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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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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娄下

    孟子曰:“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文王生于岐周,卒于毕郢,西夷之人也。”

    诸冯、负夏、鸣条、岐周、毕郢,都是地名。

    孟子说:“天生圣人,以任百王之道统,开万世之太平,非偶然也。试以虞舜、周文王论之。舜生产于诸冯,既而迁居于负夏,其后卒于鸣条,这都是东方夷服的去处,是即东夷之人也。文王生产于岐周,其后卒于毕郢,这都是近西夷的去处,是乃西夷之人也。”夫在常人,则生于其地者,即囿于风气之中而不能振拔;若圣人,则间气所钟,旷世而一见,有非地之所能限者。孟子欲明二圣之同道,故先发其端如此。

    “地之相去也千有余里,世之相后也千有余岁,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先圣后圣,其揆一也。”

    古时篆刻文字于玉,左右两扇,有事则合之以为信验,叫作符节,就如今之金牌、铁券一般。揆,是度。

    孟子承上文说:“舜与文王,一生于东夷,一生于西夷,其地相距千有余里,可谓远矣。舜兴于虞,文王起于周,其世代之相后千有余岁,可谓久矣。然舜发于畎亩之中,得志而为天子;文王当有商之季,得志而为方伯。一则风动四方,一则修和有夏,都能行其道于中国,使仁、义、礼、乐粲然大明,彼此相较,无毫发之差,就如合着符节的一样,何其同也!由此而推,可见前乎千百世之既往,有圣人崛兴;后乎千百世之将来,有圣人复起。地之相去,世之相隔,虽其迹不能尽同,然以理度之,所存莫非纯王之心,所行莫非纯王之道,其致一而已矣,又岂有不同者哉?”盖战国之时,正学不明,异说纷起,如杨、墨、许行之徒,皆托于圣人之道以自为一家之言,是以师异道、人异学,而圣道为天下裂矣。孟子称圣人之同道,盖所以深辟当时之异说也。

    子产听郑国之政,以其乘舆济人于溱、洧。孟子曰:“惠而不知为政。”

    子产,是郑大夫公孙侨。溱、洧,是二水名。

    春秋时,有子产者辅佐郑君,凡一国之政事都听他掌管,其位尊,其负重,则凡为百姓兴利除害,当自有经济之大者。乃一日偶过溱、洧之间,见人徒涉,其心不忍,便将所乘的车渡济他,一时小民亦皆感其恩泽,称为盛事。然而甚失政体矣,故孟子讥之,说:“君子之存心行事,非不欲使泽及于民,然其体统有尊卑,规模有大小。若子产乘舆济人之事,惠则惠矣,其于为政的道理则未之知也。”盖君子驭众临民,自有公平正大之体;修政立事,自有纲纪法度之施;在上的不必要誉于民,在下的亦忘其恩所自出,此乃所以为政也。今子产以煦煦为仁,所及有限,人非不感其恩,只是私恩;人非不被其利,只是小利。其不知其政体甚矣,何足道哉!夫惠者,王政之所不废。但惠施于一人,则虽有所及,而亦有所不及;政行于一国,则能以所爱达之于所不爱,此大小公私之判也。若好行小惠而不知大体,则违道干誉,有名无实,民何赖焉?盖孔子称管仲之,而讥其不知礼,孟子称子产之惠而病其不知政,皆所以为后世训也。

    “岁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民未病涉也。”

    周时十一月即今九月,十二月即今十月。方桥可通人行的,叫作徒杠。大桥可通车行的,叫作舆梁。病,是患苦的意思。

    孟子承上文说:“子产但知徒涉之人为可悯,而不知乘舆之济为有限,是亦不讲于先王之政耳。试以王政言之:每岁天气向寒的时节,凡道路之间有阻水难行的去处,即起用人夫修治桥梁。十一月农事才毕,民力稍暇,那徒杠可通人行的,其功易就,这时便早成了。十二月农事俱毕,工作可兴,那舆梁可通车行的,功虽难就,这时也都成了。是当未寒之时,而已念徒行者之苦;在初寒之候,而已忧车行者之艰。无不先事预图,及时为备,所以水潦无阻,道路通行,国中百姓未闻有病于徒涉者也。”即此一端,可见先王之政,不必人人问其疾苦而为之拊摩,只须事事立有规模,而贻之于安逸,此所谓纲纪法度之施,而不失为公平、正大之体者也。使子产而知此道,则郑国之民自无有病涉者矣,何用以乘舆济之哉?

    “君子平其政,行辟人可也,焉得人人而济之?故为政者每人而悦之,日亦不足矣。”

    辟,是避除行人。

    孟子承上文说:“先王之政,上不求赫赫可喜之功,下不为煦煦悦人之术,惟施得其平而已。若君子之治人,能以仁心、仁闻行先王之政,百姓每有饥寒的为之厚其生,有劳苦的为之节其力;一切兴利除害、补偏救敝的事次第施行,务要均平周遍,使人人各得其所。则所施者博,所济者众,不见其私恩小利,而百姓自然心悦诚服矣。如此,则虽出入之际辟除行人,令他回避,亦是上下之礼宜然,何必以乘舆济人,自亵居尊之体也?况国中之水,当涉者众,举国之人,望济者多,焉能以所乘之舆人人而济之乎?若人人而济之,是欲人人而悦之也。为政者统御万民,总理庶务,至为烦劳。必欲每人而求其悦,岂但曲意徇物,违道干誉,大非为政之体;且恐人多日少,不能以有限之力,应无已之求,其势必至于穷矣。善为政者固如是乎?”夫行小惠而伤大体,则理有所不可;穷日力以徇物情,则势所不能。甚哉!子产之不知为政也。汉臣诸葛亮有言:“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盖深得孟子之意。欲明治体者,宜究心焉。

    孟子告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孟子告齐宣王说:“君臣相与之间,各有当尽的道理。然下之报上,亦视上之所以待下者何如。且如君之于臣,能隆之以礼貌,推之以至诚,言听计从,情投意合,看他就似手足一般,有相倚为用而不可一日少者,则君之待臣厚矣;由是,为臣的莫不感恩图报,矢志竭忠,务要爱养君德,使益清明;保护君身,使益强固,就似腹心一般,有相依为命而终身同其休戚者矣。这是上下一体,恩义兼隆,明良相遇之盛如此。此道既衰,人君有轻贱其臣如犬马者,奔走之而已,豢养之而已;这等的傲慢无礼,则人人自疏,漠然不见其可亲,必将无怨无德,视之如路人一般,尚可望以腹心之报乎?至于衰薄之极,人君有贱恶其臣如土芥者,践踏之而已,斩艾之而已;这等的惨刻少恩,则人人自危,悚然惟恐其不保,至于离心离德,避之如寇仇一般,岂但如国人而已乎?夫尊卑之名分虽殊,而报施之厚薄则常相称,王可以惕然省矣。”盖宣王待士,恩礼衰薄,至于昔者所进、今日有亡去而不知者,故孟子警之如此。若人臣自处之道则不然。夫臣之事君,当如子之事父,其得位行道,固当有匪躬蹇蹇之心;虽去国洁身,亦当有爱君惓惓之意,岂得自处其薄乎?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此万世不易之常道也。

    王曰:“《礼》:为旧君有服。何如斯可为服矣?”

    这一节,是齐王不足孟子寇仇之言。

    《礼》,是《仪礼》。旧君,是先事去国的君。服,是齐衰三月。

    王疑孟子的言太甚,故援《礼》问说:“夫子言人臣在国,固有寇仇其君者。《礼》有云:去国的臣,或那旧君薨,则为他服齐衰三月。以夫子寇仇的言来较之,则在国者且有寇仇之报,而去国者果何以得他三月之服?不知旧君于臣下,在国的时节,何如相视,斯可为之服矣?”

    曰:“谏行言听,膏泽下于民;有故而去,则君使人导之出疆,又先于其所往;去三年不反,然后收其田里。此之谓三有礼焉。如此,则为之服矣。”

    这一节是言臣为旧君有服之意。

    谏,是规过。言,是陈善。行与听,皆是从。膏泽,是恩惠。有故,是为事而不合。去,是往他国。导出疆,是防寇掠。先其往,是称其贤、使收用的意思。不反,是不归故国。收,是取。田,是所入之禄。里,是所居之宅。三有礼,指导之、先之、望之言。

    孟子对说:“臣为旧君有服者,以旧君待他甚厚。方他在国,政有害民者,或谏其失,君即行他的谏;政有利民者,或言当行,君即行他的言。由是民免其害而蒙其利,己的膏泽得下于民。及其议论不合,有故而去,则君使人引导他出疆,防摽掠之患;又先在他所往的国称其有可用之贤。至去三年之久而不反,然后收他的田禄里居;前此,犹望他复归。夫既导他出,又道他贤,又望他归,这便叫做‘三有礼’。夫旧君于臣去国之后,待他三有礼如此,则虽所事不终,而恩义犹未绝;故于旧君之没,必为之服。夫岂无谓也哉!”

    “今也为臣,谏则不行,言则不听,膏泽不下于民;有故而去,则君搏执之,又极之于其所往;去之日,遂收其田里。此之谓寇仇。寇仇何服之有?”

    这一节是言寇仇之义。

    今也,指齐宣王时。“谏则”三句,只反上节三句看。搏执,是拘囚的意思。极,是穷。极其所往,是绝其仕进的路。寇仇,犹言贼害冤仇。

    孟子说:“若今之为臣者,君相待则不然。在国的时节,有谏则君不行其谏;有言则君不听其言,由是民被其害而不蒙其利,膏泽不下于民。至他日有故而去,则君搏执他,加以拘囚之威,又穷极于其所往,绝他的仕进之路。方才去日,就收他的田里,不复望其归。这等则刻薄寡恩,不惟犬马其臣,且土芥其臣。故为臣者亦以寇仇视之,此方叫做寇仇。既为寇仇,则为旧君恩义已绝,又何服之有哉?然则寇仇之报,由君有以先之。王何疑其言之太甚哉?”

    孟子说:“无罪而杀士,则大夫可以去;无罪而戮民,则士可以徙。”

    孟子说:“君子之去就,惟视国家之治乱;国家之治乱,但观刑赏之当否。且如百官庶职,皆君之所任用,即陷于罪,犹有当宥者。若士犹无罪,而在上者乘一时之怒,妄有诛杀,此淫刑之渐也。其渐一长,则将视臣如土芥,非惟士不保其首领,而且骎寻及于大夫矣。为大夫者度不能救,则宜奉身而去之,盖不可则止,义当然也。如待其祸及于大夫,则欲去而不能矣,岂保身之哲哉?群黎百姓,皆君之所子育,即罹于罪,犹有当恤者。若民本无罪,而在上者用一时之法,轻有刑戮,此滥杀之端也。其端一开,则将杀人如草菅,不但民无所措手足,而且蔓延及于士矣。为士者知不可留,则宜远徙以避之,盖乱邦不居,道当然也。如待其祸及于士,则欲徙而不得矣,岂洁身之智哉?此君子所以见几而作,不俟终日也。”夫有国家者,使其大小臣工皆惧祸不安,而至于去且徙,岂不殆哉?昔赵杀二臣,孔子至河而返,正是此意。故明君慎于行法,以系士大夫之心,亦所以为国家计也。

    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

    孟子说:“人君一身,万化之原;不正其身,未有能正人者。诚于法度号令之颁,一出于慈祥爱利,而无少刻薄,是自处以仁也。由是百官万民奉行德意,莫敢不兴于仁,盖有不令而行者矣。于用舍举措之间,皆归于正大公平,而无少偏陂,是自处以义也。由是百官万民遵守成式,莫敢不兴于义,盖有不言而喻者矣。夫一国化为仁义,此王道之成也,然其端始于君身。有治民之责者,可不以正身为本哉!”按,此二句已见前篇,但前篇指人臣正君说,此章指人君正己说。见仁义乃端本澄源之道,上下交修,皆不能外也。

    孟子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

    孟子说:“所贵乎礼义者,谓其中正而不偏也。礼而合乎中,固君子之所履矣,然亦有似礼而非礼者:如礼本尚敬,而足恭则涉于谄;礼贵有文,而文胜则疑于伪。名虽为礼,实非礼之正也。义而合乎中,固君子之所由矣,然亦有似义而非义者:如以执持为义,而止其所不当止;以奋激为义,而行其所不必行:名虽为义,实非义之正也。若盛德之大人,乃礼义之所自出,其进退周旋,无一时不依于礼,却不为非礼之礼以取悦;其酬酢举措,无一事不由于义,却不为非义之义以要名,此所以为礼义之中正也。有志于立身者,可不知所法哉。”

    孟子曰:“中也养不中,才也养不才,故人乐有贤父兄也。如中也弃不中,才也弃不才,则贤不肖之相去,其间不能以寸。”

    中,是德性中和。养,是涵育熏陶的意思。

    孟子说:“父兄之于子弟,莫不愿其贤,而不能无不肖,亦在乎教之而已。如自己有中和之德,而子弟之德性或有所偏,则必抑其过、引其不及,从容涵养,使之自至于中而后已。自己有干济之才,而子弟之才能或有所短,则必开其昏、警其惰,优游渐渍,使之自成其才而后已。如此,则不中者有变化气质之功,而不伤于骤;不才者有开发聪明之益,而不苦其难。那时,德修名立,才知父兄的善教,所以乐其父兄之贤,不独生我、长我,而又能成我也。若为父兄者,见子弟之不中不才,则严加督责,以求其速成;及见其难成,遽舍之而不教,是弃之而已。夫天下无不可化之人。君子虽欲与人为善,而家庭之近,子弟之亲,犹且教之无方、养之无术,则所谓中与才者,亦未免过中而不才矣。然则父兄之贤,与其子弟之不肖,相去之间能几何哉?为父兄者,慎不可轻弃其子弟矣。所以古之圣王蚤建太子而豫教之,自孩提有识,即使之闻正言、见正事,使习与知长,化与心成。此养之之说也,为宗社长久计者不可不知。”

    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

    孟子说:“大凡天下之事,有才能的才会干济,有力量的才肯担当。非不贵于有为也,然见之不明,守之不确,则或以轻为而取败,或以锐进而无成者,有之矣。故平居之时,有所不肯为,而后于临事之日无所不能为。如道义有所未安,则虽人之所追逐而恐后者,彼独有所退避而不趋;时势有所未便,则虽人之所眩鬻以求庸者,彼独有所敛藏而不露。这等的涵养精深、执持坚定,然后干济自有余才,担当自有全力。见得事理当为,则重大艰难之任,即毅然以身当之,而无所顾忌;遇着事机可为,则祸福利害之冲,即慨然以身赴之,而无所畏缩,真有举世所不敢为、所不能为者,而彼独能为之矣。是其能有为者,乃于能不为养之也。若无所不为,则其识见操持亦小矣,安能有所为耶?”尝观伊尹耕于有莘之野,非其道义,一介不轻取予;及受汤之聘,而尧、舜君民之业直任之而不辞,其能有为如此。观人者,视其所不为可也。

    孟子曰:“言人之不善,当如后患何!”

    孟子说:“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故人有过失,往往曲为覆蔽,不肯播扬。此忠厚之心,亦远害之道也。若闻人有不善之事,便喜谈乐道,以快一时之口,惟务攻发其阴私,不思掩护其瑕玷,于人固有损矣。岂知言悖而出,亦悖而入,不但诬善之言,流传无实,有启衅之端;即嫉恶之言,讥诋过严,亦取祸之道也。其如后患何哉?”要之,圣贤之心,与人为善,惟恐其或陷于过而不能掩。故大舜隐恶,孔子无毁,皆非因虑患而然。孟子之言,为世之轻于毁人者戒也。

    孟子曰:“仲尼不为已甚者。”

    已字,解作太字。

    孟子说:“天下之道,本有大中至正之则,不但贤智者不能抗之而使高也,虽圣如仲尼,天下后世所仰望以为不可及者,宜其有高世绝俗之行,以求异于人矣。然观其平日所为,也只是于日用常行之间,求合于天理人情之正。发为言语,皆人之所易知,而无过高之谈;见之躬行,皆人之所易从,而无过激之行,其不为太甚如此。一有太甚,则是求加于性分之外,而不合乎义理之中矣,何以为圣人哉?孔子尝自言不为索隐行怪,又以道之不行不明归于贤智者之太过,正不为已甚之意也。”后世学圣人者,或持论太深,以玄虚为理奥;或处己太峻,以矫激为名高,皆叛于仲尼之道者也。可不戒哉!

    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

    必,是期必。

    孟子说:“君子之于言行,但当随事顺应,不可先有成心。且如言贵于信,使不择是非而必期于信,则拘泥而不通矣。行贵于果,使不量可否而必期于果,则固执而不化矣。大人则不然,言非不信,而未尝有心于信;行非不果,而未尝有心于果。惟看义理上何如:义所当信,则久要不忘;如揆之义而不宜,则言有所不必践。义所当果,则勇往不挠;如质之义而不协,则行有所不必决。是非可否,惟义是视,而无所容心,此大人之言行,所以为天下法也。”孔子尝说:“君子无适、无莫,义之与比。”正与此互相发。盖必信、必果,便是适、莫;若取裁于义,而无所适、莫,则信、果亦在其中,所谓廓然太公,物来顺应者如此。若中无所主,而以不必信、果借口,则又未若小人之硁硁矣。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孟子说:“世之称大人者,以为盛德大业高出于天下,若非人之所能及;殊不知大人之所以为大者,只是不失其赤子之心而已。盖赤子之心,情窦未开,所知所能纯是一团天理,而无一毫物欲之蔽,乃心体之本然也。自知诱物化之后,情识日长,真性日漓,而纯一之心始失矣。大人者,涵养极其精纯,而内不蔽于私欲;操持极其坚定,而外不夺于物诱。故自少至老,时时刻刻,只是这一点纯一无伪之心,不曾少有断丧。虽智周万物,无所不知,实皆赤子之良知;虽道济天下,无所不能,实皆赤子之良能,何尝有穿凿之智、机械之巧加于心体之外者乎?所以说不失其赤子之心。欲为大人者,亦反求其本然之心而已。然赤子之心,由于天禀,而所以能存是心者,必由于学力。若非涵育熏陶,维持调护,使少成若性,习惯自然,则在孩提有识之时,已有攻取雕琢之患矣,何以能不失其初心乎?”《易经》上说:“蒙以养正,圣功也。”正是此意。故欲务大人之学者,必端蒙养之功而后可。

    孟子曰:“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

    当字,解作为字。

    孟子说:“人子之于亲,生事死葬,无有不当自尽者。然以缓急较之,朝夕奉养犹为人道之常,纵使尽志尽物,致养无方,皆出于从容暇豫之时,随其分量大小,可以自致,还不叫作大事。惟至于送终之礼,乃人子事亲尽头的时节,自此以后,更无可以用情于亲者;设使一有未至,悔将何及?这才为人子的大事。所以先王制礼,于丧葬之际尤极周详,盖欲为人子者必诚必信,而不致有后日之悔也。”孟子此言,非以养生为轻,盖见当时墨子之徒以薄葬之说惑乱天下,至于伤一本之恩,故以此警之,亦维世教之意也。

    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

    造,是造诣。道,是进为的方法。资,是藉。左右,指身两旁,是形容其至近而非一处的模样。原,是本源;心为应事之本,就如水之源头一般,故谓之原。

    孟子说:“天下无心外之道,亦无心外之学。君子为学,奋其向往的工夫,致知力行,惟日孜孜而不已。又依着进为的方法,下学上达,循循有序而不骤。似这等深造而必以其道者,欲何为哉?盖欲其有所持循,以俟夫真积力久,默识心通,自然而得此理于己也。夫学非自得,此心与理不相融贯,居之必不能安;既自得矣,则心与理一,理与心会,精神凝定,外物不得而摇夺,居之岂有不安?惟居之安,则一真不挠,众善咸萃,溥博渊泉,自可藉用而不穷。资之岂有不深?资之既深,则事感于外,理应于中。左边事来,有应左边的道理;右边事来,有应右边的道理,或左或右,无不会逢其应用之本原,而天下之事,取之一心而裕如矣。自得之妙,至于如此。此君子之学所以务于深造以道,而必欲其自得之者。真见其有益于得,而功不可不继,序不可不循也。向使一暴十寒,进锐退速,安望其有自得之益哉!”

    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

    约字,解作要字,是简要精切的意思。

    孟子说:“天下之理,不求之于博,则识见浅陋而不能旁通;不反之于约,则工夫汗漫而无所归宿。是以君子为学,于凡天地民物之赜,《诗》《书》、六艺之文,无不旁搜远览,偏观尽识,学之极其博矣。又于那所学的,无一事不究其折衷,无一物不穷其变化。或问于师,或辨于友,说之又极其详焉。如此者,岂是要夸多而斗靡哉?盖以理在吾心,本至约也,但散见于万殊,不能一蹴而会通之耳。今博观于事物,讨论其指归,正欲融会贯通,由支派而穷其本源,由节目而得其要领,反而说到至约之地耳。说至于约,则吾心之理方有真得,而向之博且详者,非徒从事于口耳之末也。是可见学不可以徒博,又不可以径约。由博以求约,斯为学之全功毕矣。”

    孟子曰:“以善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以善养人,然后能服天下。天下不心服而王者,未之有也。”

    服,是取胜。养,是涵育熏陶的意思。

    孟子说:“人君孰不欲服天下?而所以服之者,有公私不同。或见力不足以服人,因欲以善去服人;不知善虽有服人之理,我不可有矜己之心。如已有一善,乃即恃此以骄人,则是以善自私,谁肯倾心以服我?纵有服者,不过外貌之矫饰而已,非心服也。其必善不独善,而推以养人,涵育熏陶,务使同归于善而后已。此则以曲成万物为心,以兼善天下为度,若此者,乃可以服天下,使之心悦诚服以归于我,而可为天下王矣。苟非以善养人之君,天下未必心服,而能致王于天下,岂有是理哉?”夫善一也,以之服人,则人未必服;以之养人,则心服而王。心之公私少异,而人之向背顿殊;王霸之分,其端正在于此。君天下者,可不审其几乎!

    孟子曰:“言无实不祥。不祥之实,蔽贤者当之。”

    蔽,是蔽塞。

    孟子说道:“人之言语,有足以召祸启衅者,谓之不祥之言。然止于一身之吉凶,无关于天下国家之利害,不可的的确确便谓之不祥也。求其的确为不祥之言,惟是那谗邪小人,见人之有善,辄媢嫉之,使不得见知于君;见人之有技,辄排挤之,使不得见用于世。此其言,下拂士庶之公议,上蔽人主之聪明,真个是巧言足以乱德、利口足以覆邦,贻害深而流毒远,其为不祥,孰大于是?”夫蔽贤之言,其害如此。听言者诚能明以察其奸,断以除其祸,则嘉言罔伏,众贤毕进,而可拨乱为治,转灾为祥。邦其永孚于休矣。

    徐子曰:“仲尼亟称于水,曰‘水哉,水哉!’何取于水也?”孟子曰:“原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

    >徐子,名辟,是孟子的门人。亟,是数。原泉,是有源之水。混混,是涌出的模样。科字,解作坎字,是低洼蓄水之处。放,是至。

    徐子问于孟子说:“流水之为物,不过天地间之一物耳。乃仲尼每观于水,而数数称之说:‘水哉!水哉!’若有深契于心,而不觉其屡形于赞叹者。不知仲尼何取于水而亟称之如此?”孟子答说:“欲知水之可取,当观水之源流。盖有原之泉,方其出于山下,则混混然涌出,昼如是而夜亦如是,无止息也。及其遇坎而止,则盈满于此,而后渐进于彼,无壅滞也。由是进而不已,则沛然莫御,必至于四海而后有所归宿焉。这等看来,可见有原之水,其蓄聚者深,故能常出而不竭;其发生者远,故能渐进而不穷,有本者固如是也。水惟有本,则可以渐进而至于海;如人有实行,则亦可以渐进而至于极。其与圣人重本之心,若有相为契合者,其乐取而亟称之,不以是乎!”知仲尼取水之意,则知君子务本之学矣。

    “苟为无本,七、八月之间雨集,沟浍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故声闻过情,君子耻之。”

    浍,是田间水道。涸,是干。情字,解作实字。

    孟子告徐子说:“有本之水,能渐进不已而至于海者,以其源远而流长也。若水之无本者则不然。当七、八月间,乃大雨时行之候也。彼时雨水骤至,则沟浍之中莫不盈满;及雨止水退,则沟浍之干涸可立而待。是其来也既非混混而不舍,其流也又非盈科而渐进,忽然而盈,亦忽然而涸,水之无本者固如此,何足取哉?观于水,而君子之为学可以类推矣。故人能反身修德,使养深而蓄厚,然后实大声宏,而名誉随之,这便是有本之水渐进而不已的意思,此君子之所贵也。如道德本无足称,而声誉反过其实,则一时虽能掩饰,日久必然败露,就是沟浍之水易盈易涸的一般,岂非君子之所深耻而不居者乎?”然则仲尼之称水,盖取夫有本之学,而恶夫过情之誉也。彼躐等于誉者,可以惕然而深省也。

    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

    几希,是些少的意思。

    孟子说:“天地之间,人为最贵,与禽兽迥然不同,人皆知之。然其所以异于禽兽者,则未之知也。盖人物之生,其初受形受性也是一般,但禽兽则有偏而不全、塞而不通的去处,惟人心这点虚灵,理会得来,充拓得去,可以尽性而践形。只这些子与禽兽分别,其相去能有几何?此所以谓之几希也。既曰几希,则出乎此,入乎彼;其端甚微,而操则存,舍则亡,所关亦甚重矣。乃众人则拘于气禀,夺于物欲,把那几希之理去之而不能存,是以陷于禽兽而不自知耳。惟君子能反观内省,察识扩充其于几希之理,真能存之又存,不敢失坠者,是岂庸人所能及哉?”按,孟子所言“几希”,即《虞书》上说“人心惟危,道心惟微”的意思。盖几希不存,即入于禽兽,何危如之?几希之介,间不容发,何微如之!若择之惟精,守之惟一,则几希之理自能常存矣。此圣学之渊源,而孟子独得其传者也。读者宜究心焉。

    “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

    孟子说:“几希之理,君子固能存之矣。自君子而上,又有生知安行、自无不存的圣人。盖物有物之理,人有人之伦,而贯彻于伦物之中者,则曰仁曰义,这就是几希的道理,未有不知之真而能行之至者也。惟舜则生而知之,见得世间万物,虽飞潜动植,形性各有不同;然成大成小,未有不待我以立命者,是物之所以异于人,其理既知之极其明矣。又见得人有五伦,虽亲、义、序、别、信,施用亦各不同;然立爱立敬,未有不如是而能成性者,是人之所以异于物,其理又察之极其详矣。至于吾性中之仁义,则能安而行之,其慈祥恻怛,从心上生发出来,自能无所不爱。是随其所行,无适而非仁,不是以仁为美,而有心以行仁也。其裁制区画,从心上运用出来,自能无所不宜。是随其所行,无适而非义,不是以义为美,而有心以行义也。”夫立人之道,曰仁与义而已。舜惟由仁义行,故能尽物之性,立人之极,而于几希之理毫无亏欠,此所以绍帝尧精一之统,而开万世心学之传也。岂特如君子之能存而已哉?

    孟子曰:“禹恶旨酒而好善言。”

    旨酒,是甘美之酒。

    孟子说:“古昔圣帝明王,莫不以忧勤惕厉为心。自舜开心学之源,而大禹继之,为能察理欲之几,得好恶之正。故于夷狄进酒,才觉酒味甘美,便惕然深虑,说道:‘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遂疏夷狄而绝旨酒。夫饮酒未便至于亡国,禹岂为是过计?其心只恐嗜饮不已,必将沉湎无节,以至于乱性情、妨政事,则亡国之祸皆从此而起矣。所以于旨酒则痛绝之,要以防嗜欲之端,戒荒湛之渐也;其忧勤惕厉之心,见于遏人欲者如此。及其闻一善言,但觉有切君身,有裨治理,便欣然听纳,甚至下拜以致敬,不难屈己以服人、虚怀以受善。夫人言未便加于圣德,禹岂为是过谦?其心只恐取善不广,或致嘉言攸伏,则无以集众思、广忠益,而乐告之诚皆从此而阻矣。所以于善言则笃好之,要以扩取善之量,为辅德之资也;其忧勤惕厉之心,见于崇天理者如此。”夫人主一心,众欲所攻,即其恶旨酒,则凡声色货利、快意滋毒者,无不深虑豫防可知矣。朝廷之上,群贤毕集,即其好善言,则凡百司庶职、亮采惠畴者,无不推诚委任可知矣。理欲不淆,好恶克慎,此禹所以得统于舜,而俟后圣于无穷也。

    “汤执中,立贤无方。”

    执,是执持。方,是方所,有区别的意思。

    孟子说:“继禹而王者有商汤。汤之心,只是一个忧勤惕厉而已。以其行政用人言之,彼中道为揆事宰物之准,或居常守经,或处变行权,随事而应,都有定理;若处事而徒任意见,将举措颇偏,上不免于有失政矣。汤则持一中之理,定万化之衡,疑似不能淆,始终不可易。观其制事制心,以建中于天下,则可知矣。贤人为修政立事之资,或近在州闾,或远伏岩穴,随处都有,原无定在。若求贤而拘于方所,则搜罗未广,下不免于有遗才矣。汤则大延访之公,广登庸之路,亲疏不问其类,贵贱不计其资。观其三使三聘,求元圣于莘野,则可知矣。夫中以处天下之事,公以用天下之人,而一毫之偏私不得而与焉。推此念也,与大禹之慎好恶,其心一矣。此汤之所以得统于禹,而接道统之传也。”

    “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

    孟子说:“继汤而兴者有周文王。文王之心,也只是一个忧勤惕厉而已。以其爱民之心而言,文王发政施仁,怀保小民,当时百姓已自安了。乃犹不遑暇食,心里常常念说:‘民生甚众,博济甚难。若政教一有未修,刑罚一有未当,不免有妨害民生者。’看着那百姓,恻然常似有伤的一般,所以汲汲孳孳,必欲无一民不得其所,而后其心始慰也,其爱民之深如此。以其求道之心而言,文王敬止缉熙,先登道岸,其于圣域已优入了。然犹不自满足,心里时时念说:‘道无终穷,学无止法。若点检一时少疏,进修一日少懈,便有与道背驰者。’望着那道理,歉然常如未见的一般,所以亹亹翼翼,必欲无一理不造其极,而后其心始惬也,其求道之切如此。”夫民已安而犹若未安,故圣政益弘;道已见而犹未见,故圣德益盛。此文王所以得统于汤,而接道统之传也。

    “武王不泄迩,不忘远。”

    泄,是玩忽的意思。迩,是近。

    孟子说:“继文王而圣者,则有武王。武王之心,也只是一个忧勤惕厉而已。盖近者易乎亵狎,此常情也。武王心思缜密,凡近的所在,耳目之所常接者,不敢一毫轻忽。如侍御仆从,必择正士;几杖户牖,皆有箴铭。虽寻常日用之间,都有个检束防闲之意,是其敬慎之心,无时或怠也,何泄之有?远者易于遗忘,亦常情也。武王志虑周详,就是远的所在,耳目之所不及者,不敢一些疏略。如封建诸侯,怀远为近,启佑后人,咸正无缺,虽天下万世之远,莫不有注措经画之方。是其并包之度无处不到也,何忘之有?夫近而不泄,则修之身心者严以密,可以见其德之盛;远而不忘,则施之政事者公而溥,可见其仁之至。此武王所以克承丕显之谟,而成永清之治也。”

    “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四事,即上文禹、汤、文、武所行的事。

    孟子说:“禹、汤、文、武之后,以圣人而相天下者,则有周公。周公之心,亦只是忧勤惕厉而已。盖周公辅相成王,守成业而致太平,可谓盛矣。乃其心日有孜孜,不但近述诸今,觐扬文、武之光烈;又欲远稽诸古,遹求禹、汤之典刑。务要兼着三王,把他所行的四事件件都措之施行,无所遗失,然后望治之心始慰也。然古今之时势既殊,创守之规模亦异,容有宜于昔而不宜于今、便于此而不便于彼者,其间推移变化,宁无有不合者乎?周公则又反复思维,求其所以然之故;日不足,则夜以继之,皇皇然真有夙夜匪懈者,何其思之切也。至于思极而通,这道理已融会于心,欣然有得了;则又勇往奋发,即欲见之行事,虽天尚未明,亦必坐以待之,汲汲然殆有不遑宁处者,何其行之决也!夫周公有圣人之德,又有辅佐太平之功,而其兢兢业业、劳心焦思,乃至于此,其于禹、汤、文、武之心,岂非先后一揆者乎?”

    这一章书,自禹以至周公,其事虽异,要旨皆以忧勤惕厉为心,故德业并隆于一时,而道统相传于万世。盖敬乃圣学始终之要,不可一息而不存者也。存之则为圣人,不存则几希一失,不免为凡人而已。《书》曰:“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希圣者宜绎思焉。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

    熄,是灭。《诗》有三体:作于列国谓之风;作于王朝谓之雅;作于宗庙谓之颂。这《诗》,指二雅说。乘字,解作载字。梼杌,是恶兽名。

    孟子说:“群圣之道莫备于孔子,孔子之事莫著于《春秋》。《春秋》何为而作也?盖自成周盛时,王道大行,朝廷之所作,列国之所贡,其诗具存,莫非治世之音也。及平王东迁,政教号令不及于诸侯,而王者之迹熄灭无存,由是朝会宴享之乐,不奏于朝廷;规谏献纳之诗,不陈于卿士。黍离以后,体制音节与列国无异,而《雅》诗亡矣。此时上下陵夷,名分倒置,天下之乱将不知其所止。孔子忧之,于是作《春秋》,详述二百四十二年之事,以明一王之法,使王者之政,虽不得行于当时,犹可以昭示于来世,此《春秋》之所以作也。然是《春秋》虽孔子所作,亦非始于孔子,乃因《鲁史》之旧而修之耳。盖当时,列国诸侯各有史书,以记一国之事,其取名亦各不同。如晋国之史叫作《乘》,谓其纪述事迹,如车之载物也。楚国之史叫作《梼杌》,谓以恶兽比凶人,记之以垂戒也。鲁国之史叫作《春秋》,谓记事者必表年月,故措举四时,以为所记之名也。这三国之史,名虽不同,其为记事之书则一而已。使《春秋》不经孔子之笔削,则与晋、楚之史,亦何以异乎?”

    “‘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孟子承上文说:“《春秋》虽为鲁国之史,而实足以见圣人经世之心。盖周室东迁之后,五霸迭兴,惟齐桓、晋文二君功业特盛,故《春秋》所纪,多是齐桓、晋文征伐、会盟的事迹;至于文词之体,亦皆当时史官据列国赴告策书以记于年月之下,原非有褒贬也。及孔子假其旧文,加以笔削,惇典庸礼,命德讨罪,明君臣之义,正夷夏之防;使王者之法粲然大明于世,然后列为六经,而非一国之史也。所以孔子常说:‘《春秋》之义,则我尝窃取而裁定之。’其词虽谦,而其断自圣心,盖可知矣。”此可见《春秋》一书,乃所以继《雅》诗之亡,而存王迹之熄者,所系顾不大哉!汉臣司马迁有言:“为人君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谗而不见,后有贼而不知;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处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然则《春秋》之作,不止一代之典章,真万世之权衡也。

    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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