向稀薄处的原理一样,魔力会源源不绝地灌入,形成恶性循环。气场的不平衡还会造成灾变,到时不止天空之城遭殃,也许全世界都会被卷入。

    化身成绿色小章鱼的异界兽神在他掌心挣扎,可怜兮兮地叫着。席恩拨弄它断裂的前足,沉吟道:“抱歉,支配之权杖要支撑欧塞的神识,兰修斯砍断的脚也无法再生,不过——”

    “只要有你在,天空之城就永远是法师称王!”最后一个学生憋红脸,神情充满怨毒,“我们原先还抱着希望,听说你是个乐于接受新知识的君主,可是这十年来,我们的报告书在台上堆到发臭,预算却逐年减少;许多成就被魔机大学抢走,功劳记在他们头上;写信给你,你每封都退回,说什么不可用!”

    我会输,会死。

    “来接杨阳和诺因啊。”喘了会儿粗气,溢满喜悦的琥珀色眸子直直凝望孪生兄长,“席恩,我终于找到你了。”

    西雅那不仅以花和繁荣的商业,更因它丰富多彩的节日而出名。因为它是永久中立都市,大陆所有的节日在这里都能找到。当地还有两个特色的庆祝日:狂欢节和成人节。

    “不用谢。”本来就没指望她。

    “上件事解决了,主人赔了个身体,这会儿又出事了。”小龙叹息着端上加了薄荷的春黄菊茶,当然没忘了给养父一杯。机关女仆则烤了两只曼尼果,顿时满屋子都是浓郁的奶酪香味。

    “外公!”小莎担忧地上前,满腔委屈悲痛在看到这样的他时强自压抑,伸手搀扶,黑袍下的身躯异常紧绷。

    “啊……没错,是这样。”言灵系的弗克教授首先想通关节。接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明白过来。

    “什么嘛。”生气地嚼着自制的鱿鱼干,在禁闭的大门前嘟嘟囔囔,“外公总是闲不下来,爸妈也被他带坏了。”安杰有些担心:“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闻言,小莎的心弦顿时绷紧,不安地询问两个守门的反奥傀儡:“里欧,尼欧,里面在干嘛?”

    灰色的雨帘中,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雨丝被扇动的翅膀四下弹飞,化为细密的雨雾。

    “这里的地面真的怪怪的,走路好飘。”诺因抱怨。杨阳难受地垂下眼,没有告诉他周围是一片幻术的汪洋。

    “那就好。”基连露出同属研究狂的笑容。敲门声响,走进的杨阳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咦,爷爷!”

    “不,我喜欢的。小莎,你真的不喜欢吗?你有想过放弃,或者感觉很讨厌吗?”安杰夹起热好的炖菜,咧开符合他年纪的笑容,“要说烧饭,我当初是因为我老姐做的菜超级难吃才发奋学料理——我们都是受长辈影响,然后再慢慢有了自己的兴趣。”

    席恩二话不说挖出她只剩一小半的动力核心:“今后不许再违抗我的命令。”他知道格兰妮迟疑了一瞬,不然以她的身手能够避开,只有在危及他生命的情况下,构装生物可以自行判断。

    看出他正在专注思索,哈玛盖斯没有打扰,朝送食物进来的格兰妮点点头,继续手上的针线活。

    由于他先前的连射,奥路贝亚修已然适应了【时间】的法则。

    “不用,你是弗克的助手吧?”

    “哼,走了!”生气地跳下地,拉住他缠着纱布的手往外跑,“爸爸妈妈,我们去买菜,帮你们接风洗尘,再叫安杰的姐姐姐夫来做客!”

    “那你呢!那你呢!老头子!”被触及女性最敏感的年龄问题,杨阳歇斯底里地叫道,“而且按照地球的算法,我才二十五!就算真的三十,也是阿姨不是大婶!”

    “他又不住这儿!”

    这时候就考验各人的水平了,有摔得鼻青脸肿晕头转向的,也有稳稳悬空一动不动的——带法器的炼金术系学生大多属于这一类。透过笼罩火车的防护结界,只见土屑纷飞,到处是喷发的泥石流;枯枝断叶在空中重新焕发出活力,化为点点绿光没入土中;温差形成的冰晶在下坠过程融化,又被升腾的热气蒸发;滚滚岩浆横冲直撞,填平每一道壕沟裂谷,在外围堆积成厚厚的火山灰,所以桑塔塔周边的土地最肥沃,万顷良田不但养活了上界百姓,还有余出口到下界。

    “没有耶。”小莎沮丧地垂下头,感觉外公不重视自己。

    ※※※

    他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这么一个人,挂着天真开朗的笑容,送给他各种千奇百怪的玩具,而他却不记得了。

    “魔皇陛下太厉害了。”迪莉亚打心底钦佩,是啊,这么精确的微控力,实非常人能办到。

    卡雅愤恨地道:“那帮家伙都没办法勾通的,您相信吗?他们竟然以为我是电脑虚拟的立体影像,格兰妮是您从他们那儿偷的秘密武器——总之就是不承认输了!”席恩淡淡一哂:“被关在果壳里,他们当然自称宇宙之王——好了,不谈这个。”魔法的文字缭绕扩散,放出薄纱般的光芒,将众人裹在涡流的中心。

    杨阳等人听话地退到一边,前车可鉴,他们可不想剖成两半玩。确认他们的位置是死角,养子也做好了监督的准备,席恩张开各种防御魔法,不敢托大地伸出手,拉下了帘布。

    小莎忽觉两鬓一痛,以水汽凝镜照了照,竟是两株小小的花骨朵。

    魔法神的领域·绝对领空。

    ※※※

    “库克……”喃喃念着八百个高等元素精灵用生命换来的半个名字,魔法神听见了低级灵的哭叫,和强大能量体拼尽全力的呼喊,下达不容违抗的旨意,“够了,这样就行。”

    话音未落,水波荡漾,室内空无一人。

    蕾诺雅凝视身旁的人,法师习惯性地抱坐,支配之权杖靠着肩头,一头辉映着阳光的黑亮长发倾泄而下,在光滑坚硬的龙鳞上柔软地铺展,如同最精致的丝织品。额间花纹雅致的水晶冠冕与耳下垂挂的秘银十字架流动着冷辉,衬得他的气质更加孤高冰艳,双手环抱膝盖的动作却像个迷途的孩子,交织出矛盾的奇妙魅力。

    “我去拍卖会,你们同行吗?”

    ※※※

    “当然了,主人。”哈玛盖斯有些困惑,“可是那些都被奥玛收起来了,放在圣域的地下仓库。”席恩默然,心不在焉地拨弄怀里的小蛇,连养子把他抱到床上,拉开窗帘也没发觉。

    “哇——飞船!飞船耶!”昭霆兴致勃勃地在广阔的流线型空间里东奔西跑,杨阳一脸惊叹地按着透明的壁面:“真想不到。”

    咔嚓,打开的门后出现心灵系教授洛德疲惫的身影,和念力系教授迪罗激愤的面容。

    “主人!”

    她的丈夫,宰相萨菲艾尔规范了前主君临时定下的法律条文,增添了许多细则,使魔民与各族的关系趋于平和,两界的通行也缓解了人口压力。

    ‘不是只有神的血是金色。’

    哈玛盖斯无言地赞同。

    “……兄弟,主人是哥哥。”

    “我去!”昭霆仗义出头,被表姐眼明手快地捞住后领:“他正在气头上,你过去一加油添醋没准会做出冲动的事。”听懂她的言下之意,昭霆瓮声瓮气地道:“不会的啦,我也知道那两个女人该罚。”简直视人命如草芥,可恶到连她都恨不得痛扁。

    “真是花魔啊?”一目了然的态度引来笑声,狄烈多坏心地戳了戳。

    有什么在心底碎裂。

    “都主叫我们去一趟。”镇定地展开信看完,少年对掩不住动摇之色的主子笑了笑,“回来再吃晚饭吧。”欧托拉姆无声地点头。

    “弱智术!强制变形术!”攻势不停,强迫敌人接受物质转化的法则,接下来只要……

    妖孽呀!

    “啧!”也许是运气不好,当一颗坟场草喷出孢子,狄烈多不偏不倚挨个正着,结果好几个嗓子在他身上齐唱送葬进行曲:“你会死于70年后的月圆之夜!”

    “没有。”

    “魔皇陛下?”温梨和魁萨斯困惑地偷觑他。

    “你是谁?”直截了当的询问。

    “魁尔,你的【密斯拉之仪】借我用一下。”

    “你有办法?”席恩虚心讨教。哈玛盖斯叹息着轻轻掬起他一缕鬓发,掠到耳后,柔声道:“对手是‘绝望’的话,有‘希望’不就行了。”勾起不快的回忆,席恩眼神沉冷:“不是反命题这么简单的,在绝望面前,本来就没有希望存在的余地。”

    “也就是要拼命了?”狄烈多无畏一笑,手指上下翻飞,五道剑光破雨而出,“尝尝这个,大块头!”

    “……缘于世界创生的混沌之间,最初也是最后的封印;

    欧托拉姆茫然:“契约?那是什么?”

    ※※※

    诺因越听越不爽:“你都决定好了,还问我干什么。”雷瑟克再度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诺因举双手投降:“好啦好啦,随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了席恩那套喜欢无声瞪人的习惯?

    一天的相处,时间虽短,然而两人已经滋生出相当融洽的友谊。安杰着实舍不得和这个新交的小朋友分别,可他是个过客。若是五年后,他考上这儿的机械大学,再和她深交倒没问题。但眼下马上就要走,奥玛里的港口船位有限,只提供短暂的补给和休憩,具体洽谈还要到黑曜城,位于东南方的陪都之一。

    “……好过分。”本想亲热一番的修蒂玛哭丧着脸充当苦力,尽管是脏兮兮的活,但是对席恩以鲜血喂养,能量层次已接近半神的他来说,这只是小菜一碟。

    弗克很快和管理处协商完毕,调出船只纪录。迪罗临时想到一个问题:“啊!那小丫头会不会篡改了?她的小脑袋瓜精怪得很!”

    “我帮你。”基连的居心众目昭昭。优斜睨他,无话可说。哈玛盖斯委婉地拒绝:“抱歉,基连先生,我想主人现在不太适合。”

    呆呆注视手里一堆灰烬,少年环视众人,神色前所未有的不安:“你们听见他说什么?”

    谁!到底是谁做了这么混的糖浆!?

    “……”

    “呵呵,简而言之,我的法器会分割善恶两性,形成两个独立的个体。不受影响的,只有纯洁无瑕的圣人或恶贯满盈的坏蛋。”

    再一次,他感到他的小龙成长了多少。

    抬手,法杖【乌洛诺斯之影】勾绘出闪亮的五线谱和跳跃的音符,顶端的深黑色晶石中,一条璀璨的星河流转着辉光。这一次,共鸣的旋律响彻寰宇,无须歌词,无须语言,所有的生物都沉下心静静聆听,睡梦中的浮起微笑,醒来的闭上眼,感受这宛如永恒的安详一刻。

    砰!房门破裂的巨响惊动了两人,只见念力系教授叫着“失误、失误”,跨过变成碎木板的门,头顶托盘闯进来:“洛德,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咦,小丫头也在。”

    “这样啊。”安杰不知如何是好,他没有哄小孩的经验。反而是小莎扑哧一笑,帮他解了围:“你还要去什么地方吗?”

    他的魅力充满了冰冷的的妖气,令人恐惧颤抖却舍不得将眼睛移开。

    “这两朵花是和她的大脑连在一起的,除非把头切开来,否则……”

    “不是。”小莎摇摇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安杰,我们到研究院的时候,有两个男的走出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

    然而,当她的视线落在对面的少女脸上,笑容僵了一瞬,眼神也有些凝滞:“你对我用了‘丧志凝视’吗?”

    “不,他委托老师和基连,我只是帮了点小忙。”肖恩实话实说,盯着她手里的鱿鱼干,“可以分我一半吗?”小莎眼珠一转,整包递给他:“请。”以为是孙侄女的亲近表示,肖恩欢天喜地地接过。安杰急忙阻止:“别……呜!”被友人偷偷拧了一把。

    那是久远以前,久得连时间这个名词也未出现的年代。

    “你那件乞丐装是好丢掉了!”

    会在这里大吵大闹的人,大概只有吓哭的小孩,或者比小孩更懵懂的智障。

    “就是啦,妮妮例外,她和中途进来的那个小矮子比较配。”

    “人类的小丫头到底还是勾了你的心吗?或者——”伏上他的背,先是麻痹地轻咬他柔软敏感的耳垂,然后冷不防咬住他的颈侧,触电般的震颤让她确认了血族少女的影响依然强烈,主君并未变心。

    “淑女不可以骂脏话哦。”耳朵灵敏的银发教授捏捏她肉肉的脸颊。小女皇得意洋洋地道:“外公最讨厌淑女啦,说他看不懂那些女人是怎么回事。”洛德无言,挥去一把冷汗,才道:“魔皇陛下有说希望你成为什么样的人吗?”他明白教育孩子不能操之过急,尤其在她内心已经有了个教本的情况下。

    正要走时,基连示意友人到一边说话:“席恩,假设你的推测成立,最危险的是你。”

    “没听过。”席恩冷冷否决。三人噎了一下。

    “会不会陛下就是去找她外公?”资历最浅的苏蜜雅教授鼓起勇气提出自己的猜测。老一辈的元老齐齐摇头,异口同声:“不会。”

    “酸雨·爆!”发白的唇挤出微弱却坚定的咒语,疾冲向她的虫后膨胀开来,碎肉飞溅——这是以敌人自身的体液为媒介施展的内爆术,也是她目前能使用的最强攻击。

    “主人,冷吗?快穿上吧。”床旁侍立的青年捧着一叠衣物,一如既往的温情脉脉。在他眼里,这个人无论外表什么样子,都是千年前那个体弱多病的黑袍法师。

    杨阳再次肯定:这男人的本性一定超级恶劣!

    他的双胞胎弟弟一头冲了出去。

    杨阳白眼一翻:“我跟你还要没血缘关系,那我也不管你了。”诺因慌了:“啊啊——别!”

    洛斯兽是黑暗历的主要家畜,肉质鲜美,营养丰富,大陆历末年曾一度濒临灭绝。后来席恩从暗精灵的秘林带了两只过来,没几年就大量繁殖,成为师生们的盘上珍馐。不过最受欢迎的佳肴还是魔兽肉,带着切齿的恨意咬下去,味道好极了。

    就在这时,安杰按动了某个按钮似的物事。

    “你不会自己鉴定?”小莎轻哼。依芬妮拿出工具检验了一番,颌首证实。两个男人脸如土色,再次慨叹异族的先天优势。不过想想这个看上去年幼的小女孩内在也许很老了也说不定。

    杨阳听懂了,也惊讶极了:“可是……这是生理本能,你——”

    “不不不,说不定是同名,这名字又不少见。”有厚道的苦苦忍笑。

    “是!”卡雅精神地答应。两位深渊领主恭敬行礼:“遵命。”水精灵错愕地张开嘴,但多年的审思让她学会了隐忍,当下一言不发。席恩反而瞄了她一眼:能够忍住仇恨,这小妮子也成长了不少,看来此行要特别注意她。

    于是,【五月事件】低调地结束了。

    银眸不带感情地扫来:“我没有魔化。”身旁的机关女仆为他的杯子倒满自携的水果茶,因为这个大厅里,只提供鲜血和美酒。

    “还有四个共犯,我也一并送过去了?”席恩礼貌性地征询友人的意见。基连点点头。维烈忍耐着注视这一幕,优摇头叹息,吉西安默默祈祷。

    在西琉斯,席恩的画像雕塑多到铺天盖地,尽管他为了隐居方便严格禁止,但十二年前,做过摄政王的他立下许多军功政绩,被民众感恩戴德,长相人尽皆知,根本杜绝不了。倒是哈玛盖斯,当时的身份是个不起眼的侍从,声明大噪后,国民对不上号,凭想象把他描绘成一头巨大威武的龙,而人身也是高大魁梧,活像战神再世,最夸张的是胡子像钢针一样根根翘起,魔皇陛下还每每踩住他的龙背摆POSS,事实上席恩从没骑过养子。

    “尝尝看,最新鲜的花茶和刚出炉的栗子饼干。”穿着粗布衣裙,身姿如少女的店长笑盈盈地放下一壶茶和手工点心。

    夜幕降临,满月的光辉清凛而皎洁,几颗星隐约从天穹浮现,像是闪动的眼睛,默默俯视这片安宁祥和的美丽大地。

    紫叶森林,原址是大黑暗时代被黑之导师维烈·赛普路斯烧毁的蓝橡树森林,位于夏尔玛大陆的中南部,如今则是坐落在一片叫做【移动光幕】的亚空间中。丽芙蒂尔是席恩用死灵魔法复活的精灵下仆,完成手刃仇人的执念后,央求他复苏家乡,不要让精灵灭族。席恩不但满足了她的愿望,还继续把她留在人世间。

    “这个……”少年越发肯定她是有家世的千金小姐,轻拍她的头,委婉地劝道,“小莎,这里很危险,不要乱跑,溜进船里去。你家在哪儿?不认得的话,我陪你找。”

    “维烈。”

    “下去填土,支撑地基。”

    “我们和你没话好谈!”诺因一口拒绝。

    “学生会送饭来。”席恩不看场合的发言换来杨阳和昭霆的白眼。非常凑巧的,敲门声响,负责送餐的迪莉亚笑盈盈地推着小车进来:“魔皇陛下,今天客人比较多,我让厨房多做了几个小菜,不够再添。”

    现在,前往万变之境调查的一行人就坐在火车上。

    “我还啦啦队呢。”昭霆不悦地扁嘴,嘀咕,“就说这个谁懂?”杨阳沉吟:“应该是那个大法师的攻击。”基连拎着布幔的一角:“可以拉开吗?”席恩微一迟疑,却也明白不实际看一看,光是猜可能永远得不出答案。

    身为最无辜的受害者,他本不该烦恼,然而他无法否认,他伤害了很多人。

    “陛下!”所有的教授都站了起来。哈玛盖斯不发一语,他也不忍心,但在他的心目中,席恩始终是第一位,若养父不肯,他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呵呵呵,那么就是我压轴咯。”最美艳无双魅力无边的餍魔之王格蕾茵丝一亮相,全场响起齐刷刷的抽气声,一对对红心从雄性眼中冒出。若非法师的定力还算足,早就发生流血火拼了。

    他的养父本是那么绝烈的人,希望和好的弟弟,他拒绝;可以破镜重圆的爱情,他不要。

    ※※※

    ……这家伙变聪明了?魔皇愕然,有半秒的时间无法接受自己的魔法竟然被弟弟一一破解,直至感到怀里洪水泛滥:“滚!别用我的袍子摁鼻涕!”

    但是亚朵转念一想:问题又来了。即使魔法大学的教授都是疯子,抱着母狮子将小狮子推下悬崖的精神制定这种考试题目,也该有考官陪同啊。

    恐惧,比当年得知自己要被改造时更深的恐惧……都怕成这样了,他为什么还能——

    为什么偏偏记住这两只吸血鬼啊……少年抹了把冷汗。女孩开开心心地拉他到一边说悄悄话。黑发少女注视敌人,恳切地道:“你没事太好了,席恩。”

    ‘救救他们!’浑身是血的少年死死抓住黑袍男子的靴子,不顾背上被卫兵插了多少把长枪,充斥着血光的黑眸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劫火,用嘶哑的嗓子喊道,‘我看到了!你把那个祭师……调戏这个小女孩的祭师烧成灰!你可以……你不怕神罚!所以……咳咳!我的一切都给你!命也好,灵魂也好——求你,救他们!!!’

    “没时间了。”小莎毫不退让。她本能地感到迫近的危机,要是被逮回去,就别想再出来。

    没人回答,此时的魔力流动已经浓密得肉眼可见,刮得朔风飞扬,杂乱地充斥在天地之间,令人呼吸困难。遥远的地平线尽头,仿佛升起半轮黑色的日冕,底部有一圈淡青的光影若隐若现。

    大的在哭,小的也在哭,魔皇忍耐片刻,决心自己去寻找答案。

    “心情?”小莎睁大困惑的绿瞳,温柔的笑声鼓荡她的心:“比如我现在抱着你时,像是抱小狗的心情,暖洋洋的桃红色,又有点怕被它的爪子挠到。”

    “你为什么要去找那些虫子?”想起以前看过的图鉴,安杰皱眉不解。亚朵注意到小莎抱紧布偶,身子微微打颤:“普克虫抗魔力强,是练习打击力的好素材;警觉性强,常常一呼而应;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普克虫会锻炼法术准头和速度,临机应变能力,面对危机的心理素质;而且杀之不尽,提高持久力;最后能解决母虫的话,还可以得到一块精神控制水晶。”

    横贯大陆的中部大道上,缓缓走来一个孩子。

    一望无际的拉法尼亚大草原吹着轻柔的微风,万物欣欣向荣,遍地盛开着色彩鲜艳的野花,茂盛的草叶间,雪白的羊群仿佛天上的云朵般缓缓移动。

    一个身穿奇装异服,气质活泼的棕发女郎;由俊逸的青年陪同,手提竹篮的秀美少女;还有一个和诺因长相酷似,银蓝色秀发的清秀女子和一个高大英气的军装男子。

    “怎么回事?”见事态严峻,杨阳又是困惑又是焦急,“我们也帮忙治疗吧,我可以用福音之戒。”席恩摇摇头。哈玛盖斯代替他解释:“杨阳小姐,病人这么多,你没多久就会累垮了。而且你是混乱神的神女,使用协调神的神器会受到痛苦惩罚。”杨阳和昭霆死死瞪视他:“你是哈玛盖斯!”老天,他吃什么长的?龙有长这么快的吗?想十年前还是个可爱的正太。

    “这个……我想请教你一件事。”啜了口茶,哈玛盖斯有点局促地吐露来意,“有没有不是恋人,但是像恋人那样的关系?”

    下一秒,支架迸出刺耳的碎裂声,强横的手形力场掐住灯的外壳,粗暴地揉捏。近距离目睹的魁萨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他居然直接改变破灭之灯的外形!

    小莎红着脸上台主持:“咳嗯,开幕仪式到此为止——欧斯佩尼奥叔叔真的很美对不对?小莎也想嫁给他做新娘。”女孩们齐声响应。安杰不知为何很不开心。

    电光火石的一瞬,安杰脑中闪过以前在《名人录》上看的内容,张大嘴合不拢来。

    轰一团光雾爆炸,惊天动地犹如宇宙诞生,大气层形成、海水沉淀……物种起源的生态演变一幕幕逼真地显现,忽而缩成一颗青色星球的远景,接着是UFO满天飞,色彩变化的折线图形交错飞舞,使观众感觉置身于异次元空间。

    飞艇上,魔界宰相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不会忘记格兰妮当年就是用这一招撕开数百艘战舰的合金外壁,再以右手的次元之剑粉碎动力炉,造成惨烈的毁灭性打击。若是在真空,第一击就完了。

    定了定神,她原原本本地叙道:“那时侯我们为了打破奥古诺制定的律法,尝试了各种方法——对,大部分法师参战的真正目的不是推翻众神的统治,而是违抗那位创造了魔法这门技术的神。”

    “他在适应我们的法则。”席恩不动如山,端稳的坐姿始终宁定,“不急,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一别就是六年,杳无音讯,当初换尿布换得最多的迪罗逢年便道:‘没良心的小丫头。’不料莎娜六岁那年,突然哭着跑回来,问她又不说,也不肯回外公那儿。

    左首的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一头略鬈的短发仿佛熔炼而成的黄金般闪亮;深浅不一的双瞳在不协调中带给人奇妙的惊艳感,眼神也并存着坚毅与轻狂;举手投足,有一种桀骜不群的气质,就如同高傲、美丽、狂野的鹰。

    “对,我想再添点,量不够。”黑龙的化身吐吐舌,递上空盘,“还有,你做得真不错。”

    “小莎!”见友人倒地,安杰顾不得捂耳,冲上去接住她,焦急地呼唤。依芬妮咬着牙爬过来,强忍疼痛检视,颤声道:“糟糕,她不会是鲁米恩迪尔吧。”闻言,血色从安杰脸上褪尽。

    “怎么还不来招呼?”吉西安不满地看向柜台:服务态度真差。席恩淡淡地道:“我让他们注意不到我们。”众人无言:我们和你划清界限行不行?

    小女孩兴冲冲地跑进来,抱着一团打结的链子,也不知她是怎么弄的,那条长练猛地绷直,像蛇一样扑向哈玛盖斯的面门。

    “!!!”奥路贝亚修精心准备的形象当场崩溃,下巴滑落到地,满脸震惊不信地哆嗦着,眼里还有泪光闪烁,“小……小可爱你不认识我了?枉我日思夜想,好不容易才把你拉进我的梦。”

    转身走出两步,她坚定地抛下一句:“我去看看他——诺因,如果你再这样幼稚、不讲道理、不知反省,我们的婚约就当没有过。”

    “死不了。”名叫狄烈多的冒险者笑着舔了舔红肿的手背,他身材高大,一头罕见的松绿色半长发,苍绿的眸子又细又长,令人联想起某种兽类,长相不算英俊,却充满野性与狡黠,别有一股吸引人的魅力。

    “主人。”仿佛听见他的心声,哈玛盖斯握住他的手,眉间流淌着不属于孩童的温情,“我的人身怎么样?”

    伊莎贝拉从大清早起就开始忙碌,把刚剪下来的玫瑰和其他花卉搬到店里,一起整理插瓶。那些开着紫色小花的熏衣草,则编织成美丽小巧的花环,点缀着每个角落。然而近中午时,她却一反常态将活全交给助手,专心迎接一位突然到访的客人。

    她也想有个孩子,可是丈夫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给她。

    当最后一个琴音散去,席恩疲惫地长出一口气,纤细优美的手指垂下,握回法杖,让养子扶起自己,同时众人回到了会议室。

    小莎不知道,席恩压根不认为倚仗他人是法师应有的心态,这是战士才有的愚蠢行为。若是晓得外孙女的做法,只怕会冷嘲热讽一番。

    “我我……”行迹败露,欧托拉姆绞尽脑汁思索借口,然而在他的凝视下,一句完整的话也想不出来。库克尼尔奇怪地看了看身边哞哞叫的动物:“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我们家养的牛,您偷自家的牛做什么?”

    “但我怀疑里面有色素。”不看场合说话的少年挨了个白眼:“放心,绝对比技|师用的食用香精干净!”

    轻轻一挑眉,冷笑:“有啊,两层。”

    “不……不知道,只能大概推测坐标是宙轴以上,0.637*10-188`的位置。”蕾诺雅越说越心虚,尤其在看见席恩眼中射出苛烈的寒光时。

    清冷而富于穿透力的声音从优美的双唇逸出,犹如投入水面的石子,在短暂的静默中激荡起层层涟漪。

    “我试试。”魁萨斯握紧拳头,用力到迸出青筋,“但是这个距离太远。”温梨立刻会意,从火车的例子,就可以知道靠近破灭之灯会是什么下场,有飞行的道具也没用。

    “天空之城……”

    “哦哦,人才。”在布幕后观看的基连评价。优挥去一把冷汗。席恩已经进入四大皆空的入定状态。观众们呆若木鸡。魔物部的魔物们却很认真地听讲,日前伍菲等人引起的骚动让他们深刻意识到危机,决心事后和梅杰安好好探讨。

    “主人!”黑曜石铺成的长廊尽头,龙神大步走来,他的外貌比两个少女记忆里成熟太多,一时没认出来,身后还跟了一个文静秀气的少年。

    情感断层,是史上一位有名的疯法师发明的魔法,顾名思义能制造出一层【膜】阻隔感情,使人达到绝对无情的状态。这个法术被席恩评价为“自杀技巧”。古往今来,法师都有过分扩大理性的倾向,席恩也不例外,但他还没冲昏头到这地步。感情才是最基本的判断力,没有感情,就意味着对死亡的恐惧也不存在。当年那疯子的敌人就是在他的脚下开了道缝,对他喊“你为什么不掉下去”,然后那家伙就在思考的过程中摔成一团肉饼了——多么愚蠢的死法!

    “呃,他可真是——”杨阳擦了擦汗,该说是深有远见,还是个性极端?

    下一秒,他呆住了。

    只见花花绿绿冠状球状树枝状的诡异物体接连升上高空,娇怯怯的疫魔君主一脚踏着桌子,手持话筒声情并茂地解说:“这是流感病毒,看呐,多么可爱的形状;这个不怎么好看的是鼠疫病毒,但它也是很有威力的;还有色彩鲜艳的登革热病毒;长刺的禽流感病毒;和近来地球最流行最时髦的SARS病毒~~~”越说越陶醉,几乎要落泪了。

    黄昏长些不要紧吧……哎?隐隐琢磨到什么,欧托拉姆没有细想,转而进行偷窃大业,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口塞堵住奶牛的嘴,然后拖着它朝后门撤退。

    “唔……没。”诺因摸摸肚子,这个动作由他来做还是很优雅。杨阳立刻买了两个荞麦烤饼给他,瞥见一个贩卖魔宠的摊铺,双目一亮:“诺因,看那个小魔鼠!”

    “昭霆!”杨阳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她的情况比友人更糟,腹痛如绞,干呕不止,几乎连路都走不动,更令她饱受煎熬的是生怕胎儿受影响的忧惧,但她的头脑还清醒,不像同样倒下的其他人都一口咬定是这个人搞的鬼。

    轰隆!能量的暴风撞塌了半堵墙壁,不顾自己满身伤痕,迪莉亚火速爬起,直接加持龙力术扛起一块大石作势欲丢。就在众人错愕的当口,走廊拐角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湿淋淋地爬上岸,小龙拿来上次修改的衣裤,一件件叠好,方便养父取用。虽然席恩嫌头发长让他梳,但其他生活自理还是基本自己包办,也不假手魔仆,坚持不向废物靠拢。

    条件反射,余人相继爬起,深一脚浅一脚地逃跑。好在轻灵术的效力还在,他们很快跑出沼泽地,脚程快了许多。

    “闭嘴,你发|情期到了,自然有这种需求。”冷漠地抬眼,法师的态度镇定而淡然,“我也不帮你挑了,就那个塔莎,你自己去找她。”既然都要走,早走晚走有什么差别?他不屑腻腻歪歪地挽留拖延。

    席恩说,‘碎了的就是碎的。’所以他对维烈始终难以释怀,但是席恩……是不同的。

    似乎在什么地方,他经历过类似的场景。

    “……孪生感应还残留着。”承认自己的失误,也想起最煎熬的往事,席恩神色漠然地别开眼。

    “等等,卡雅,你为什么穿婚纱?”对于萨菲这个能干的女婿,魔皇可是很满意的,不赞成女儿改嫁。

    “好多哦。”杨阳喜爱地抚摸一串串垂荡下来的精美风铃,这种叫“自来的风琴”的小道具不仅极具装饰性,还有吹风、清扫的实用价值。昭霆挑选门口一大把扎得结实漂亮的扫帚,笑得合不拢嘴:“哇哈哈哈,我也要骑这个!”

    “这是小问题。”

    ※※※

    诺因嘿嘿傻笑,印证了恋爱中的男人都是傻瓜。

    “当然!”为了表示诚意,欧托拉姆当场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你不知道我过的有多么无聊,小可爱。我不能动,他们筑巢筑得把我挤成一团,又不让我进去欣赏,却随便从我的体内踩过——啊,我很抱歉,我也弄乱了你的家吧?有没有受伤?我这样对你行吗?我的体积太庞大,而你是这么的小,好像一碰就会坏掉……”说着,情不自禁地轻抚他的脸颊,手下的皮肤柔嫩又清凉,是一种陌生而令他着迷的触感。

    “呃——”在此刻的席恩记忆里,是十年来第一次和养子靠得如此之近,无所适从多过隐隐的心喜,挣了挣,还是关注正事,“哈玛盖斯,这次我换了什么?”

    “魔皇陛下,您召集我们聚在这里,不是只为了这件事吧?”弗克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给……给你好了。”欧威尔尴尬地收回脚。弗克笑着摆手:“不了,这是她们给你的。”

    换作别人,餍魔之王早就把他踢出房外了,可是她没本事赶眼前这个,只得忍字头上一把刀。

    “……啊?”迷迷糊糊的无面之王欧斯佩尼奥抬头,瞄了眼天上,还没搞清楚情况就放了个全身像,继续呼呼大睡。这下造成轰动效应,毁灭神之影的容姿才堪称惊世骇俗霹雳无敌旷古绝今,无论男女都发出惊艳的叫喊,鲜花彩带飞扬。基连却努努嘴:“赖皮,0分。”

    不信邪的棕发青年至少还没以身试法,另两个观战者就不同了,生命女神交抱的双手间浮现一颗水晶球质感的雪白光球,强大而温和的波动如同潮水涌出,神力媒介——【纯白默示录】全力发动,防护邪恶的效果使魔皇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

    “……您答应过我,决不拿我去换,无论那样东西您多想要。”听完养父完全是推测的解释,哈玛盖斯沉默良久,低声道,“我相信您。”

    “……是。”龙神脖子一缩,半晌忍不住解释自己的动机,“主人,那两个小女孩各戴着一颗琥珀,就和您以前的眼睛一样,我才……”

    “对……对不起,魔皇陛下。”妮可臊红脸。她的丈夫欧威尔尴尬地呛咳:“请原谅,这些孩子都非常仰慕您,平常被我们挡着,现在终于有机会——”

    “那个……不是大陆吗?”和丈夫一起航海旅行的杨阳吞了口口水,亏她还以为自己成了哥伦布第二。诺因感觉耳熟地喃喃片刻,大叫出声:“啊!莫非是《失落的禁章》上记载的——”席恩颇为刮目相看,没想到这小子毛毛躁躁,肚里还有些墨水。

    类似于现世,夜之都是个各种神力交相运作的地方,神职划分极细,每个神只能使用职权范围以内的力量,并严守【规则】。

    台上的异常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鲜艳的毛皮衬垫上,摆放着一只造型古雅的高脚酒杯,纯黑的不明金属上盘踞着一头暗金色的骨龙,伸展的双翼环抱住杯身,头部旁雕刻着一个细小精美的纹章:一朵绽放的白菊和一把曲柄镰刀。负责解说的恶魔匆忙翻着羊皮纸,因为上面没有关于这件展品的说明。

    “已经可以确定女皇陛下不在奥玛里了。”

    清亮的脚步声伴着挺得笔直的背影远去,被表姐骂得心下惭愧的昭霆来回瞧了瞧,大步跟上。

    黑色的丝绸床单上,美艳的女领主翻了个身,交叠的双手托着形状完美的下颌,笑吟吟地凝视背对自己,坐在床沿穿靴子的主君,用歌唱般的语调道:

    点到为止?神代真的是把法师之间的较量当成是优雅的游戏吗?薄唇勾起优美的弧度,隐含令人觉察不出的嘲讽,法师的双眼在下一个瞬间变得没有一丝感情,连战意或杀气也不存在,只有剖析一切的冷静,和预先判断而运转的理性之光。

    ※※※

    “除非返回真身,不然你是没法复原了。”快乐地吹了声口哨,蕾诺雅重新捧着花热情告白,“试着接纳我如何?我第一次碰到你这么完美、可人、符合我理想的女孩。”众人愕然:她还没死心?

    “……你偷窥的毛病真应该改改。”杨阳咬牙。昭霆叉腰道:“我和阳好意来关心你耶!”

    “咦,不是惨叫吗?”拍着耳朵,依芬妮还有点头晕。费艾纠正:“是鬼叫。”狄烈多捏着喉咙道:“就是呃——然后嗝毙了。”小莎回忆:“他好像要说什么。”

    “还在磨蹭。”细看,严律的神色并不轻松,完美无瑕的小脸沁出细汗,打结的眉头也透出焦虑,“真是不疼不知疼,真不明白兰修斯为什么这么袒护你。”

    游走的剑光化作炽焰升腾,映着女神烈烈如火的眼神:“父亲,如果您被弄成另一副样子,我发誓会亲手结果您!决不让那个混蛋神任意摆布!”

    沉默持续了数秒之久,被最初开口的老者打破:“卡塔瑞亚陛下和萨菲艾尔大人我已经通知了,但消息传到他们那儿少则三个月。至于魔皇陛下……我以为不用。”

    “这个且不提……”

    起来!记忆深处,响起男子冰冷的喝斥。

    “为什么要逼我到这地步!?”维烈又激动起来,声嘶力竭地大吼,“我不想说的!只要你一句话就行了!只要你关心一声……慰问一声……”

    “伊洛卡斯?”前所未有的紧张,他不确定地唤道。眼一眯,日神笑得光芒四射:“怎么,不认识我了?”他身后和他同样耀眼的少女金发垂肩,如同熔炼的黄金般的双瞳直视黑龙的化身,传递隐秘的讯息,随即弯腰行礼。

    “这个……”小莎也开始犯愁,人类聚集的地方一定有酒馆,但那里适合小孩子吃吗?想了想,她有了主意:“不怕,到了森林我采野果和菌菇给你吃,我都认得出,我也会打猎烧烤。”安杰自惭形秽:“你好能干,我只会料理现成的食材。”

    “没关系的,主人忘了,我已经是他的影神,神不动情,就不会产生情欲。”

    化为人形的哈玛盖斯朝他的背影补了个抗魔之环,挨了养父一记白眼:“又做多余的事。”

    “嘿,是个小魔物!”其中一个男子吹了声口哨,用希罕的眼光打量两人,“小子,你是人类吧?”安杰点点头,另一个红发男子奇道:“人类怎么和魔物混在一起?”

    对了,六禁器之一,分割灵魂的魔镜【拉鲁鲁拉】。

    一时间,房里只有像是抽搐的呼吸声。

    “干得好,小弟!”狄烈多竖起大拇指。费艾匆匆包扎完伤口,神色凝重:“别大意,我们的麻烦还没解除,听说普克虫能追踪猎物。”

    “魔皇陛下,请三思!”长老们齐声阻拦。

    ※※※

    “她是个野精灵。”以这句低语为开场白,蕾诺雅渐渐沉入遥远的过去,也不在意听众是否专心,“美丽、野性、孤僻、优雅——很奇怪,野性和优雅按常理是不能并存的,可她就是给我这种感觉。她教我打猎、辨认药草、学做一个德鲁依。某天不告而别,像一阵风一样。其实原因在我,是我希望走出森林,见识新世面,成为我从小一直梦想的,住在华丽宫殿里的贵妇人。”

    学生们一阵沸腾,能够亲眼目睹古今两大神级法师对决,是多么幸运的事!杨阳却心下发毛:为什么她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亚朵冷眼看着他们走近,维加默默走到她身旁。

    “嗯。”席恩从自己的次元空间取出血细胞,“猜测也许永远得不出正确答案,奥路贝亚修知道库克尼尔。”

    玄黑色长衣,暗红色的线绣在下摆点缀出古典的图案,搭配血色额冠显得诡艳而妖异,容色清冷,线条优美的唇紧抿,漆黑如夜的发瀑一丝不乱地披在颈后,衬得耳下精致的银十字耳坠宛如深冬夜空闪耀的星辰。

    良久,他才沉沉吐出一句:“不一样。”

    “父亲,会不会您搞错了?”卡雅忍不住插口,“那真的不像龙啊,是很恶心……很恶心的……您想黎姬死了那么久还把这种感觉传给我,会是龙么?”

    “萨菲,这件如何?”精心打扮完,款款走进接见厅的二代女皇提着裙角转了个圈,神态动作就像个爱美的小女孩,却丝毫无损她的丽色,反而增添了一份甜蜜娇憨。抱着女儿互道离别之情的帝国宰相叹气:“好看是好看,不过主子不会注意到的。”

    “你今年几岁?小莎从来没有年龄相近的朋友,真高兴你愿意和她做伴。”

    没错,在座都是法师,自然了解法师的思路。换作他们空白了那么久,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时代,也会赶紧学习,衔接知识。几位教授自告奋勇:“魔皇陛下,请由我们和那些学生接触吧。”

    “我不饿。”杨阳的表现就不怎么可爱了,身为女人的细心却是满分,“你吃过没?”

    在负位面,她挣开这个人的手,害他被剧毒的水晶湖吞没,沉入烈火灼烧的红雾之渊和幽暗无底的深渊之井,几乎万劫不复。是后来席恩和基连达成协议,才把他的魔核找回来,重塑身体。因为矮人锻锤者参与了过程,新的视网膜具备了看透幻象的能力,所以诺因看不见眼前的虚幻大海。

    “哦。”又是担忧又是释然,女孩两只小手关怀地贴住构装生物的脸颊,叮嘱,“格兰妮,你以后不可以像外公一样乱来哦。”哈玛盖斯不自觉地一扯,拉痛了席恩的头,差点连脖子也断掉。可是瞅见养子沉怒的表情,他不禁咽回呵斥,自己拿过月牙篦梳啊梳。不知是否被宠惯的缘故,动作有点不利索。

    刚踏进道路尽头的城堡,夜神又是一颤,亮丽的金色如剑剖开幽暗,是他再眼熟不过的颜色。

    “是法娜小姐?”伊莎贝拉明了地扬唇,勾起澄净却略带哀伤的笑容,“列文哥哥,你们彼此喜欢,就不要放手。”

    “这不是病毒,是一种通过机器指令生效的微分子机械,能够破坏胃肠、红白细胞和骨髓造血组织,被感染的人最多三天就会死掉。虽然可以中止指令,但是不尽快动手术,病人还是会死,而从时间和量上来看——”

    “嗯,我先换件衣服。”理解错误的魔皇请友人稍等,他此刻都不能站起来,因为内衣变大了,虽然他无所谓形象,也不想在敌人面前出丑。

    而同一时间,魔法神的眼神变得比刀锋更犀利。

    “……”心里有什么在融化,泛滥不受控制,趴在他怀里,女孩闷闷地道,“我一点也不想伤害洛德教授。”

    “陛下不是任性的孩子,为什么?”坐在他旁边的青年轻声自问,一头银灰色的长发,周身弥漫着月光般温和宁静的气质,最奇特的,他罩着银丝眼罩,似乎双目失明。在座属他在学生里最受欢迎,身为心灵系的导师,安抚情绪自是一绝。

    女孩们围着失踪了半天的同学关心慰问,蕾诺雅正无所适从,另一头又传来惊喜的呼声:“阳!”

    “别、别告诉小库!”紧张地呼喊,俊美的黑发男子拼命搓揉黑袍下摆的泥印,毁尸灭迹,“我在散步、散步!”乳白色卷发的美丽女郎瞄了眼一旁低头吃草的奶牛,拖长音“哦”了一声。

    杨阳终于恍然大悟,释怀后,也不禁埋怨:“你刚刚可以好好说啊,我又不会那么小气,何必用抢的。”这男人前世一定是土匪,还是连“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这句经典台词都不肯说的哑巴大盗。

    “来不及了!”

    揭开第七印记,终于毁灭,包容一切的黑暗,暗精封气;

    白皙纤柔的手指延伸出无数细线,交错扩展,鼓成伞状没入地底,黑色的身影向上疾升,带动编织完毕的大网一并升起,连同网里一动不动的巨大异形。

    一只看不见的手也在同时改写了世上所有的文字纪录,使魔皇的全名变成了列文·嘉兰诺德·奥斯卡。

    气氛正有些僵硬,邱玲的视线定在他身后。

    他将要面对另一个“自己”。

    “你妈妈的小指,是怎么——”

    魔皇注视她半晌,颌首答应了她的请求。

    “小弟……”狄烈多的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必须用挤的迸出齿列,“带大小姐到后面。”抵抗力较弱的依芬妮已经不由自主地瘫软在地。

    送给你……送你……似曾相识的话语牵动着心弦,席恩凝神回想,却只抓出一把断线,就像记忆深处缺了一块。

    当代女皇莎娜·米雅雷斯·奥古诺希塔的母亲卡塔瑞亚是神,原体为母神黎姬的新元素主神;而她的丈夫萨菲艾尔是恶魔,八位深渊领主之一的紫焰之王。神不能怀孕,她不知用什么方法生下了具有神魔特性的莎娜。从此,这个小婴儿就在夹缝中苦苦生存。

    “滚开!放开我!!”狼狈地挣扎,羞愤急怒下,席恩连适当的魔法也忘了。好在另一个力气更大的人从旁插入,扳开肖恩,将养父从魔爪下拯救出来。

    “什么!”众人齐声惊呼,老实说还是席恩的话好懂。魔皇没好气地道:“所以就算是他一片脚癣,也照样杀得我们莫名其妙。”

    “暂时压住了。”顺便也是帮所有人净化,以免不当心被寄生了,法师拢了拢散落的额发,漫不经心地道,“果然这个世界的认识影响了奥路贝亚修,那么接下来就是回归,把他塞回娘胎里去。”众人大惊,纷纷提出异议:“等等,魔皇陛下,这不符合生育的过程!”教授们经验没有,常识还有。昭霆叫得最响:“哪有这样的!”

    “什么事?”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少年匆匆奔来,颇有卖相的他招揽了不少顾客。

    “不对,是别的,有件事情……”反射性地推开养子的扶持,席恩冥思苦想,还在身上摸索着。

    似曾相识的呼唤远远传来,他听不清,灵魂和肉体的联系好像断了,他感受不到知觉,自我也在逐渐丧失,整个人像溶进了漩涡,一点一点沉溺,灭顶的窒息。

    “为什么又吐血了!?”哈玛盖斯吼势之强,连席恩的头发也被吹起,旁边还有个小援兵造势:“啊,外公吐血了!?”

    是我造的。良心日夜啃蚀不安,维烈抿着唇巩固摇摇欲坠的决心:帕西尔提斯的身体,是我造的,不然罗莎米亚收集齐他的灵魂碎片也没用。是我给了他第二次生命,所以……

    欧托拉姆破涕为笑,又和奶牛依偎了一番,拉着它要送去夙敌那儿。库克尼尔拦住他:“挤好今天的份,我会送去。您先洗澡换身衣服,到茶厅等我。”

    暗蚀历八年,有【晨光女神】、【黑圣女】等诸多称号的女皇厌倦了治理地上界,转而向外次元开发。终于风闻女儿女婿种种“暴行”的魔皇也施施然返回天空之城,订下“不得影响人类命运”的家规后,又飘然而去。不敢违逆父亲的卡塔瑞亚于是火速成立长老会,把事情统统推给他们,拉着丈夫逃之夭夭。

    “有的,慢点给你。”龙神温和地笑道。杨阳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认识啊?”

    “应该还有第二代实验体吧。”基连一心两用地道。席恩看向他:“如何?”

    “不识好歹的小鬼!你是太久没被我修理,皮痒了?我……”

    注二:粒子之间存在着相互作用,有强相互作用、电磁相互作用、弱相互作用和引力相互作用。通过这些相互作用,产生新粒子或发生粒子衰变等粒子转化现象。

    “进行融合,倒数!”两人交谈刚结束,另一头响起女船长自信十足的指示。

    干咳一声,卡萨兰满愿师藏起狼尾巴,只露出半截:“很简单,叫他当你的新娘。”

    “我走了,艾寇就没休息了,这些天都下雨不是。”侧坐在小马驹上,报晴女神苏菲亚轻轻摇着时刻不离身的小铃铛,笑若阳光,“你这位尊贵的夜神,又是几时偷溜回来的?”

    “小孩不都是父母的血肉,为什么还在意。”席恩蹙了蹙眉,他无意干涉女儿的野心,由复数感情提炼出精魄,卡雅本来就凝聚了最纯粹、最激烈、最庞大的欲望,但是斤斤计较细枝末节的小事就不可取了,“换的也是附体。”

    “小鬼,这里我做主。”将弟弟推到一边,半个身子挡住,亚朵恶声恶气地道,“老实交代,你是用什么法子偷渡的?”

    小莎怒极,纤指一划扔出一发链闪电。诺因不甘示弱地拔剑挥砍,将她的攻击化为无形。眼看情势一触即发,弗克教授用律令震慑定住双方,道:“陛下,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追究责任。”

    “我就顶嘴!”

    ※※※

    “主人?”哈玛盖斯不安地呢喃。席恩深深看了他一眼,翻转手腕,【支配之权杖】凭空出现,与地面敲击出清脆的回响,一波波荡漾开去,遍及宇内。

    看着在路灯微弱的光晕中哭泣的儿子,基连静静闭上眼,坚毅冷漠的唇微微抽|动,宛如一个淡若无迹的苦笑。

    “那大黑暗时代呢?东方学舍可是人才辈出啊。长老们是神子神女不算数的话,那些老师总是真材实料吧。还有没登记在案的隐士……”

    “我带你去。”小莎顺势牵起他的手,笑得开心,“这里我最熟了。”

    “让那只小魔物绕着飞不就行了,大小姐。”狄烈多懒洋洋地提醒。小莎啊了一声,懊恼自己还不够机灵。费艾为她解围:“还是飞远点好,免得出来撞上。”

    到这一刻,他再猜不出友人的身份,就是傻瓜。

    话音刚落,所有人感到身子一轻,车厢失去了凭依。

    “你外公是人?”周围很快围了一群人,存心逗弄她,“说来听听,这儿我们没人不认得。”

    诺因搅拌着热咖啡,望着对面的人。杨阳略一沉吟:“嗯……也好。”当初她是基于责任意识留下,如今事情解决了,当然就没必要久留,她知道老公和表妹都待得很不舒服。

    “……是。”善后不周的两人耷拉着脑袋答应。

    他知道。

    弧形的透明玻璃打开,泛着柔和色泽的保温床上坐起一个人,黑如子夜的长发蜿蜒一地。

    “但是我们加起来,总不见得连点影子也摸不到吧。”针锋相对的是个身穿靛蓝长袍的壮硕男子,胸前交叉的试管和烧杯是炼金术士的印记,他粗厚的手指常令人怀疑怎么能拿住那些精密的器具。

    “噢,天哪!你一定是从乡下来的!”葛丽丝一脸受不了地拍额大喊,随即竖着食指帮她补课,“听好了,莫娜,死读书那套早就不流行了,多才多艺才是现今修法者的主流。我们一年级的就可以参加陶艺课、编织班、绘画社、园艺部、刻字班、音乐课……”

    “哼!”卡雅生气地嘟嘴,还是拿出小镜子来照,“他不夸,大哥也会夸我。”安杰好奇地打量萨菲,不是他不起眼,实在是刚才的风头全被他妻子抢走了,连同早已看惯的长老们都移不开眼。

    ※※※

    现在是白天,里面却是永远的黑夜。透过特殊的黑水晶天顶,可以看见数不清的星辰,也是唯一的光线来源,相互交织出流动的波光。

    几个女孩啧啧赞叹,叫做莫娜的红发少女推了把光溜溜的绵羊,起身抖抖整块羊毛,笑道:“因为我是牧场主的女儿啊,从小和羊玩在一起。”

    依稀听见杂乱的对话,安杰感到手心出汗,竟然心乱如麻。一只宽厚的大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震了震,回头看见微笑的姐夫:“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呢。”

    “啊!”小莎惊喜万分,接过此行的目标紧贴住胸口,只觉所有的辛苦都有了回报。

    心照不宣,席恩转向在座的长老,不在的都去照看学生了。这次奥法之眼受害严重,老师还好,大多习惯吃贮藏的干粮,直接凝水喝;但学生们年纪轻,比较注重口腹之欲,到餐厅吃或叫外卖,然后无一例外地倒下。那些传令的学生因为是自发连夜值班,幸免于难。

    在场的人一致肃立恭迎,萨菲单膝跪地行最敬礼:“席恩主子。”

    “丽芙。”席恩也愕然,“你怎么离开紫叶森林了?”

    一只小鸟轻巧地扇动翅膀,绕着空艇飞了一圈,落在弯起的食指上。手的主人转动隐藏在尾翼里的发条,竟然是只机械鸟,圆圆的眼睛映出一张文静秀气的脸,两鬓略长的栗色短发,晶亮有神的蓝眸,卷到肘部的工作服洗得很干净,是个给人整洁印象的美少年。

    附魔系教授发抖的双手抚摸妻子面目全非的脸庞,极力克制的低微啜泣反而更令人觉得心酸,温梨等人不忍地别开眼。迪罗死命捶着拳头,喃喃诅咒:“畜生!畜生!”

    “那个……”虽然目前的状况实在不适合打扰,但是看菲莉西亚强忍的难受模样,维烈心疼下开口道,“请问……”

    “说到我那傻徒弟,还在后面死命地跟吧,你们这对兄妹真成问题啊。”蕾诺雅看向后方,说出席恩麻木,哈玛盖斯屡教不改的称谓。

    “没过去!我没忘!”诺因厉声道。孪生妹妹是他血脉相连的另一半,那个素未谋面的生母竟敢把主意动到她头上,叫他如何不怒?如何不记恨?雷瑟克也是相同的感受,不过在爱妻长久的游说下,多少有点松动,帮着劝了几句。就在这时,昭霆回来了:“啧,他们的房间反锁了,我敲门也不应。”

    “是哪个空间?这决不是低维度宇宙的东西。”

    “笨!为了配合今年的主题施的幻术啦!”

    “她的天资应该超过我,被困时才28岁。”言下甚是叹惋。

    月下美人,拈花微笑,如果不知情的吟游诗人看见,少不了要诗兴大发,抒唱一曲聊表倾慕。

    话音刚落,众人就感到身后传来一阵强大的压迫感,像一层湿冷的布贴住后背,掀不掉逃不了。正当绝望伴随灭顶的危机从天而降时,趴在少年肩上的女孩低吟了一声,困难地睁开眼。

    因此,只有强韧的魔域植物能够供养它,普克虫的尸体也是非常好的肥料。除了餍魔之王的水晶花园,其他领主的私家园林都养了一些。

    宁静的永夜,深沉,远暗。

    细滑的柔丝在指下流淌,他触到了温热的肉体,略快的心跳震荡着他的心,能够感到血液的流动、生命的鼓动,切实的感受稍稍驱散了惨痛和畏惧。颤抖着,他吐出胸口郁结的气息。

    冷静的意志不为所动:危险?什么危险?

    “但是她们无法消除指令。”话锋一转,席恩扫视众人绝望的眼神,定在友人脸上,“我想基连可以。不过,就如他所言,来不及了。”附魔学教授欧威尔克制杀人的冲动,咬牙道:“没有特效药吗?比如再生水那样。”

    席恩无声地震了一下,全身绷得死紧,本就苍白的脸更无血色,嘴角溢出宛如熔化的黄金般的液体,那只和他一样纤长优美的手直直插|进他刚刚痊愈的腹部,扭绞着、掏挖着、抚摸着他的血管和内脏:“——如此精密。”

    他一直是这么活过来,直到这个有着纯净蓝眸的小龙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用关怀温暖的眼神凝视他。

    魔皇席恩·奥古诺希塔登基的新历元年,重新启用古法,将一年定为七个月,分别是霜降之月、水舞之月、火霄之月、锻岩之月、丰绿之月、流金之月和收割之月。每个月58天,一年406天。事实上,夏尔玛大陆和尼普亚斯大陆的人民至今还在用这个历法。虽然开始有些不便,但随着移民的增多,大家也慢慢接受了。

    “他们是兄弟。”捧着花盆的哈玛盖斯代为回答,已经嗅出空气中浓烈的火药味。

    ※※※

    “主人。”哈玛盖斯轻叹:您明知您做不到。席恩冷哼一声,晶石耳钉随着急速转动的头跳荡,划出血色的弧光。格兰妮建议:“要不要询问奥路贝亚修?”在现世,还是要称呼反名,否则一不小心把神请来了。

    “洛德教授是怎么跟着我外公的?”嚼着香甜多汁的精灵果,小莎开始天南地北地闲聊。

    “由不得你们。”

    视若无睹他们不友好的态度,魔皇淡淡道出来意:“我对暗黑神小弟弟没兴趣,我有话问你们。”

    “至少给个证明吧,不然我们还不被分尸。”身为商人,能参加那样大型的拍卖会固然高兴,但是亚朵还没天真到以为能安然无恙地出来。领主耶!杀人不眨眼,砍人不偿命的大恶魔!

    一划而过的闪电映出他挺拔的身姿,也照亮了精致的容貌,两鬓略长的细碎短发介于乌黑和深褐之间,纯蓝的虹彩膜与细长的褚红色瞳仁交织出奇妙的美感。

    “罪欲之花。”纤细白皙的手指合上潘多拉之盒,淡漠平稳的男声在残留着暧昧气息的卧室里回荡,“若不是我去的时候还没开花,花都就变成第二座索多玛城了。”

    “那个姐姐不强啊。”小莎也不解。狄烈多咋舌:“她是药剂师,要是接了,非靠她帮忙不可——喂,大小姐,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普克虫?”

    ……想不起来。漫长的苦思后,席恩颓然垂下手,他确定自己不是忘记,而是没有这段记忆!

    等等,曲线!!!???

    哈玛盖斯抑不住惊慌之色,用力摇头:“我不能收!主人您自己才需要!”

    奥法之眼绝大多数的学生都是人类或异族,但还是有例外,特别班就专门收容少数的混血提夫林和纯种恶魔,而他们正是第一嫌疑人。

    学生们对为人和气有礼的她还颇有好感,纷纷伸手相扶。杨阳眨着眼,勉力看清走近的模糊身影,喘着粗气道:“难道……那个大法师……”

    不过这些都和他无关,重要的是他的学校,还有怎么应付那个财迷老姐。安杰一边急匆匆走着,一边绞尽脑汁地完善学术报告——即使他的年龄距入学下限还有五年——突然,视线定格于一点。

    “蕾诺雅?在哪里?”诺因等人在剩下的人中搜寻,而真正的魔道女王已携着同学走远。

    “我也只看过几张不知所云的片断,那本书不全,大半被烧了。”好歹是亲亲老婆的表妹,诺因给了几分面子,冲着席恩吼道,“好放人了,老僵尸!”

    陪同挚友前来的首代魔王优·希亚脸色阴郁,这件事闹得如此之大,想善了也没办法,那群小王八蛋!

    席恩顿了一下,众人屏息静气。

    迫不及待想给那个最严厉的亲人瞧,她连声问:“外公呢?外公在哪?”

    靠窗而坐的温梨托着颊,郊外的风光从她眼前一掠而过,连绵的农田,成荫的绿树……背景的蓝天如同宝石一样纯粹明亮,空气清新,沁人心脾。奥法之眼虽然也有花香,更多的却是各种魔法药剂的味道,在那里最大的感受是发达的文明,而非自然气息。

    “是啊。”蕾诺雅落落大方地笑道,柔荑一掀,撩起一只半透明的面具,“这才是我的脸,一个丑丫头。”

    但是乐于接受新知识的魔皇也有他固执的一面,所有会严重破坏自然、长远看不利于生态的技术,都会被他扼杀于摇篮中,不够成熟的提案也一律踢回去试验到成功为止。

    “是兄妹?真巧。”

    奥路贝亚修的特异能力——腐蚀。

    魔皇清隽尔雅的俊颜绽放出酷似弟弟的笑容:“有啊,宰了那个白痴。”

    端着托盘的俊逸青年站在一旁,注视养父的一举一动,暗暗松了口气:最近席恩不再不明原因地昏睡,是否代表奥路贝亚修的威胁已远去?

    “你对神明了解得不够透彻。”魔皇挥了挥法杖,指向两位神女所在的位置,“若无相应的意识,神就是一团能量块;只有纯粹的意志,则是变成负的能量体,不断吸收而自毁。”

    其实不用他请求,长老们早以监护人自居。虽然莎娜自回来后身体一直很健康,他们还是嘘寒问暖,加倍爱怜,尽力不让她萌生返家的念头。所以这次小莎偷溜出奥法之眼,他们固然心急如焚,却不认为她是去找魔皇。

    一只小生物欢叫着扑向他,爪子抓挠,小小的头不住地往他怀里钻,以热情的肢体语言表达亲昵。

    哈玛盖斯和小莎分别从次元缝隙钻进来,以他们为门,一帮学生老师跟着涌入。席恩眉头微皱,挥动法杖封死空间,冷冷撂下警告:“自己的尾巴自己看好。”

    “刚生产完?虫后怎么不在?”费艾不敢放松戒备,两手紧握着大剑。小莎闭目似乎在感应,忽然脸色大变地叫道:“不好!快出去!”

    “你果然忽略了这个盲点。”科学家依旧一派冷定,只是嘴角有可疑的抽|动,“你给我讲过召唤术的原理,蕾诺雅既然是束缚者,奥路贝亚修会本能地排斥她;而从两个学生的例子,可以看出他能选择性别,而你现在是女性体……”

    “总之,还是屁股上粘着蛋壳的小鸡。”冷酷地下了结论,基连的注意力回到屏幕上,观察片刻,道,“不行,调压器饱和了,衣服脱下来。”哈玛盖斯叹了口气,开始艰难的剥除大业。裸|露的肌肤散发出珍珠般光洁莹润的质感,像发着光似的,身材比例匀称完美,却又手长足长,呈现出一种纤细优雅的感觉;披泻的长发流动着粼粼水光,宛如温柔的海浪托起雪白的人鱼,每一寸都是无可挑剔的精美无瑕。

    “洛德教授……”小莎啜泣着,揉着红通通的眼,“你会怪外公吗?他没一开始就救你们,不然小靳也不会死了……”正手忙脚乱帮她擦泪的洛德一愕,暖风般清俊的脸庞泛开深深的笑潋:“傻孩子,人自己不挣扎,是没资格冀望得到拯救的。”小莎放下心头的大石,抽着鼻子让他擦。

    “不会有问题的,相信亚朵。”

    “看什么看!”暴怒的吼声掀起一阵纸张翻动声,并非风魔法,而是异能的念动力。唯一没用有色眼光看他的洛德叹息:“迪罗,你说得没错,不过还是先把陛下找回来,我们好好和她谈次心,她会理解的。”

    等得不耐烦的菲莉西亚刚站起来准备找人,就远远瞧见缓步走来的部下。灯火阑珊中,青年脸上的泪痕映入眼帘,冻结了她的怒火:“怎么了?”

    摇摇头,基连坐下,戴上连接电脑的耳机,淡淡地道:“杨阳,你这样别说成为科学家,连作为一个三流法师也是不合格的。”黑发少女咽下哽咽,泪珠在眼中打转。心下不舍的诺因正要顶撞,被拉扯他斗篷的雷瑟克制止。

    “……我没有事。”

    “基连,优。”见到他们同样高兴,席恩笑着迎上前,“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两人一呆,同时看向随后出现的小龙,表情不是普通的惊讶。哈玛盖斯微一苦笑,轻轻地试探道:“那个……主人,您不记得他们什么时候来的吗?”

    “主人,您的身体——”压根不关心这场结果注定的审判,哈玛盖斯只盯着养父。

    “无聊。”异口同声,席恩和耶拉姆各自朝相反方向走去,哈玛盖斯习以为常地跟上。余人一愣,昭霆跺脚怒吼:“这两个家伙,一丘之貉!”

    元素躁动不安。沉眠的意识微微皱眉,用思波传递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这世上没有无偿的获得。”

    “哎哎,魔皇陛下把我们的生意全抢走了。”穿着打补丁的灰色袍子,乱发遮面,又变得寒酸不起眼的言灵系教授翻着账本肉痛不已,“魁尔他们运气好,不过他和温梨别掀了店才好。”那两个冤家天生不对盘,缘分却好得出奇。

    “主人,您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察觉他的怒气从收敛到生出排斥之情,哈玛盖斯心下不安,打算一下子说清楚,“我根本不认识她!我也不想……”

    揭开第六印记,始于创造,孕育万物的光明,光精封气;

    席恩牵起嘴角,却殊无笑意:“我知道,等这边的事了结,我会去找她们。”

    “又是你这头搅局的龙!”

    “你创造这六件禁具的目的,真的是灭神?”席恩拐着弯问。

    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研究室里,桌角的三界映像仪光晕流转,照出一排排书架的轮廓,上面密集地堆放着一本本厚实的书籍和成捆的羊皮卷,蓝色封皮上的银线符文散发出微光;斜靠的写字板钉着时间表和工作进程,可以看出房间的主人是个作息严谨又充实的人。

    “麻烦你们了,唉。”

    “啊?好。”炼金术导师深感荣幸地递上一生的心血。席恩摆弄了一会儿熟悉运作原理,道:“我要布下【绝对平衡彩虹结界】,你们的元素适性比较平均,又是专精,正好合适;卡雅,萨菲,你们随机应变,突发|情况就交给你们;丽芙,要是奥路贝亚修有什么不对劲你马上破坏媒介;格兰妮,库克尼尔若出现,就由你对付。”

    “喂。”走到她面前,他轻轻唤了声。对方一抬头,吓了他一大跳。

    “很好。”明白他是做了实地调查才会有这么精确的数据,魔皇出声嘉许。卡雅低声嗔怪:“你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啊?”萨菲笑笑不语,有些亲身经历,是他永远不会向他可爱的小妻子提及的。

    沉默了一瞬,黑衣男子扬起没有情绪的银眸,淡淡地道:“长老会没求助,交给他们处理。”

    叹息着伸手,整理养父的领口,纯净的蓝眸宛如雨后初晴的天空,凝望着冰流暗涌的深海。

    又磨蹭了一会儿,感到有些凉意的女孩转过身,舱门砰地打开,安杰探出头:“小莎,你果然在这儿,还不快睡觉!”

    这话并不夸张,席恩的寿命无限,天晓得他几十年来学院巡视一圈。那时即便还活着,怀春少女也是皱皮老太婆了。

    话说回来,如果蕾诺雅能在这样的攻击中活下来,那她真的不愧【魔道女王】的称号。

    直到小绿跳进水盆不见了,杨阳才托着下巴回过神,讷讷说不出话,因为太震惊了。魔皇洗干净手,指指剩下的饼干,示意给她。

    “严律那臭小鬼叫我们回去!”压根没理会他,昭霆的神色不同寻常的惶急,“特别是你!他说……他说……有东西要出来了,人类又发明了肮脏的武器,他已经叫普路托和秦蒂丝下来看,说得不清不楚的,但是他很急!我从没见过他这么紧张!”

    啧了咋舌,青葱玉指爬上他的背,调情地勾画。

    纤细苍白如接骨木白花的手指举到胸口,微微欠身——这是学徒的礼节。尽管早已是至高无上的魔法之神,席恩在暗月法师公会最后留下的身份仍是弑师的弃徒——一个学徒,所以他下意识地使用旧礼,相似的场景和同样是长辈的对手也让他自动全神戒备。

    “肖恩每次都睡觉,我就听见大贤者最后一句话:‘向着战场奋进吧,同学们’——我才不要说这种蠢话。”

    “主人。”进来的是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泉水般清澈的瞳,温雅俊逸,却满脸忧色,手里拿着一张以魔晶石粉笔书写的传讯卡片,“守望者们汇报,莎娜失踪了。”

    ‘肖恩,你是……没错的。误会的是我,因为误会做出那些事的也是我,但是,我不后悔。’

    基连以手术医生的耐心继续笑着,不介意“病人”的恶劣态度。

    “魔皇陛下——”挣开友人的扶持,洛德跪倒在地,深深低下头,“求求您!我知道,目前不该做此要求,可是……”

    “你回始源之海……”

    “药草制成的熏香,干燥的风吹拂而过的荒野,浸湿了草木叶片的冰冷之雨……”

    “能变回来吗?”哈玛盖斯担心地问。席恩冷静地道:“应该可以,但我需要自我调理一下。”

    嚓!格兰妮用大拇指活动剑鞘,总是漠然的表情被战意取代。作为对付魔界而被特别强化的人形兵器,她可容不得魔族在眼前放肆。伍菲和菲欧莉娜打了个哆嗦,她们可没忘记这个强悍的女仆当年的恐怖表现。但是心高气傲的魔民受不了挫折,在艾斯嘉长期作威作福的快意如麻药般无法戒掉,一致认定是席恩盗取了魔界的机密资料做出了这样一个超强的机器人,他本身并没什么了不起。

    “他叫安杰,我的朋友。”小莎高高举起手,满脸献宝,“是我发现他的,他完全不受我的法术影响哦。”席恩嗯了一声,又看了一会儿,才转过头。轩风好奇地问:“魔免之人就是不能学魔法的人?”面对艳光照人的女性,安杰腼腆地红了脸:“还感觉不到元素,魔法通常对我们效果也不太好。”

    而高维度神的异能,连他也无法消除——信手一挥,雷劈了那个已经彻底腐败的邪异怪物。

    “对!魔皇陛下!”欧威尔也狂喜地抬头,“请他救妮可和洛德!”

    “啧,阳,我们走吧,他根本不领情嘛。”昭霆满肚子憋气。杨阳宽和一笑:“如果你不欢迎我们的话,那我们走了。”她本来也只是确认一下。

    法师湿淋淋地站在她面前,披散而下的发|浪犹如清澈的水流,蜿蜒在同样浸得湿透的蓝色天鹅绒长袍上,雕琢出大理石雕像般完美无瑕的身躯,有着珍珠质感的肌肤隐约透光,碎玉似的水珠勾出精致的下颌。

    “放心吧。”丽芙不介意地笑笑,抱胸的模样带着战士的肃杀之气,浸血的森然,“我可不是直接出来,真有人敢觊觎,也要问我答不答应。”席恩颔首不再多言。哈玛盖斯高兴地道:“好久不见,丽芙,我给你泡杯茶吧?”

    “哦。”安杰暗自奇怪为什么要订那种契约,闻到一股怪味,带着强烈的刺|激性,连打几个喷嚏。

    “哦。”众人齐退一步,对他们这样无法无天的人而言,法师也是个值得畏惧的名词。狄烈多玩味地挑眉:“看这杖子不是凡品,魔物小姐的外公是什么大人物?以示诚意,报个名字听听吧。”不太通人情世故的小莎看向友人,见他不反对,道:“席恩。”

    小莎脸色一变,匆匆喝完牛奶,附耳道:“安杰,我们要赶快。”

    “会不会魔皇的力量衰退了?”迪罗推测。洛德斥道:“别胡说。”在所有操法者心目中,席恩无异于真正的神,质疑他等同大不敬。

    意志力强悍的大法师也不禁眼眶微红,以虔诚的态度跪下,将红宝石放置在银发教授的额头上,众人只觉胸口一闷,那刚才还激烈挣动的人就软瘫下来,死寂的容颜上明显不再具有生命迹象。

    小莎开怀地笑了:“安杰身上也只有洗浴乳的香味哦,丝瓜的。”

    “……在您的储物空间里。”哈玛盖斯略略松了口气,看来养父的症状还不是很糟,帮他理顺鬓发、拉好衣领,“坐下吧,我给您泡杯安神茶。”

    “加速!”小莎飞在最前面,平举的法杖前端飞出一青一绿两条光带,环绕住每个人,“防护酸性能量伤害!”

    “他已经不是二少爷了,小主人。”担心他顾念旧情,反而被旧神群起围攻,格兰妮劝道,“叫他过来比较好。”

    奥法之眼的教学部共有七个年级,从低到高对应的袍色分别是黄、红、紫、绿、蓝、栗、黑。而导师的袍子没有固定的颜色,不过他们通常会弄点花色和学生区分,尤其是到哪儿都被误会成小孩的矮冬瓜教授迪罗,他强烈要求老师也穿校服,遭到多数同僚的反对而作罢。

    “圣婴。”听到身后的铁墙被腐蚀的声响,蕾诺雅啧了一声,又补上一个迷宫术,用接近耳语的音量道,“不要攻击,不要动——肖恩,看看还有没有另一个长得差不多的家伙。”说着,从戒指的储物空间里取出一只小孩拳头大小的红宝石,那红色十分古怪,像无数深浅不一的流质物体互相挤压汇流而成,连轮廓也模糊不清。怪物似乎对这东西有畏惧之情,嘶嘶叫着在空中摇摆不定。

    包括好学的安杰在内,在场的人都知道普克虫的生态习性。这种生物和蜜蜂很像,只有一条雌虫皇后,其他除了极少数雄虫,全是负责觅食和作战的工虫。由于母虫对虫群的绝对控制力,一旦它死亡,全部的虫子会陷入混乱而自相残杀。

    杨阳等人笑得前仰后合,众长老是哭笑不得,哈玛盖斯却笑不出来,蕾诺雅也是:“是二代的缘故吧,没想到他们真的完成了。”

    这位女皇卡塔瑞亚作风强硬,不同于父亲形式化的统治,积极干涉各国内政,坚决推行军队一体化、技术多元化的政策。魔皇的两部巨著《古今魔法系统梳理》和《能量大统一学说》被她半强迫地发扬光大,魔动机和晶石阵列大量应用于工矿业,带动各领域飞速发展。

    “是的。”和他面对面站立的侍女轻轻应声,一星烛火在她清秀出尘的面容和优美纤长的身段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影子,耳边斜插的冰魄灼灼生辉如瑰丽的蓝宝石。啪地合起书,扉页上的金色镶边与充溢着神力的字符映得微垂的眼睫闪闪发光,青年将目光投向大雨瓢泼的窗外,眯细的眼里流动着深深的眷念和一缕叹息:“真没想到是他啊……”

    “我!”迪罗自告奋勇,他正愁满腔精力无处发泄。洛德用商量的口吻道:“你和陛下谈得来,我想请你一起去,好不好?”迪罗啧了一声,摆明了不乐意,却没有反对。

    “……”

    两个变成老鹰的学生叫起来:“那是什么啊?好像纺锤!”

    “你好,安杰。”红发男子接过话头,语气明显沉稳得多,“我叫费艾,他是我的搭档狄烈多,我们是赏金猎人。”小莎吃惊地瞪大眼:“赏金猎人!你们不是佣兵?”

    “太好了!太好了!”小莎高兴得蹦蹦跳,对眼前的人恶感大消,“是外公叫你做的?”

    “他像你。”维烈苦涩地低笑,“很像。”基连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去。

    “是是。”绽开一丝真心的笑意,基连把烤鸡递给他,自己啜饮黑咖啡。维烈捧着当暖炉,仍然抽泣着。

    “不是主人的血。”滴入戒指上的储能宝石,格兰妮还剑入鞘。哈玛盖斯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道歉,见怀里的人满脸冷汗,接过侍女递来的热毛巾帮他擦拭,来到那淡色的薄唇附近时,微微臊红脸:“对不起,因为您刚刚喘不过气来的样子,我就——”

    “小莎,为什么特地出来买菜?”

    “见鬼!发生了什么事?”众人立刻把“小魔物”和她的同伴抛之脑后,哇啦哇啦吵成一团。难怪他们紧张,封港就意味着不能运送物资,到时他们要学苦行僧了。

    此刻,大长老正拿着一封夹在他胡须里的信,目瞪口呆地看着,末了跳起来,连连挥舞法杖:“快!快通知领主搜他们的森林!务必找回陛下!”

    啪,关上门。

    不是她……不是她……深吸一口气,平息汹涌如潮的情绪,魔皇闭了下眼又睁开:“我送你们回去。”

    “换作我也是评这个分数,不,味道还要降低。”优无力地瞅着他欠缺人味的朋友,“基连,我早跟你说过了,料理最重要的是心意,做菜人没有真正花心思,是做不出感动人心的好菜肴的。”

    法律规范,废弃。

    “外公!外公!”小莎哭喊着,张开风翼飞向他,情绪不稳的状态下,她飞得歪歪扭扭,几次落地,干脆用跑的奔向那个被石笋高高插起的亲人。担心小主人,南极变回小企鹅,急忙追上。重获自由的人们不知所措了片刻,诺因带头跑向战场,幸灾乐祸地想:老僵尸也不行了,看我的。自认比席恩能干一千倍,几个禁咒一发就能轰死敌人。如果杨阳等人听到他的想法,会集体踩扁他——让这个魔控力爆烂的家伙出战,除了奥路贝亚修和魔皇的阵营,他们全部会被他宰光光。

    轻叹,古代龙的化身体悟到一个事实:在眼前的人看来,他永远是小孩。

    神之左手,元素之王们都这么称呼她。

    四座城门:秩序之门、法理之门、真知之门和求索之门大开,穿过即直通奥法之眼的校区。今年负责主办的学生会大手笔,设置了一个巨型的幻术结界。一踏入气势宏伟的精金巨门,清新的水汽扑面而来,入目一片光芒摇曳的绚蓝;漫游的鱼群掠过眼前,手指摸上去有清晰的质感;每战战兢兢地走一步,柔软细密的沙子就从脚下扬起,伴随着逼真的浮力和大串气泡;姿色出众的美人鱼导游笑吟吟地带路——无数人为这个壮丽广阔的海洋世界发出惊叹。

    “哦,那个不是伤。”没有半点不悦的表示,小莎笑了,“照外公的说法,就相当于我吧。”安杰不解:“什么意思?”

    注四:绝对零度,-273.15℃(摄氏度)。没有一个地方有这个温度,人类也不可能制造出来这个温度,只能无限地接近。

    “也就是说,你们对降临体赋予的定义是‘婴儿’?”席恩眼神一亮,找到突破口。基连却不若他乐观:“最糟的情况。”婴儿可是最无理性,最残暴,最无法勾通的对象。

    “肖恩先生。”安杰礼貌地打招呼,对这个开朗爱笑的青年很有好感。小莎却闪到他身后,只露出一对警戒的眼睛。席恩从未说过和孪生弟弟之间的恩怨,哈玛盖斯和格兰妮也不是多嘴之人,然而卡雅为了让女儿竖立“正确”的是非观,天天当睡前故事讲,言语中将肖恩一方和旧神都渲染成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心灵透视的同时,他反射性地抽出法杖拉开一道防魔法力墙,险险隔开两人。

    “又变成冷冻蔬菜了。”伊莎贝拉无奈地翻翻白眼,在心里安慰自己:算了算了,今日得他一番澄清,她已经感天动地。

    “普克虫?”不止一个声音响起,这不是很困难的任务,问题是没有赏金猎人会干这种活。他们通常只缉捕逃犯,杀死通缉的魔兽。可雪岩城还没悬赏除虫呢。

    从一直背在背上的旅行包取出暖和的毛织披肩,轻轻盖在她单薄纤细的肩上,维烈凝视她蝉翼般的长睫、秀挺的琼鼻和如花朵红润的唇瓣,涌出深深的爱怜之情。但是,他却连拥抱她的勇气也没有。

    “食神。”

    少年咬了一口画着笑脸的烤芝麻饼,又辛又辣,因为放了芥末,再看看姜汁蛋糕和苦杏仁松饼,唉,他还是专注讲话吧:“小莎,是哈玛盖斯治好了你?”正在喝洋葱拌牛奶的女孩用力点头:“嗯!舅舅说那两朵花是我的感应器官,一生只长一次,他能让它们重生,但我的体质不同于一般的鲁米恩迪尔,没有也不要紧,有了反而危险,就索性切掉,关闭了这个部位。”

    被灰色雾气包围的蕾诺雅心下暗骇,她也用了干扰视线的昏暗迷雾,但是对方比她快了一倍不止,还同步施展其他法术,又没有念咒文,若非她机灵启动随身携带的道具,一照面就输了。

    当他回到现世的一刻,他也知道他的人格几乎被摧毁了,没有人能够完全操控自己的思想甚至潜意识,但是他可以。巫妖王欣喜若狂地迎接他的归来,以一种验收成品的态度抚摸他的全身上下,戏弄地亲吻他的唇:“噢,我的徒弟,你太完美了……”

    这样说起来……某些历史学家分析得没错,古世历末期魔族的破坏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想到这里,身为魔界宰相女儿的杨阳不禁深深愧然。

    “罗、罗嗦!”

    “我想尝试一下。”仿佛看透她的疑问,小莎急忙补充。这下亚朵没话说了。唯独安杰还在锲而不舍:“不行!就算是考试,也不能拿命去拼!”

    温和的男声切断了姐弟俩的例行争吵,火暴脾气的女船长转过头,只见一个身穿墨绿色呢绒大衣的男子缓步走来,高挺的鼻梁挂着单边眼睛,一派文质彬彬,只是淡绿的细长眸子不时闪现精明的笑意。

    “先生。”一把衬着稚菊和满天星的淡蓝色桔梗递到他面前,“买束花吧?”

    他举起左手,动作透出奇妙的韵律,像弹奏着无形的琴弦。

    他们站在两边,都努力想跨过,可是……

    来自异界的能量在空气中奔腾积聚,莫名狂躁的自然灵们不再服从管束,咆哮着在结界内横冲直撞。连坎菲斯和修蒂玛也感到难以忍受的躁意,直想跳起来宣泄无形的影响。

    都主,也称创神,真面目不明,在欧托拉姆眼中是个黑糊糊的大圆球,其他看到的形象不一,有的是白色箭头,有的是玉米棒子,共同点是与各自的属性有关。

    “太吹毛求疵会一事无成。”

    就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副模样啊。看了他一眼,席恩咽下叹息。

    最后一块灵魂碎片就是掉在他体内,他亲手取出;拥有读心术的他,也没有不知道的秘密,那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像千年前一样沉默?

    正想用福音之戒净化的普路托怔怔看着妻子蒸发消失,深吸一口气,急着确认本尊的安危,匆匆抛下一句:“杀妻之仇,改日再报。”席恩连话也没听清,因为另一个异常事态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格兰妮神色微黯:“您要打破他的梦吗,小主人?”哈玛盖斯回眸迎视她:“要和真正的库克尼尔对话,只有如此。”

    他负担不起揭开封印后的真相。

    “你这么小,他就教你那些东西?”安杰觉得不太妥当。他是因为有个残暴不仁的姐姐,才不得不早早独立。小莎拉着他避开一只巴特魔,道:“舅舅说,外公六岁起就独个打拼了。”

    强化布,奥法之眼的副产业之一,魔法袍的原料。做法是用混有元素颗粒的特殊饲料喂羊,等它们长出软绵绵的毛,就剪下来织成布,不必附法就带有各种属性;而且这种布具备一种特别的光泽,美观又手感极佳,地上界各国的王公贵族也高价收购,一匹布要卖到三千银币以上,每年为天空之城的财政进贡了大量的马克。

    “请平安回来。”含着浓浓鼻音的低语,殷切而担忧。

    以为他默许了,大法师满足地叹了口气,仰首望天,清澈如洗,和数万年前毫无二致的蓝天。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分别来自优、哈玛盖斯和小莎。可怜的女孩眼睁睁看见外公变外婆,已经大受刺|激。基西莉亚在镜子里叹气:继协调神之后,他又想剥光魔法神的衣裤吗?

    总算来了个正常点的主题。众长老抹汗,加固魔法障壁,领主们制作的烟火可不是玩笑。

    “迪安!”看到呆坐在床上的男人,精灵少女明显松了口气。跟在她身后的学生们满头雾水:这世上不是没有精灵了?

    青色的气流从排气口涌出,带动云雾翻腾不休,游戈而过的风景也因而若隐若现:丘陵起伏的大地,漫山遍野的青翠绿意,绸带般优雅曲折的河流,还有泾渭分明、被石墙环绕的城市与块状分布的村庄领地……

    然后他以为解脱了,静悄悄地等死。绝望就是这种滋味,它不剥夺任何东西,却让你自己打败自己。

    “分歧源于辉龙历初期,经历了神代几乎是灭绝性的创伤,很多人对神明产生了排斥心理。而那段艰苦的时期,巨人族和湖泽精灵分别站出来帮助人们,他们的头领赫登与梵妮莎就被后来两大陆的人神化,逐渐演变成新神。”

    乱成一团的人群中,迪罗和欧威尔死死钳制住扭动挣扎的好友,眼里有慌乱的泪水凝聚;小莎用遍了所会的治疗魔法,都无济于事,几乎要哭出声来。这时,一只柔荑横在她面前:“辛苦了。”

    “叛徒!”菲欧莉娜愤怒地指责。杨阳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和她对质:“请问你们做出这种事,是接受了谁的命令?如果不是,你们凭什么骂我爷爷是叛徒?”菲欧莉娜语塞。

    “取活水,隔夜的东西还是不准动。”瞥了她一眼,席恩改口。学生们大声应是,四下分散传达紧急命令。

    小莎无言以对,半晌,分辩道:“但是科学家破坏自然,听说地球污染得很严重,人已经快活不下去了。”

    “呵呵,魔皇陛下已经代劳了。”洛德笑道,打消她不合年龄的杀意。小莎喜出望外:“果然,外公最棒了。那个卡琉米呢?怎么没看见过?”洛德的神色沉寂下来。

    “对!影之帝国!”卡雅骤然惊醒般高喊,“这是奥古诺的启示,也是他给人们的警惕!但有帮胡乱祭祀的冥神信徒还是引来了一个恶心吧拉的大蛞蝓,就在宇宙树下面做窝了。因为是低维度的东西,旧神没管。”席恩没有翻预言书,但是他传承了前代魔法神的知识,相关的典籍也看得更多,所知远比卡雅等人详细,不过她们提醒了他某些遗漏的部分,从而连上几根线索。

    “只是问问,你们可以走了。”席恩下逐客令。众人眼中顿时迸出火花。

    几声惊呼响起,原来是还没恢复人形的变化系学生突然黑压压一群朝外飞去,幸好念力系的同学反应快,拉起一道障蔽挡住。两名导师相继恍悟,厉声大喝:“快!快设心灵屏障!”

    “格兰妮,退回来!”一边从始源之海调动魔力灌入疏松的土壤,席恩一边拉出一排混沌晶壁,他不能冒失去护卫的危险。超越了音速,再次被切裂的金属锥迸射出赤红的光波,吞没了魔法神的护壁、生命女神紧急间张开的神圣光屏、和不及回返的构装生物。

    “这样啊。”杨阳恍然大悟,失笑,“原来席恩是吃醋了,看不出他也是个傻爸爸。”哈玛盖斯苦笑:“主人性子拗才是真的,哪怕我跟他解释,他也会得出相同的答案——我某天爱上哪个同族,双宿双飞。”

    “对了,阳他们要回来了。”临走前,邱玲扔下一句。她口中的“阳”,是曾经和她一样被召唤来的同学之一。

    “奥路贝亚修。”非常自然地调整语气神态,由冷酷无情的大魔王一转为温柔体贴的小可爱,这门技术是学魅惑术的必修功课,“没关系,不用勉强自己,就说说您喜欢的事好了,比如您和小库的相处。”

    “你是什么东西!?”

    是的,新时代的缔造者,龙神哈玛盖斯、元素主神卡塔瑞亚这两位新神的养父,原本是个人类。

    “丑死了。”

    “不错哦,小弟。”狄烈多同手肘顶顶掌勺大厨,嘴边的笑意分不出是揶揄还是嘲弄,“向专业厨师的方向努力吧,不然当万能杂工也好。”

    “给他抹布、不,洗脚毛巾就行了。”席恩恶毒地咒骂。蕾诺雅百感交集:“你真是男人啊。”

    听完哈玛盖斯的叙述,在座一阵余悸尤存的沉默,虽然几位长老已经从同僚的通讯大致了解了经过,当事人的讲述到底惊心动魄。席恩闭着眼似乎在整理思绪,面前的茶一动没动。作为伤员留下的弗克教授道:“这么说,奥路贝亚修被赶回他的次元了?”

    “那里只有佣兵和恶魔啊,小莎,我们要小心。”安杰由衷觉得他们是两头送上门的肥羊。小莎安慰:“放心,我就是去那儿雇佣兵。”若是她单独一人,全身而退至少没问题,多一个累赘,就要多份保障了。

    刚沐浴完的魔皇穿着洗好的袍子,一向扣起的高领敞开,脸颊微微泛出潮|红,比平时多了几分人气。深湛的双眼就如冻结的海面一般平静无波,却奇异的令人想沉溺其中。几缕散发随之飘动,摇曳着晶润的水光。黑色的布料从肩上垂落,荡开幽暗温润的光泽,如同黑鹰华美的羽翼,露出天青色的手织腰带和垂挂的饰物——栩栩如生的小龙布偶和十三只圆润的水晶铃铛。

    安杰眨巴眨巴眼,愣了两秒,才说出预备好的台词:“你叫什么名字?爸爸妈妈呢?”

    友人的心意一直令他过意不去,终于能放心了。

    到她终于适应了无形的法则之力和矛盾的体质,一分一秒也不浪费的魔皇立刻带她去神之泉升华。万物的源头始源之海翻滚着无尽的混浊气流,巨浪接踵而来,她死死跟着前方的身影,舅舅担忧的手牵着她;外公始终没停下,却不时回头瞥一眼,这已足够鼓舞她。

    “让我做好吗,主人?”龙神为难地笑,这是他童年的愿望。又看了他一眼,抬起的手以对待孩子的态度拍了拍他的脑袋。

    【黑珍珠室】,天空之城最重要的决策大厅,能在这里出席的无一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没问题,我来好了。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多羊毛?”

    静静依偎着这个从小就眷恋的怀抱,良久,小莎才轻轻地道:“蓝色呢?蓝色是什么颜色?”

    “吾主没来。”欧斯佩尼奥摇头。小莎既如释重负,又不禁失望。安杰轻拍她的背:“要喝水吗?你到底好了没?花没长出来。”深渊领主偏着绝丽的眸看他,姿态懒洋洋而妖媚:“我只是应急处理一下,死不了就好。”

    千年的陪伴扶持早已深深融入灵魂,割舍不掉。他可以挖自己的心,可以刨自己的骨血,却无法背弃自己真实的愿望!

    “我要那个。”甜美娇慵的女声,带着魔魅的蛊惑,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包括几位男性领主,都忍不住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

    “记忆之泉的泉眼也堵住了,穆里埃大人的眼泪解不了急渴,她的泪水也迟早会流干。”

    “你被哪个学长学姐抓去实验了对不对?”

    “拜托~~妈咪,今天是我生日耶,爹地一定会来的,而且还有客人。”一脸无奈地说完,小大人模样的男孩拎着钱包奔出房间。目送他小小的背影,邱玲满心羡慕:“时雨真可爱。”

    看向友人,暗示他出来说句话。基连耸耸肩,表示你的家务事我不插手。

    “哦。”安杰悬着的心放下大半,问起民生问题,“那这里有吃饭的店吗?”他是有带干粮,可带的不多,船上的食物都是公家。

    没好气地抬眼,魔皇的目光在瞥及她身后的人时凝固。而那人也是不相上下的震惊,死死瞪着他,表情像活吞了一只青蛙,颤声道:“席恩?”

    这话已经白得让菜鸟长老们心跳停止,老成员只是相顾苦笑。

    正要帮他们盖上小毛毯的舅舅一指点唇,示意她别吵醒安睡的人,澄净的蓝眸荡漾着笑意;而白发垂肩的清秀女仆轻轻收起茶具,露出柔和的浅笑。

    “愚蠢。”他一字一字道,用尽全身的力气,“那是高元宇宙。”空间系的德拉克教授忍不住问道:“魔皇陛下,高元宇宙是指外宇宙吗?”席恩摇头:“不是,也许我用位面更方便你们理解,一个位面就是一个世界。它可能是一颗行星,也可能是星系、宇宙。许多位面合起来成为我们这个多元宇宙。虽然各个位面的自然法则有或多或少的差异,但是都遵循三大根源法则:质能守恒定律,轮回守恒定律和时空守恒定律。而且所有的宇宙都是平行的,有平行宇宙法约束。而所谓的外宇宙,不过是对艾斯嘉以外,此多元宇宙内诸位面的统称。但高元宇宙不同,是维度超过我们的未知次元。一般而言,高级维度可以观察低级维度,低级维度永远无法观察出高级维度。事实上,高元宇宙也不过是我们对它的概称罢了。假设那里存在生命,那将是我们无法想像,难以应付的生物。”

    在门上拍了个禁域之印,指示门卫守好,防止有人闯入打扰仪式;丝丝紫光沿着椅背向上蔓延,包含精神守护的神力屏障包住所有人。做好万全准备的魔皇这才通过手上的媒介召唤另一位神祗。

    “没什么的。”勉强抬起头,按住小腹,淡然抹去嘴角的血迹,魔皇尽力凝聚涣散的视线,以一贯淡漠平常的口吻道,“我会拖着他一起完蛋……咳咳,我的本体不会死,只是丧失附身期间的记忆,好在前些日子有用那个身体活动过——就这样。”

    席恩眨眨眼,不明其意。

    “你你你……”毕竟十年不见,杨阳开始认不出敌人这个相貌,连退数步才想起,惊出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地问,“席恩?”他突然跑出来干什么?洗好澡准备吃她?那也该把她丢水里吧。

    啵啵两声,加持了锐锋术的匕首插入虫后比钢铁还坚硬的身躯,酸臭的黄色汁液狂喷,顷刻间将两把匕首连刀带柄融得干干净净。

    “……小莎,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想学机械的啊。”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两方人马泾渭分明地坐着,就连站立的犯人,也分成两边。

    “是啊,好像现任宰相和席恩陛下有深仇大恨。”说话间,三人也没有停下脚步,在原地闲聊不是法师的性格。

    圣痕!?席恩目光一凝,他是知道神代的圣职者能用特殊的纹身向信仰的神祗借力,没想到法师也可以,当下一个亵渎区域投向对方。圣域术形成的白色碗型罩盖与紫黑色的球壁撞击出灼目的雷火,在接触点引发位面共振,空间扭曲歪斜。蕾诺雅应变神速,抓住机会发动转位术。她身在对方的领域中,只有乘这样的时机做空间转移才不会被马上发现。

    谨记魔皇过去的忠告,又吸取历史教训,以法师为主要成员的长老会退出政坛,却牢牢把持魔矿的开采防止资源用尽;并定时调节全世界的元素总量,以免古世历末年的悲剧再次重演;还代替两个不负责任的父母照料他们留下的孩子。

    “……你好狠。”蕾诺雅咋舌,要不是她做了标记,她这徒弟只怕要永远在异次元飘泊了。

    一直包裹着的硬壳,从内到外一层层剥裂,露出了最柔软的里层所隐藏的东西。

    “咦!”发觉了什么,欧托拉姆紧张地道,“你见过库克尼尔?”

    “哎呀,卡雅正在兴头上,我们赶回去恐怕迟了。”

    会场登时变成了万魔殿,怨灵呼啸,阴魂横行,几只苍白的烟花伸出细长扭曲的鬼手往下抓,吓得女生们尖声直叫。对此基连的评语是:“颜色单调,但创意不错,70分。”

    “到对面买三客盒饭就行。”按住鼠标,冰宿的注意力又回到屏幕上。

    不过未免触怒正在火头上的恋人,还是暂时把他放远点吧。

    说曹操曹操到,从另一边赶来的两人使周围的温度降到冰点,魔皇始终无表情的俊颜微微扭曲,薄唇牵起轻蔑的笑痕,封印了火焰的冰瞳射出令人生畏的寒光。

    小小软软,轻若无物,好像一用力就会掐断,抱在怀里却涌出满满的充实温暖,交到他人手中就感到难以言喻的空虚。因此,当总算接到消息的魔皇出现,抱走病情陷入危急的外孙女,人人都情绪低落,怅然若失。

    “总算找到你了。”漂亮的红唇挤出切齿声,帽檐抬起,露出清秀如少女的脸庞和晶灿野烈的紫眸,乌发扎成马尾的魔族王储低声咒骂,“那些该死的法师!迟早劈了他们!”

    竟然两次都是由他来送终,由他这个渎神者。

    “蕾诺雅。”正火大的席恩压低音量警告,回应他的却是闪亮的双目:“你第一次直接叫我的名字!”

    “我去吧!”蕾诺雅无法继续袖手旁观,自动请缨,“那东西能在战斗中学习,不一击解决它,会越来越强!”

    “小姐更不好,我真担心她旧病复发。”

    清脆稚嫩的女声,略带紧绷,透出一丝不明确的颤抖。肖恩坐起身,越过一头羊的背,看见了发问的人。

    又错过了,不,是被扔出来了。

    “天哪!好帅!”

    “请原谅,我失态了。”目的达成,席恩退一步表示友好。不够稳重精细无妨,这位前辈对他的价值是无可替代的。蕾诺雅的神色缓和下来:“算了,你不知道也难怪。”众人这才松了口长气,几位教授和杨阳的感受更深刻,他们现在明白,为何席恩能成功,而蕾诺雅失败了。

    正头痛之际,阳台的玻璃门被无形的外力推开,扬起的丝绸窗帘后露出一身白色风衣的魔界宰相,他扶着看起来十分虚弱的菲莉西亚,脸色很不好:“席恩呢?”

    蕾诺雅惊讶地睁圆眼,看着他,黑色的发丝飞扬,银瞳冰冷无情却不死气沉沉,相反,闪耀着仿佛生命凝练的最纯粹的光芒,她忽而喉头哽塞,别过头:“有点……不,我很后悔。”

    立刻会意的众人又冒出新的疑问:就算迷心石被夺走,也没有妨碍,反而会引起敌人的内讧。直到跑出洞穴,他们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其他领域吹新风的同时,魔法却是流行复古。一方面是古魔法确实比较实用;另一方面是因为魔域的压力。以精灵魔法为主的现代魔法几乎对恶魔这种负能量凝结体毫无作用,而诸如催眠、逐退之类非常浅显的古魔法却万试万灵,各种辅助法术更是威力强大。一个由法师协会统一颁发,只卖两铜币的小护符,就能保一家十年太平——前提是高阶恶魔没找上门。

    ※※※

    “谁信你!”两人信心十足。基连按键在大屏幕展开全息影像,上面有三十六个红点闪烁:“这是十分钟以前。”再按了按,一片空白:“现在的。”

    两个宇宙同时震动了一下,席恩将眼底的惊异藏得严严实实。

    无视棕发青年伸来的手,男孩脸上绽开怪异的笑容,黑色闪电突破了空间的距离,贯穿肖恩的身躯;抬起的右手裂开数千英尺长的恐怖裂缝,爆射出等同龙之吐息的深紫色光炮;而他的下半身一下子变成无数蠕动的黑触手。

    ※※※

    “治外法权取消。”基连轻飘飘丢出一句,悠闲地啜饮苹果茶。连求情的话也没能出口,优气得七窍生烟,不过他好歹是历经淬炼的,深吸一口气后,就平静下来:“至少审问一下。”变化系教授温梨冷笑:“审问?人都没了还审问什么!”她班上都是体质较弱的女生,所以在场数她最气愤忧心。

    “了不起!多说了三个字!”伊莎贝拉是真的惊讶,大有天塌下来的震撼。席恩尴尬地沉默,拿起一块浓香扑鼻的饼干。

    平稳叙述的温润男声一顿,抬起的秀长黑眸,令人想到无边无际的宇宙。

    仿佛认识路,小莎弯弯曲曲绕过大半个城,两边的建筑物逐渐趋向正常,虽然都很低矮破旧。安杰拉住她,小声道:“小莎,现在也许迟了,你老实回答我,以你的实力,有把握应付那些佣兵吗?”他有一张保命的卷轴,是十岁时叔父花大钱买给他的生日礼物,但是小莎身上连个卷轴匣和法杖也没有,先前是看她会浮空术,才忽略了这一节。

    席恩没有说出若非他回收及时,那些重现人世的魔具会造成多大的灾难,反而饶有兴趣地欣赏这些人振振有词推卸责任的丑态。

    “咦!”看见两位选手,有些长老后悔没再打高点,但他们都是光明磊落之人,不会弄虚作假,经商讨之后,决定采取当事人抽签的方法。

    “是……”杨阳嗫嚅着叙述,不敢面对祖父深远如宇宙的乌黑瞳眸。

    “等等。”撩起长长的乌黑发丝,用两根耳钉夹住,光洁的后背隐约浮现淡色的魔纹,“——帮我擦掉。”哈玛盖斯瞪大眼,赶紧跑过去,气恼地施法消除:“我真不明白,蕾诺雅小姐的爱情是什么,非要您变成女的才喜欢。”席恩若有若无地牵牵嘴角,这是个纯粹的面部表情,没有任何意义。

    “你忘了我……”席恩蓦地噤声,因为他对上一双橄榄形的瞳仁,一个俏丽的黑发女郎从窗口探进来。

    “因为你很像人啊,恶魔才不会自找苦吃。嗯,我断言你会成为第一个半魔大法师。”

    走在校舍区外围的市集里,安杰困惑地问,厨房应该都有储备好的食材。小莎提着菜篮子道:“因为我要用很多新鲜的香料啊,还有鱼、活的虫子——妈妈喜欢吃鱼料理,爸爸喜欢昆虫大餐。”

    “格兰妮!”以为她失手,哈玛盖斯怒极。

    ※※※

    揭开第三印记,守护北方之位,圣洁的水流,水精封气;

    诺因跳起来骂道:“老僵尸,当年哈玛盖斯没宰了你真是老天不长眼,现在你又想怎么样?”席恩眯起眼掩饰动摇,养子受制于血咒而差点杀死他的过去是他们共有的心伤,此刻被人撕破刚结痂的疤,如何不痛?

    “全部坐好,要到了!”两名导师也大声提醒。

    自从逃离出生的小村庄,他就再也没有家了。多年后回去,那里早就被烧毁,连同童年栖身的小屋和母亲的孤坟。

    接着,她就昏了过去。

    把身体交给剑。

    “原来如此。”小莎恍然大悟,“那赫登是——”洛德点点头:“虽然我们每个国家信仰的图腾神不同,有的是狼神沃克,有的是鹰神达斯,这些都是以前巨人族养的灵性动物,但是有位共同的神是不变的,就是百目巨人赫登。据说他是初代大地女神与神龙王之子,力大无穷,神力堪比众神,有一百只眼睛和六只手臂。所以在我的国家,‘百’和‘六’是吉利的数字,从而诞生出‘百月神降’和‘六月祭典’这两个全民宗教活动。”

    “是……是吗?”安杰还没回过神,左手拿着一块蓝色面包,右手叉了一块绿斑奶酪,“——你确定它们不是发霉了吗?”

    而和他对视的银瞳,就如同无数星辰的凝聚,闪耀着冰冷又炽热的光芒。

    纤纤素手伸出垂荡的纱帘,细腻、柔美、莹润如玉,每个指甲都修剪得光滑圆润,半透明的宛如宝石。只是一只手,就美得勾魂夺魄,令人急于一睹隐藏在薄纱后的绝色佳人。

    揭开第二印记,守护西方之位,自由的疾风,风精封气;

    良久,房间里一丝声音也没有。

    “快回城里,找高阶恶魔救,迟了就来不及了!”

    啪!绿水晶法杖掉落,铃铛滚了两圈,无声地停住,小莎双膝发软地跪倒在地。

    “小莎的外公是魔法师啊,那你也是?”安杰对此并不意外,对方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非常神秘,而且这年头不学法术的人屈指可数。

    “我来!”不等众人回答,昭霆起劲地举起手,拍拍丈夫的肩,“我手气一流哦,你等着领奖吧!”耶拉姆无所谓地随她。

    ※※※

    “嘿嘿,不~~能~~”蕾诺雅坏心地笑了,眸光流转着探索,“或者你愿意告诉我你们的纠葛?”

    安杰对赏金猎人的提议敬谢不敏:“我不想当杂工也不想当厨师,我要成为技|师。”费艾不解:“为什么要当技|师?学机械没出路啊。”在绝大多数人的思想中,这仍旧是个冷门的技术。

    安杰对这个光景摇摇头,沿着鹅卵石小径走开。

    当他们正在为要不要同行争论时,小莎抛出总是抱在怀里的企鹅布偶南极,那只玩具居然变成了一艘足以容纳上百人的飞艇,大白肚还拉出一扇门,邀请他们进入。

    外公……舅舅……

    但是,无论如何不能说。因为说了,她一定会飞奔回他怀里。即使帕西尔提斯的灵魂已经残缺不全,形同废人,但她不会在意。而且看情形,他不是没有痊愈的希望。

    “小莎,你家……”

    “哦。”蕾诺雅摸摸后脑勺,下去执行自己的任务。她刚没入地面,一青一白两个光团飞了出来。

    “舅舅。”眼眶又渐渐酸涩,小莎撑起上身,望着另一个亲人,语气有着浓浓的不安和失落,“蓝头发的外公,真的是黑头发的外公吗?”哈玛盖斯一愣,深深地笑了:“当然。”抬手轻抚她泛着蓝紫色的艳丽红发,带着了然的抚慰:“不用怀疑,你还没看过他原来的样子,对龙而言,人的外貌是没有意义的,你也要学会认识主人的灵魂。”小莎睁大眼:“这么说,你认得出吗?不管外公变成什么样子,在很多人当中……你都能一眼认出来?”

    “嗯,买五花肉的时候认识的,我们还在一个烹饪班上课。”

    “没事吧?我们好担心。”

    “噗哈哈哈哈!”依芬妮抱着肚子狂笑。费艾扭曲着一张脸,拍拍友人的肩:“恭喜你,兄弟,70年!”狄烈多瞪着他这只手,大有一口咬下的冲动:“变成九十多岁的老头子,我一点也不高兴!”

    一龙一神的力量使魔镜当场炸裂,灼|热与冰寒的风擦撞出大量的水汽,遮蔽了视界。白雾散尽后,基连第一时间查看他的宝贝仪器,他事先可不知道蕾诺雅私下打着这种主意。而优和肖恩呆呆看着抱成一团的两人发愣,还是冷若冬雪的冰山少女,丝丝缕缕的黑发蔓延着将人吞没的危险,可她怀里抱的是谁?

    “谢谢——那么事情解决了?”

    ※※※

    席恩从龙背滑下,稳当当地悬坐在浮盘上,手握象牙短杖,仿佛一个指挥家检阅着自己的乐队。

    ‘练习?’记忆深处,美艳的魔女露出颠倒众生的微笑,‘是啊,对打练习,接不住我的攻击就死吧。’

    事实上,他这会儿再问已经轻率了,哪怕是高阶法师,来这种随时会被人从背后捅刀子的地方也会事先做好周全的防范措施。

    想通这一节,杨阳震惊得面无人色:这种人居然成了魔王……

    一个危险近了……无数声音唱和着,融合成急切的洪流:吾王啊——

    “那……那岂不是只有挨打?”昭霆直觉准确地抓到结论,在座一阵窒息的寂静。席恩沉思片刻后,对蕾诺雅道:“假如你的坐标误差不大,那可能是星幽界。”

    她语调委婉,用辞却有一种掩不住的尖锐之意。

    自从白银之谷被冰封,这还是第一次有真正的龙族飞过北地,人们不禁欣喜地猜测是不是守护龙银龙王麦先苏醒了。

    “没关系啦。”小莎一点也不在意,只要他别又看发了兴就行。

    “我还以为是个精灵跑进来睡觉了。”她露出属于法师的,高傲孤僻,嘲讽与自嘲并存的独特微笑。

    “可能啊,失手的情况下。”他老姐凶暴归凶暴,还有点姐弟之情。

    风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射下来,弥漫着灰烬的空气浮起湿意,凝结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散发出如梦似幻的光雾。嫩芽钻出地面,沟渠里又有熔岩流动,勃勃生机再度回到这片变幻万千的大地。

    “他们不从港口来。”老板插口,将两杯牛奶和一盘肉沫脆饼放到两人面前,“还有,港口封锁了。”

    “去!”

    雷之幽鬼嘟着小嘴,偷瞪三名穿着橙黄色制服的男生,显然以为他们手脚不利索连累了自己。见她如此无药可救,杨阳真想建议父亲别管她们,让席恩毙了省心。

    小龙的瞳仁猛地收缩,恍然大悟养父做了什么。

    “除了月前辈,还是第一次碰到值得尊敬的对手。”低头,法师微笑。哈玛盖斯只觉他的笑容反常的阴晦,正焦虑不安,听到昭霆幸灾乐祸的嘲讽,冷冷叫回机关女仆:“格兰妮,别问她们讨。”说着,托起养父的右足,放在手上比对尺寸。席恩一怔,因为养子的手,竟然比他的脚还大。

    “才不要呢。”小莎皱皱鼻子,神色有一丝厌恶,“除了咖啡糖和薄荷糖,其他糖我都不吃的,而且我最讨厌人家用糖哄我了。”

    转了会儿找不到友人所说的茶会地点,少年正想大声呼唤,迎面走来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十八、九岁年纪,精雕细琢的五官,眉目间流露出坚毅的气质,举手投足却如暖风般慰贴自然,形成一种特别的魅力。前额的发丝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垂了下来,丝丝缕缕近于乌黑的深褐。

    听到这里,席恩就明白两位教授合演了一场戏,高明的法师都有处变不惊的本领,即使蕾诺雅一开始面对洛德的心灵探测能够若无其事地蒙混过去,一遇到突发|情况,和菜鸟的差别立刻区分开来。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左满舵!”远远传来亚朵严阵以待的喝令,“升导航旗!”

    “本来就不是……呜!”一开口分了神,温梨咬到舌头,尴尬地捂住嘴,装作没看到对方幸灾乐祸的脸。

    “看。”她从腰包里掏出一只贴满符咒的小木盒,“这是迷心石,对魔域生物有难以抗拒的诱惑力,我打算让我的魔宠带着它离开,就能引出大部分普克虫,孤立虫后了。”

    艾斯嘉大陆·北港希望角——

    女孩眯起眼,细细打量他的脸孔,忽而笑了,符合她外表,天真无心机的灿烂笑靥。

    旁观的师生们也傻眼了,现场一时鸦雀无声。

    缤纷的花朵簇拥着大街小巷,西雅那不愧花都的美称,不管哪里,连窗台也被风信子妆点得焕然一新,更别提那些开满鲜花的花圃。

    下一秒,双臂一轻,他呆呆看着空荡荡的怀抱。

    “你为什么要现在走?”这是安杰唯一的疑问。小莎嗫嚅道:“有人……有人会来追我。”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嗯?”优雅地取下眼镜,微笑,如冰刀锐利冷厉的逼问丝毫不搭男子暖风般清俊柔和的脸,挥动的手更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你到一边去,别碍事。”

    觉悟得不够。

    一直默默旁听的丽芙突然道:“迪安,我族的始祖精灵王依修拉是全能元素使,他留下一份手稿,讲到一头龙,也是元素精灵先警告。他没能读出它的名字,但是他用大半生命做交换,强行赋予了半个精灵名,不知对你有帮助吗?”

    那里面是个她不知道的故事。

    “没人保护他们怎么行!我站在天上就不能一心两用!”念力系学生指着乱飞的鸟群哇啦哇啦叫。心灵系的也抗议:“换班啦,换班!”

    “那是什么?”昭霆好奇地嚷嚷,她虽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言行却没有半点成熟的迹象。

    结果出来了:味档满分,其他四档色香形意全部不及格,综合评分还是不合格。大受打击的科学家感到不可理解:“为什么会这样?我做的既有创意,又有颜色,也够香,还放在专门的模子里——哪里不符合了?”

    蓦地,一蓬血雨炸开,黑色的轨迹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一只颤抖的小手上。众人顿时觉得压力大减,脱力地跪倒,大口喘气。收回了迷心石,小莎不及缓口气,又从安杰背上滑下,跌得头晕眼花。

    “不行!”卡雅竭力反对,“别相信他,父亲!”

    “我不信你没研究过。”科学家继续引诱猎物。

    “……你为什么回来了?”在场数席恩最惊讶,挨下来是蕾诺雅。肖恩也不责怪兄长,高兴地说明原因:“席恩,我碰到一个很好的人哦,他说他叫位面旅行者,就是他送我回来——啊,你身体怎么样?痛的话就直说,这种生理痛没什么好害羞的,我熬碗药给你。有没有热度?你好像发烧了。”

    法师苍白的面容腾起两朵红晕,但他保证这是气出来的,与羞涩害臊那些变态的词语无关!

    话音刚落,两人影踪不见。

    “嗯,大概可以确定了,只要再做一个实验。”席恩左手展开,红宝石瞬移到他掌心,眨眼覆上一层薄霜。基连初次露出惊异之色:“你用绝对零度(注四)!?这不可能——”

    脑中灵光一闪,断裂的线头接上,席恩眯细的眼聚起刀锋般凌厉的光:“奥路贝亚修?”

    “这样啊。”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评语,还是来自魔皇的亲近之人,安杰感到非常新奇,也放下了心头的大石,问起另一个刚冒出来的疑问,“哈玛盖斯,你为什么叫他‘主人’?席恩陛下不是你的养父吗?”哈玛盖斯回忆地笑了:“我小时侯是叫他父亲的,后来缔结了主仆契约,当然改口叫主人了。”

    “难怪你这个样子,竟然这么严重。”丽芙这一惊非同小可,上下端详静静品茗的契约者,“那我还是留下来吧,没准能帮上忙。”席恩没有拒绝送上门的战力,也知道丽芙必然是做好了宁死也不悔的觉悟,他们之间有着常人难以领会的默契,千年前就如此。

    “哦?”席恩微讶,“我还以为会集体逃难。”

    耶拉姆无奈地瞅着洋洋得意的妻子,带着丈夫来凑热闹的杨阳笑道:“呵呵,双雄争锋吗?”基连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不满:“杨阳,你无视我。”

    “你们有结婚的概念?”不理解儿女的苦心,席恩满脑子围着学术转,“可以生育?就是您通过奥古诺降临的方式。”欧托拉姆委屈地揉着鼻子,闻言一怔:“那人叫奥古诺?他的体内非常温暖舒适,所以我一直没发觉。有天他突然不见了,我的分身一下子吸收了太多负能量,变得狂暴失控。”席恩略微不耐地提醒:“我问您话。”

    “不需要。”

    “什么!”伊莎贝拉吃惊得张口结舌,“那、那你还这么悠哉!?啊……”她一手抚额,啼笑皆非。她不是早知道了么,就算宇宙毁灭,这个人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执着的魔力丝线触摸到一缕念波,极其微弱,轻柔如一声低叹,转眼即逝,他震住,几乎是立刻,猜出那道思波来自谁。

    “不需要。”摸了摸外孙女的头,读取了她的记忆,席恩系上腰带,神色冷漠,一贯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大概了解了,也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用担心,今后他不会再有机会。”说着,走向浴室,准备去洗个澡。

    “安杰,我保证,不会害你的。”生怕他不答应,小莎加重语气。

    正常的话语淡化了冲击,呆滞的人们恢复行动能力,抱以鼓掌。但是回过神后,禁不住朝端坐饮茶的首任校长瞟去感慨的视线:魔皇陛下……好有个性……

    ※※※

    “席恩。”礼尚往来也是规矩,然而魔法神还是有所保留,毕竟他的立场比较薄弱。欧托拉姆眨了眨眼:“小可爱你不够坦白,不过我不介意。”

    “神印?”阵法系的苏蜜雅教授冲口道,这正是她最近的研究课题。席恩语带讥笑:“呵,神的头上不都有图案么,这就是神印了,和魔法阵的原理相同,只要找出这个……”

    成神的首要条件,就是毫无杂质的决心啊。

    安杰无精打采地走进货舱。见状,正清点货物的船员满脸同情地鼓励:“振作点,安杰,你又不是第一次被大姐骂,别太放在心上。”

    “干嘛这副表情?”安杰笑着捏捏她白|嫩的脸颊,“我还有叔叔阿姨呢,他们可好了,把我和姐姐当亲生儿女抚养。叔父是个小商船主,我从小在他的船上长大,慢慢就学会修理零件,也是他启发我当技|师。我们家原本只有一座废矿,是爸爸发现从土里提炼矿物的方法,叔父又继承他的遗志,才能跻身空运的行列。如今梅隆家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好歹也小有名气。”

    迎上邱玲略带复杂的眼神,席恩看了看她胸口的恶魔之心:“拉菲格还没醒?”

    由此可知,这是一种另类的【弱智术】。

    因为说话的,是个身高不足150厘米,长相粉装玉琢的金发少年,但他其实有二十七岁了,比言灵系的弗克教授还大三岁。

    “我去做饭!”夜长梦多,杨阳当下就想开溜。不是她不努力,实在是感性上无法将科学和魔法搅和在一起。昭霆早已用螃蟹步伐向门口迈进,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只怕表姐这个复制原体的祖父。

    “企鹅。”

    也对,一旦失去六次元连续体的结构,这扇门就无法同时存在于两界之中。

    右首的男子二十来岁年纪,身穿整洁的镶金灰袍;神色有点漫不经心,平时垂面的发向后梳起,只留了几缕,就衬出他清朗有型的轮廓;略有些凌乱的衣着非但不邋遢,反而显得潇洒不羁。

    ……她在说什么训练内容吗?姐弟俩愣愣地听着。

    “……这句话该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差点捏碎精心培育的魔法花卉,席恩的声音是极度不悦的阴沉。蕾诺雅吃惊地来回扫视:“你们认识啊?”

    雇佣兵?安杰年纪虽小,社会经验却丰富,对她这个天真的想法直摇头。

    “……”席恩无言以对。

    眼泪流进嘴里,苦得麻痹。

    “哈玛盖斯?”所有的情绪波动都深藏在不变的漠然之下,席恩的语调却带着明显的压抑,察觉养子不正常的颤抖,环绕的手一紧,注视他右臂的五个血洞,眸底多了一抹了然,隐含愠意,“你在做什么?”

    淡樱色的菲薄唇瓣终于在万众瞩目下张开,吐出冰凌般清澈悦耳的嗓音:“小纸人大街418号。”

    “她和那个男孩子上街去了。”萨菲笑道,“说要做顿大餐给我们接风,真期待。”领教过小莎厨艺的人们暗暗抹汗:只有你期待。

    从外孙女的记忆知悉了经过,席恩看向角落,银眸浮起湛蓝的魔力丝线,透视片刻后,平稳而不带感情的声线从他唇间吐出:“没救了。”

    这是一种生活在负位面的杂食动物,因为体型像一只巨大的鼻涕虫,故有“虫”之名。普克虫的外形极其恶心,肉色的表皮覆盖着黏膜,不管是灰尘、烂泥、枯叶、它咀嚼剩下的尸沫,都粘在上面,臭不可闻。它喷出的消化液虽不能伤害大部分恶魔,却能把一个成人在几分钟内腐蚀成一滩黄水,决不是受现世欢迎的生物。

    奥玛里的主干大道清一色用淡青色的结晶石板铺成,错落镶嵌着米黄色的方砖或纹路,端得是精美无比。两侧的花坛栽种着金色的五叶枫,四季不衰,望去一片金灿灿。马蹄声嗒嗒地回响,古老沙哑的钟声传遍整个城区,浓郁的人文气息扑面而来。

    驱退!驱退!驱退!精妙的手势如蝴蝶翩飞,一一反制对手的法术。席恩眯了下眼,相同的技巧他也会,这是神代法师远远凌驾后世同辈的最强招数——魔力解析。

    “哦,那是龙之间的昵称,他故意叫得亲热,想打动小库。八龙没有被都主赋予真名,全是由我们随便叫。”

    “哈哈哈哈……”

    “那样你就会好受些?还是现在舒服?”为这个呆脑筋的傻瓜直摇头,基连终于露出克制不住的苦笑,“难道你以为对我没大没小地吼叫一通,我就会和你断绝父子关系?儿子,你的嗓门还没这么有威力。”维烈放下心头的大石,呜咽着擦泪。

    “你是个好孩子……我感激魔皇陛下,不在于他是好人坏人,单单因为他是我的恩人。”

    晴天霹雳也不及这句话震撼大,小莎和迪罗眼前一黑,欧威尔难以置信地叫道:“怎么会!魔皇陛下,你之前不是救了学生们!”

    “都没用了。”席恩实话实说。治疗的同时,他对整个天空之城进行了搜索,想看看有没有人搞鬼,却意外发现了漏网之鱼。

    糟糕透顶。下了个冷静的评语,魔皇继续深想如何应对。那时他连思考的能力也丧失了,这样的状态无异于弃械投降。也许一个白痴战士能够凭本能取得胜利,但是一个弱智的法师绝对发挥不出战力。

    “先观察一下,以免打草惊蛇。”大长老提出折中的建议,他知道回避不了,敌人的目标很明显。席恩也有心理准备,并迫切期待交手的一天。

    想起心灵系导师那头月光银的长发,每个女孩都双目朦胧地陶醉了。好一会儿,葛丽丝才第一个回过神:“不行不行,我们的第一目标还是魔皇陛下,洛德教授排第二位好了。”

    “真的吗!?不过……乌萨是因裘拉联邦的城市吧,在尼普亚斯大陆的,去买些南国水果也不错。”

    “莎娜,你又用大蒜煮咖啡了。”哈玛盖斯不意外地叹气。安杰听得差点晕过去。小莎站在椅子上往芝麻饼挤沙拉,一脸坚持己见:“这样比较好吃嘛!”

    “我们明天就回去吧。”

    “好吧,好吧,你们倒是一鼻孔出气了。”伊洛卡斯耸耸肩。一只手扣住他的颈项,将他整个人提起。

    喂,哪有人心虚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旁观的众长老替他丢脸。

    “你怎么把一整罐盐都倒进去了!?”小莎尖叫,口味不同于常人的她还有常识,“重炒!你会害客人跑掉的!”迪罗啧了一声,又倒了一罐糖:“这就不咸啦。”小莎的额角青筋跳动,拉开嗓门喊道:“安杰——安杰——”

    “那个,元帅阁下……”

    “哎呀,你讨厌这种感觉吗?”奥路贝亚修睁大眼,清雅秀气的脸上,原属于奥古诺,温润平和的红眸此刻只有惊人的邪气,他一霎不霎地凝视眼前这张沉默而坚忍,线条柔和却透出刚强的容颜,舔了舔下唇,“可是,我好想把你吃下去呢。”

    突然一声响彻甲板的巨响,吓得他差点一个倒栽葱从了望台摔下去,赶紧放小鸟逃生,往下看去。

    “……那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内心漫溢的苦水减轻大半,蕾诺雅怔怔地问。席恩默然,只是神思不属地轻抚身下的龙,遥望水天一色的彼方。

    “小心!他要露出真面目了!”蕾诺雅忍着内心的惊惧提醒。

    “没关系,这样就很好了。”在席恩看来这已经是意外之喜,微一犹豫,转手交给养子。从他的举动悟出其中的意义,哈玛盖斯脸色突变。

    本来不认识的东西,看到也会忽略,但席恩是驾御了所有的魔法元素,它们会自动反馈异物。命令大地精灵分解那些金属制品,魔法神还允许她们用现成的材料立碑纪念自己的功绩。

    “怪里怪气。”欧托拉姆莫名其妙。库克尼尔欲言又止:“大人……”欧托拉姆看向他,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什么?别听他的哦!”

    懊恼地趴在电脑桌上,邱玲凝视专注设计程序的友人,犹如出水芙蓉般清艳的丽容,孤意在眉,寒意在睫,充满了距离感。

    唉,连口气都好像。邱玲由衷感叹,担忧地问道:“你说席恩找他们干嘛?”

    祸不单行,负责了望的学生大叫:“快看老师他们!”

    “呃,这是‘科学’的检查方法。”见识过的哈玛盖斯也很不适应。其实席恩没被输氧之类,只是太阳穴、颈动脉和手腕各贴着几只小小的吸盘,延伸出长长的黑色细线,一直连到调压器,再通到其他设备和仪表板。基连横了他们一眼:“这还是初步扫描,要是数据太乱,我还要你们把他剥光。”一般的衣服不会影响透视,但魔法袍例外,尤其是这件,泡在那种水池里十多年都没烂,可见其质料之特别。

    “哥哥,我们应该和她见一次面。”莉莉安娜柔静地指出。

    “不!”

    “灭神太夸张了。”蕾诺雅摆摆手,一脸受不了,“这都是那班成天梦想着性开放、自个儿掌权、还有对神明图谋不轨的老家伙弄出来的,我是觉得众神的统治还可以。加上修娜说,失去了神的引导,我们不会变得更好,只会变得更坏。”

    “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啊。”

    “喂喂,你们……!”以严格闻名的教授正要追上去付费,被身旁散发的怨气阻止:“好受欢迎啊。”

    “总之,作为第一代实验体被召唤来的就是坎贝鲁和拉鲁瓦。”蕾诺雅指指红宝石里的两头怪物,似乎心有余悸地咽了口唾沫,“它们本来是一体的,一到我们的次元,不知为何分裂成了两个。我们后来只研究出它们一个以物质为主,一个以灵体为主,攻击方式也以此为主导。当时情况危险极了,我们世界的魔法对它们根本没用,只有时间停止和冻结有少许效果,然后我的导师从那个空间截取了一小块——就是这颗结晶,才封住它们。”

    “你不需要明白!”席恩爆发出来,“你只要滚到我看不见你的地方!”

    第一天龙神有和外甥女的恩人们见面,但是他一见小莎,就变了脸色,抱着她直冲内室,所以安杰连他的模样也没瞧清楚。

    等在门口的小莎拉住席恩:“外公,我也去。”魔皇皱着眉扫了她一眼:“你要去可以,我不负责你的人身安全。”顿了顿,他问起一个先前遗漏的人:“安杰呢?”

    到底蕾诺雅前辈在想什么?

    “诺因。”杨阳也觉丈夫过分了,拉拉他。虽然他们不知情,但当初生命女神是用了卑鄙手段。何况要说老天不开眼,这里每个都是,没有一个手上不曾染血……

    资料馆内充斥着书卷的味道,与湿气混合成难以言喻的气味。沉重的书柜前伫立着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翻阅着一本烫金的红皮古籍。

    报应,他杀了哈玛盖斯的父母。

    “嗯。”小莎用力点头,浮起憧憬之情,“外公是很厉害的法师,大家都尊敬他。”安杰在脑中构绘一个端严慈和,有着长长白须的老者形象。

    蕾诺雅苦笑摇首:“是我乘瞻仰遗体时,偷偷拔下他一簇头发,不然我们根本没机会,神明都有神光保护,我们本来想用母神……”

    “……回去了。”

    “……你看得见我?”女孩睁大眼,嗓音不若一般儿童脆亮,低柔而富有节奏感,就像咏唱一首韵律诗。

    “星辰女神蒂砝听候您的指示。”

    “我不要。”欧托拉姆一口拒绝,用力摇头,“那里的生活很难受,我不想回忆。”卡雅双眉一挑,竭力控制住自己,以免大打出手:“阁下,你也太过分了吧,那个库克尼尔是你的手下,理应你负起责任,我们没要你杀它,只要你说明情况,你都不肯?”欧托拉姆困惑地望着她:“责任又是什么?我的神职就是让天黑,为什么我要讲我不喜欢讲的事?小库也是找小可爱,不是找我。”

    “你还小,才会受到他人的感情影响。”冷淡地说完,席恩伸出手想调节她的精神。小莎一把抓住,眼泪流得更凶:“不是的!求求你,外公,我知道你能帮他们!”

    “主子!?”格蕾茵丝目瞪口呆。席恩投给她一个警告的眼色,暗示她什么也别问。

    杨阳想起一件事,茅塞顿开:“难道说,那位大法师创造的禁器也一并出世了?那……那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昭霆和维烈的怒气值这才略微降低。

    却见火车沿着铁轨疾驰了一段距离,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拉扯般左摇右摆,蓦地腾空飞起,宛如一条挣扎的长龙。众人倒抽一口凉气,一个女学生结结巴巴地问道:“车……车长还在里面?”

    耶拉姆做的是正统英式下午茶点心,盛装在三层托盘上,下层是夹了熏鲑鱼、火腿和小黄瓜的美乃滋三明治,第二层放搭配果酱和奶油的圆型松饼,第三层是细致爽口的玛德莲蛋糕、巧克力慕斯、令人食指大动的水果塔等,再配上一杯芬芳的伯爵红茶。

    “吾主,您叫我?”极其清澄的男性嗓音天籁般降落,像是剔透的水晶一样没有杂质,无面之王笔直地走来,曳地的黑发说不尽的风情,只是那双醇烈如酒的红眸时不时流露出一股肃杀之意,为他倾世的风华增添了一丝冷冽的味道。一个清丽的精灵少女跟在他后面,水蓝的长发与雪白的肤色,就像童话中走出的美人。

    神界的大地宁静安详,没有魔域的紊乱感和血腥味,但也少了那份梦幻般的美丽。这是个映射的世界,她走过的地面会长出花瓣修长的紫阳花,身边萦绕着星星点点的荧光。当那个乌发黑袍的男子走下玉石阶梯,黑夜顿时降临,大片水晶兰向四面八方铺展,一朵朵像发着光似的。

    “两年前就能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影像了。”邱玲绽开幸福的笑靥。点点头,席恩轻碰心脏石微温的表面。

    魔皇及时阻止养子杀掉这个不死心的家伙,一来欧托拉姆对他还有用,二来他和基连约好的时间要到了。

    “是我。”清亮又冷澈的嗓音,比原来的声线高得多,席恩看着自己的双手,也呆滞了半秒,“这是怎么回事?”

    “小莎拿回了普克虫的母核。”扬起独属于法师,似在嘲讽着什么又似自嘲的微笑,席恩充满韵律感的语调宛若咏唱着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输给小孩子,太难看了。”哈玛盖斯长叹,没有劝说。

    吃任何食物以前先侦测毒性是他的习惯,在这里也不例外。

    “感觉如何?”挥杖示意他们找出别的受害者如法炮制,席恩又暗示养子看住杨阳等人,免得她们不轻不重地乱来,惹出新的麻烦。

    “看看,衣服全部要换新的。”数落。

    时间之矢。

    看出她的暗示,席恩大步上前。

    来自星幽界的神力打击撕碎了席恩下意识抬起的左臂,甚至刺伤了他的双眼和头部,爆发的剧痛令他头晕目眩,时间网脱手。幸好他以防万一在自己周边布下了缓时术,严重的伤势没有造成左右胜败的空隙,坚定有力的低语从薄唇吐出:“律令·目盲!”

    “这次也变不回来?”哈玛盖斯忧心地低语。席恩一声不吭,塑造出无形之手抓住他扔进浴池。猝不及防的哈玛盖斯连喝几大口水,扑腾着冒出头,无奈地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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