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兄弟

施恩图报的卑鄙小人么？”

    年旃奇道：“大罗仙山？”

    燃灯居士大奇，问道：“淡一真人，你为何说得如此肯定，难道已有所发现？”

    “楚老魔跟红袍老妖恶贯满盈，只比死人多口气罢了。”言下不胜唏嘘，甚是沧桑。

    风雪崖松口气，道：“这就好。”

    晏殊道：“丁小哥，如今芊芊姑娘已是安孜晴安仙子的入室弟子，与玉儿姑娘分属同门师姐妹。”

    无涯大师暗自一叹，此种情景之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这回蓬莱仙会，云林禅寺千年的盛誉只怕要扫地了。对于风雪崖的倨傲态度，他更是无话可说，尴尬至极。

    农冰衣心里稍安，可无端被年旃讥诮了一番未免难受，不忿道：“多活了一百多岁又有什么了不起，倚老卖老，哼！”

    “所以，刚才在等你醒转的空闲里，我特意请教了农医仙和安仙子，如今至少也有七、八成的把握可以成功。”

    这下桑土公再笨也能明白过来，憨憨一拍脑袋，嘿嘿笑道：“可、可不是——该休息、休息了？丁小哥，哎——哎……”他还想说呢，晏殊已经把他推出了门外。

    农百草不紧不慢道：“如果老夫猜测的不错，他现在正元神出窍，魂游太虚。想来是催动平乱诀时，这小子悟得天道真谛，已臻至百日飞升的境界。”

    姬雪雁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姬雪雁俏脸越发红了，丁原也哑然失笑道：“这帮家伙，真是没办法。”

    丁原很是意外的看着年旃：“这老鬼头脾气委实改变了不少。若在以前，石玑娘娘这话虽是调笑之语，老鬼头也断不容她，现在却能一笑置之，红袍老妖之流现在怎能再与他相提并论。”

    丁原兴奋的照着阿牛胸膛就是一拳，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你可帮了我大忙。”

    “我与雷三弟、殿四弟怀疑，一恸多半是挟持着夫人，躲藏进了仙山某一处禁地之内。却因没有云临真人的手谕，谁也不能擅自闯入，这才来向你通禀。”

    绝情婆婆冷冷道：“年老鬼，你少说两句屁话，老婆子没把你当哑巴。”

    丁原心情舒畅，笑道：“老鬼头，你也不用这般穷凶恶极吧？再过个百八十年，但要你不死，也总能得道飞天，亲见大罗仙山。”

    阿牛接过，拔了塞子，皱着眉头猛朝嘴里灌，呛得连连咳嗽，满脸涨红还在赞道：“真、真是好酒——”一边说，一边又要再喝。

    说到丁原所受的火毒，众人一阵子默然。在座无一不是显赫天陆之人，可偏对此束手无策，坐困愁城。

    丁原很是讶异道：“三个时辰？可我只觉得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而已。”

    姬雪雁将丁原软绵绵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坐在床边心中暗自祷告。

    阿牛点点头说道：“盛师兄，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是什么？并非参悟《天道》星图，也不是莫名其妙的做上圣教教主。而是能拜在师父门下，能有你和丁小哥这样的同门师兄弟。

    所谓拿人手短，大丈夫恩怨分明，滚到嘴边的脏话转了几圈又吞回肚子里，道：“格老子的，好男不跟女斗，老子不与你斗嘴。”

    想到赫连姐妹与羽翼浓、任峥情孽纠缠百年，几乎由此引发了天陆日后种种波澜大劫，未料，到头来均是惨澹收场，令人可悲可叹。

    年旃逮着机会，哼道：“笨丫头，蓬莱仙山云雾环绕，哪里来的月亮可看？吹牛也不会，还要我老人家教么？”

    毕虎道：“一盏茶？你这一盏茶喝的时间也实在太长了一点吧。”

    “大道理我不必跟你说了，只是你该晓得，在师父的眼里，人永远无贵贱之分。你是不是羽教主的儿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是他心爱的弟子，终未令他失望。

    “夫人为相助你破敌，耗损真元吹奏晶萧，极是疲惫，殿护法他们便先护送她回返歇息了。”

    萧浣尘皱眉道：“可这么等着似乎也不是办法，难道咱们就没别的法子可想？”

    阿牛带着苦相道：“盛师兄，你还是痛打我一顿吧，兴许这样我会好受一点。”

    石玑娘娘“噗哧”一笑，道：“年老祖，恶贯满盈这四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听着好像有点古怪的味道？”

    看她真真切切玉立在自己面前，比之初遇时那种凄苦无依的模样，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丁原也由衷为她高兴。

    风雪崖回绝道：“不必了，谁晓得云林禅寺中，是否还有一恸的心腹会暗中通风报信，搅乱局面？有圣教兄弟和蓬莱仙山弟子助阵，已然绰绰有余。”

    背后有人微笑着道：“阿牛，你错了。我们不单是师兄弟，更是兄弟！”

    雪原仙剑发出轻鸣，紫色光雾徐徐凝聚，炼成一颗大小如龙眼的丹丸，缓缓沉入丁原口中不见。

    眼睛一扫，正好找到藏在人群后面的年旃，呵呵笑道：“老鬼头，你也是肉身尽毁为丁某相助，怎不见你学人家芊芊姑娘感恩戴德，向本少爷跪上一跪？”

    任峥与赫连宜玉石俱焚的经过，大伙儿已从姬雪雁口中得知。

    芊芊道：“昔日芊芊肉身尽毁，孤苦伶仃，全赖公子仗义相救始有今日。公子对芊芊恩深如海，芊芊无以为报，只能真心诚意跪谢公子。”

    农冰衣实在忍不住，小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老鬼头，你不是说丁大哥的元神回来了么？”

    凌云霄哈哈一笑道：“老夫也该去前厅吊唁任峥，为他烧上一炷心香。百年来咱们同列魔道十大高手，又同有魔教三宫宫主之尊，却没想他竟落得这般的结果。”

    阿牛一笑，眼泪却滚落下来，接过酒囊喝了口，怅怅出了口气道：“圣教教主原本就是风护法他们赶鸭子上架，我推托不了才勉强答应的。现在，真相大白，我压根不是羽教主的嫡子，这副担子也该卸下啦。”

    农冰衣大气不敢出上一口，生怕自己不小心弄出什么声响惊扰了丁原。

    凌云霄拔开塞子，灌了口烈酒，说道：“真要如此，老夫宁愿再见不着他，让他羽化飞天，与日月长存来得更好。”

    想起丁原在潜龙渊里对自己曾说起过参悟《天道》上卷的遭遇，莫非这小子还真又去故地重游了？

    丁原的眼皮在轻轻翕动，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屋子里顿时晦暗下来，石玑娘娘取出夜明珠悬在空中。

    阿牛见丁原高兴，自己也是开心，揉揉胸口道：“丁小哥，你差点把我打岔了气。”

    盛年道：“丁师弟，你且猜猜她是谁？”

    淡怒真人品味师兄所言，哑然失笑道：“屈掌门，若论禅机，你该问无涯大师才是，怎找起贫道来了？”

    阿牛道：“淡一师伯说丁小哥很快便能苏醒，他老人家的话该是不会错的。”

    盛年解下酒囊，他的印象里阿牛素来不擅饮酒更不喜饮酒，难得会主动讨酒喝，但他还是将酒递了过去。

    农冰衣道：“爷爷，丁大哥他不会就此一去不返，真的羽化成仙了吧？”

    丁原背后六束彩光绽放，雪原仙剑的剑魄也从他唇间溢出，幻化成光剑盘旋在床头。

    阿牛颓然放下酒囊，沉默半晌，低声道：“盛师兄，我不是羽教主的儿子！”

    丁原果然精神一振，昔年他为盗取冰莲，戏弄甘心衍，始终存愧，更暗自立誓要为她设法医治。

    “先前我用‘盈虚如一’的心法救治赫连夫人时，便想到甘仙子的症状也是因淤血压制脑中神经引起，说不定这法子同样也能救她。

    芊芊突然盈盈跪倒，惊得丁原急忙起身，右手发出一股无形真气将她身子抬起，道：“芊芊，你这是要做什么？”

    丁原环顾眼前的张张笑脸，惊喜的目光锁住阿牛憨笑的脸庞道：“阿牛，是你？”

    惟有淡一真人徐徐摇头，说道：“丁原很快便会回来。”

    无涯方丈意外的起身合十道：“羽少教主，贫僧多谢了。”

    他有意岔开话题，好移转芊芊的心思，免得她跪在地上让自己老大的不自在。

    无涯大师道：“掌门真人有所不知，丁小施主中了仙灵朱果的火毒，恐怕性命不过月余。倘若不能及时苏醒救治，纵是元神归窍也无济于事。”

    云临真人道：“诸位仙友尽管放心，无论丁原何日醒转，他的肉身敝山都会有弟子精心照管护法，绝计不会有半点差池。”

    说着，从身后推出一位娇小玲珑，满脸喜悦羞涩的少女。

    他望向阿牛问道：“我娘亲可还好，怎不见风大哥、雷老爷子他们进来？”

    屈箭南心细，笑道：“咱们叨扰了丁师叔这么久，他势必也有些疲倦了。不如大伙儿暂且散去，让丁师叔再好生休息一会儿。”

    这功夫风雪崖神色凝重，从门外走进来。众人已知魔教变故，察言观色之下已晓得结果不妙。

    盛年问道：“农医仙，丁师弟是否有事？”

    盛年抢过阿牛手里的酒囊，道：“振作起来，阿牛。师父他老人家留给我们的，又何止是一条性命？我们师兄弟三人能有今日，哪一点不是拜他所赐？”

    姬雪雁急道：“那农医仙，丁原为何一直昏睡，久不醒来？”

    风雪崖望着竹榻上的丁原，问道：“少教主，丁兄弟的情形如何？”

    年旃没想丁原把火烧到自己头上，“呸”道：“格老子的，刚一睁眼就消遣老子。”

    阿牛抬起头，喃喃道：“话虽这么说，可师父总归是为我而死。他为了我，甚至连魂魄都烟消云散，漂泊荒郊野岭。”

    丁原挂在脸上原本爽朗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晏殊也是冰雪聪明的人，当下醒悟到自己有些多嘴了。

    阿牛心下不忍，道：“风护法，我看还是请云林禅寺高僧随行查找吧。毕竟，一恸大师出自云林，又曾暗害了无为方丈。”

    盛年将酒倒进嘴里，一捋唇角酒渍道：“阿牛，你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