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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他们起床的时刻对他们讲还很早。他们在床上吃早餐,每个人拿一个盘子。早餐后,查理抽着烟斗,看着“邮报”,莉迪亚嘴唇衔着一根烟在洗着手。你看到他们个人忙着个人的事,会认为他们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其最初的热情已经减缩成一种平易的友谊。莉迪亚涂着她的指甲,把她的指头伸放在被单,等着干去。她向查理顽皮的瞥一眼。

    “你今天早晨要到罗浮宫吗?你是来巴黎看画的,不是吗?”

    “是的。”

    “好,让我们起床,然后就去。”

    当端来咖啡给他们的女侍拉起窗帘时,从庭院透过房间的白日,看起来已经像刚消失掉的早晨那么灰白和萧瑟;他们踏上街道时,看到天气忽然变了,感到很惊奇。天气仍很冷,但太阳很明亮,云彩高挂在天空,呈白色而发亮。空气有一种使你的血液兴奋,如霜似的刺激性。

    “我们散步吧!”莉迪亚说。

    在快活、抖动的灯光下,雷内街原有的脏污消失了,灰色、粗陋的房子不再有平常那种卑鄙沮丧的样子,却有一种圆熟的亲切,就像穷困中的老妇人,因为不期然的阳光照在河那岸的新而高贵的建筑一样,向她们熟悉地微笑着,她们就不再感到那么孤独可怜了。他们横过圣杰门蓓雷广场,看到公共汽车、电车、不顾一切开快车的出租车、卡车以及私人汽车,一片混乱的现象。莉迪亚挽着查理的臂,就像爱人,或者一个杂货商和他的妻子在星期日的午后散一散步一样,他们臂挽着臂地闲逛着,时而停下来看看卖画店的窗子,就这样走到狭窄的塞纳-马恩省河街了。然后他们走到码头。在那儿,巴黎白天所有冬日的美景,突然在他们面前出现,查理欢悦地轻声惊叹着。

    “你喜欢这景色吗?”莉迪亚笑着说。

    “这是一幅拉斐尔所画的画。”他记得一首在土耳斯念过的法文诗:“处女,永存以及美丽的昨日。”

    空气中有火花,使你觉得,你可以抓在手中让它像喷泉的水一样溜过指缝。对查理习惯于伦敦罩雾的远方和柔软的朦胧的眼睛来讲,这景色似乎惊人的透明。它以优雅的清晰勾勒出建筑物、桥梁、河岸的栏杆的轮廓,但线条好像是一只敏感的手画出的一样,柔和而优美。天空的颜色,石头的颜色,颜色太柔和了;是十八世纪嫩笔画家笔下的颜色;那无叶树,苗条的树枝,在蓝色掩衬之下,微呈红紫,在美妙的变化中重复着一种精致错综的款式。因为查理看过就像那种景色的图画,所以他能毫不惊奇地理会,只会有一种亲爱、了解的认识;美丽并不因其怪异而折损他的欣赏力,也不因期不期望而迷惑了他,只是使他充满着熟悉的欢乐之感,就像一个乡下人几年离乡之后,再次看到他家乡亲爱、落后的街道的感觉一样。

    “活着不很可爱吗?”他叫出来。

    “能像你那么年轻,那么热情,多可爱。”莉迪亚说着,微压着他的手臂,假如她压抑住啜泣,他不会注意到的。

    ***

    查理对罗浮宫了解甚深,因为每次他的双亲在巴黎待几天(让维尼西亚到那小裁缝匠那里做衣服,他衣服做得跟皇家路和坎波恩路花费很贵的裁缝店一样的好)时他们一定在这儿带回他们的小孩。李斯里·马逊公然承认他喜欢新画,不喜欢旧画。

    “但,毕竟参观欧洲伟大的画廊是绅士教育的一部分,人们谈到林布兰和提香等等画家时,你如果不插几句话的话,看起来就有点傻傻的样子了。我并不介意告诉你:你不会找到一个比你母亲更好的向导的。她很有艺术气质,她知道真的东西,她不会让你在拙劣的作品上浪费时间。”

    “我并不宣称你的祖父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马逊太太带着谦虚的自信说着,就像一个虽懂得他所谈的东西,但却不自负的人一样,“但是他知道什么是好的。我所知道的都是他教我的。”

    “当然,你有敏锐的鉴别力。”她的丈夫说。

    马逊太太对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会儿。

    “是的,我想你说得对,李斯里,我有敏锐的鉴别力。”

    那几天,罗浮宫的展览品还没重新排列过,使人们更容易探险而进,得到精神上的裨益,而“方形沙龙”里面有马逊太太认为值得孩子注意的画。他们进入那个房间时,就一直往那张达芬奇的《蒙娜丽莎的微笑》走去。

    “我常常想,人们应该先看那张画。”她说,“它使你对罗浮宫保持正常的心情。”

    他们四个人站在那张画面前,尊重地注视着那个一本正经而又患着性饥渴的女人的动人微笑。马逊太太沉思了好一会儿后,转向她的丈夫和两个孩子。她眼中有泪珠。

    “我无法用言语表达我对那幅画所产生的感觉。”她叹了一声说,“达芬奇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我想每个人都得承认。”

    “一谈到老大师的问题时,我不介意承认,我有点市侩气,”李斯里说,“但不可否认的,他们的画使你茫然无知。你能记得那篇培德的作品吗?维尼亚西?他老是中肯而无误。”

    “你是说开头是:‘这里是全世界的尽头碰头的源头。’那篇吗?几年以前,我还记得;现在我恐怕已经忘掉了。”

    “真可惜。”

    “我的记忆力不像以前了。我们去看拉斐尔的画,好不好?”

    但要避免见到那两幅面对面挂在墙上的保罗维隆尼斯的油画是不可能的。

    “值得看一看,”她说,“你的祖父对它们评价很高。当然,维隆尼斯既不灵巧也不深奥。他没有灵魂。但是他确有一种作画的才赋,你一定记得,现在还没人能以和谐而自然的图样将这么多的人物排列起来。仅仅为了画中人物的生命力,以及为了维隆尼斯画这样巨幅的画所需的生理精力,你就一定会崇羡他的。但是,我想除了这一点,还有其他的理由。它们真的给你一种,那时期丰富多彩的生活的印象,给你一种爱享受及异教精神的印象,这种精神是光荣如日中天时贵族的威尼斯特色。”

    “我常试着去数《卡那的结婚》里有多少人物,”李斯里·马逊说,“但每次数的都不同。”

    他们四个人开始数,但他们得不到一个相同的结果。他们又立刻走到“大画廊”里去了。

    “现在,这儿是《戴手套的人》,”马逊太太说,“你们先看维隆尼斯,我并不感抱歉,因为他的画倒真的把提香的特异优点表现出来。你记得我说维隆尼斯没有灵魂;你只须去看看《戴手套的人》就可以看出那灵魂是提香有的灵魂。”

    “他是一个有名的老糊涂,”李斯里·马逊说,“他活到九十九岁,还要靠瘟疫来杀了他。”

    马逊太太微微地笑了。

    “我毫不犹疑地,”她继续,“要说,我认为这是他所曾经画过的人像画中最好的一幅。当然,我们无法拿它与提香或甚至马奈的人像比。”

    “我们不要忘记让他们看马奈,维尼西亚。”

    “不会,我们不会忘记的。我们马上就会看到他的作品。但是我要说的是,你必须接受划时代的画风,记好,我认为没有人能否认,那是一幅杰作。当然,就以一张画来论,是无法受到赞美的,但它已经得到一种特征和一种想象的质性,这些都是无与伦比的。你不这样认为吗?李斯里?”

    “我真的这样认为。”

    “我还是个女孩的时候,总要花几小时的时间看着它。那是一张使你梦想的画。我个人认为,它比在罗马那张维拉斯奎滋的教皇像还好,你知道,因为它更具有启示性。维拉斯奎滋是一个伟大的画家,我承认,他对马奈有很大的影响,但是,我在他画上看不到愉悦是提香所有的————灵魂。”

    李斯里·马逊看着他的表。

    “我们不要在这里花太多的时间,维尼西亚,”他说,“否则我们吃午餐会迟了。”

    “好。我们就去看殷格雷斯和马奈。”

    他们走着,左右瞥着墙上的画,但没有马逊太太认为值得停下来看的画。

    “不好让你的心灵负担着很多令人迷乱的印象。”她告诉丈夫,“最好他们集中在真正重要的作品上。”

    “我确实这么想。”他回答。

    他们进入“国家沙龙”,但马逊太太在门口停住了。

    “我们今天不要为了波幸的画费神,”她说,“你必须来罗浮宫看他的画,而无疑的,他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但他是一个画家的画家,不是一个外行人中的画家,我想你还年轻,无法欣赏他的作品。等到有一天你们两个都大了,我们会来看看他的。我意思是说,要彻底了解他的话,你们必须有点世俗的味道。现在我们要去的房间是十九世纪的。但我认为,我们也不必为了德拉克罗伊克斯的画费神了。他也是画家的画家,我不希望你在他的画中看到我所看到的;你必须相信我,他是一个不可忽视的画家。他不是低贱的颜色家,并且有很强的浪漫感。还有,你不必为巴比绒派费神了。在我年轻的时候,他们很受崇拜,但那是在我们了解印象主义派之前的事,而且,当然,我们还不常听到塞尚或马蒂斯的名字;他们的画没有价值,大可忽略。我要你先看殷格雷斯的《女仆》,然后看马奈的《奥林匹亚》,这两张画位置放得很好,互相面对着,你可以同时欣赏,做一个比较,然后下结论。”

    马逊太太说完,就走进房间,她的丈夫在她身边,而查理和蓓西在他们后面一、两步的地方跟着,在到达她觉得可以让她的儿女好好看到,她特别要他们赞赏的两幅画的恰当地点时,她带着胜利的姿态停下来,就像一个变戏法的人从帽子里抓出一只兔子一样,她叫道:

    “看呀!”

    他们成一排的站了几分钟,马逊太太狂热地注视着那两幅裸体画,然后转向孩子。

    “现在我们走上前去仔细检视一番。”

    他们站在《女仆》面前。

    “不好,维尼西亚,”李斯里说,“你可以说我有点市侩,但我不喜欢那颜色。那身躯的粉红颜色,就像你每晚往脸上涂到我阻住你为止的雪花膏颜色。”

    “你不需要向纯洁的孩子暴露凹室的秘密,”维尼西亚一本正经的说着,同时又粗陋地微笑着,“但是我从不会宣称殷格雷斯是一个伟大的颜色家:不管怎样,我认为蓝色是一种很可爱的颜色,我常想,我会喜欢一件就像那样的晚装。蓓西,你会认为太年轻吗?”

    “不,妈,一点也不。”

    “但那没什么关系。殷格雷斯可能是世上最伟大的图案家。我不知道人们怎么能注视着这些坚定、可爱的线条,而不会感觉到,他们是面对着一个人类精神最伟大的表现。我记得父亲曾告诉我,有一次他跟一个从朱利安来,而从没看过这张画的同学来这里,当他的眼光落到这张画时,他被线条的美丽所惊倒而致真的昏过去了。”

    “我想,可能那时已经超过正常人吃午饭的时间,而他因饥饿就昏过去了。”

    “你的父亲不可怕吗?”马逊太太笑着问,“好了,让我们看《奥林匹亚》五分钟,李斯里,然后我就准备走了。”

    他们大步踏向马奈的伟大图画。

    “当你碰到像这样的杰作时,”马逊太太说,“你不能做别的,只能张着嘴,艳羡着。其余的,如同哈姆雷特所说的,就是沉默。没有人,甚至雷诺,甚至艾尔·葛雷柯,曾经画过那样的肌肉。注意看那右乳,那是一桩可爱之奇迹。人们只有透不过气的份儿。甚至我那不能忍受现代画的可怜父亲,也不得不承认那个胸乳画得很好。很好吗?我问你。现在,我猜你在人像四周围看到了一条黑线。你看到的,查理,不是吗?”

    查理承认他看到。

    “而你呢?蓓西?”

    “是的。”

    “看,我才没看到,”她胜利地叫出来,“我以前看到,我知道有一条黑线在那儿,但是,我保证我不再看到了。”

    看完后,他们去吃午餐。

    ***

    虽然查理熟悉这个有名的画廊,以及他从母亲处得来的有用知识已经很久了,但是有莉迪亚在身边,他现在却带着像一个新的网球手进入网球场时的信心进入“方形沙龙”。他很渴望把他喜欢的画指给莉迪亚看,并且准备好,要为她说明到底里面有什么令人崇羡的东西。但是使他很惊奇的是,他发现房间里已经重新排列过了,而他自然要让她先看的蒙娜丽莎画像也找不到了。他们只在那里停留了十分钟。查理跟他双亲去时,他们在那房间待了一小时,甚至他的母亲还说,他们还没挖尽宝藏。但是《戴手套的人》还在原来的地方,他很温和地带她上前去。他们看了一会儿。

    “使人发愕,是不是?”他说着,深情地压了压她的手臂。

    “是的,没错。你是哪一行的?”

    查理敏锐地转过头。以前没人在图画上问过他这样的问题。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画像之一。提香,你知道的。”

    “也许我知道吧。但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查理不大清楚要说什么。

    “哦,那是一张很好的画,画得很漂亮。当然,这画并没有告诉我们一个故事,也许这就是你的意思。”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笑着。

    “我想,它实在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那么,你为何要为这费神?”

    莉迪亚往前走,查理跟着她。他对其他的画都投以漠然的一瞥。查理被她所说的话困恼着,他拼命地去想,她内心在想什么。她对着他感到有趣地微笑着。

    “来,”她说,“我指一些画给你看。”

    她牵起他的手继续走着。忽然他看到了《蒙娜丽莎的微笑》。

    “它在那儿,”他叫出来,“我得停下来,好好的看一看。我来罗浮宫必得要看它。”

    “为什么?”

    “嘿,岂有此理,那是达芬奇最驰名的画。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画之一。”

    “对你重要。”

    查理开始发觉她有点令人恼怒;他无法理解她在挖苦什么,但是他是性情良好的青年,他不想发脾气。

    “一张画纵使对我不很重要,也可能是很重要的。”

    “那关系到的只是你。就你而论,一张画的意义,就仅仅是它对你的意义。”

    “这似乎是看这张画的一种可怕的自负方式。”

    “那张画真的对你显示了什么吗?”

    “当然。它显示了所有种类的事物,但我想,我无法说得比培德好。他写了一篇关于它的文章,选集里都可以找到。”

    但甚至他回答的时候,也知道他回答得拙劣。他开始模糊地微微感到,莉迪亚是什么意思了,然后他心中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感到艺术上有一些东西他还没学到。但很幸运地,他还记得母亲所说的关于马奈的《奥林匹亚》的事。

    “事实上,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应该说些关于一张画的什么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而你真的喜欢那张?”她带着一种温和的惊叹语调说。

    “非常喜欢。”

    “为什么?”

    他想了一会儿。

    “你知道,实际上那张画让我了解了一生。”

    “那就是你喜欢你的朋友西蒙的道理了,不是吗?”她笑着说。

    他觉得这是一次不公平的回嘴。

    “好了,你带领我,指给我看你喜欢的画。”

    地位改变了。如他所期待的,不是他带路,讲解一些会增加每张油画兴趣的知识,同情地把她的注意力引向他喜欢的杰作;而是倒过来,由她来引导了。很好。他早就准备把自己交托给她,看看到底情形会怎么样。

    “当然,”他对着自己说,“她是苏俄人,要体谅她。”

    他们沉重地走过一大张一大张的油画,穿过一间又一间的房间,因为莉迪亚有点认不得路;但最后她在一张小画前面停下来了,这张小画,假如你没有一直去寻找的话,可能会忽略掉。

    “柴丁的画,”他说,“是的,我以前见过。”

    “但你曾注意看过吗?”

    “哦,是的。柴丁绝不是一个坏画家。我母亲很看重他。我很喜欢他的静物画。”

    “这就是它对你全部的意义吗?真使我伤心。”

    “是的,你说得对;画得很好,是用怜悯与爱画成的;这不仅是一片面包和一瓶酒;那是生命的面包和基督的血,赐给那些饥渴着需要它们的人,由牧师在一定的场合施舍;那是受苦的男人和女人每日的食品。它是那些只求平静地生活、自由地工作,吃着他们简单的食物别无他求的穷人们之面包与酒。那是被轻视者和被遗弃者的呼声。它告诉你,不管人类犯什么罪,他们的心地还是善良的。那面包和那酒是温和者和低下者欢乐与痛苦的象征。它们要求你的怜悯和感情,告诉你它们跟你有一样的血和肉。它们告诉你,生命短暂而艰苦,而坟墓冷清且孤独。那不仅是一片面包和一瓶酒;那是人类在地球上的命运之神秘,人渴求一点小友谊和一点小情爱的神秘,人看到,甚至这个渴求都被拒绝时的忍从之谦恭。”

    莉迪亚的声音颤抖着,眼泪涌流出来。她不耐烦地把眼泪擦掉。

    “那有趣、可爱的老人,以这些简单的物体,以他画家绝妙的感情,为他心中的博爱所动,竟会造出美得压服你的东西,这不是很奇妙吗?这就好像,可能是无意地,他几乎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求告诉你,假如你仅有足够的爱,假如你仅有足够的情,你就能够在痛苦、苦恼和冷酷之中,在世界之中,在世界的万恶之中,创造出美来。”

    她沉静下来,久久地注视着那幅小画。查理也注视着,但却带着迷惑的表情。那是一张很好的画,他以前从没真正地瞥它一眼,他很高兴,莉迪亚引起了他的注意力;这张画真的奇特感人,但以前他在里头却看不到她所看到的东西。奇异、反复无常的女人!她竟会在公共的画廊里哭,这真是令人很窘迫的事,这些俄国人就是使人处境为难,但是谁会想到一张画会那样的感动人呢?他记起母亲的故事,说他祖父的一个同学在第一次看到殷格雷斯的《女仆》时昏过去了;但那是十九世纪的事,那时人们都很浪漫而多感。莉迪亚两唇带着愉快的微笑转向他。他看到她,从眼泪转为笑声,竟那么突然,感到很为难。

    “我们现在走好吗?”她说。

    “但是你不是要再看一些画吗?”

    “嘿,我已经看了一幅了。我感到快乐而平静。假如我再看另一幅,我会得到什么?”

    “哦,好吧!”

    这似乎是参观画,的一种奇特的方式。毕竟,他们没有看瓦特奥斯,或者佛拉哥纳兹的画,他的母亲必得要问他,是否已看过了《搭载维纳斯》。有人曾经告诉她,人家已经把这幅画洗净了,她要知道颜色怎么样了。

    他们上街买了一些东西,然后在河另一旁的码头一家饭店吃了午饭,莉迪亚跟通常一样,很有胃口地吃着。她喜欢围绕在她四周的人群和嘈杂地穿越道路而过的车子。她心情很好,好像她所经验过的强烈感情已经洗涤净了她的精神。她兴高采烈地谈着琐碎的事情。但查理却若有所思。他发觉要打发掉那种感染他的不安宁,是不容易的事。她不太注意他的心情,但是他心中的烦恼在他脸上反映得很清楚,最后她禁不住为之所动了。“你为什么这么沉默?”她露出一丝仁慈、同情的笑容问。

    “我正在想。你知道,我一生有志于艺术。我的双亲都很有艺术气息,我的意思是说,有一些人可能甚至会说他们是自炫的智识分子,而他们渴望着我的妹妹和我,能够对艺术有真正的欣赏力;我想我们是有的。虽然我花了工夫,受到裨益,但似乎还没像你了解的那么多。”

    “但是我对艺术一点也不懂。”

    “但你似乎对艺术的感受很强烈,我认为艺术实在是感情的事。我又不像不喜欢画。我从画中得到极大的快乐。”

    “不要忧虑。你对画的看法跟我不同,这是很自然的事。你年轻、健康、快乐而幸运。你并不笨。除了一些其他娱乐外,画也是你的娱乐之一。看画时给你一种温暖和满足的感觉。到画廊里走一走,是消磨无聊时间的妙法。你还要什么呢?但是,你看,我却老是穷,时常没饭吃,有时候孤独得可怕。食物、饮料和伴侣是我的财富。在我工作时,如果我的雇主唠叨不休地抱怨,使我不能专心时,我总在吃午饭的时间溜进罗浮宫,那么,她的责骂就变得不算什么了。我母亲死后没人陪伴我,只有罗浮宫能安慰我。在审判之后罗勃关在监狱里,而我怀孕的漫长日子里,我想,假如不是可以到那儿的话,我会发疯而自杀的。在那儿,没有人认识我,没人瞪着我,可以单独跟我的朋友在一起。那就是休憩和平和,那给我勇气。能帮忙我的,倒不是伟大知名的世界名著,而是较小较难懂,没人注意的画,在我注视它们时,我感到它们也很高兴。我感觉到,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每件事都会过去的。耐心!耐心!这就是我在那儿学得的。我感到在世界的惧怕、苦难和残忍之上,还有某种东西能帮助你去忍受这些,某些比所有的这些还伟大、还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人的精神和他所创造的美。今天早晨我指给你看的小画竟会对我有这样大的意义,这真的很奇怪吗?”

    为了充分享受美好的天气,他们走到热闹的圣米契尔林荫道,他们走到尽头时就转到卢森堡花园。他们坐下来小谈着,懒散地看着护士们,啊呀!她们不再穿戴着一个世代以前的长缎飘带,拖着婴儿车了。年老的女士穿着黑衣服,带着小孩子,迈着稳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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