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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赋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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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固言“赋者古诗之流”,其作《汉书·艺文志》,论孙卿、屈原赋有恻隐古诗之义。刘勰《诠赋》谓赋为“六义附庸”。可知六义不备,非诗即非赋也。

    赋,古诗之流。古诗如《风》《雅》《颂》是也。即《离骚》出于《国风》《小雅》可见。

    言情之赋本于《风》,陈义之赋本于《雅》,述德之赋本于《颂》。

    李仲蒙谓:“叙物以言情谓之赋,索物以托情谓之比,触物以起情谓之兴。”此明赋、比、兴之别也。然赋中未尝不兼具比兴之意。

    诗为赋心,赋为诗体。诗言持,赋言铺,持约而铺博也。古诗人本合二义为一,至西汉以来,诗赋始各有专家。

    赋起于情事杂沓,诗不能驭,故为赋以铺陈之。斯于千态万状、层见迭出者,吐无不畅,畅无或竭。《楚辞·招魂》云:“结撰至思,兰芳假些。人有所极,同心赋些。”曰“至”曰“极”,此皇甫士安《三都赋序》所谓“欲人不能加”也。

    乐章无非诗,诗不皆乐;赋无非诗,诗不皆赋。故乐章,诗之宫商者也;赋,诗之铺张者也。

    赋别于诗者,诗辞情少而声情多,赋声情少而辞情多。皇甫士安《三都赋序》云:“昔之为文者,非苟尚辞而已。”正见赋之尚辞,不待言也。

    古者辞与赋通称。《史记·司马相如传》言“景帝不好辞赋”,《汉书·扬雄传》“赋莫深于《离骚》,辞莫丽于相如”,则辞亦为赋,赋亦为辞,明甚。

    《骚》为赋之祖。太史公《报任安书》:“屈原放逐,乃赋《离骚》。”《汉书·艺文志》:“屈原赋二十五篇”,不别名“骚”。刘勰《辩骚》曰:“名儒辞赋,莫不拟其仪表。”又曰:“雅颂之博徒,而辞赋之英杰也。”

    太史公《屈原传》曰:“离骚,犹离忧也。”于“离”字初未明下注脚。应劭以“遭”训“离”,恐未必是。王逸《楚辞章句》:“离,别也;骚,愁也。言己放逐离别,中心愁思。”盖为得之。然不若屈子自云:“余既不难夫离别兮,伤灵修之数化。”尤见离而骚者,为君非为私也。

    《离骚》云:“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九章》云:“知前辙之不遂兮,未改此度。”屈子见疑愈信,被谤愈忠,于此见矣。

    班固以屈原为露才扬己,意本扬雄《反离骚》,所谓“知众嫭之嫉妒兮,何必扬累之蛾眉”是也。然此论殊损志士之气。王阳明《吊屈平庙赋》“众狂稚兮,谓累扬己”二语,真足令读者称快。

    《骚》辞较肆于《诗》,此如“《春秋》谨严,《左氏》浮夸”,浮夸中自有谨严意在。

    “《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淮南以此传《骚》,而太史公引之。少陵咏宋玉宅云:“风流儒雅亦吾师。”“亦”字下得有眼,盖对屈子之风雅而言也。

    赋当以真伪论,不当以正变论。正而伪,不如变而真。屈子之赋,所由尚已。

    变风、变雅,变之正也。《离骚》亦变之正也。“跪敷衽以陈辞兮,耿吾既得此中正”。屈子固不嫌自谓。

    《离骚》东一句,西一句,天上一句,地下一句,极开阖抑扬之变,而其中自有不变者存。

    荀卿之赋直指,屈子之赋旁通。景以寄情,文以代质,旁通之妙用也。

    王逸云:“小山之徒闵伤屈原,又怪其文升天乘云,役使百神,似若仙者。”余案:此但得其文之似,尚未得其旨。屈之旨,盖在“临睨夫旧乡”,不在“涉青云以泛滥游”也。

    《骚》之抑遏蔽掩,盖有得于《诗》《书》之隐约。自宋玉《九辩》已不能继,以才颖渐露故也。

    顿挫莫善于《离骚》,自一篇以至一章及一两句,皆有之。此传所谓“反覆致意”者。

    “叙物以言情谓之赋”,余谓《楚辞·九歌》最得此诀。如“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正是写出“目眇眇兮愁予”来;“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正是写出“思公子兮未敢言”来。俱有“目击道存,不可容声”之意。

    《楚辞·九歌》,两言以蔽之,曰:乐以迎来,哀以送往。《九歌》与《九章》不同,《九歌》纯是性灵语,《九章》兼多学问语。

    屈子《九歌》如《云中君》之“猋举”,《湘君》之“夷犹”,《山鬼》之“窈窕”,《国殇》之“雄毅”,其擅长得力处,已分明一一自道矣。

    屈子之文取诸六气,故有晦明变化、风雨迷离之意。读《山鬼》篇足觇其概。

    屈子之辞,沈痛常在转处。“气缭转而自缔”,《悲回风》篇语可以借评。

    屈子《橘颂》云:“秉德无私,参天地兮。”又云:“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天地”、“伯夷”大矣,而借橘言之,故得不迂而妙。

    《橘颂》品藻精至,在《九章》中尤纯乎赋体。《史记·屈原传》云:“乃作《怀沙》之赋。”知此类皆可以赋统之。

    长卿《大人赋》出于《远游》,《长门赋》出于《山鬼》;王仲宣《登楼赋》出于《哀郢》;曹子建《洛神赋》出于《湘君》《湘夫人》,而屈子深远矣。

    屈子以后之作,志之清峻莫如贾生《惜誓》,情之绵邈莫如宋玉“悲秋”,骨之奇劲莫如淮南《招隐士》。

    宋玉《招魂》,在《楚辞》为尤多异采,约之亦只两境:一可喜,一可怖而已。

    问:《招魂》何以备陈声色供具之盛?曰:“美人为君子,珍宝为仁义”,以张平子《四愁诗序》通之,思过半矣。且观其所谓“不可以托”、“不可以止”之处,非即“水深雪为小人”之例乎?

    宋玉《风赋》出于《雅》,《登徒子好色赋》出于《风》,二者品居最上。《钓赋》纵横之气骎骎乎入于说术,殆其降格为之。

    《文心雕龙》云:“楚人理赋。”隐然谓《楚辞》以后无赋也。李太白亦云:“屈、宋长逝,无堪与言。”

    朱子答吕东莱,谓“屈、宋、唐、景之文,其言虽侈,其实不过悲愁、放旷二端而已,于是屏绝不复观”。按朱子此言,特有为而发,观其为《楚辞集注》,何尝不取诸家好处!

    贾谊《惜誓》《吊屈原》《鵩赋》俱有凿空乱道意。骚人情境,于斯犹见。

    《鵩赋》为赋之变体。即其体而通之,凡能为子书者,于赋皆足自成一家。

    《惜誓》,余释以为“惜”者,惜己不遇于时,发乎情也;“誓”者,誓己不改所守,止乎礼义也。此与篇中语意俱合。王逸注:“哀惜怀王与己约信而复背之。”其说似浅。

    读屈、贾辞,不问而知其为志士仁人之作。太史公之合传,陶渊明之合赞,非徒以其遇,殆以其心。

    诗人之优柔,骚人之清深,后来难并矣。惟奇倔一境,虽亦《诗》《骚》之变,而尚有可广。此淮南《招隐士》所以作与?

    王无功谓薛收《白牛溪赋》“韵趣高奇,词义旷远,嵯峨萧瑟,真不可言”。余谓赋之足当此评者,盖不多有,前此其惟小山《招隐士》乎?

    屈子之赋,贾生得其质,相如得其文,虽涂径各分,而无庸轩轾也。扬子云乃谓“贾谊升堂,相如入室”,以己多依效相如故耳。

    贾生之赋志胜才,相如之赋才胜志。贾、马以前,景差、宋玉已若以此分途,今观《大招》《招魂》可辨。

    相如一切文皆善于架虚行危。其赋既会造出奇怪,又会撇入窅冥,所谓“似不从人间来者”此也。至模山范水,犹其末事。

    屈子之赋,筋节隐而不露;长卿则有迹矣。然作长篇,学长卿入门较易。

    相如之渊雅,邹阳、枚乘不及;然邹、枚雄奇之气,相如亦当避谢。

    《汉书·枚乘传》:“梁客皆善辞赋,乘尤高。”则知当日赋名重于相如矣。后世学相如之丽者,还须以乘之高济之。枚乘《七发》出于宋玉《招魂》。枚之秀韵不及宋,而雄节殆于过之。

    班倢伃《捣素赋》怨而不怒,兼有“塞渊、温惠、淑慎”六字之长,可谓深得风人之旨。

    后汉赵元叔《穷鱼赋》及《刺世嫉邪赋》,读之知为抗脏之士,惟径直露骨,未能如屈、贾之味余文外耳。

    建安名家之赋,气格遒上,意绪绵邈;骚人清深,此种尚延一线。后世不问意格若何,但于辞上争辩,赋与骚始异道矣。

    《楚辞》风骨高,西汉赋气息厚,建安乃欲由西汉而复于《楚辞》者。若其至与未至,所不论焉。问《楚辞》、汉赋之别。曰:《楚辞》按之而逾深,汉赋恢之而弥广。

    《楚辞》尚神理,汉赋尚事实。然汉赋之最上者,机括必从《楚辞》得来。

    或谓楚赋自铸伟辞,其取熔经义,疑不及汉。余谓楚取于经,深微周浃,无迹可寻,实乃较汉尤高。《楚辞》,赋之乐;汉赋,赋之礼。历代赋体,只须本此辨之。

    屈灵均、陶渊明皆狂狷之资也。屈子《离骚》,一往皆特立独行之意。陶自言“性刚才拙,与物多忤,自量为己,必贻俗患”,其赋品之高,亦有以矣。

    屈子辞,雷填风飒之音;陶公辞,木荣泉流之趣。虽有一激一平之别,其为独往独来则一也。

    《离骚》不必学《三百篇》,《归去来辞》不必学《骚》,而皆有其独至处,固知真古自与摹古异也。

    屈子之缠绵,枚叔、长卿之巨丽,渊明之高逸,宇宙间赋,归趣总不外此三种。

    李白《大猎赋序》云:“辞欲壮丽,义归博达。”似约相如答盛览问赋之旨,而白赋亦允足称之。

    李白《大鹏赋序》云:“睹阮宣子《大鹏赞》,鄙心陋之。”《大猎赋序》于相如《子虚》《上林》,子云《长杨》《羽猎》,且谓龌龊之甚,皆是尊题法。尊题,则赋之识见、气体不由不高矣。

    韩昌黎《复志赋》,李习之《幽怀赋》,皆有得于《骚》之波澜意度而异其迹象。故知猎艳辞、拾香草者,皆童蒙之智也。

    孙可之《大明宫赋》,语极遒练,意多劝诫,与李习之《幽怀赋》殊涂并美。

    唐之刘复愚,宋之黄山谷,皆学《楚辞》而困踬者。然一种孤峻之致,正复难踪,特未可为举肥之相者道耳。

    《周礼》太师之职始见“赋”字。郑注“赋之言铺”,而于铺之原委仍引而未发也。铺,有所铺,有能铺。司马相如《答盛览问赋书》有“赋迹”、“赋心”之说。迹,其所;心,其能也。心、迹本非截然为二。览闻其言,乃终身不敢言作赋之心,抑何固哉!且言“赋心”不起于相如,自《楚辞·招魂》“同心赋些”,已发端矣。

    《楚辞·涉江》《哀郢》,“江”、“郢”,迹也;“涉”、“哀”,心也。推诸题之但有迹者亦见心,但言心者亦具迹也。

    赋,辞欲丽,迹也;义欲雅,心也。“丽辞雅义”,见《文心雕龙·诠赋》。前此,《扬雄传》云:“司马相如作赋甚宏丽温雅。”《法言》云:“诗人之赋丽以则。”“则”与“雅”,无异旨也。

    古人赋诗与后世作赋,事异而意同。意之所取,大抵有:一二以讽谏,《周语》“瞍赋蒙诵”是也;一以言志,《左传》赵孟曰:“请皆赋,以卒君贶,武亦以观七子之志”,韩宣子曰“二三子请皆赋,起亦以知郑志”是也。言志、讽谏,非雅丽何以善之?

    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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