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回 雪娥唆打陈敬济 金莲解渴王潮儿

”于是扒起来，一手兜着裤子，往前走了。月娘随令小厮跟随，教他算帐，交与傅伙计。敬济自知也立脚不定，一面收拾衣服铺盖，也不作辞，使性儿一直出离西门庆家，径往他母舅张团练家，</span><span class="q">【张夹批：芰茎惟与荷盖相依矣。】</span>他旧房子自住去了。正是：唯有感恩并积恨，万年千载不生尘。

    潘金莲在房中，听见打了陈敬济，赶离出门去了，越发忧上加忧，闷上添闷。一日，月娘听信雪娥之言，使玳安儿去叫了王婆来。那王婆自从他儿子王潮跟淮上客人，拐了起车的一百两银子来家，得其发迹，也不卖茶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为解渴作地。】</span>买了两个驴儿，安了盘磨，一张罗柜，开起磨房来。听见西门庆宅里叫他，连忙穿衣就走，</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映前。】</span>到路上问玳安说：“我的哥哥，几时没见你，又早笼起头去了，有了媳妇儿不曾？”玳安道：“还不曾有哩。”王婆子道：“你爹没了，你家谁人请我做甚么？莫不是你五娘养了儿子了，请我去抱腰？”玳安道：“俺五娘倒没养儿子，倒养了女婿。</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天成妙语，玳安的的可儿。】</span>俺大娘请你老人家，领他出来嫁人。”</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妙语。</span><span class="l">】</span>王婆子道：“天么，天么，你看么！我说这淫妇，死了你爹，怎守的住。只当狗改不了吃屎，就弄碜儿来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又是天生妙喻。】</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趣语。</span><span class="l">】</span>就是你家大姐那女婿子？他姓甚么？”</span><span class="q">【张夹批：王婆总是一丝不漏。许久不见，写来使婆子活跳纸上，不改一线，真是化工之笔。】</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伏脉。</span><span class="l">】</span>玳安道：“他姓陈，名唤陈敬济。”王婆子道：“想着去年，我为何老九的事，去央烦你爹。到宅内，你爹不在，贼淫妇他就没留我房里坐坐儿，折针也迸不出个来，</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方知写何十事之妙，为此下线也。】</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又夹出来时贪想，妙。</span><span class="l">】</span>只叫丫头倒一钟清茶我吃了，出来了。我只道千年万岁在他家，如何今日也还出来！好个浪蹄子淫妇，</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数语为后文潮嫁作势。】</span>休说我是你个媒王，替你作成了恁好人家，就是闲人进去，也不该那等大意。”玳安道：“为他和俺姐夫在家里炒嚷作乱，昨日差些儿没把俺大娘气杀了哩。俺姐夫已是打发出去了，只有他老人家，如今教你领他去哩。”王婆子道：“他原是轿儿来，少不得还叫顶轿子。他也有个箱笼来，这里少不的也与他个箱子儿。”玳安道：“这个少不的，俺大娘自有个处。”

    两个说话间，到了门首。进入月娘房里，道了万福坐下，丫鬟拿茶吃了。月娘便道：“老王，无事不请你来。”悉把潘金莲如此这般，上项说了一遍：“今来是是非人，去是非者。一客不烦二王，还起动你领他出去，或聘嫁，或打发，叫他吃自在饭去罢。我男子汉已是没了，招揽不过这些人来。说不的当初死鬼为他</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月娘无礼处，可杀。】</span>丢了许多钱底那话了，</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虽恨语，亦不宜。</span><span class="l">】</span>就打他恁个银人儿也有。</span><span class="q">【张夹批：玉楼、瓶儿皆带银钱来，惟至金莲费出钱去，然则金莲，为单以色见长乎？】</span>如今随你聘嫁，多少儿交得来，我替他爹念个经儿，也是一场勾当。”王婆道：“你老人家，是稀罕这钱的？只要把祸害离了门就是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亦是正言，早已占地。】</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只一语便打到心上，把银子抹过，真利嘴。</span><span class="l">】</span>我知道，我也不肯差了。”又道：“今日好日，就出去罢。又一件，他当初有个箱笼儿，有顶轿儿来，也少不的与他顶轿儿坐了去。”月娘道：“箱子与他一个，轿子不容他坐。”</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便下一叫伤心字。</span><span class="l">】</span>小玉道：“俺奶奶气头上便是这等说，到临岐，少不的雇顶轿儿。不然街坊人家看着，抛头露面的，不吃人笑话？”</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处处写小玉，为窃玉之根。】</span>月娘不言语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宠爱小玉，如画。】</span>一面使丫鬟绣春，前边叫金莲来。

    这金莲一见王婆子在房里，就睁了，向前道了万福，坐下。王婆子开言便道：“你快收拾了。刚才大娘说，教我今日领你出去哩。”金莲道：“我汉子死了多少时儿，我为下甚么非，作下甚么歹来？如何平空打发我出去？”王婆道：“你休稀里打哄，做哑装聋！自古蛇钻窟窿蛇知道，各人干的事儿，各人心里明。</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小人于世情不肯让人一刻，……劈面便来，可畏，可悲，可叹。</span><span class="l">】</span>金莲你休呆里撒奸，说长道短，我手里使不的巧语花言，</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如《西游记》寻得妖精，主人公来也。】</span>帮闲钻懒。自古没个不散的筵席，出头椽儿先朽烂，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苍蝇不钻没缝儿蛋，你休把养汉当饭，</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妙语不烦。】</span>我如今要打发你上阳关。”</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乃作者特特打发其上鬼门关也。】</span>金莲见势头不好，料难久住，便也发话道：“你打人休打脸，骂人休揭短！有势休要使尽了，赶人不可赶上。我在你家做老婆，也不是一日儿，怎听奴才淫妇戳舌，便这样绝情绝义的打发我出去！</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方知写书童、玉萧以至于撒泼者，为此二语。】</span>我去不打紧，只要大家硬气，守到老没个破字儿才好。”</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又为玉楼、雪娥作过文。】</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还不饶人。</span><span class="l">】</span>当下金莲与月娘乱了一回。月娘到他房中，打点与了他两个箱子，一张抽替桌儿，四套衣服，几件钗梳簪环，一床被褥。其余他穿的鞋脚，都填在箱内。把秋菊叫到后边来，一把锁就把房门锁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月娘狠极。生生世世不愿见此等人。】</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月娘亦做得出。</span><span class="l">】</span>金莲穿上衣服，拜辞月娘，在西门庆灵前大哭了一回。</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众妾散去，独金莲辞灵大哭，可见情之所钟，虽无情人，亦不能绝。</span><span class="l">】</span>又走到孟玉楼房中，也是姊妹相处一场，一旦分离，两个落了一回眼泪。</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此处又以玉楼衬月娘。】</span>玉楼瞒着月娘，悄悄与了他一对金碗簪子，一套翠蓝段袄、红裙子，说道：“六姐，奴与你离多会少了，你看个好人家，往前进了罢。</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span><span class="l">玉楼虽见安慰金莲，然隐隐情见乎词矣。】</span>自古道，千里长篷，也没个不散的筵席。</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二语冷尽西门一生。】</span>你若有了人家，使个人来对我说声，奴往那里去，</span><span class="q">【张夹批：那里去者，有去志也。】</span>顺便到你那里看你去，</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又是永福寺内谶语。】</span>也是姐妹情肠。”于是洒泪而别。</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映春梅。】</span>临出门，小玉送金莲，悄悄与了金莲两根金头簪儿。</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此处又以小玉之簪，映转金莲、玉楼、瓶儿诸簪，为离合大关目。】</span>金莲道：“我的姐姐，你倒有一点人心儿在我。”王婆又早雇人把箱笼桌子抬的先去了。独有玉楼、小玉送金莲到门首，坐了轿子才回。</span><span class="q">【张夹批：玉楼实终始金莲、瓶儿、春梅三人。】</span>正是：世上万般哀苦事，无非死别共生离。

    却说金莲到王婆家，王婆安插他在里间，晚夕同他一处睡。他儿子王潮儿，也长成一条大汉，笼起头去了，还未有妻室，外间支着床睡。这潘金莲次日依旧打扮，乔眉乔眼在帘下看人。</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仍复收到帘下，何等笔力！】</span>无事坐在炕上，不是描眉画眼，就是弹弄琵琶。</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方是金莲。】</span>王婆不在，就和王潮儿斗叶儿、下棋。</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方是金莲。】</span>那王婆自去扫面，喂养驴子，不去管他。朝来暮去，又把王潮儿刮剌上了。</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金莲于此，朱老的少的、村的俏的、贵的贱的，皆有所遇，可谓备尝之矣。</span><span class="l">】</span>晚间等的王婆子睡着了，妇人推下炕溺尿，走出外间床上，和王潮儿两个干，摇的床子一片响声。</span><span class="q">【张夹批：爽是十分满足。】</span>被王婆子醒来听见，问那里响。王潮儿道：“是柜底下猫捕老鼠响。”王婆子睡梦中，喃喃呐呐，口里说道：“只因有这些麸面在屋里，引的这扎心的半夜三更耗爆人，不得睡。”</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一语透过武二之刃。】</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眼前景，心上事，偏道得出。</span><span class="l">】</span>良久，又听见动旦，摇的床子格支支响，王婆又问那里响。王潮道：“是猫咬老鼠，钻在炕洞下嚼的响。”婆子侧耳，果然听见猫在炕洞里咬的响，方才不言语了。妇人和小厮干完事，依旧悄悄上炕睡去了。有几句双关，说得这老鼠好：你身躯儿小，胆儿大，嘴儿尖，忒泼皮。见了人藏藏躲躲，耳边厢叫

    叫唧唧，搅混人半夜三更不睡。不行正人伦，偏好钻穴隙。更有一桩

    儿不老实，到底改不的偷馋抹嘴。</span><span class="q">【张夹批：直与瓢的一唱相对，前后一紧，方好杀金莲也。】</span>

    有日，陈敬济打听得潘金莲出来，还在王婆家聘嫁，因提着两吊铜钱，走到王婆家来。婆子正在门前扫驴子撒的粪。这敬济向前深深地唱个喏。婆子问道：“哥哥，你做甚么？”敬济道：“请借里边说话。”王婆便让进里面。敬济便道：“动问西门大官人宅内，有一位娘子潘六姐，在此出嫁？”王婆便道：“你是他甚么人？”那敬济嘻嘻笑道：“不瞒你老人家说，我是他兄弟，他是我姐姐。”那王婆子眼上眼下，打量他一回，说：“他有甚兄弟，我不知道，你休哄我。你莫不是他家女婿姓陈的，在此处撞蠓子，</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写王婆子，真是狠手，非薛嫂、文嫂可比。】</span>我老娘手里放不过。”敬济笑向腰里解下两吊铜钱来，放在面前，说：“这两吊钱权作王奶奶一茶之费，教我且见一面，改日还重谢你老人家。”婆子见钱，越发乔张致起来，便道：“休说谢的话。他家大娘子分付将来，不许教闲杂人来看他。咱放倒身说话，你既要见这雌儿一面，与我五两银子，见两面与我十两。</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又映十分光。】</span>你若娶他，便与我一百两银子，我的十两媒人钱在外。</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何不令每日见面？倒是婆子的摇钱树。】</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终是老手，刀刀见血。</span><span class="l">】</span>我不管闲帐。你如今两串钱儿，打水不浑的，做甚么？”敬济见这虔婆口硬，不收钱，又向头上拔下一对金头银脚簪子，重五钱，杀鸡扯腿跪在地下，说道：“王奶奶，你且收了，容日再补一两银子来与你，不敢差了。且容我见他一面，说些话儿则个。”那婆子于是收了簪子和钱，分付：“你进去见他，说了话就与我出来。不许你涎眉睁目，只顾坐着。</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总是为生法地步，非吃醋也。】</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断得趣甚。</span><span class="l">】</span>所许那一两头银子，明日就送来与我。”</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与成有日要十两头遥对，西门有知，此际何如？】</span>于是掀帘，放敬济进里间。

    妇人正坐在炕上，看见敬济，便埋怨他道：“你好人儿！弄的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上稍，没下稍，出丑惹人嫌。</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与春梅一样话。】</span>你就影儿也不来看我看儿了。我娘儿们好好的，拆散的你东我西，皆是为谁来？”说着，扯住敬济，只顾哭泣。</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此处与春梅不同。】</span>王婆又嗔哭，恐怕有人听见。</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夹写王婆，笔力到底劲甚。】</span>敬济道：“我的姐姐，我为你剐皮剐肉，你为我受气耽羞，</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二语又是痴心做处。】</span>怎不来看你？昨日到薛嫂儿家，已知春梅卖在守备府里去了，才打听知你出离了他家门，在王奶奶这边聘嫁。今日特来见你一面，和你计议。咱两个恩情难舍，拆散不开，如之奈何？我如今要把他家女儿休了，问他要我家先前寄放金银箱笼。他若不与我，我东京万寿门一本一状进下来，那里他双手奉与我还是迟了。我暗地里假名托姓，一顶轿子娶到你家去，咱两个永远团圆，做上个夫妻，有何不可？”</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又一个要偷娶，西门典型尚在。】</span>妇人道：“现今王干娘</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又不是老王了。】</span>要一百两银子，你有这些银子与他？”敬济道：“如何人这许多？”婆子说道：“你家大丈母说，当初你家爹，为他打个银人儿也还多，定要一百两银子，少一丝毫也成不的。”敬济道：“实不瞒你老人家说，我与六姐打得热了，拆散不开，看你老人家下顾，退下一半儿来，五六十两银子也罢，我往母舅那里典上两三间房子，娶了六姐家去，也是春风一度。你老人家少转些儿罢。”婆子道：“休说五六十两银子，八十两也轮不到你手里了。昨日湖州贩绸绢何官人，出到七十两；</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何官人，本为王六儿出线，不谓又为潘门儿闲映。不知又为王六儿点归着，文字严整细密之甚。】</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劈空扭来作脉，妙甚。</span><span class="l">】</span>大街坊张二官府，如今见在提刑院掌刑，</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又是提刑院，西门有知将奈何？】</span>使了两个节级来，出到八十两上，拿着两卦银子来兑，还成不的，都回去了。你这小孩儿家，空口来说空话，倒还敢奚落老娘，老娘不道的吃伤了哩！”</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一味狠毒。】</span>当下一直走出街上，大吆喝说：“谁家女婿要娶丈母，还来老娘屋里放屁！”</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一味狠毒。】</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又赫他一阵，是降小伙儿手段。</span><span class="l">】</span>敬济慌了，一手扯进婆子来，双膝跪下央及：“王奶奶噤声，我依王奶奶价值一百两银子罢。争奈我父亲在东京，我明日起身往东京取银子去。”妇人道：“你既为我一场，休与干娘争执，上紧取去，只恐来迟了，别人娶了奴去，就不是你的人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淫妇嘱人如此，自身不能主也。】</span>敬济道：“我雇头口连夜兼程，多则半月，少则十日就来了。”婆子道：“常言先下米先食饭，我的十两银子在外，休要少了，我先与你说明白着。”</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一味狠毒。】</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一步紧一步。</span><span class="l">】</span>敬济道：“这个不必说，恩有重报，不敢有忘。”说毕，敬济作辞出门，到家收拾行李，次日早雇头口，上东京取银子去。此这去，正是：青龙与白虎同行，吉凶事全然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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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an><span class="z">【</span><span class="z">文禹门云：写陈敬济一无知少年，孟浪小子，全无道理，一味荒唐，栩栩欲活，历历如见。要不如此，不可以为西门庆女婿；而西门庆之女婿，亦必须如此。西门庆之造孽也，全是胯下物，而卒丧命于此物。陈敬济之被逐被打也，亦因胯下物，而得逃出亦此物。然则此翁婿二人，均不过是一鸟物而已。

    若潘金莲，固以此物为生死者也，竟至以王潮儿解渴。写金莲之淫，亦可谓写到十二分。死期近矣，再活亦不过如此。

    或谓敬济之被打，春梅、金莲之被逐，吴月娘无乃太忍。试掩卷思之，有何善法，以处此三人？是三人者，若使常在西门家中，其患将有不可胜言者，寡妇孤儿之声名性命，恐亦未能保全。此犹是月娘之才能，而西门庆之大幸也。</span><span class="z">】</span><span class="z">

    </span>按：</span><span class="z"> “吴月娘无乃太忍”，</span>系指竹坡夹批：</span><span class="z">

    </span><span class="q">“可杀金莲者，月娘也。”</span>文龙于此亦批曰：</span><span class="z">

    </span><span class="z">【</span><span class="z">如此断案，不知冤屈死多少人。金莲不出去，月娘恐亦在被杀之列，血溅鸳鸯楼不是榜样乎？况金莲出去，亦有自取之道，此等淫妇留在家中，将欲开窑子耶?且金莲早就该死。果是月娘杀之，乃月娘之功，非月娘之罪也。</span><span class="z">】</span><span class="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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