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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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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君臣。如果不死,从今以后,求严师的,求贤友的,求良臣的,都将不来我们墨家了。死了正是实行墨家之道而使它流传。宋国田襄子是一位贤者,我将要把‘巨子’这个职位传给他,还怕什么墨家之道绝传呢。”徐弱说:“既是这样,那我就请先死以开路。”于是孟胜、徐弱和其他弟子八十三人都死了。只剩下二人到田襄子那里去传达孟胜的命令。可是他们在任务完成以后,也要回阳城去死。虽然田襄子以新巨子的名义来加以制止,而他们不听,还是回去死了。当时很多墨者议论他们,认为这是不听巨子的命令(这个故事见《吕氏春秋·上德》篇)。

    从这段悲壮的故事里,一方面可以见墨者的侠义,一方面也可以见“巨子”的权力。重然诺,轻死生,趋义赴难,本是侠客的道德,墨家却把这种精神充分地表现出来。巨子说死,于是八十三人都一同随之而死。这真是所谓“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旋踵”。尤其有意味的是那两位派出去传达命令的墨者。他们本来可以不死,然而非回去死了不可。死且不必说,还落个“不听巨子”的罪名,因为新巨子不准他们死。这种牺牲精神和森严纪律,在别家是看不到的。

    再说,墨家是主张“兼爱”的,是主张“有力相营,有道相教,有财相分”的。在他们团体里,颇带一点“有饭大家吃”的意味。如墨子曾经派耕柱子到楚国去工作。有些墨者往那里去,耕柱子没有在生活上充分供给他们,因而他们回去向墨子说,让耕柱子在楚国没有什么好处。墨子不以为然。后来耕柱子果然送回来十金。从这段故事可以知道墨者有分财于团体的义务。倘若有财而不让大家共享,就要受团体的责备。又如墨子责备他的弟子曹公子道:“今子处高爵禄面不以让贤,一不祥也;多财而不以分贫,二不祥也。”(《鲁问》)有财不仅要献给自己的团体,并且还得分给一般穷人。这完全象后世下层社会的会党所崇尚的道德。

    墨家尊天明鬼,大有“替天行道”的意味。这也和后世会党极相类似。

    总之,服从领袖,严守纪律,慷慨牺牲,仗义疏财,有饭大家吃……凡后世会党中所常看见的,多早已见于墨家。如果我们夸大点说,墨家简直是一个最初的会党。

    (三)科学、技巧

    墨子在讲学方面与孔子并称,同时他又具有特殊的技巧,常常和最著名的巧匠公输般——即以前木匠们所供奉的鲁般爷——牵连在一起。相传公输般曾经用木头做了个鸟,飞上去三天还不落下来。他自以为是天下之至巧了。可是墨子对他说:“你作木鸟,不如我作车辖(车轮围绕车轴的一部分)。我用三寸木材,不大一会儿就削成一个车辖,能够担负起五十石的重量。作出来的东西于人有利的就是巧,于人无利的那算是拙。”(另一传说,作木鸟的就是墨子)在《墨子》书中,还有公输般替楚国做“云梯”,将用以攻宋,而墨子和他比赛技术的故事。又如书中《备城门》以下十几篇,墨子和禽滑厘讲论守御的方法,其中多说到制造和建筑的技术。在其他各篇,亦惯用百工作比喻,常常提到关于工艺的事。如此等等,可以说明墨子的确是长于技艺,既不同于儒家的鄙视技巧,也不同于道家的崇尚朴拙,他自具一种特色,恐怕他的阶级出身是和手艺人有些关系。

    因为墨者多擅长技巧而从事手艺,在他们的劳动过程中,在他们和物质世界的经常接触中,很自然地取得一些科学知识。现在《墨子》书中的《经》和《经说》几篇,很有些关于光学和力学的知识。特别是几何学,似乎已经搞成一套体系。他们有一定的术语。如:全体叫作“兼”,部分叫作“体”,点叫作“端”,线叫作“尺”,面叫作“区”,立体叫作“厚”……都下有明确的定义,可见他们研究这门学问已经是条理分明,不是偶然随便讲的。象这一类关于自然科学的知识,在《墨经》中不胜列举,而在别家著述中却很少见到。因为有些人感觉奇怪,以为墨家为什么这样特别?莫非墨家来自外国,不是中土所产吗?于是说什么墨子是印度人,种种牵强附会的怪论都提出来。如果我们知道墨家本是出自劳动人民,多是从事手工技艺者,那末,根据他们的特殊经验,特殊视野,因而得到这些特殊知识,乃是毫不足怪的。

    墨家不仅从劳动过程中吸取一些关于自然科学的知识,并且还形成他们的一套逻辑,一套知识论。他们把知识分为三类:“闻、说、亲”。“亲知”是从亲身经验得来的知识,这是最基本的,但范围有限。“说知”是从推论得来的知识,如勘探者发现煤矿,地下情况,并未亲见,实据地上,推论而知。另一类是“闻知”,是从旁人听来的知识(不管是直接、间接、从口传或从书本上)。就如墨子这个人,我们当然没有亲眼见过他,并且也没法子根据什么理由推论出个墨子来,我们所以知道中国历史上有个墨子,乃是从书本上听人家告诉给我们的。他们更详细讲述种种辩论推理的方法,但决不是诡辩。如当时有些诡辩家争论“同异”问题,讲起“同”来什么都是“同”,讲起“异”来什么都是“异”,其结果弄得“同异”混淆,以至根本抹去了“同异”的界限。墨家不是这样。他们把“同”分为四种:二名一实叫作“重同”(重复的重);同连在一个整体上,叫作“体同”;同在一处叫作“合同”;有共同特点叫作“类同”。和这相反,也有四种的“异”。如此,讲“同”一定要指出是哪一种的“同”,怎样“同”法;讲“异”一定要指出是哪一种的“异”,怎样“异”法,一点不许混淆。由此可见墨家辨析名理,严肃认真,和诡辩家的文字游戏绝不相类。这也反映出劳动人民实事求是的唯物主义的精神。

    (四)墨家主张民选天子吗?

    既然说墨家所代表的是下层社会、劳动人民,那末,是不是如某些人所说,墨家主张“民约论”,主张民选天子呢?倒也凑巧,在《墨子》书中,《经上》篇恰好有一句:“君,臣萌(同‘氓’,即‘民’的意思)通约也。”君之所以成为君,乃是由臣民公约而来,这不明明是“民约论”吗?《尚同》篇又恰好有过些话:“夫明乎天下之所以乱者,生于无正长,是故选择天下贤良圣智辨慧之人,立以为天子……”天子是选立的,这不明明是主张民选天子吗?其实这种说法是不可靠的。首先说,“臣萌通约”的“约”字不一定当“契约”讲,也许当“约束”讲。假如解作“臣民都受约束于君”,岂不和“民约论”的意味恰好相反吗?即使当“契约”讲吧,也许是名学意味上的“约定俗成”(这是《荀子·正名》篇的成语,乃是说一切名称都是由社会规定的),不一定就是政治意味上的“民约论”。究竟这句话应该怎样讲法,可不可当作民约论,还须从墨学的各方面加以参证,单凭这一个孤立的句子是不行的。至于《尚同》篇那句话,仅只说“选”,却没有说谁选,“选”字上面没有句主。你以为说“选”就必须是“民选”吗?这倒不一定。《尚同》篇的另一段明明说过:“古者上帝鬼神之建国设都立正长也……”可见墨子的意思,以为正长是上帝鬼神立的,并不是民立的。以彼证此,则天子亦当是上帝鬼神选的,而不是民选的。或者有人要说:上帝鬼神还不是个空名吗?事实上还得假手于民。名神选而实民选,也可以说是间接的民选吧。我以为这种说法仍然不能成立,而只是重复“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的老调。我们知道在欧洲政治思想史上,“民约论”正是由反对“王权神授说”而起。他们说君主权力不是神授的,而是民授的。假使可以承认神选就是民选,那么“民约论”也可以和“王权神授说”合而为一了。这成什么话!

    其实墨家之不主张民选天子是有旁证的。墨家是个有组织的团体,其领袖为“巨子”,发号施令,有绝大的权力。“巨子”职位并非由一群墨者选举而来,乃是由旧巨子自择新巨子而传其位,很象佛家的传衣钵。假使墨家能够取得政权的话,无论从理论上,从事实上,巨子都必然要掌握全国最高的权力,而形成一种带宗教性的政权形式。我们须要知道,墨子很象一位教主,他的一切言行都依托于“天志”。他主张兼爱,就说天意叫兼爱;他主张非攻,就说天意叫非攻;他主张非乐、非命、节用、节葬、尚贤、尚同一切都说是本于天意。把许许多多的天意实现出来,就成了他们所要建立的地上天国。在这天国中,天子称天而治,掌有绝大的权力,什么“民约论”,“民选天子”,根本是谈不上的。但是也有些人因此就认为墨家是反动的专制主义者,所反映的不是下层社会的思想,这也是错误的。我们应该知道,民权政治本来是近代市民阶级兴起以后,所要求的东西,古代劳动人民所要求的政治形式还并不是这样。我觉得墨家的团体和教义,在某些地方颇类乎原始的基督教。从考茨基在《基督教的基础》里面所描写的看来,我们可以知道原始基督教比着墨家更带深刻的革命意义。然而他们政治理想的实现,也不过是一种教会政治。墨家的政治思想恐怕与此也不甚相远吧。如果结合墨家“尚贤”的主张看来,除了原始的宗教意味以外,倒还可以说是一种“贤人政治”。贤人政治当然还不能算是民权政治,但是,它反映了墨家对当时贵族阶级那种“家天下”的政治制度的不满;再说,“传贤”毕竟胜于“传子”,从某种意义上说,贤人政治比当时的贵族政治也进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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