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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闹镖局行刺童海川 谒师祖巧遇野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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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师、云台剑客燕普燕云风,燕普跟他师哥无形剑客万俟羽修那可是武林的一代宗师,本领高强,艺业出众,内外两家都了不起,尤其是燕普,一肚子好学问,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确确实实熟读兵法。现在才四十岁挂零,浑身横练,骨硬如钢,内外两家的功夫,没有一样不好。

    燕雷是蓬莱岛的站殿将军,仗着他哥哥燕普燕云风军师,在山里头眼空四海,目中无人。一般的人他瞧不起。他能为也很好,可难免得罪人啊。

    三月三亮镖会这件事情,咱们要交待一下。就说在明末清初啸聚风虎山,有弟兄八位,这里头第三位是北路镖的镖头、神镖将圣手昆仑胜英胜子川,一口鱼鳞紫金刀、甩投一子、三支金镖压倒了绿林,胜英胜三爷在绿林当中是了不起的人物。等到满清入关了,那么就公举胜英为十三省总头带走国家的御字镖。什么叫御字镖?就是国家有事,他也给保着,比如粮饷,保几十万银子从什么地方保到什么地方。老英雄胜英听完了以后,不干啊!他说:“众位,公举我为十三省总镖镖头,这我不干,咱们不是按十二家,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提过了吗?(像李国良他们家保的就是辰龙镖,都占一个字,各自为镖头,一年轮一个值年。)让我当国家的御马快,保国家的御字镖,我没那么大能耐。如果众位非让我干不成,我提出一个条件来,就是哪一省出事,哪一省的朋友给我找,给我负责。在江苏省出事了,那么江苏省你就得给我找,当然我也去找,你得帮我的忙。要是那样我答应干。”后来大家伙儿说了:“德高望众就是胜三爷您了,咱们就那么办了。”结果,十三省总镖头也就是三爷胜英的了。胜英同江宁府西关自己的二师兄聋哑仙师,四师弟碧昆长者,他们老哥儿仨,成立了十三省总镖头的松棚会,各省都有分会。多年来,胜英胜子川办了不少的事,还好,大家捧场,老头有人缘,最后告老了,回到直隶省莫州古城村,自己抱着胳膊根忍了,无疾而终。

    那么这十三省总镖头就落在他大弟子飞镖黄三太的手中。

    黄三太是浙江绍兴府望江岗结义村的人,他的能耐也不小,人缘又好,但是因为一些其它的原因,没干多少年十三省总镖头就跨了,再没人敢接任了。这样就十二家轮流值年了。反正每一年三月三有这么一个大会,也不见得当年准开,也许隔个三年二年的,也许一年连续开几次,所有各镖局的徒弟们可以簪花贺号,如果有闲下来的镖师、伙计,在哪个镖局子不愿意干了,可以等到北京城蟠桃宫松棚亮镖会上的时候提出来,唉,同行同业的,给你再谋个饭碗。有人要求说咱们今年开一次亮镖会,反正大家伙儿拿钱就是了。

    明年三月三要在蟠桃宫设摆松棚亮镖会的主意究竟是谁提出来的?就是北京城前门鲜鱼口里头北孝顺胡同西胜镖局。西胜镖局的镖主是亲哥儿俩,大镖主叫镇西方鲍古鲍天机,二镖主叫闪电神鲍图鲍殿远。鲍古、鲍图他们哥儿俩这支镖专走西川镖,也就是奔西南四川的镖,这样他们暗中勾结剑山蓬莱岛。康熙皇帝的二哥英王富宝臣逃到四川,占据在白龙江剑山小蓬莱岛,二十多年来,根深蒂固,枝繁叶茂,能人太多了。鲍古暗中来封信,禀明军师燕普:“请燕普军师明年无论如何三月三亮镖会要来北京,乘这个机会夺取十三省总镖头。”信中还说:“我们剑山蓬莱岛把十三省总镖头夺过来以后,在十三省成立分会,哪个分会都可以积聚一部分武林高手,到一定的时机成熟了,十三省同时起义,准能够推倒满清。”这是剑山蓬莱岛人家安排的一个计划,但也是清朝政府的一个心腹之患哪!老军师燕普得到西胜镖局的信以后,当天晚上在后山九兽鹤天亭里与大军师无形剑客万俟羽修、大帅谭天谭桂林、英王富宝臣密议此事。老仙长燕普说:“无量佛,千岁,桂林哪,鲍古来的这个信很是时候,如果明年真的到了蟠桃宫亮镖会,派人把十三省总镖头夺过来,那于我剑山蓬莱岛就大大的有利。王爷,咱们得决定下来这件事。”王爷也说得好:“老军师、桂林哪,我看这是一件好事,我们应当派人去。”谭天点了点头:“如果王爷跟老军师乐意,就这样定下来吧。不过,我想,明年要派人,一般的人去可不成。王爷,莫若就请老军师燕普亲自走一趟。”英王乐意:“老仙长,桂林说请您去,孤也认为你去比较合适,别人去孤也不放心啊。”“王爷,既然桂林这么说,为臣情愿前往。”王爷补充道:“只是老仙长一个人去不成,还要多带几个能人去。”君臣商量好了。

    第二天,王爷设早朝,文武群臣都在,左膀寨三公,右膀寨三横,左有两位军师,右有三位大帅。另外水陆全权大帅谭天、水军大帅、副帅以及二十名站殿将军、几百位将士,完全都集中在这里了。有爵位的都坐着,没有爵位的都站着。老军师燕普这才提出来:“都谁愿意跟贫道赶奔北京城,准备明年三月三亮镖会上夺取十三省总镖头?”就这一句话,“呼呼呼”过来一大帮,这里头有云霞道士杜清风、野飞龙燕雷燕子坡、赛南极诸葛宏图、胜昆仑欧阳志正、百步神拳石天龙、隔山打虎石天凤、金头龙赵登、银头龙赵亮、插翅灰鹤左金童、玉面童子白昆,另外还有两个踩盘子的总头,一个是一颗苗秃头义士马亮,另一个是红毛秃头狸子马俊。这马亮都七十多岁了,好本事好能耐。这还不算,本山青龙闸、白虎闸有八位寨主,他们是:海神鳖班豆生、闭目金蟾班豆弗、拦江蛇周忠、横江蟹周义、九尾龟谢文丑、镇江泥鳅谢文志、闹海金甲何清泰、海底金吓何阳泰,这些人全要去。燕普看了看,成了!只是不带野飞龙燕子坡去。老军师把人选决定好了,派人给众人拿来路费,吩咐大家伙不要一块走,可以三三两两,各找自己的知心人,从四川起身奔北京前门外北孝顺胡同的西胜镖局,争取年前都能到了。云霞道士杜清风提前到了北京,不久,燕普带着人也来了。燕雷想去,可他哥哥不让去呀。

    燕雷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这里头有一位站殿将军,人称昆仑羽士仇成,是个出家人。这仇成跟燕雷最合不来,散了朝以后,他叫燕雷:“燕二将军。您跟我来。”领到自己的屋里,燕雷问:“仇道爷有什么事?有什么好吃的请我燕雷吃点儿。”“二将军你坐下,哈哈哈!二将军,大家伙儿可都上北京城,等亮镖会夺取十三省总镖头立功去了。”“是啊,我不是也想去吗?可惜不让我去啊。”仇成一笑:“哈哈哈,也不然,谁立功是谁的,谁人前显耀谁好看,不让去就不能去了吗?二将军,像您这人物,就应该出人头地,建功立业嘛。”“我兄长不许。”“您怎么这么老实啊?您知道为什么不让您去吗?”“这个,我不知道,这是军师的命令,咱们得服从。”“不对,他能耐再大还高得过去二将军您野飞龙燕子坡吗?”“嗯,对。”“不让您去的原因就是老军师要把这份功劳让给别人。”“唉,我哥哥这人怎么办这个?有脸不让我露,有功劳不让我得。”“还是的,问题就出在这儿。依我说,带点路费,您私自离开剑山蓬莱岛,到北京城前门外北孝顺胡同西胜镖局找鲍古、鲍图,这两人您认得。”“那不犯令了吗?”“犯令有什么关系,到那儿先露脸,先把十三省总镖头夺下来。”“那到了三月三正日子,我哥哥他们一去,我再露面我也夺不下来呀。”“不对,您去了您就不等三月三镖会了,有您这本事干嘛非等到那天啊?到北京您就把十三省总镖头的大印给夺过来了。”“我上谁那儿夺去啊?”“哈哈哈,无量佛,您不知道,这十三省总镖头大印在俩人的手里。”“谁手里啊?”“一个是山东东昌府巢父林侯家庄圣手昆仑镇东侠侯廷侯振远,这是个白胡子老头。”“还有谁啊?”

    “另一位是他好朋友,三十多岁,挺怯的,像个乡下人,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您可别小瞧这童林,他面怯心不怯,好功夫。但是他们俩功夫再好,跟您比那还差得多呢!到了北京,您就暗中找这俩人亮家伙,把这俩人揍趴下,从他们身上把十三省总镖头大印夺过来。你就回来了。您琢磨琢磨,老军师带着人上北京,在那儿又吃又喝,结果无功而回,您就露脸了。”

    “嘿!哈哈哈,仇道爷,你这办法可不错啊。”“多新鲜啊!”“这个,这个侯振远上哪找去?”“唉,您到北京城一打听,谁都知道大名鼎鼎侯振远、童林。”其实啊,这是仇道爷使的一个阴谋诡计,他最恨燕雷不过。既是夺取十三省总镖头,这就是十二家镖行同业的大事,当然有双龙镖局的南北两号。既有南北两号,就有侯振远和童海川。这俩人能耐大了,只要你燕雷燕子坡找上门去挨打,不死也得脱层皮。这燕雷哪知道这是仇成使的坏?”好了,我找他们去。”燕雷把日月双轮带好以后,他就出山了。青龙闸八位寨主都不在,燕雷通过招贤馆,坐小船离开白龙江,到东岸下船,登岸后直奔北京了。

    饥餐渴饮,晓行夜宿,非止一日。唉呀,距离北京城也就快到了。天黑下来,燕雷摸了摸兜里头,分文皆无。虽说离着北京近了,但我哪找这孝顺胡同西胜镖局去?再说我一文钱没有,今天晚上住店都不行了。他找了个破庙就忍了。第二天一清早起来,辨认方向,往前走到牛街口,燕雷实在饿了,唉呀,这包子真香啊,得了,我呀,我先吃,管他呢!燕雷一挑帘进了兴隆馆,人家先生在帐桌后头正坐着呢。“啊,客人您来了!您楼上请!”“楼上雅座。”底下一喊,上头一接音,燕雷上来了,伙计擦抹桌案,让客人坐好。买卖人和气生财,人家当然侍候得周到,说话让你过得去。“哎,给我来一屉包子,三碗粥,多搁点白糖。”“好,您来一屉?咱这一屉是三十六个。”“是啊,三十六个还吃不了吗?”伙计一想这位能吃。时间不大,给端来一屉包子、三碗粥放好了白糖,筷子搁桌上。燕雷也不喝酒,也没吃菜,咬着包子蘸点醋,把这包子吃完了,粥也喝了。“客人您饱了没有?”“没有啊,再给我来一屉,再给我来三碗粥。”“喝!你可真不是行贩是吃主。”

    伙计又给要去了。吃完了以后,燕雷问:“嗯,多少钱啊?”“哈哈,一两六钱银子。”“不多,不多,连小费给二两。”“谢谢您了。哈哈!爷台,我再给您沏点茶去。”“小二哥,我不喝了。”燕雷站在那儿,半天不拿钱,这伙计就想:这位吃得痛快,掏钱这么难啊!便催问道:“爷台,您把钱赏下来,咱们好入帐啊。”“钱啊,钱这个……我没带。”“哟!您没钱哪。”

    “啊,没有啊。”“那么没有钱您怎么吃啊?”“我不是饿了吗。”“饿了您有钱再吃啊。”“有钱我不就给了吗?这么办得了,你呀,给我写在帐上,我以后再给你。”“我们没帐。”“您这不是混蛋嘛,没帐,买一本去。”

    “我们有帐。”“有帐写上啊。”“噢,有帐也不成,我们跟您不熟识。”

    “嗨!一遭生两遭熟,下回不就熟了吗?”伙计这么一听,您还有的说呀,便说道:“今儿个你不给钱不成,红口白牙吃了我们,你就得掏钱,没钱您就不应当进饭馆。”“那我不掏钱,应当怎么办呢?”他提起哨码子来到楼梯口,伙计过来伸手一拦:“没钱你走不了!”燕雷还认为他要扒自己呢,一伸左手,照着他腮帮子上,“啪——!”就一个大耳光子。其实燕雷感觉自己没使多大劲,可这小伙计哪儿能受得了练武艺人的一掌啊。“哎哟!”

    好嘛,把右边的槽牙完全都打坏了,伙计顺着楼梯就轱辘下来了,这腮帮子跟炸龙虾片一样,‘噌’一下就鼓起来了。

    先生拿着笔戴着老花镜,正写帐呢,就听这位伙什说:“我说先生,我干不了啦,您要问这事,如此这般这么这么回事,我一横他,他给我一嘴巴,把我槽牙都打活动了。”先生听着一生气,手一哆嗦,“噌噌噌”:“哎哟!我怎么把我帐都勾了。”先生把笔往桌上一搁,老花镜摘下来,拿着左手往帐面上一拍,“啪!”眼镜碎了,手也扎了。老先生气得直喊:“好呀,来呀,给我打他。”野飞龙燕雷顺着楼梯,“噔噔噔”就下来了。燕雷心想:打我?好吧!这顿打就算我赔你们这一两多银子,不然的话,我再打你们,那多不合适啊。只见这头二柜“呼啦啦”全出来了,红白两案的大师傅、前后跑堂的也全都出来了。嗬!拿着大炒勺、小炒勺、擀面杖、掏灰耙、火通条,就在马路沿子下边一点,燕雷把哨码子往那一搁,虎抱头一躺,这些人就过来“劈里啪啦”打上了。“打、打!”先生气得直哆嗦:“打死他我给抵命了”!开始还有人问问,后来没人问了,尽瞧热闹的。

    现在海川过来一问,燕雷才提出来,我找童林童海川。老侠侯振远在旁边站着,那意思是说:海川啊,你问出来了怎么办?海川听完了道:“噢,您认识这二位吗?”“我不认得。”“您怎么知道这十三省总镖头大印在侯振远跟童林的手里?”“那是我们山里的仇道爷提的,没错,他们俩人就是十三省的总镖头啊。”“噢,哈哈哈,您贵姓啊?”“野飞龙燕雷燕子坡。”

    这先生也愣了:哎哟!他是山贼头啊,甭说打我们几下、吃我们点包子了,他把我们这饭馆烧了,我们也惹不起他呀!嘿,幸亏这位给问出实话来了。

    海川这么一听:“燕将军,你不认得侯振远、童林啊?”“不认得。”“哈哈哈,巧了,你看。”海川用手一指侯振远:“这白胡子老头,就是圣手昆仑镇东侠侯振远。”“啊!”燕雷的这抹子眉就立起来了,大环眼睛睁圆了:“噢,他就是侯振远。”“你再往这看,我就是小小的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人家先生跟看热闹的人这才知道这两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侯侠客爷和童教师爷,这是双侠。老侠侯振远一想:你这不是惹麻烦吗?他跟你要十三省总镖头的大印,你往哪拿去啊,我瞧瞧我兄弟怎么办。燕雷听完了以后,一猫腰把日月轮哨码子就提拎起来了:“嘿!小儿,你是童林,他是老儿侯廷,弄死你们俩,十三省总镖头大印就交予燕某。来!你们俩亮家伙吧,咱们就这儿干。”海川一拦,说道:“燕师傅,你先别着急,你吃人家饭还没给钱吧?”“给钱没给钱没关系,别说吃他两顿饭,把他饭馆烧了,他有什么出手的啊。”“这是天子脚下,礼仪之地,吃饭就得给钱,不给钱,跟人家饭馆耍威风,算什么英雄?”“嗯,我不是没钱吗?”“没钱怎么会吃人家饭啊。”“我饿呀。”“哈哈哈,朋友,还是的,你在这小饭馆吃包子,能吃得好吗?咱们先把饭钱给了。”海川一伸手掏出十两银子来:“先生请过来。”

    “侠客爷,童教师,这是您的朋友,得了,冲着您我们不要钱了。”“不成啊,你的手也受伤了,伙计也叫他给打了,我这还有十两纹银。刨出饭钱小费以外,你们两人治伤,就算暖暖疼。这位是我的朋友,我候了他的饭帐了。”

    “侠客爷您别给了,有您在里头,给钱不给钱的没关系,他要提出来是您的朋友,我们也就不要钱了,还要加意款待。”海川一笑:“得了,钱我是给了,事情就完了。老乡亲们,散散吧。”乡亲们都纷纷离去。人家先生、伙计们也都回饭馆照常营业。侯振远一想:办得很好,饭钱给了,就剩咱三人了,怎么办吧?燕雷把眼睛一瞪:“行了,饭钱你给了,小子,咱们打吧。”

    “哈哈,燕师傅,大庭广众之下,在这大街上能动手吗?十三省总镖头大印我也没带着,在家里。”“那我跟你家中去取。揍完你,堵窝掏,你也得给印。”“行啊,你先跟我们哥儿俩来吧。”老侠侯振远纳闷:你要把他弄到哪去?啊,你把他带到双龙镖局去,仗着人多势众,大家伙儿克一个,这不像话吧。老人家侯振远也不管,在后头跟着。“行啦,到哪儿也不怕你们俩。”

    “行行,随我来。”

    三个人遛遛达达从这儿一直往东去,过了虎坊桥,顺五道庙,走李铁拐斜街、观音寺,穿过大栅栏西口,来到双龙镖局的门口:“哎”这离西胜镖局多远啊?”“怎么?”“我认得西胜镖局的鲍古和鲍图啊。”“哈哈哈,好的,离这很近了,先别忙。”“那我当然不忙,我也不上那儿去,我得把镖头的大印拿走。嘿!刀山油锅,姓童的,二爷也不含糊你们!你把我带到这来,任凭你们窝子狗一块儿咬。”老侠侯振远都有点生气了,心说:海川,你还跟他一口一个燕师傅呢,他配吗?他什么都不懂,他是个畜类,穿衣冠的禽兽啊,你不应当理他。海川没着急:“燕师傅,有什么话咱们到里面说去。”“好吧。”进了镖局往里走,一直来到南上房,老少群雄全在这了。

    大家伙见海川带了一个人来,破衣烂衫气哼哼的,都挺纳闷。“燕师傅你请坐吧。”海川又给指引。老侠侯振远慢慢把这事跟大家伙儿介绍了。海川陪着坐下,立刻吩咐道:“给燕师傅沏茶去,你再喝碗茶。”“好吧,喝滋润了再揍你。”时间不大,茶来了,燕雷喝了两碗茶:“行了,来吧,哪儿呀?”

    “燕师傅,大概包子粥你也没吃好吧?你要没吃好,咱俩动手,我要把你赢了,我也不露脸。”“是啊。”“咱们准备酒席,我奉陪你先吃点饭,你酒足饭饱,一点毛病没有了,然后咱们再动手。”燕雷点头:“好吧,吃就吃。”

    黄灿、潘龙立刻派人备饭,时间不大酒宴摆上来,燕雷也不让众位。大家伙儿都在旁边瞧着他们二位吃,这燕雷还真能吃,甩开腮帮子,滋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菜,吃了个酒足饭饱。一抹嘴:“小儿童林,茶也喝了,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行啊,咱俩人干干吧。”“燕师傅,你这衣裳太破了吧?”“啊,是被别人给打的。”“还是的,去!找一身比较合体的衣裳来。”照燕雷这个头也好找,时间不大,请燕雷沐浴更衣,换了衣裳。燕雷提拎哨码子一进来:“成了,哈哈哈,衣裳也换了,咱们俩人干干吧?”“你坐下,燕师傅,你我都是武林中人,要说你慕名来到北京城访访我们哥儿俩,这个咱们人不亲刀还亲呢,咱们是一家人。但你说赢了我们俩就能夺十三省的总镖头的大印,我琢磨着你这是被别人支使着来的,你让人家当枪使了。我不能说你燕师傅是傻子,但这十三省总镖头哪来的印啊?我哥哥侯振远跟镖局还有点关系,我童林跟镖局一点关系没有,甭说你把我赢了,就把我宰了,我也没处给你弄十三省总镖头大印去。燕师傅,你真的把我们哥儿俩赢了,你也不是十三省总镖头啊。想得十三省总镖头,要等明年三月三亮镖会上,当着同行业十三家镖局全在那儿,众目睽睽之下,以武会友,你能耐大,你德高望众,大家伙儿公举你,您就是总镖头了,这也是一句话的事,哪来的印呢?哈哈,您着急也不成。现在您酒足饭饱,也换了衣裳了,这样很好,初次到朋友家里,得叫人瞧得起。我派人把您送到西胜镖局,您耐着点心,有什么话明年三月三亮镖会梅花圈上再说。”

    海川是英雄人物,话说得婉转柔和。真没想到燕雷这个人把脸一沉:“嘿,我大老远的来,小童林你花言巧语蒙我。”海川笑哇:“哈哈,我不是蒙哄你,你现在要跟我动手,我不跟你动手。但是明年到梅花圈上,为夺取十三省总镖头,我替双龙镖局出一膀之力,你替西胜镖局出一膀之力,咱二人梅花圈上见。”“唉呀,我还得等好几个月才能揍上你呀,我吃东西不香啊。”

    “得了,燕师傅,你呀,受点委屈暂时先别打我,有什么话咱们梅花圈上再说。你们谁把燕师傅送到西胜镖局去?”旁边有人搭言:“师父,弟子愿往。”

    穿云白玉虎刘俊站了出来,海川满意地点点头,大徒弟办事可靠。“刘俊,你陪着燕师傅到西胜镖局去吧,咱们这里的事情什么也不能提,只说燕师傅投奔西胜镖局路过双龙镖局就可以了。”“弟子知道。”“燕师傅,您跟我这徒弟去吧。”“嘿!好嘞。走吧。”旁边有人说话:“师父,我跟师哥一块儿去吧。”海川一看正是猛英雄霹雳狂风甘虎,画地无形隐逸侠甘雨甘凤池的儿子,海川的宝贝徒弟。“虎儿,你不能去。有你师哥一个人陪着去就成了,你跟着干什么去?傻傻呵呵,天真烂漫,回头惹了祸!”“没事,您瞧九月九重阳会厉害不厉害?徒弟我都能化险为夷了,您别看我表面上笨,其实我还是挺聪明的。师父,您让我跟师哥一块儿去吧。”“好吧,既然如此你就去吧。”甘虎的话也对,九月九重阳会没有甘虎成吗?怎么能说人家孩子傻呢?海川又嘱咐说:“甘虎,到那什么也别说,啊!”“我知道,咱们走吧。”刘俊、甘虎陪着燕雷走了。

    等他们一出去,老侠于成这些人全过来了,只听于老侠说道:“海川哪,你长能耐了,我早就惦记把这小子摔死,到底什么事?他一口一个小儿、一口一个小儿骂你,你还管他叫燕师傅,你说你这人怎么学得这么有涵养了?这都是你哥哥侯振远素常素往教育的结果啊,真是‘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啊。海川,哥哥我服了你了,我一百零二了,都受不了这窝囊气!”海川乐了:“哥哥,这路人是傻小子,您要跟他怄气,那您不也成傻小子了吗?您听他那意思,找我哥哥和我,揍了我们俩这十三省总镖头大印就归他了,这路人什么都不懂,您能跟他一般见识?”老侠于成点头:“倒是你说得对。”海川接着说:“这是有人跟他有仇,暗中挑拨我们哥儿俩,让我们哥儿俩揍他,这叫借刀杀人,咱不能中了小人之计,哥哥您说对不对?不过燕雷这样的人,总有一天有人要揍他的。您说咱们大家伙对他不错,他连个谢字都不提就走了,咱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啊。”老侠侯振远、秋佩雨、马道爷,连苗润雨、张子美、二爷侯杰,这些个老人物,也都赞赏海川,说他小小的年纪,又有这么一身绝艺,还能有唾面自干的涵养,真不错呀。大家伙儿都从心里头佩服。

    说着话儿,工夫可就不小了,爷儿几个正要吃饭,猛然间院里“嘁咴咔嚓”,脚步沉重,有人“唰”一挑帘子,爷儿几个这么一瞧,哎哟,这是怎么了?穿云白玉虎刘俊累得满头大汗,背着猛英雄甘虎进来了。甘虎黄脸现在成了蜡白的了,顺着嘴犄角往下流血,流了刘俊一脖子。爷儿几个“唿啦啦”全都站起来了。海川忙问:“刘俊,你师弟这是怎么了?叫谁给打了?”

    南侠口诵佛号:“无量佛,快背着你师弟先放到东边那床上去。”刘俊把师弟甘虎放好了,仰面朝天躺下,然后掏出手绢来擦了擦脖子上的血,才备叙前情。

    原来刘俊心眼很多呀,他心说甘虎师弟跟着没好事啊,这样,他老挡着甘虎跟燕雷,不让甘虎挨上燕雷燕子坡。出大栅栏东口进鲜鱼口西口,再出鲜鱼口东口往北拐,就是北孝顺胡同里头。等来到西胜镖局门口,一看座东朝西的大门,布局十分严谨,构造得也很讲究。上有门灯下有懒凳,两边有门环,南北两面是走马大门,里面很多层院子、房舍和大空场,可以存镖车,可以拴牲口,可以放各种镖。镖银不见得都是银子,也有绸缎、药材和珍宝。

    西胜镖局里悬灯结彩很热闹,懒凳上坐着七八个彪形大汉。等到了这里,大家可都站起来了。刘俊一抱拳:“众位辛苦了,请问鲍镖主在不在?”这些人不屑一顾地问:“哎哟喝!少爷,您找我们镖主有什么事?”“我是大栅栏双龙镖局的,这位是您这儿的朋友,‘野飞龙’燕子坡燕二师傅,来找鲍镖主,他路过我们双龙镖局,跟我们那儿打听,结果我师父派我把燕师傅送到您们镖局来了。”“噢,您候着啊。”门丁转身形往里走,时间不大,鲍古、鲍图全出来了。鲍古大高个,高颧骨,花白胡子,花白剪子股的小辫。

    鲍古一抱拳:“哎哟喝!燕二弟。”“哎,鲍爷,我由打四川来的,我走瞎了道。”“这位?”“我是双龙镖局的,我姓刘叫穿云白玉虎刘俊。这是我师弟霹雳狂风甘虎。”少侠客刘俊通名姓,甘虎叙前情,谁知激怒了燕子坡要怒打甘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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