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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丧良心燕雷打甘虎 丢烟壶童林斗三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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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说到:穿云白玉虎刘俊带着师弟霹雳狂风甘虎,陪同燕雷来到孝顺胡同西胜镖局。伙计往里面通禀,鲍古、鲍图弟兄二人出来迎接。刘俊抱拳通名说:“燕师傅由于初次来京,不识道路,误至双龙镖局。我师父童海川命我弟兄把燕师傅给您送来。”鲍古一听:“噢!原来如此。那么二位少侠客请到里边喝碗茶再回去吧。”“离着很近,我们说话就到家了,我们跟您告辞了。”甘虎搭茬了:“哥哥,人家镖主看得起咱们哥儿俩,还是坐一会儿吧。”刘俊说道:“好吧!”大家伙儿一块往里来到东客厅。进来以后请燕雷坐下,刘俊、甘虎也坐下,鲍氏昆仲侧坐相陪。“来呀,献上茶来。”

    燕雷喝了一碗茶,鲍古问:“二弟呀,你怎么后头又赶来了?”“可不是嘛,我打四川来,走到北京,不认得你们这里,我误打误撞的,到了双龙镖局,我就让人家陪着来了。”燕雷也知道,吃饭没钱挨揍这是寒碜事,所以他没说。哪知道燕雷刚说完,甘虎蹦起来了:“不是这么回事,他胡说八道呢!姓燕的来到北京城,找我师父和我师大爷要夺取十三省总镖头的大印,他在饭馆吃人家饭不给钱,叫大家给揍得跟烂酸梨一样。这样我师父跟我师大爷才把他领到双龙镖局热情款待,给他衣裳,让他沐浴更衣,跟他说好的,跟他交朋友,他却小儿长小儿短,说了很多蛮不讲理的话。我师父派我师哥送他,我自报奋勇,我惦记走到半道上给他来个倒拿毛,教育教育他。我师哥老拦着,这样我没得手。到这来,我把这事跟你们提提,这姓燕的不够朋友!”

    甘虎这么一说,这下子燕雷可恼羞成怒了,喊道:“嘿!畜生,你敢污辱燕二爷,你出来!”垫步拧腰就来到当院。甘虎一瞪眼,道:“小子!你不叫阵我还惦记着揍你呢,教育教育你。”这鲍古最阴不过,他不管。因为他知道野飞龙燕雷好能耐,到底这能耐好到什么程度上,鲍氏弟兄没看见过,要借这个机会看看燕雷的本事。刘俊可说话了:“师弟呀,你这是怎么了?!”

    “我说师哥,你甭管哩,你瞧个热闹。”甘虎垫步拧腰一阵风似地就窜出去了。甘虎根本不傻呀,往前一赶步,左手一晃面门,右手的拳头就到了。野飞龙燕雷向左一滑步,立手一挽甘虎的腕子,伸左手“唰”地一下,“乌龙探爪”,直奔甘虎的面门。甘虎一瞧燕雷的掌来了,双插手,拿这两只手,“吧噔”一锁他,反背撩阴一锤。燕雷闪身形躲过去,跟甘虎就打上了。六七个回合,甘虎才有了破绽。举单拳“单锋贯耳”,燕雷往下一矮身,右脚走扫堂,左脚当轴,甘虎脚尖一点地,长腰起来。燕雷往前一弓右步,退左腿“唰”一转身,左手“巧摘天边月”,就到甘虎的胸口窝上。嘣!左腕子一较劲,这掌就打上了。“啊!”甘虎往后一仰身,觉得心里一难受,五脏六腑一翻个,一张嘴,“哇”地就喷出一口血来。

    刘俊站在这里瞧着,心想:怎么样,你输了,我过去也白费。这怎么办?

    我要是被人家也打了,谁把我两人弄回去?师弟啊,你不听哥哥的话呀!燕雷一瞧甘虎吐血了,洋洋得意。“哎,姓刘的!你怎么样?”一指刘俊。鲍古,鲍图瞧着不管。人家刘俊一摆手:“二师傅,你吃饭没钱被人家饭馆污辱,我师父给你候了饭帐。把你请到双龙镖局,给你沐浴更衣,款待你吃饭。又派我弟兄把你送来,够朋友了。我师弟天真烂漫,傻傻呵呵,他不懂什么。我刘俊天胆也不敢跟您动手,因为我师父是惦记交你这么个朋友。没想到你是一位言而无信之人,你把我师弟打了,我回去禀明师父,自有我师父前来跟您讲理。我刘俊哪能跟你动手啊!师弟,跟师哥回家吧。”鲍古这么一听呀,这小孩有点意思,明知道自己打不过燕雷,燕雷这里点手叫他。您瞧刘俊说这话,不是我怕你,我这么一来对不起我师父。不卑不亢,这小孩将来准能成名。

    刘俊把甘虎背起来回去了。来到大栅栏双龙镖局门口,镖师们全看见了,“哎哟喝!少侠客爷。”“唿啦啦”都过来帮着刘俊架着甘虎,一直来到南客厅挑帘栊进来,把甘虎放好。海川过来一问,刘俊实话实说。哎哟!海川的脸“唰”一下子就苍白了,气也上来了。剑眉双挑,虎目圆睁,用手点指:“燕雷啊,我姓童的看你不错啊,你张口小儿闭口小儿,可我姓童的对你没有失礼之处。爱屋及鸟,看佛敬僧,他明知道是我的徒弟还要打啊,他是瞧不起我童林。众位哥哥,哪一位也别管,我找燕雷辩理去!”海川伸手就要抓子母鸡爪鸳鸯钺的包袱,老侠于成伸手一拦:“等等,海川你别去,你拿他当朋友,是你瞎了眼了,我早就瞧着这小子不地道,我就惦记着把兔崽子摔死。”老侠于成往外走,海川伸手一拦:“哥哥,这事情是我的,您不能去。”这个时候,北侠等众人“唿啦啦”全过来了:“海川你先等等,不能操之过急呀。”“哥哥,这八个徒弟,他燕雷打了哪个,我都不往心去啊,唯有打了这个傻孩子,我不能不动心啊!因为从白马河甘家堡临走的时候,甘凤池老哥哥拉着我的手,说我跟你嫂子年近古稀,只此一点骨血,交给你我们两口子放心。没想到孩子让人家给打吐了血,生死未卜,万一要出点事,我童林用什么话对兄嫂去讲啊!哥哥,这事你别拦着,我跟姓燕的磕了!”

    说完了,海川转身形还要往外走。老头于成捋胳膊挽袖子地说:“海川哩,你别去,你去了针尖对麦芒。我去,我到那就把小子宰了。”老侠侯振远过来一拦:“哥哥,您先别恼。海川,我有两句话说,不知当讲不当讲?”“哥哥,您有什么话就说吧。”“我想甘虎是个天真烂漫,胸无城府的傻孩子,可他为什么还要说倒拿毛,半道上要把这燕雷弄个跟头教育教育他,为什么知道到了西胜镖局当着鲍古败坏燕雷呢?这里头有人挑拨,物必自腐而后蚀。海川,头一件事我得清理内部,你先别着急。”其实于爷的喊,大家伙儿的劝,都在给海川泄火气,但老侠侯振远这个办法更好,这就给海川泄气了,不能让海川找人家去啊。

    侯老侠一摇头:“海川,你听我的,众位都坐下,于老哥哥您也坐下。”

    大家伙儿全坐下了。把徒弟们都叫进来,这一下可全有了:阮和、阮璧,徐源,邵浦、阎宝、鲍信、侯俊、侯玉、张旺、刘俊、司马良、夏九龄、杨小香、杨小翠、洪玉耳、孔秀,连同李勇、李宽、小莲花于秀,这个可就多了,是小辈儿的全进来了,都站在这儿。老人家侯振远按着剑把,看了看这些人厉声说道:“谁挑唆你师弟甘虎到西胜镖局办这事,你们给我说出来,如果你们不说,我要查出来,可别说老夫变脸无情,马上手到剑落,要你的项上人头。说出来,斟酌情理,我也可能不杀,说吧。”大家伙儿面面相觑。老侠侯振远这么说是有目标的,他看孔秀,因为他知道孔秀这孩子坏。老侠一看孔秀,用威慑之气这么一瞧,孔秀很自然:“唔呀,这是哪一个办的,我是没有说的。”老人家侯振远知道不是孔秀了。抬头再看坏事包张旺,心说:就你们俩,没有第三个。果然张旺嘴唇发干,正用舌头尖舔嘴唇呢。侯振远可厉害呀,把脸往下一沉:“张旺。”这一叫,张旺的汗就下来了:“弥陀佛。”他从师兄弟当中往前走,跪在老人家侯振远的面前:“师伯。”“是你挑拨你师弟甘虎到西胜镖局被打的吧?说实话。”“没有,弟子天胆也不敢。”“嗯?!”老人家蚕眉倒竖,虎目圆睁,就这么一按剑把,张旺吓坏了:“师伯,我说,是弟子办的。”侯老侠身上有一股力量,小弟兄看见他就心怵的慌。侯老侠一沉脸:“讲。”“是!”

    燕雷一来,童海川一招待,张旺的耳朵多好使呀。师大爷侯振远跟大家伙儿把这事情的经过一说,张旺就生了气。张旺准知道像燕雷这样的人非揍不可,不打他,他不舒服。张旺心说:我师叔完了事,要派人给他送往西胜镖局全始全终。唉呀,谁能治住燕雷啊。张旺一想,只能是甘虎。他知道甘虎有能耐,又听他的话,事情容易办到。张旺把甘虎叫到一边:“师弟,这姓燕的对你师父那么不礼貌。”果然甘虎生气啦:“我说这小子不地道。惦记揍他!”“好!你惦记揍他,也得找个机会,待会儿你师父把他招待完了,还要派人送往西胜镖局,派人时你搭茬,半道上瞅冷子给他来个倒拿毛,‘呱唧’一下子给兔崽子弄个狗吃屎。如果办不到,到西胜镖局当着鲍古那些人这么一说实话,他也得臊死。这不就解气了吗?”“对。”“可是这么着啊,不管到什么时候,不能说出是哥哥我教的你。”“这你放心,我怎么能出卖朋友呢?”事后,甘虎被打,张旺这后悔啊。一瞧这事情闹大了,师叔童林急了眼,张旺也傻了眼。直到现在,师大爷发现自己,他知道侯振远是杀人都不带眨眼的。你别看老头这么和气,分跟谁了。张旺跪在这儿眼泪都下来了,便把自己所办的事,从头至尾一说。然后痛心地说道:“师伯,弟子我一时糊涂和气愤,才让师弟甘虎办这事。我认为我师弟甘虎的能耐总能赢了燕雷,没想到画虎不成反类犬。师弟被打,弟子我追悔莫及,请师大爷您饶恕我这一次吧!”老人家侯振远捋着银髯,用手点指:“张旺,当初你投入我侯家的时候,我就不乐意,是你师父说情才把你收下的。要说这多年,孩子,你也办了不少的好事。可是自从你师叔童林一到山东,邀我老弟兄把你们带着往江南一走,你看看,杭州擂的事情,你在擂台上杀人,致死了浪里蜉蝣高俊、灯前粉蛾南宫桃,你在铁善寺又搬弄是非。看起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今天我决不能再容你了!”一按剑把,“嚓楞楞”龙渊古剑一离鞘,没把坏事包张旺吓死:“师伯!千不好,万不好,念其侄儿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有苦劳,现在我追悔莫及了!求师伯息怒,您只要不杀侄男我,怎么着都成。您可以随便打,随便骂。师伯,饶侄男一命吧!”

    正在这个时候,海川过来了:“哥哥,您要杀张旺也不太好吧,您杀了张旺,王爷知道了都不乐意啊。您忘了王爷赏他大班指了?”侯振远想起来了,杭州擂王爷把翡翠班指都赏给张旺了,我怎么能把张旺杀了呢。再看坏事包张旺一副可怜相,老人家侯振远长叹一口气:“唉!”把宝剑撞入剑鞘说道:“张旺,是你师叔讲情,我也想到王爷很喜欢你,但是我侯氏弟子之中不要你了,把你逐出门墙,轰出镖局,永不听用,你走吧!”“师大爷你别价,您还是饶了我得了。我哪能离开您哪!”“不!再若多说,定斩不饶。”

    海川也知道老哥哥生了气,便劝张旺说:“听你师大爷的话,走吧!”张旺无法:“哎,师大爷,小侄遵命。”

    张旺站起身形,热泪往下流,自己的嘴不好啊。挨着排地行礼,行到侯杰这里:“师父唉!您疼了徒弟一场,我给您磕个头吧,师哥们好好地孝顺师大爷跟师父吧,我不能在您的跟前尽孝了。”侯二爷挺喜欢张旺,秃老头眼泪下来了:“你没事尽出馊主意,今天又挑拨你师弟被打,你师大爷怕你将来捅漏子。孩子,从今以后你要好好地混呀!”张旺又恳求侯老侠道:“师伯,我要走了,弟子今天凭唇齿惹下了大祸,师伯您把我逐出门墙。那么将来弟子如果凭唇齿立了盖世之功,您还要弟子不要?”“这不是你师父,你师叔和众们师伯都在这儿,王爷看着你都不错啊。说真的,我怎么能不要你呢?只要你将来立了奇功,你师父不要你,师大爷我都要你。”“得了!师大爷,记住咱们爷儿俩今天的话,我给您磕头。我走了。”童林说:“等一等。黄灿,到柜台拿五十两银子给你师哥。”黄灿拿了五十两银子来:“师哥,您带着吧。”“我谢谢众位。”张旺行完礼后,看了看甘虎,自己转身形往外走,阮和等众人一直往西给送到观音寺了。张旺难过地说:“师哥们、师弟们,回去吧。”大家伙儿看着张旺怪可怜的,洒泪分别,张旺从这里徜徉而去。后来张旺立功劳了吗?张旺立的这功劳大了,他和师兄弟们分手之后,到了四川的剑山蓬莱岛,至于如何,暂时先不提。

    师兄弟们送走张旺回到大厅。海川一瞧把张旺这件事情办了,自己心里多少消了点气,便说:“哥哥,张旺的事情完了,我可要上西胜镖局了。”

    南侠司马空过来了:“无量佛!海川,我先拦你。你现在上西胜镖局去,到底怎么样咱先不说,虎儿被打这事管不管?哥哥我是个大夫,咱们把孩子治一治啊!尽顾了报仇,虎儿要耽误了呢?”“哎哟!道兄,我忘了,我拜求您,您赶紧给孩子治治伤吧。”大家全过来了,等到了跟前一瞧,把虎儿小子的衣裳撕开了,一看正打在华盖穴上,都肿起来了,黑紫黑紫的。南侠知道要给他挑破了麻烦,他的金钟罩铁布衫就没有了。南侠马上拿出药来,敷上后弄一张布给他贴好,然后把内服的药让他吃下去,又给他把血迹擦干净。

    这个功夫可就不小了。傻小子于恒来问道:“道哥,虎儿好得了吗?”“傻兄弟你放心,好得了。”“把我们虎儿打这样,老牛可不干呀,你们都甭管,我找这雷小子去!”傻小子于恒急眼了。老侠于成一拍他的手:“兄弟,你别管。你那边呆着去。你们众位全别去,我一个人找他去。海川,我去不要紧,你不能去。”“老哥哥,您这么大年纪怎么能去呢?!”于老侠说:“好吧!既然你认为哥哥我不能去,咱们大家伙儿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谈一谈,你要说得有道理,能说服哥哥,我就不去!”海川想了想说道:“哥哥,您想过没有,这个时候如果你要到西胜镖局去,听说剑山蓬莱岛来了不少人,您一个人去,打不了燕雷,咱们双龙镖局必须再派人去帮助您打燕雷,西胜镖局那拨人也必是帮着燕雷和咱们动手。你也约人,我也约人,双方争斗起来,那就是不到亮镖会咱们就亮了镖,给几位牛街住着的前辈们打乱了阵脚,对不对?”于老侠笑着答道:“海川哪,你说得太对了!不要紧,跑不了他,他不惦记着夺取十三省总镖头吗?兄弟,你要听哥哥我的话,让他再活几天,距离明年三月三才有多少日子了?到了亮镖会瞧兄弟你的。”

    大家伙儿这才明白西方侠于爷这位老人的苦心。“哥哥,你说得有道理。”

    “要是那样,那么就听哥哥我一句,西胜镖局咱暂不能去。说句俗话叫‘搁着他的放着咱的’,到了时候咱们再揭开瓦瞧活,对不对?”“哥哥,您说得对。刘俊呀,你们几个人先在这侍候着你师弟,为师我先回家,我们在这儿两天了,我得看看王爷去了,你们完了事也回吧。到家后不要跟你师叔、师婶、师爷、师奶奶提甘虎被打的事。”“这我们知道。”这时,于老侠对海川说:“海川哪,定个日子吧,我们大家从江南带来了土礼,准备看看老爷子、老太太去。”说真的,人家西方侠于爷一百零二两岁了,就是海川的父母也才六十岁的人哪,比人家于爷还差着四十岁啊。于爷说出来了:“谁要我们跟你是朋友呢,那你的父母就是我们的父母,我们得尊敬。”海川连连地作揖,给大家道谢:“我替父母谢谢了!哥哥,您老人家道高德重,是寿过颐龄的人,我父母年岁还不到,怎么敢劳哥哥和众位哥哥到寒舍去呢!我把这意思说了就可以了。哥哥,真不敢当啊!”于爷也知道海川这是心里话,便说:“海川,那么老爷子、老太太挑礼你给担着了,礼物我们就让徒弟们回去的时候带到家里得了,你先替我们哥几个问个好吧。到年下再给二老拜年去!”于爷想得多周到呀,把大家伙儿的意思都表达了。海川跟众位哥哥告辞,大家伙儿一直送到大栅栏口。

    海川溜溜达达地从双龙镖局可就奔五牌楼了。顺着东河沿,一直往东来,到了哈德门,往家中走去。这时太阳已经过午了。到富贵巷,顺着阿斯门进来,来到王府的门前。海川一看:门口既没轿也没有马,可能官员们没有到这里来,或是来过,叫王爷给挡驾回去了。对!我应该趁这个时候给王爷请安。海川想到这里,刚要进王府,大管事何吉正从里面出来,瞧见童林就作揖:“哎哟!我的爷您可回来了,府里要出人命了,您上哪儿去了?都急死我了!”“我到趟前门,大管家,有什么事?”“您看,您可真沉得住气,您快进来吧。”何吉伸手揪住海川往里跑,过了垂花门海川一瞧:院里头八十多口子人,磕头犹如捣蒜,“咣、咣、咣”,跪了这么一院子。二管事何春站在北屋的台阶上面,王爷站在台阶的当中,面沉似水地说道:“完不了这事!我非得调杆儿,这些日子我不在家,你们偷了我多少东西了?你们可没少偷我啊,我按帐查。”也不知道王爷丢了什么东西,这么发火。王爷抬头看见海川来了,便道:“哟!海川哪,昨儿你干什么去了?”海川过来就磕头。王爷直说:“得,得,得!你快起来,快起来。”海川说:“等等,咱们爷儿俩说话儿有的是时间,我先得问问您,怎么生气呢?”“我没生气。”

    “没生气?这当院怎么跪着这么多人?”“唉,真是的,都滚!”王爷一摆手,这些人如同大赦,“呼噜呼噜呼噜”全走了。大管家何吉、二管家何春俩也在想:打王爷回来会客,丢了东西到现在,折腾了多长时间,我们哥儿俩把嘴皮子都磨破了,王爷还是不听,非要调杆儿打出几条人命来。你看人家童侠客爷就这么一句话,王爷就传出话去:“滚!”把这些人都放了,事情就完了。

    海川问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得跟我说说啊。”“你先坐下,我这等你吃饭呢。哎呀,你知道我在江南的事吗?你上大栅栏那儿去,他们老哥儿几个都跟你提了吧,我可学了不少的能耐。”海川说:“您的事情我都知道,等一会儿再说。我先得问问您为什么生气?”“唉!提起来我就生气。我这一次跟你下江南,多少日子不在府里了。当然我回来以后,有很多好的、厚的王公大臣都到我这来了,跟我见了面,也问问江南的一些风景,年羹尧也来了。”“噢!”海川知道,这是王爷的大舅子,礼部侍郎,年侧妃的兄长,王爷的二福晋就是年羹尧的妹妹,所以跟年羹尧两个人特别近。又听王爷说:“大舅哥来了,我不能不见呀。我派人把他叫进来,由打一清早起来吃着饭,我们俩就谈话。说来说去,我心里闷得慌,就让何春把我的烟壶拿出来了。不是什么忒好的,明朝开了片的贡货,但我很喜欢这个盖儿,这盖儿是祖母绿的。我用它闻点儿洋烟,吸完烟我把这烟壶就搁在桌上了。他到下午才走,我说我送送你,你平常不来,他还直拦我。但我还是把他送出去,送到仪门,又送到府门。他走后我回来了,就这么个工夫,再找烟壶没了。你说这一年来他们得偷我多少东西?明天我就查帐,把他们全都找来,我让何吉跟何春先调杆儿。”

    什么叫调杆啊?原来,这府里一共有八根竹竿,在这竹竿里头灌满水银,两头堵死,拿这个东西当刑具打人。府里头人犯了法子,就用这个打。这个东西打人不响,可真疼,能把人活活打死,什么时候你开口说实话了,就不打了。海川听完了说道:“爷怎么知道是他们拿去了?咱们走了已有一年来的光景,他们全拿东西,咱这府里早拿净了,您回来四旮旯都空了,所以说不可能啊。”“你别给他们讲情啊!这事情你来了,咱们就算完了。一天云雾散,咱们不再提了,丢了烟壶我也不在乎!”“不,我得给您找找。您跟年大人说话直到年大人走,您动没动地方啊?”“我没动,我哪也没去啊。”

    “屋里头其它东西动没动过?”“也没动啊。”“噢。”海川看这八仙桌。

    “唉,你别看了,这八仙桌上搁着烟壶我瞧不见吗?”海川又看那架几案,看来看去这紫檀的架几案上可有点发黑,黑的上头要盖个红戳,一般人的眼睛瞧不清楚,就在这架几案的犄角上,有个红戳,上头是个老寿星脑袋,海川的眼睛得趴在这架几案上平着看,才能看出来。

    王爷说:“海川啊,一会儿咱们爷儿吃饭吧。你跟他们爷儿几个见着了,说了些什么?你在北京这么长时间是怎么过的?我都惦记听听呢。我现在可会了不少的剑法了,您以后得给我收拾个把式场,咱们爷儿俩得下场子好好练啊,我不能把功夫搁下。”“您先别忙。”王爷直说:“你别瞧了。”海川摇头:“我瞧见点东西。两位管家大人过来,你们瞧瞧这个。”“教师爷看什么呀?”“就看看这个。”海川用手指这老寿星印。“我们两个看不见。”

    “你们哥儿俩那么看,哪看得见啊,这紫檀的又不反光,您得横着瞧。”“噢!有一个戳子。”“对了。这戳子上头有一个老寿星脑袋。这个东西什么时候有的?”“说真的,教师爷,爷不在家,这屋里头共有八个人,黑夜白日侍候这屋子,一天擦几遍,什么也没有哇。这个东西要有,也是刚有的。”王爷急了:“胡说,你怎么说刚有的。”“爷怎么了?”“怎么了?!我跟年侍郎在这说话,你们不是不知道,打闪的这么个工夫,谁弄个戳搁在这儿,你们说?”海川说:“王爷,您别疑惑两位管家大人,这是刚有的。”“你怎么也说刚有的?”“不是刚有的,您的烟壶怎么没了?他把您的烟壶拿走了,留下点痕迹。这是外来的夜行人干的,不过他是大白天来的。王爷,看来您错怪大家了,您也甭查帐,府里的物件什么也丢不了。丢了首先您得找我,因为我是本府的教习,我负责给您看东西的。”王爷一听直发愣:“冤枉他们了?”海川一笑:“那可不冤了!不过这外来人留下他的姓名了,咱们先不管这人是谁,但是可以肯定不是自己家里人办的。您怎么还要打人呢?爷您自己生气不说,还把家人给误赖了。”王爷有点后悔:“唉!你看,我还不如等你回来再说呢,这一来多不合适。吉儿,去告诉他们,每人到帐房领二两银子。”“谢谢爷。”每人不但没罪,反而赏了钱。一会儿,这七八十位进来了:“谢谢爷赏!谢谢侠客爷!”“得了,都给我滚出去,别提了!”

    王爷敬佩地对海川说:“海川哪,吃饭吧。”

    这样,爷儿俩坐下,底下人进来调摆桌椅,爷儿俩吃饭。海川就把头出前门,巧遇铁木金,怎么来怎么去;二出前门拿林宝巧遇神龙手欧阳钧,清风羽士任元,有人在天坛给我大褂下摆上拴城砖、掐辫穗,我怎么追这溜城墙的人,从头至尾细说一遍。一直说到僧道俗会筛海爷,赴会护国寺,抛钺亮剑;夜间杜清风行刺,被一位老道爷拿着筛海爷丢的单只点穴镢,如何打了杜清风。王爷听完,佯装嗔怒地说:“海川,我可得罚你罪,老仙长送你宝剑,你怎么不告诉我?”海川解释道:“一来,时间不久我就解着囚车回北京了,没有工夫跟您谈;二来师伯说,等我练熟了以后再禀明王爷。因为这个,您没跟我在一块儿,我也不能写信告诉您。”这样海川把宝剑拿出来,王爷看了,夸奖了一番。说真的,王爷很喜欢宝剑哪!海川又把商家林截囚车的事情也提了,喝!这么一说,王爷才知道海川也经历了一番风险。“海川哪,你看你在江南被困镇海川,还记得二位恩师的教诲吗?像护国寺这事,你真不应当一个人去。”“是啊,刘俊也跟我说来着,可是您说我不应当一个人去,带着几个徒弟管什么呢?奇怪的是,不知道谁在我耳朵边提出‘抛钺亮剑’的招法。”王爷也说:“是啊,今后再有这事啊,你得加点小心。”

    “王爷您说得对,童林今后一定得加小心。”爷儿俩谈笑风生吃着饭。饭后,王爷劳乏,想休息了,就说:“海川哪,我想早些休息了,你也休息去吧。”

    “好吧。”这样王爷回到里面休息。

    海川怎么敢睡觉啊,夜行人进府偷了烟壶,这里头有事啊。海川提着子母鸡爪鸳鸯钺的包袱,拿着茶壶、茶碗放在一个石头桌上,把钺包袱也放在这里。围着假山周围转了个圈,然后把包袱皮打开,双钺亮出来了。这时,星斗满天。海川月下一下腰,子母鸡爪鸳鸯钺走行门,展过步,八八六十四式;八法神钺,套着三百八十四爻进命连环钺施展开了,好俊的功夫,好快的身法啊!时间不大练完了,收住双钺包好了。把落叶秋风扫宝刃亮出来,又练剑术。光灿灿冷森森,如同一片剑山相仿。这剑法慢中显着快,快中透着稳健。“唰啦啦啦啦”,展开身法尽情挥舞。练完后他把自己绒绳上的软剑鞘摘下来,宝剑撞上,围好了。这时海川想喝点水,便到假山石前的石头桌旁边,拿起茶壶来,“咦!”茶壶底下压着个纸条,旁边放着烟壶。海川赶紧把茶壶搁下,纸条、烟壶揣起来,拔腰上假山,站在假山的上头,往四外观瞧。海川明白了,可能来的这夜行人是访我的。白天进府他没有加害王爷之心。王爷送年大人走,他从后窗户进来,发现了烟壶,作为标记。贼不走空,他打上戳子拿走了,晚上又给我送回来。如果他要想杀人,那王爷的命早就没了。这人是什么人啊?海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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