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少年 第三部 第六章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主啊!他这是说什么呀?他说她爱我。噢,他是个骗子,他刚才净胡说八道了;他这是为了让我到他家去过夜。也可能不是。他说,连安娜·安德烈耶芙娜也这么认为……哦,对了!娜斯塔西娅·叶戈罗芙娜也会打听到什么后去告诉他的:她到处乱窜。刚才我干吗不到他家去呢?到那去了,我就什么都知道了!呣!他有一套计谋,这一切我都已经预感到了,直到最后一个细节。我在梦中看见过。你想得倒挺周全,兰伯特先生,但你这是胡说,事情决不是这样。也许,就会是这样呢!也许,就会是这样呢!难道他真能让我娶她?能,也许就能。他天真幼稚,而又深信不疑。他像所有的买卖人一样,既笨又胆大妄为。愚蠢与胆大妄为结合在一起——是一种很大的力量。您应该承认,您其实害怕兰伯特,阿尔卡季·马卡罗维奇!他要正人君子干什么?还那么一本正经地说:这里没有一个正人君子!就说你自己——你是什么人?嗳,我算什么人呢!难道卑鄙小人就不需要正人君子吗?在诈骗活动中,正人君子比任何地方都更有用,更有用,哈哈!至今都不懂得这道理的只有您一个人,阿尔卡季·马卡罗维奇,连同您的完全天真和幼稚。主啊!要是他当真让我娶她,那怎么办呢?”

    我又停下了脚步。在这里,我要承认一件蠢事(因为这事早就过去了),我要承认,在此以前很久我就想结婚——就是说,我没有这个想法也就不会发生这事了(而且以后也不会发生,我保证),但是我已经不止一次,而且在此以前很久就幻想过,结婚该有多好啊——也就是说,有很多很多次,尤其在每次入睡前,即将睡着的时候。我还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开始有这种想法了。我在中学里有个同学,与我同岁,叫拉夫罗夫斯基——他是一个非常可爱、文静和漂亮的小男孩,但是除此以外却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我跟他几乎从来不说话。突然有一次,我们俩挨着坐一起,就我们俩,他仿佛心事重重似的,突然对我说:“啊,多尔戈鲁基,您以为怎么样,现在能结婚就好了;真的,现在不结婚,那要到什么时候才结婚呢;现在是最佳时期,然而又绝对不行!”他非常坦率地向我说了这话。于是,我忽然全身心地同意他的这一想法,因为我自己也梦见过那事儿。然后我们又接连好几天凑到一起,都是谈论那事儿,似乎很秘密,然而谈来谈去也就是谈那事。而后来,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但是我们俩分开了,再也没有说话。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幻想了。这种事,不值得回忆,但是我想指出的是,这种事有时候由来已久……

    “这里只有一个反对理由能放到桌面上来。”我继续往前走去,但脑子里始终在幻想。“噢,当然,我们俩的年龄差别微不足道,这不可能造成障碍,但是有一点:她是这么一个贵族,而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多尔戈鲁基!这太糟糕了!呣!韦尔西洛夫难道就不能在娶妈妈的时候向政府提出申请,允许他认我做儿子吗……以表彰,可以说吧,我父亲的功绩……他既然做过官,想必总有功劳吧;他曾经做过调停官……噢,他妈的,真腌臜!”

    我忽然喊出了这句话,又忽然第三次停了下来,但已经仿佛被压倒了似的,在原地怔住了。意识到我居然想要接受这样的耻辱,用让人家认我做儿子的办法来改变我的姓氏,从而背叛我的整个童年,——这种屈辱的痛苦感,一瞬间就把我过去的好心情消灭殆尽,我心头的高兴劲儿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不,这念头我决不告诉任何人,”我满脸通红地想,“我之所以如此低三下四,是因为我……爱上了她,犯糊涂了。不,如果说兰伯特也有什么话说对了的话,那就是现如今根本不需要做所有这些混账事,眼下,在我们这时代,最要紧的是自己先活出个人样来,然后他得有钱。也就是说不是钱,而是他得有威权。我必须以此作为资本才能投身到‘思想’中去,再过十年,我将会震惊整个俄罗斯,我要向所有的人报复。至于对她,那丝毫也不用客气,这又是兰伯特说对了。她一害怕就会嫁给我。”“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这是在怎样的杂屋里发生的!”我想起了兰伯特不久前说过的话。“这话有理,”我肯定道,“兰伯特一切都对,比我对一千倍,也比韦尔西洛夫,比所有这些理想主义者对一千倍!他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她会看到,我有性格,并且会对别人说:‘他有坚强的性格!’兰伯特不过是个卑鄙小人,他只想从我身上捞到三万卢布就心满意足了,但是我毕竟只有他一个朋友呀。别的友谊是没有的,也不可能有,这一切都是那些不切实际的人臆造出来的。我甚至都没有贬低她;难道我在贬低她吗?丝毫没有:所有的女人都这样!女人难道有不犯贱的?因此才需要管束,因此她才生来就是个附属品。女人是罪恶和诱惑,而男人才是高尚的和舍己为人的,永远如此,万古不易。至于我想利用这凭证,——这无关紧要。这既无妨于高尚,也无妨于舍己为人。纯粹席勒式的人物是没有的——这样的人是臆造出来的。只要目标是高尚的,即使手段肮脏,也没什么!事后一切都能洗刷干净,一切都会完好如新。而现在,这仅仅是大丈夫不拘小节的做法,这仅仅是人生,这仅仅是人生的真谛——这才是我们现在的说法。”

    噢,我再说一遍;请大家原谅,我把我当时的醉后狂言一字不落地全部引述了出来。当然,这仅仅是我当时的思想精髓,但是我觉得,我当时就是这么说的,这就是我说的原话。我必须把这些话如实地引述如上,因为我之所以坐下来写这部纪事录,就是为了自责。不自责这些,还自责什么呢?难道生活中还能有什么比这更严肃的事吗?喝醉酒并不是辩白的理由。In vino veritas。

    我就这么幻想着,整个人都沉浸在幻想中,最后终于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家门口,就是说走到了妈妈的住所。我甚至都没发觉我怎么走进房间的;但是我刚一迈进我们那间窄小的前室,我就立刻明白了,我们家发生了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房间里在大声说话,在大呼小叫,听得见妈妈在哭。卢克里娅从马卡尔·伊万诺维奇的房间里跑出来,正要跑到厨房去,在门口差点没把我撞倒。我匆匆脱下皮大衣,走进马卡尔·伊万诺维奇的房间,因为所有的人都聚集在这里。

    那里站着韦尔西洛夫和妈妈。妈妈斜倚在他的怀里,他则紧紧地搂着她,把她贴在自己的胸口。马卡尔·伊万诺维奇,照老习惯,坐在自己的矮凳上,但是似乎处在某种虚脱状态,因而丽莎使劲用两手托住他的一只肩膀,不让他倒下去,甚至看得很清楚,他老往一边歪,要倒下去。我一个箭步冲过去,迈近了一步,打了个哆嗦,我明白:老人已经死了。

    他刚死,就在我来到前的分把钟。十分钟前,他还像往常一样感觉良好。那时只有丽莎一人跟他在一起;她坐在他身旁,在给他讲自己的不幸,而他则像昨天一样,抚摩着她的头。忽然,他全身发抖(据后来丽莎说),他想微微站起身来,想喊叫,但是没有喊出声来,却开始向左边歪倒。“心力衰竭!”韦尔西洛夫说。丽莎大叫,叫得整座楼都听见了,于是他们大家立刻跑了来,——这一切就发生在我到来前的一分钟左右。

    “阿尔卡季!”韦尔西洛夫向我叫道。“马上跑去找一下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她肯定在家。请她立刻来。叫一辆马车。快,求你了!”

    他的眼睛在闪亮——这,我很清楚地记得。他脸上,我看不出有什么纯粹怜惜的表情和眼泪——只有妈妈、丽莎和卢克里娅在哭,相反,这点我记得很清楚,他脸上有一种惊人的异常兴奋,近乎狂喜。我跑去找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

    从上文可以看出,这路离这里并不太远。我没有坐马车,而是脚不点地地一路跑去。我脑子里一片模糊,甚至有点近乎兴高采烈的感觉。我明白发生了某种带有根本性的事。我身上的醉意已经完全消失了,一点不剩,与此同时,当我拉响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家门铃的时候,一切不登大雅之堂的想法,也随之风吹云散。

    芬兰女佣开了门:“不在家!”说罢就想立刻关上门。

    “怎么不在家?”我强行闯进前室,“不可能!马卡尔·伊万诺维奇死了!”

    “什么——么?”突然传来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从她通往客厅的房门后发出的惊呼声。

    “死了!马卡尔·伊万诺维奇死了!安德烈·彼得罗维奇叫您立刻过去!”

    “你胡说!……”

    插销响了一下,但是门只开了一条小缝:“怎么回事,快说!”

    “我也不知道,我刚回去,他就死了。安德烈·彼得罗维奇说是心力衰竭!”

    “我马上去,立刻去。快跑,告诉他们我马上就来;快跑,快跑呀,快呀!啊呀,干吗还站着?”

    但是,我通过虚掩着的房门清楚地看到,有个人忽然从放置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卧榻的门帘后走了出来,站在房间深处的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的身后。我下意识地、本能地抓住门把手,硬是不让她关上门。

    “阿尔卡季·马卡罗维奇,他死了,难道是真的?”传来一个我熟悉的文静而又平和的声音,像银铃般作金属声,听到这声音,我心中的一切一下子颤栗起来:在这问题上,也可以听到某种深入她内心并激动她内心的余韵。

    “既然这样,”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突然甩开房门,“既然这样——您自己看着办吧,随您便。您自找的!”

    她急促地从家里跑了出去,边跑边披上头巾和皮袄,下了楼。家里就剩下我们俩。我脱去皮大衣,跨前一步,随手关上了门。她仍像我们上回见面时那样站在我面前,容光焕发,目光亮晶晶的,也像上回那样,向我伸出了两手。我两腿一下子软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她脚下。

    三

    我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也不记得她怎样让我坐在她身边,我只记得,在我无比珍贵的回忆中,我们俩并肩坐着,手拉着手,急促地谈着话:她详细地询问有关老人的情况,有关他的死,我则向她娓娓道来——因此也就不妨这样认为,我哭的似乎是马卡尔·伊万诺维奇,其实这样想是极其荒唐的;而且我也知道,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认为我居然会做出这种完全是三岁小孩都会做出的庸俗之举。我终于忽然清醒过来,觉得羞耻。现在我认为,我之所以哭,当时唯一的原因是喜出望外。我认为,她本人对此也一清二楚,因此关于这段回忆我心安理得。

    她始终问来问去地问我有关马卡尔·伊万诺维奇的事,这倒使我忽然感到十分纳闷。

    “难道您认识他?”我诧异地问。

    “早认识了。我从来没见过他,但是他在我一生中也起过作用。当时,我害怕的那人曾给我讲过许多有关他的情况。您知道那人是谁。”

    “现在我只知道,‘那人’比您曾经向我吐露过的更贴近您的心,而且贴近得多。”我说,自己也不知道,我这样说想说明什么,但是似乎带着一种责备,皱起眉头,满脸不悦。

    “您说他刚才吻了您妈妈?拥抱了她?这,您亲眼看见了?”她并不听我说话,继续问道。

    “是的,看见了;请相信,这一切才是非常真诚和慷慨大度的!”我看到她很高兴,急忙肯定道。

    “愿上帝保佑他!”她画了个十字。“现在他解脱了。这位非常好的老人只是束缚了他的生活。老人死了,他身上的责任感和……自尊感,又会复活,就像过去曾经复活过一次那样。噢,他首先应该,——他是一个宽厚的人,他将使您的母亲心安,她是他在世上最爱的人,最后他自己也可以安心了,而且,谢天谢地,——也该是时候了。”

    “他对您很宝贵吗?”

    “是的,很宝贵,虽然并不是他自己希望的那种意思,也不是您问的那个意思。”

    “那您现在替他担心,或者替自己担心吗?”我突然问道。

    “唔,这是十分复杂的问题,咱们先不谈它。”

    “当然,先不谈它;不过,我对此一无所知,也许,我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但是,让它去吧,您说得对,现在一切都重新开始了,如果说有人复活了,那首先是我。对于您,我曾经动过卑鄙的念头,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也许,不到一小时前,我就做过一件卑鄙的事来反对您,不过我现在坐在您身边,并不感到丝毫内疚。因为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已重新开始,至于一小时前那个阴谋反对您的人,我不认识他,也不想认识他!”

    “您该清醒啦,”她莞尔一笑,“您好像有点说胡话。”

    “难道在您身边还能有自知之明吗?……”我继续道。“一个人正直也罢,卑鄙也罢——您都像太阳一样,高不可攀……请问,在发生了发生过的一切之后。您怎么还肯出来见我呢?如果您知道一小时前(仅仅是一小时前)发生的事,您还会出来见我吗?什么样的梦应验了啊?”

    “很可能,我什么都知道,”她又静静地莞尔一笑,“您刚才还想在什么事情上报复我,您刚才还发誓要毁了我,可是当有人(任何人)胆敢当着您的面说一声我的坏话,您肯定就会立刻把他杀死,或者把他狠揍一顿。”

    噢,她在微笑,她在开玩笑;但这仅仅是因为她太善良了,因为这时候她的整个心都充满了(就如我后来才想明白的那样)自己的巨大关切,以及强烈的内心感受,因此她在同我交谈,回答我那些空洞而又敏感的问题时,只能像回答小孩子那种幼稚而又纠缠不清的问题时那样,只想敷衍一下,摆脱纠缠。我突然明白了这道理,我开始感到羞耻,但是我已经欲罢不能。

    “不,”我叫起来,已经不能自制,“不,我并没有杀死那个说您坏话的人,相反,我还支持了他!”

    “噢,看在上帝分上,不要,不需要,您什么也甭说了,”她突然向我伸出一只手,想阻止我说下去,脸上甚至带着痛苦的表情,但是我已经从座位上跳起来,站在她面前,想把一切和盘托出,如果我和盘托出了,也就不会发生后来发生的那事了,因为结果肯定是我向她招认了一切,把那凭据还给了她。但是,她突然笑道:

    “不要,什么也不要,不需要任何详情细节!您的所有罪过,您不说我也知道:我敢打赌,您想娶我,或者类似这样的事,您刚和一个您的什么帮手,你过去的老同学,就此事商量过……啊,我好像猜到了吧!”她叫道,严肃地注视着我的脸。

    “怎么……您怎么猜到的?”我像个大吃一惊的傻瓜似的喃喃道。

    “唔,您又来了!不过,够了,够了!我原谅您,不过咱们不谈这事了。”她又挥了挥手,已经带有明显的不耐烦。“我自己就是一个幻想家,如果您知道,当我忍无可忍的时候,我在幻想中将会采取怎样的手段,那就好啦!够啦,您总是打断我的话。我很高兴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走了;我很想见到您,如果她在场,咱俩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畅所欲言了。我觉得我对不住您,对不住当时发生的那事儿。是不是?不是吗?”

    “您对不住我?但当时我却背叛了您,把您出卖给了他——您会怎么想我呢?在所有这段时间里,在所有这些日子里,从那时候起,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件事,翻来覆去地想,翻来覆去地感觉。”(我没有对她说谎。)

    “您不应该这样折磨自己,那时候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我太清楚了;无非是因为您一时高兴说漏了嘴,说您爱上了我,说我……唔,说我听您的话。谁叫您只有二十岁呢。要知道,您爱他胜过爱世上的一切,您在他身上寻找朋友,寻找理想,不是吗?这,我太清楚了,但后悔已晚;噢,对了,当时也是我自己不对:我应当立刻把您叫过来,让您的心平静下来,但是我却一时气恼;让他们不接待您,不许您进屋;结果就发生了大门口那一幕,以及后来又发生了那一夜的事。您知道吗,在这段时间里,我跟您一样,一直在幻想同您再悄悄地见一次面,只是不知道怎么来安排这件事。您以为怎么样,您知道我最怕什么吗?我最怕您相信他对我的种种诽谤。”

    “我决不相信!”我叫道。

    “我很珍惜我们过去的几次见面;我珍重您身上的年轻人气质,甚至,也许,还有那一片真诚……要知道,我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人。我是当代女人中最严肃,也最愁眉不展的人,您要知道这点……哈哈哈!我们还会有机会说个够的,而现在我有点儿不舒服,我太激动了……似乎,我有点歇斯底里。但是终究,他终究会给我一条活路的!”

    这声感叹,无意中脱口而出;我立刻明白了这话的意思,我不愿捡起这话题,但是我却全身觳觫,发起抖来。

    “他知道我已经原谅了他!”她又忽然惊叫了一声,仿佛在自言自语。

    “难道您能原谅他写的那封信吗?他又怎能知道您原谅了他呢?”我叫道,已经不能自已。

    “他怎能知道?噢,他会知道的。”她又继续回答道,但是她那神态仿佛把我忘了,仿佛在自言自语。“他现在已经清醒了过来。既然他能看透我的心,知道我的全部心事,他又怎能不知道我已经原谅了他呢?因为他知道我也有点像他。”

    “您?”

    “唔,是的,这他知道。噢,我不是一个热情似火的人,我沉着冷静:但是我也跟他一样希望大家好……要知道,他爱上我,总有爱我的道理吧。”

    “他怎么说您身上全是毛病呢?”

    “这话他不过说说罢了,他心里另有秘密。他这封信写得太可笑了,不是吗?”

    “可笑?!”(我全神贯注地听着她说话;我认为她还真有点发歇斯底里的样子,而且……也许,她这话根本不是说给我听的;但是我还是有许多话想问她。)

    “噢,是的,可笑,要不是……要不是我心里害怕的话,我一定会大笑的。然而,我决不是胆小鬼,别这么想;但是,看了这封信以后,我一夜都没睡着,这封信好像是用某种痛苦的血泪写成的……写过这样的信后,还能有什么留下呢?我爱生命,我非常担心自己的生命,在这方面,我非常胆小……啊,您听我说!”她突然冲我喊道,“快上他那去!他现在只有一个人,他不会老待在那儿的,他肯定一个人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快去把他找回来,一定要快,要跑去找他,向他表明,您是他的具有爱心的儿子,向他证明,您是一个可爱的、善良的孩子,是我的大学生,对您,我……噢,愿上帝赐给您幸福!我谁也不爱,对,这样更好;但是我希望大家幸福,大家,尤其是他,让他知道这点……甚至一开口就先说明这点,我将会十分高兴……”

    她站起来,突然消失在门帘后面;在那一瞬间,她脸上闪烁着泪花(歇斯底里的泪花,在大笑之后)。剩下了我一个人,激动而又忐忑不安。我不敢肯定她的这种激动从何而来,我还从来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激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心头抽紧了似的。

    我等了五分钟,最后——十分钟;深深的寂静猛地使我吃了一惊,于是我决定探头门外,呼唤一声。听到我的呼唤后,玛丽娅出来了,用十分平静的声调向我宣布,太太早就穿好衣服,从后门出去了。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