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再见张涛

    黑马身上除了驼着不少可口的干粮，还有一个奇异的大口袋，里面胀鼓鼓地装了不少东西。张涛将干粮袋递给彭无望，然后小心地将大口袋放在地上。

    「我，我，我不是……」张涛连忙辩解：「彭大侠，你满脸是血，就算是我亲爹也认不出来。」

    彭无望失笑道：「你没下过厨也该吃过鸡血豆腐，血水隔了这么多天早已经成块，哪里还有用处。」

    就在这时，一名巡营千夫长跌跌撞撞地跑进帅帐，滚倒在地，语带哭音地高声道：「公主，曼陀王子，他——回来了！」

    「确实琳琅满目。」彭无望不由得笑了起来。

    「绕到背后，举，然后扔！」黑衣汉子手下片刻不停，刀光起处，又有三条斥候尸体溅血倒地。

    彭无望皱了皱眉头，拎起一把奇形长剑，这柄剑只有一个剑头和一个连着三寸剑身的剑柄，剑头和剑柄之间装了一个红灰相间的半圆形软铁环。他将这把剑在手中摆弄了一番，实在搞不懂这是干什么的。

    「是吗？」张涛哑然失笑：「我怎比得上彭大侠精通厨艺，还好这里到处都是现成的血囊，否则便要糟糕。」

    彭无望叹息一声：「恒州城头的仁人义士，又何止我彭无望一人。」

    夜风在恒州城外呜咽地吹起，漫天的乌云随着清风渐渐朝远方散去，一轮皎洁的明月从云层中升起，将城北的突厥大营照成一片银灰色。

    ※※※

    张涛兴奋地说：「太好了，我本来对这份任务没什么把握，但是遇到了彭大侠，这一回我有十足的信心。」

    彭无望笑道：「那你看看那些鸭血鸡血还倒不倒得出来。」

    锦绣公主抓紧这一刻难得的独处时机，将面上的青巾轻轻摘下，缓缓靠在帅椅的靠背之上，幽幽地想着：「无望果然已经遵照约定来到此地，那么我们之间，终要有一个完结。」

    「我军死四千一百余人，伤五千人，损折极重，而那两千余河北骑兵也全部战死。」罗朴罕沉声作着最后的统计。

    此时此刻的他追悔莫及，悔自己不该被兵部侍郎侯君集的花言巧语和丰厚酬金迷昏了头。

    他转头寻了路边一处雨水汇聚的小溪，捧起水简单地在脸上涂抹了一番，洗去了满脸的尘土血迹。

    此话一出，菩萨、阿保甲和铁弗由无不暗乐，纷纷上前道：「请公主下令！」

    锦绣公主沉吟片刻，道：「曼陀王子昨日失散于敌阵，我们仍在四处搜索。」

    「张兄弟，你醒啦？」那黑衣汉子微微一笑，将一把草灰涂在张涛肩头的伤口之上，然后用扯下的衣襟将伤口牢牢绑紧。

    阿保甲和身旁的靺鞨铁弗由偷偷互望了一眼，脸上都泛起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彭无望叹了口气，道：「可不就是我，你怎么才想起来。」

    张涛得意地将这把长剑从彭无望手里拿过来，笑着将剑上的软铁环箍在自己的腰身之上，道：「彭大侠，你看，我像不像被人从前到后一剑刺了个对穿啊？」

    在他眼前，百余骑突厥精锐斥候迎面冲杀上来。

    张涛一惊，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住那黑衣汉子的面容，半晌才猛然道：「我的天，你是彭无望彭大侠！」

    ※※※

    尖锐的破空之声从背后传来，张涛在马上猛的一俯身，一只狼牙箭擦着他的背后穿过，带走了他一大片血肉。他紧紧握住缰绳，闷哼一声，紧紧咬住牙关。他胯|下的黑马惨鸣了一声，原来是臀部又中了一箭。

    彭无望一指不远处的草地，道：「在那里，它腿上的伤被我包扎过了，不过看它的伤势，已经不适合继续作战。」

    彭无望吐了口气，道：「这几日没有吃过像样的东西，你可有干粮？」

    张涛看在眼里，不禁打了个哆嗦，不由道：「彭大侠，你的笑容变了好多。」

    张涛嘴唇一颤，差点流下泪来，这匹黑马从出道以来便和他相依为命，共同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情谊深厚。自从大哥张放殉职之后，他更是把它当作亲兄弟一般，此刻看到它接二连三地中箭受伤，心中宛若刀割一般疼痛。

    「彭大侠，你怎会在这里？你不是到渤海护镖去了吗？」张涛回过精神来，立刻开始显示他的风媒本色。

    彭无望狼吞虎咽地吃着干粮袋中的葱油大饼，看着张涛一样一样地将袋子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噢？全部战死，无人逃逸？」锦绣公主轻声问道。

    彭无望若有所失地叹了口气，用力活动了一下脸部的肌肉，低声道：「不错，最近我也有所觉察。这些日子血战连场，我脸上多次受伤，左边脸颊的肌肉已经僵直，无法自由活动，你说我笑容僵冷，可能是这个缘故，以前的样子，你是见不到了。」

    张涛连忙说：「噢，兄弟我受到兵部侍郎侯大人的委托，要带一个消息到恒州交给恒州守将。」

    张涛忙道：「有、有，在小黑身上。对了，小黑好吗？」

    他的脸上木无表情，但是所有人都听得出他的话外之音，那便是暗指曼陀和他的突厥部队徒有其名，还得靠他们室韦好汉才能为他们挽回面子。

    这时候，室韦族首领博古台洪声道：「公主，请下令吧！我们定当冲上恒州城头，替曼陀王子出口恶气。」

    想到这里，锦绣公主的脸上一片轻松安详之色，她静静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军中将领们的到来。

    铁弗由也道：「没错，若契丹部队人手不够，加上我靺鞨人马，应足够了。」

    那黑衣汉子此时已经将第十八个斥候的人头削飞，听到他的呼喊，高喝道：「给我弃刀！」

    「啊！」张涛失声叫了起来。

    张涛笑了一阵，突然浑身一僵，道：「但是，要让彭大侠你和我一起假扮死尸，岂不是坠了彭大侠的赫赫声名？」

    张涛愣了一下，随手抄起皮囊，打开盖子，用力往下一倒，却发现囊中沉甸甸的一阵响动，什么都倒不出来。

    这几句话语气森寒严厉，气势慑人，一下子将那些开始不服管教的外族首领震慑住了。这些桀骜不驯的汉子纷纷不由自主地挺身站好，谨遵号令，不再出声。

    说到此处，二人同时笑了起来，感到浑身轻松。

    张涛茫然应了一声，刚刚转过身，就被从地上爬起来的数个突厥斥候团团围住，其中一个身形彪悍的武士爆喝一声，舞动一杆长柄大斧朝着自己的面门劈来。他惶急地看了那黑衣汉子一眼，看到那汉子正被数个突厥斥候高手围住了厮杀。他大叫不好，手忙脚乱地将那名突厥武士迎头劈来的大斧用刀拨开，此时其他几名斥候开始朝他逼近。

    「果然了得，不愧是江湖有数的风媒。」彭无望大感有趣。

    恍恍惚惚之间，他突然听到黑马一声凄惨无比的嘶鸣，紧接着他感到身子下面的马身一倾，将他摔下马来，而那匹和他相依为命的黑马跑出三步，也打横倒在地上。这时候，他才看到心爱的坐骑后腿之上深深地插着一枚雕翎箭。

    这句话仿佛一记热辣辣的皮鞭，重重抽在普阿蛮的脸上，他浑身一阵激烈的颤抖，愤愤不平的怨气从心底油然而生。他冷哼一声，瞄了一眼门对面巍然屹立的恒州城，目光中闪烁出一丝绝然之色。

    张涛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黑衣勇士腾身跃在空中，伸腿横扫，将另外两个突厥斥候踢翻在地，身子倒纵而回，在两匹战马的腰身处轻轻一点。那两匹战马惊叫着打横倒下，挡在道路中央，后面的骑兵收不住马匹，顿时有数十骑人马撞在一起，情形甚是狼狈。

    良久，她微微点了点头，道：「就这样？」

    彭无望一摆手，道：「张兄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这里所为何事？」

    罗朴罕在普阿蛮之后进入了帅帐，向接替曼陀指挥部队的主帅锦绣公主详细汇报了突厥大营被袭的具体情况。

    那把长刀是张涛唯一的武器，失去了他就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他一急，大叫了起来：「他攥住了我的刀！」

    全场的喊杀声在此刻戛然而止，所有突厥斥候目瞪口呆地看着张涛的身后。突然一名突厥斥候清脆叫出来三个字正腔圆的汉话：「彭无望！」在场的所有士兵只发得一声喊，纷纷转头飞奔，没人敢再回头望一眼。

    阿保甲挑起眉梢，瞥了他一眼，转头道：「公主，那恒州小小城池，用得着像进攻长安城一般大动干戈吗？我明日便率军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