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再见张涛

便率军攻城，不出三日，必可将它击破，那些挖沟建楼之事，大可省去。」

    这个时候，黑衣汉子刀光涌动，又连杀数人，转头喊道：「快走。」

    锦绣公主心中有些动怒，但是她清楚地知道，现在不能惹恼这些同舟共济的各族首领，否则南征大军命运堪虞。

    锦绣公主沉吟了良久，微微摇了摇头，道：「没事了，你下去吧！待会儿升帐时，在我桌旁伺候。」

    锦绣公主语气一转，微笑道：「各位想要破敌制胜之心，我锦绣岂会不知，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挖壕建寨一事必不可少，而且不需三日，便可完成。到时候，我必让契丹、靺鞨、室韦三族好汉打上头阵。」

    谁知道突厥人的弓箭功夫强悍到令他所遇到的所有暗器行家的绝技都变成了市井小儿的无聊伎俩。而自己的控马之术和那些一生长于马上的塞外胡儿相比也不显得如何出类拔萃，那些突厥斥候凶猛的马上劈杀之技更令自己望尘莫及。

    「刺他左肋！」正在奋战的黑衣汉子百忙中爆喝一声，张涛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想也不想，奋力一刀照着那使斧汉子的左肋猛刺。那武士使得是长重武器，变招不灵，被张涛一刀刺中要害，惨嚎着丢掉大斧，一把攥住张涛的长刀。

    回鹘王子菩萨连忙说：「公主说的有理，我绝对赞同。」

    正在这个危急关头，一个黑衣汉子从道旁的树丛中飞跃而出，在当先两骑斥候的马头处叉腿一立，手中刀光一闪。那两名曾经不可一世的斥候队长立刻身首异处，带血的头颅高高飞上半空。众突厥斥候爆出一阵沸腾的呐喊，纷纷扬起马刀，朝着黑衣汉子杀来。

    彭无望怔了怔，恍然道：「说得也是，这几天只顾得赶路，忘记洗脸了，难怪你认不得。」

    「各位将军，从今日起，我锦绣代替曼陀王子统领三军，请各位与我同心协力，共破敌军。」当所有人都聚齐之后，锦绣公主肃然道。

    张涛道：「我虽然连日奔波，却也耽误了五六日才到恒州。」

    张涛已经将他的话当成了圣旨，立刻松开了双手。

    阿保甲、铁弗由和博古台连忙一起躬身道：「谨遵公主号令。」

    虽然是寥寥几句话，但是却在张涛的眼前勾勒出一幅又一幅波澜壮阔，慷慨激昂的激战场面，他激动地说：「彭大侠，这些日子你一定在义守恒州，和突厥人血战，是吗？」

    回鹘王子菩萨首先咧开嘴笑了起来，答道：「公主统帅全军，我等俱无异议，请你快快下令，我已经等不及要冲上恒州城头了。」

    彭无望微微一惊，不禁摸了摸面颊，失声道：「怎的变了？」

    本来杀声震天的战场立刻陷入了一片恬谧的宁静之中。张涛只感到浑身恍如虚脱了一般，软软地坐倒在地，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张涛身子一轻，长舒口气，捡起一柄马刀，大吼一声，冲上前来，将两名来不及起身的斥候一人一刀，劈成了血葫芦。后面的斥候发一声喊，竟然纷纷后退。

    锦绣公主猛的一拍帅案，沉声道：「各位首先记住，这里是联军帅帐，一入帅帐，均须听从号令，不得自作主张，否则如何沙场取胜。我乃是联军主帅，一切须按我的指令行事，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她微微一笑，道：「各位无需性急。恒州兵马精擅偷营截寨，骑兵突击。我们明日开始，环城建筑高台箭楼，挖掘战壕，铺设陷马坑、拒马鹿角，将他们困死城中，然后再从容攻城，大胜可期。」

    「你先退下，传令下去，立刻升帐议事。」锦绣公主果断地说。

    普阿蛮虽然胆气粗豪，无所畏惧，但是听到公主那深不可测的淡淡语气，心中仍然不免一阵惴惴不安。

    张涛摇了摇头，道：「我说不清，在黟山的时候，你对我的笑容说不出的和蔼可亲，可是现在你的笑容阴阴冷冷，没啥生气了。」

    「正是如此。」普阿蛮挺直了胸膛，坦坦荡荡地说。

    ※※※

    契丹首领阿保甲问道：「不知曼陀王子现在何处？」

    这些异族首领的举动令帐中的罗朴罕、箭神兄弟和战氏兄弟等突厥将领极其不满，纷纷向他们怒目而视。

    彭无望点点头，道：「现在恒州守城主将应该是长孙越将军，你进城之后首先见他好了。我也要回返恒州，不如一起前往。」

    刺耳的弓弦声再次从背后响起，张涛只感到肩头一紧，一阵剧痛刹那间袭遍全身，他浑身一软，整个身子瘫在黑马背上。

    彭无望忍住笑，点点头，道：「这血几天了？」

    这么多年来的江湖行走，凭藉自己的控马之技和出神入化的暗器功夫，他一直履险如夷。他本以为这一次混入突厥人大营和平时的江湖历险没有任何不同，只不过人多一点儿而已。

    在他刚刚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锦绣公主忽然漫不经心地说：「阿蛮，彭无望是大唐的英雄，你是大漠的好汉，可是这一番，你却被比下去了，回去好好想想。」

    彭无望皱眉一看，只见那剑柄和剑头都深深地埋入了张涛的体内，从三个方向看都极像是他被一剑透身而过，而那红灰相间的软铁环从远处看也完全看不出来，可以说是匠心独运。

    「我本想在靠近恒州时才开始易容改扮成战死的突厥人，然后等那些搬运尸体的胡人将我搬进大营，再伺机逃逸到恒州。谁知道那么倒霉，偏偏遇上了一个斥候分队，被追出了百余里，直到此地。」张涛一边说一边将两套突厥人的兵甲战袍摆在彭无望面前：「我为了保险，带了两套衣服来，正好我们一人一件。」

    当罗朴罕离开帅帐的时候，四面营帐之外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

    「正是，所有战士俱都血战到死，无人后退。」罗朴罕回想起当日河北白衣猛士纵横厮杀的雄姿，心中仍然不免一凉。

    博古台笑了一声，道：「别忘了我们室韦好汉。」

    「还有呢！」张涛将一柄和那把奇形长剑大同小异的奇形长刀也箍在了身上，又将一把中间开了一个圆弧形缺口的大斧箍在脖颈上，笑道：「彭大侠，你看我可是死得惨烈？」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涛迷迷糊糊地从昏睡中醒来，正好看见一张涂满了鲜血和泥土的面容。

    在他身侧，一名突厥斥候摇摇晃晃地朝着突厥人的队伍跑去，跑到一半，身子突然从中间裂开，分别倒向路的两边，鲜血和内脏流了一地。

    「遵命。」普阿蛮没想到锦绣公主竟然没有责怪于他，惊讶之余，躬身道。

    「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到这里来？这里是修罗杀场，可不是江湖风媒留恋之地。」彭无望的脸上露出一丝僵硬阴冷的笑容。

    张涛愈发的意兴湍飞，急切地问道：「彭大侠，把你们这几日的抗敌事迹给我讲一讲吧！」

    「无妨，我本来就准备到达这里就把它放回去等我。」张涛在彭无望的搀扶下站起身，朝着那匹黑马走去。

    ※※※

    张涛更见精神，从口袋中取出几个羊皮兜囊，道：「为了更加掩人耳目，我还特意用这样的皮囊装了十几斤鸡血鸭血，到时候只要兜头罩脸浇在身上，简直就是一具恐怖绝伦的死尸。相信把我乔装改扮的尸体搬进突厥大营的胡狗一定晚晚噩梦，惨不堪言，哈哈哈哈。」

    接着他又从包裹里取出一堆奇形怪状的刀剑斧钺：「这是我们在假扮死尸的时候，必不可少的道具。彭大侠，你看怎么样？」

    孤灯高悬的帅帐之中，锦绣公主稳稳地坐在帅椅之上，认真地倾听着普阿蛮简短扼要的陈述。

    「普阿蛮，照你所说，你们数百名塞上最精悍的高手，再加上紫师训练多年的火焰教众，竟然被一人一马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连曼陀王子也给丢了？」锦绣公主沉声问道。

    张涛此时已经清楚明白，若是落到他们手中，自己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恒州城能够凭藉不足万人的兵马，稳守城池和十数万如狼似虎的突厥大军对抗。

    张涛脑子里一团混沌，下意识地转到那名彪形大汉的身后，双臂一使劲，将那大汉的庞大躯体高高举起，朝着如狼似虎地向他扑来的数名斥候抛去。那些武士躲闪不及，被打横飞来的庞然大物重重撞倒，摔成七手八脚的一堆。

    彭无望微微一笑，道：「莫非你要看着我从十五万胡人兵马的营头杀到营尾，你才心安理得？」

    「小黑！」张涛悲声叫道，猛的拔出身畔的长刀，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狂吼一声：「胡狗，我跟你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