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兄弟

    可依照布衣大师所言，需得两位擅长大日天魔真气的魔教高手同时出手，方始有望。

    丁原问道：“任宫主，他仙逝了？”见众人点头，心中的欢喜顿时被冲淡不少，说道：“稍后我要去拜祭他老人家。”

    这话又引来屋内众人一起默然，安孜晴的话虽犀利，可说得也是所有人最担心的一种可能。

    安孜晴低声说出心头忧虑道：“怕就怕他魂魄在适才的恶战中已灰飞烟灭，如今只留下一副空空肉身，因着体内的诸般仙宝护持才维护着生机不灭，人其实已经没了。”

    触着丁原眼神的人都是一怔，原来他眼眸中早先所有的精湛深邃光华已经荡然无存，平静得犹如一个初生婴儿。

    阿牛道：“不是的！如果一开始大伙儿便知道真相，师父便不会因我而死了。我、我对不起师父，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孤儿，实在不值得他老人家用性命相护。”

    姬雪雁的手心突然感觉到了轻微的颤动，丁原体内缓缓释放出一层乳白色的光晕包裹着全身，逐步转浓扩散。

    可再仔细打量，顿时又觉得那一双星眸竟是深不可测，仿佛其中蕴藏着虚空宇宙。

    这话以他的身分说出，分量极重，等若是承认处置一恸大师一事的大权，云林禅寺甘愿退让于魔教之手。其中固有顺水推舟的无奈，也是感怀阿牛的宽宏。

    年旃、古灿也没走，像门神似的一左一右把在门口的座椅里。农冰衣和屈箭南、桑土公等人在轻声聊天打发冗长辰光。

    丁原恍然道：“你是芊芊？几年没见，一下子我竟认不得你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乳白色的光芒充斥了整栋屋子，照得室内亮如白昼。

    阿牛道：“正因为这样，我才更加觉得自己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也对不起你和丁师弟。不是我，师父又怎么会死？他对我那么好，我却害死了他，我、我——”

    风雪崖虽颇不赞成，可少教主既已开口，自己总不能抗命，于是颔首道：“既然少教主这么说，老夫遵命就是。”

    他傻呆呆的看着晏殊，却被她半推半搡往门外赶道：“屈公子说的是。雪儿姑娘，丁小哥便麻烦你照料了。”

    农百草摇摇头，道：“他体内生机盎然，并无重伤迹象，自是一点事儿也没有。”

    农百草不等淡一真人回答，已摇头道：“没有用的。还魂珠只对阳间的魂魄有招引之力，可丁原的元神多半已过了大罗仙山。

    盛年在庭院里的一张石凳上坐下，阿牛一个人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落坐道：“盛师兄，你身上可有带酒，我想喝上一口。”

    “叮——”

    桑土公一块大石落地，吁口气道：“丁、丁小哥，你、你总——算醒了！”

    农冰衣瞥了眼姬雪雁，小声咕哝道：“当然不好，他要是真的不能回来，姬姐姐可怎么办？”

    似乎是不想多提在大罗仙山的遭遇，丁原问道：“赫连宜现下如何了？”

    且不说当世无法再找到第二个拥有大日天魔真气的高手合作，布衣大师已逝，这种希望更加的渺茫了。

    阮秋波应了一声，阿牛感激道：“多谢掌门真人鼎力相助，在下铭感肺腑。”

    秦柔偷偷瞥了眼姬雪雁，见她面带盈盈微笑似乎并未挂怀，才稍稍放心，说道：“丁小哥，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甘心衍甘仙子的奇症，也有得法子救了。”

    毕虎眉飞色舞的吐吐长舌头道：“还能如何，当然是玩完了呗。任宫主最后关头施展出‘碧海丹心咒’，与那妖妇同归于尽啦。”

    盛年一笑，抬头眺望苍茫云天，那层紫色的弧光笼罩四野，看不清夜晚的月与星。他悠然道：“阿牛，你以为师父他舍却性命，救的只是羽教主的嫡子么？

    “我晓得，就算我什么都不是，就算所有人都鄙视我，不相信我，你们也一定会站在我身旁！”

    年旃一瞪眼，道：“你不就想说老子跟他们也是一丘之貉，早也该恶贯满盈了么？嘿嘿，偏生老子命好，在潜龙渊里撞见了丁原这臭小子，得闻《天道》奥义，又凭借雪魄梅心重塑肉身，因祸得福，直让天王老子干瞪眼。”

    年旃跳了出来，恶狠狠道：“说，你小子适才是否又魂游了一回大罗仙山？他奶奶的，就你这么好命。老子活了两百来岁一回都没见过，你却去了两次！”

    姬雪雁惊喜道：“他醒了！”

    但他眉头很快重新皱紧，道：“少教主，咱们与仙山弟子四处搜索了数个时辰，却毫无线索。

    众人呼啦一古脑的聚拢到床边，十来双眼睛眨也不眨，紧紧关注着丁原的面庞。

    云临真人不等阿牛开口，便吩咐道：“秋波，你亲自陪同风护法，率人搜索敝山九大禁地。若发现一恸大师与赫连夫人的踪迹，不可轻举妄动，一律听从风护法调遣，务须将赫连夫人安然无恙的解救出来。”

    农冰衣抢先笑道：“丁大哥，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与你可是生死之交。”

    “除非他自己兜了一圈复又回来，不然谁也没有法子。”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外面的光线渐渐昏暗。紫色的弧光静静照射在窗纸上，也透入屋中柔和的洒散在丁原身上。

    丁原莫名其妙的看着少女，总感到对方的相貌甚是熟悉，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十多人眨眼间走得一个不剩，农冰衣临了带走满是不情不愿的彩儿，还从门外探回脑袋道：“丁大哥，姬姐姐，咱们就在外面的庭院里赏月，你们有事招呼一声。”

    他问道：“秦姑娘，不知是谁有此神通，我得好好谢谢他！”

    盛年在旁惟恐阿牛说话时神态露出破绽，急忙微笑代阿牛答道：“赫连夫人和风护法他们先回了倦归峰。

    大伙儿的目光都紧盯着昏睡在竹榻之上的丁原，一旁的农百草，缓缓收回从鼻中吐出的两股轻烟。

    众人等风雪崖、无涯方丈与阮秋波走后，又闲聊片刻。见丁原仍未苏醒，便陆续起身告辞。最后屋子里仍还剩下盛年、阿牛、姬雪雁等十数人。

    阿牛笑呵呵的搓搓手，道：“当年你跟我说起甘仙子之事，我也一直记在心里，想着也许什么时候能尽上一分心力。

    姬雪雁也微笑道：“这儿乃是云临真人特意安排的一间静室，你也只睡了三个多时辰。先前许多人都来此探望过你，见你无甚大碍，这才散了去。”

    桑土公一时没回过味来，心想瞧丁原生龙活虎的模样，哪里有丝毫的疲倦？大家正聊在兴头上，为何要这么着急着离开？

    屈痕疑惑的瞧着淡怒真人，问道：“淡一掌门这是打得什么禅机，所指为何？”

    年旃受了绝情婆婆的气，到现在总算找到发泄的地方，哼了声道：“丫头片子，你又懂什么。等这小子将雪原仙剑也收回丹田，就是苏醒的时候到了。”

    丁原环顾床边一张张熟稔而关切的面庞，最后凝视在雪儿娇艳动人的玉容上，微微一笑，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睡了很久吧？”

    无涯大师道：“羽少教主，可要敝寺也派遣人手，协助贵教追查夫人下落？”

    无涯方丈道：“贫僧这就亲自率人随风护法前往，一切行动惟贵教马首是瞻。”

    可耐心守候了半晌，丁原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反倒是白光渐渐黯淡，伏魔六剑也跟着收回了他的体内。

    九真师太道：“淡一真人，贵派不是有一瑰宝名唤‘还魂珠’，不知真人是否随身携带？倘若用它试着召唤丁小施主魂魄，或可收到奇效。”

    大伙儿一起笑了起来。

    年旃前所未有的叹了口气道：“奶奶的，上届仙会的魔道十大高手，如今还好好活着的，就只剩下老子和绝情婆婆、凌云霄、苏真了。

    他怒眉一耸，正要发飙，忽然想到自己的这副肉身还是拜绝情婆婆所赐。

    盛年立刻明白了阿牛的苦闷所在，道：“那又如何，师父要收的是弟子，可不是谁的儿子。”

    自始至终，姬雪雁都静静坐在床边，一脸幸福快乐的凝望着丁原。

    年旃道：“大伙儿谁也别出声。瞧这模样，丁原的元神正在回返肉身。”

    阿牛也赶忙站起还礼道：“大师千万别客气，说起来贵寺与本教同样都是受害者。”

    盛年笑道：“痛打魔教教主，我哪有这样大的虎胆？不若再请你喝口酒。”

    年旃道：“他奶奶的，臭小子要走便走，还留个肉身躺在这里半死不活的算什么？”

    芊芊与众人一起大笑起来。

    农百草晃晃白头感慨的说道：“那有什么不好，多少人削尖脑袋还求之不得。”

    不过上回他是修行不到，未能更进一步。这次却是参透天际，得窥大道，一只脚已经踏进了仙道门槛，会不会再回来可就难说了。

    盛年伸手按在酒囊上，问道：“阿牛，你可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

    “大丈夫义之所致，有所必为，却根本不需要去问是否值得。”

    丁原怎会怀疑盛年的话，当下不再有问。

    盛年道：“这事你还是自己拿主意吧，无论你当与不当，咱们总归是师兄弟。”

    年旃何曾被人当面训斥过，除了丁原敢调侃他几句之外，老鬼头焉肯再吃旁人的亏？

    那少女被丁原瞧得娇羞低头，低声唤道：“丁公子！”

    黄昏时分，思微峰停仙水榭的一间静室里，聚集了当今正魔两道过半的顶尖人物。

    即使是农百草、九真师太、云临真人等人，也不敢担保丁原的元神是否在早先的激战里，为赫连宜石破天惊的反扑所吞噬。不然，为何大家当时都没有感应到丁原元神的飞升离去？

    淡一真人淡淡一笑，拂尘一摆，飘然出屋道：“尘缘未了，浩劫未尽。天道虽近，何堪流连？”话音飘荡在耳，人已不知了踪影。

    丁原苦着脸道：“你要这样我可生气了，难道你把我丁某看作是施恩图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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