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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弃疾词集补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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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气薮也。

    田同之《西圃词说》 魏塘曹学士云:“词之为体如美人,而诗则壮士也。如春华,而诗则秋实也。如夭桃繁杏,而诗则劲松贞柏也。”罕譬最为明快。然词中亦有壮士,苏、辛也。亦有秋实,黄、陆也。亦有劲松贞柏,岳鹏举、文文山也。选词者兼收并采,斯为大观。若专尚柔媚,岂劲松贞柏,反不如夭桃繁杏乎。

    又 诗词风气,正自相循。贞观、开元之诗,多尚淡远。大历、元和后,温、李、韦、杜渐入香奁,遂启词端。《金荃》、《兰畹》之词,概崇芳艳。南唐、北宋后,辛、陆、姜、刘渐脱香奁,乃存诗意。

    王鸣盛《评王初桐巏埜山人词集》 词之为道最深,以为小技者乃不知妄谈,大约只一细字尽之,细者非必扫尽艳与豪两派也。北宋词人原只有艳冶、豪荡两派。自姜夔、张炎、周密、王沂孙方开清空一派。五百年来,以此为正宗。然《金荃》、《握兰》本属《国风》苗裔。即东坡、稼轩英雄本色语,何尝不令人欲歌欲泣。文章能感人,便是可传,何必争洗艳粉香脂与铜琵铁板乎。

    张其锦《梅边吹笛谱序》引凌廷堪语曰 填词之道,须取南宋。然其中亦有两派焉:一派为白石,以清空为主,高、史辅之,前有梦窗、竹山、西麓、虚斋、蒲江,后则有玉田、圣与、公谨、商隐诸人,扫除野狐,独标正谛,犹禅之南宗也。一派为稼轩,以豪迈为主,继之者龙洲、放翁、后村,犹禅之北宗也。

    张惠言《词选序》 宋之词家,号为极盛,然张先、苏轼、秦观、周邦彦、辛弃疾、姜夔、王沂孙、张炎,渊渊乎文有其质焉。

    郭麐《灵芬馆词话》 词之为体,大略有四:风流华美,浑然天成,如美人临妆,却扇一顾,《花间》诸人是也。晏元献、欧阳永叔诸人继之。施朱傅粉,学步习容,如宫女题红,含情幽艳,秦、周、贺、晁诸人是也。柳七则靡曼近俗矣。姜、张诸子,一洗华靡,独标清绮,如瘦石孤花,清笙幽磐,入其境者,疑有仙灵,闻其声者,人人自远。梦窗、竹屋,或扬或沿,皆有新隽,词之能事备矣。至东坡以横绝一代之才,凌厉一世之气,间作倚声,意若不屑,雄词高唱,别为一宗。辛、刘则粗豪太甚矣。其馀幺弦孤韵,时亦可喜。溯其派别,不出四者。

    郭麐《无声诗馆词序》 词家者流,其源出于国风,其本沿于齐梁,自太白以至五季,非儿女之情不道也。宋立乐府,用于庆赏饮宴,于是周、秦以绮靡为宗,史、柳以华缛相尚,而体一变。苏、辛以高世之才,横绝一时,而奋末广愤之音作。姜、张祖骚人之遗,尽洗秾艳,而情空婉约之旨深,自是以后,虽有作者,欲离去别见,其道无由。

    沈涛《空青馆词序》 词以南宋为正宗,北宋诸公犹不免有粗豪处。稼轩、龙洲、后村,流派原本东坡居士,但别有寄托,未可一例视也。

    沈道宽《论词绝句》 稼轩格调继苏髯,铁马金戈气象严。我爱分钗桃叶渡,温柔激壮力能兼。

    宋翔凤《论词绝句二十首》 “抱得胸中郁郁思,流莺消息不教知。伤春伤别总无赖,生面重开南渡词。”其二:“四上分明极变声,粗豪无迹胜缠绵。稼翁白发尊前泪,尽付云屏一枕边。”

    周济《宋四家词选目录序论》 序曰:清真集大成者也。稼轩敛雄心,抗高调,变温婉,成悲凉。碧山餍心切理,言近指远,声容调度,一一可循。梦窗奇思壮采,腾天潜渊,返南宋之清泚,为北宋之秾挚,是为四家,领袖一代。馀子荦荦,以方附庸。……苏、辛并称,东坡天趣独到处,殆成绝诣。而苦不经意,完璧甚少。稼轩则沉着痛快,有辙可循。南宋诸公,无不传其衣钵,固未可同年而语也。稼轩由北开南,梦窗由南追北,是词家转境。……稼轩豪迈是真,竹山便伪。碧山恬退是真,姜、张皆伪。味在酸鹹之外,未易为浅尝人道也。

    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 稼轩不平之鸣,随处辄发,有英雄语,无学问语,故往往锋颖太露。然其才情富艳,思力果锐,南北两朝,实无其匹,无怪流传之广且久也。世以苏、辛并称,苏之自在处,辛偶能到。辛之当行处,苏必不能到。二公之词,不可同日语也。后人以粗豪学稼轩,非徒无其才,并无其情。稼轩固是才大,然情至处,后人万不能及。

    又 北宋词多就景叙情,故珠圆玉润,四照玲珑。至稼轩、白石,一变而为即事叙景,使深者反浅,曲者反直。吾十年来服膺白石,而以稼轩为外道,由今思之,可谓瞽人扪籥也。稼轩郁勃故情深,白石放旷故情浅。稼轩纵横故才大,白石局促故才小。

    董士锡《餐华吟馆词序》 不合五代、全宋以观之,不能极词之变也;不读秦少游、周美成、苏子瞻、辛幼安之别集,不能撷词之盛也。元明至今,姜、张盛行而秦、周、苏、辛之传几绝,则以浙西六家独尊姜、张之故。盖尝论之,秦之长,清以和,周之长,清以折,而同趋于丽。苏、辛之长,清以雄,姜、张之长,清以逸;而苏、辛不自调律,但以文辞相高,以成一格,此其异也。六子者,两宋诸家不能过焉。然学秦病平,学周病涩,学苏病疏,学辛病纵,学姜、张病肤,盖取其丽与雄与逸而遗其清,则五病杂见而三长亦渐以失。

    蔡宗茂《拜石山序词序》 词盛于宋。自姜、张以格胜,苏、辛以气胜,秦、柳以情胜,而其派乃分。然幽深窅眇,语巧则纤;跌宕纵横,语粗则浅;异曲同工,要在各造其极而已。

    杨希闵《词轨》 毛子晋云:词家争斗秾纤……。善评也。闵案:子晋于词,善无所解,以争斗秾纤为尚,五六百年痼疾也。奈何不知反哉。稼轩为词论,其说近是,东坡为词诗则大非。……昔人以稼轩配苏未合,苏如诗家太白,非辛可观,惟辛有一段耿耿不忘恢复之思,较放翁、石湖反觉热腾腾地,其于词者,不可没也。辛词不善学之流入粗犷,吾取其寄兴深远者。王阮亭云:石勒云:“大丈夫磊磊落落,终不可学曹孟德、司马仲达狐媚。”读稼轩词,当作如此观。

    谭莹《论词绝句》 “小晏秦郎实正声,词诗词论亦佳评,此才变态真横绝,多恐端明转让卿。”其二:“斜阳烟柳话当年,秾丽词工由屑传。谨谢夫君言亦误,雨词沉痼实依然。”

    冯金伯《词苑萃编》 南渡以后,名家长词极意雕镌,外调不能不敛手。以其工出意外,无可着力也。稼轩本色自见,亦足赏心。

    又 放翁、稼轩,一扫纤艳,不事斧凿,高则高矣,但时时掉书袋,要是一癖。

    郝敏中《四风闸题辛弃疾故居》 解绶铅山隐,长歌寄兴深。瑶池寻旧约,水岭葬丹心。夜鹤鸣荒草,晨猿叫乱岑。大声今已息,莫鼓雍门琴。

    李文藻《过辛弃疾故居》 知音身后谢枋得,结交生前刘改之。南渡君王主和议,几人泪堕杜鹃声。

    邓廷桢《双砚斋词话》 世称词之豪迈者,动曰苏、辛。不知稼轩词,自有两派,当分别观之。如《金缕曲》之“听我三章约”、“甚矣吾衰矣”二首,及《沁园春》、《水调歌头》诸作,诚不免一意迅驰,专用骑兵。若《祝英台近》之“是他春带愁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带将愁去”,《摸鱼儿》发端之“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结语之“休去倚危阑,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百字令》之“旧恨春江流不尽,新恨云山千叠”,《水龙吟》之“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满江红》之“怕流莺乳燕,得知消息”,《汉宫春》之“年时燕子,料今宵梦到西园”,皆独茧初抽,柔毛欲腐,平欺秦、柳,下轹张、王。宗之者固仅袭皮毛,诋之者亦未分肌理也。

    李佳《左庵词话》 辛稼轩词,慷慨豪放,一时无两,为词家别调。集中多寓意作,如《摸鱼儿》云:“更能消、几番风雨(下略)”又如:“一番风雨一番狼藉。尺素如今何处也,绿云依旧无踪迹。谩教人、羞去上层楼,平芜碧。”又如:“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又如:“剩水残山无态度,被疏梅、料理成风月。两三雁、也萧瑟。”此类甚多,皆为北狩南渡而言。以是见词不徒作,岂仅批风咏月。

    江顺诒《词学集成·附录》 稼轩仙才,亦霸才也。

    谢章铤《赌棋山庄词话》 晏、秦之妙丽,源于李太白、温飞卿。姜、史之清真,源于张志和、白香山。惟苏、辛在词中,则藩篱独闢矣。读苏、辛词,知词中有人,词中有品,不敢自为菲薄,然辛以毕生精力注之,比苏尤为横出。吴子律曰:“辛之于苏,犹诗中山谷之视东坡也,东坡之大,殆不可以学而至。”此论或不尽然。苏风格自高,而性情颇歉,辛却缠绕恻悱。且辛之造语俊于苏。若仅以大论也,则室之大不如堂,而以堂为室,可乎?

    又 学稼轩,要于豪迈中见精致。近人学稼轩,只学得莽字、粗字,无怪阑入打油恶道。试取辛词读之,岂一味叫嚣者所能望其顶踵。蒋藏园为善于学稼轩者。稼轩是极有性情人,学稼轩者,胸中须先具一段真气、奇气,否则虽纸上奔腾,其中俄空焉,亦萧萧索索如牖下风耳。

    又 红友《词律》,倚声家长明灯也。然体调时有脱略,平仄亦多未备。……《水调歌头》,予据蔡伸、刘之翰、辛弃疾、仲并、王以宁、袁华、于立、陆仁增出十五字。《摸鱼儿》,予据欧阳修、晁补之、辛弃疾、程垓、杜旟、冯取洽、张炎、徐一初、李裕翁、张翥增出二十五字。《贺新郎》,余据苏轼、张元幹、辛弃疾、刘克庄、刘过、高观国、文及翁、蒋捷、李南金、葛长庚、王奕增出四十三字。虽其中不无误笔,然有累家通用者,不载则疏矣。然其中亦有以入代平,以上代平之字,不得第据平仄而不细辨也。

    冯煦《宋六十家词选例言》 稼轩负高世之才,不可羁勒;能于唐、宋诸大家外,别树一帜,自兹以降,词家遂有门户主奴之见,而才气横轶者,群乐其豪纵而效之,乃至里俗俘嚣之子,亦靡不推波助澜,自托辛、刘,以屏蔽其陋,则非稼轩之咎,而不善学者之咎也。即如集中所载《水调歌头》“长恨复长恨”一阕,《水龙吟》“昔时曾有佳人”一阕,连缀古语,浑然天成,既非东家所能效颦,而《摸鱼儿》、《西河》、《祝英台近》诸作,摧刚为柔,缠绵悱恻,尤与粗犷一派,判若秦越。

    刘熙载《艺概·词概》 稼轩词龙腾虎掷,任古书中理语廋语,一经运用,便得风流,天姿是何夐异。

    又 辛稼轩风节建竖,卓绝一时,惜每有成功,辄为议者所沮。观其《踏莎行·和赵兴国》有云:“吾道悠悠,忧心悄悄。”其志与遇,概可知矣。《宋史》本传,称其雅善长短句,悲壮激烈。又称谢校勘过其墓旁,有疾声大呼于堂上,若鸣其不平。然则其长短句之作,固莫非假之鸣者哉。

    又 白石才子之词,稼轩豪杰之词,才子豪杰,各从其类爱之,强论得失,皆偏辞也。

    又 苏辛皆至情至性人,故其词潇洒卓荦,悉出于温柔敦厚。或以粗犷托苏辛,固宜有视苏辛为别调者哉。

    又 张玉田盛称白石,而不甚许稼轩,耳食者遂于两家有轩轾意。不知稼轩之体,白石尝效之矣,集中如《永遇乐》、《汉宫春》诸阕,均次稼轩韵。其吐属气味,皆若祕响相通,何后人过分门户耶。

    李慈铭《越缦堂读书记》 余于词非当家,所作者真诗馀耳,然于此中颇有微悟。盖必若近若远,忽去忽来,如蛱蝶穿花,深深款款。又须于无情无绪中,令人十步九回,如佛言食蜜中边皆甜。古来得此旨者,南唐二主、六一、安陆、淮海、小山及李易安《漱玉词》耳。屯田近俗,稼轩近霸,而两家佳处,均契渊微。

    又 南宋百馀年中所号词中大家者,惟辛幼安为历城人,姜尧章为鄱阳人,馀皆浙人耳。予尝论词固莫富于南宋,律亦日密,然词芜意浅,俚鄙百出,此事遂成恶道。……就中作者,惟稼轩最为清矫,不锢所溺,而石帚名最盛,业最下,实群魔之首出者。

    又 长调须流宕而不剽,雄厚而不竞。清真未免剽,稼轩未免竞,东坡则或上类于诗,或下流于曲,故足以鼓吹骚雅者尠已。

    樊增祥《东溪草堂词选自叙》 声音感人,回肠荡气,以李重光为君。演绎和畅,丽而有则,以周美成为极。清劲有骨,淡雅居宗,以姜尧章为最。至于长短皆宜,高下应节,亦终无过于美成者。他若子瞻天才,夐绝一世;稼轩嗣响,号曰苏、辛。第纵笔一往无复,纡曲之致,要眇之音。其胜者珠剑同光,而失者泥沙并下,等诸变徵,殆匪正声。

    陈廷焯《词坛丛话》 稼轩词,粗粗莽莽,桀傲雄奇,出坡老之上。惟陆游《渭南集》可与抗手,但运典太多,真气稍逊。

    又 稼轩词非不运典,然运典虽多,而其气不掩,非放翁所及。

    又 稼轩词,直似一座铁甕城,坚而锐,锐而厚,凭你千军万马,也冲突不入。板桥相去远矣。

    陈廷焯《词则·放歌集》 稼轩词拉杂使事,而以浩气行之。如五都市中,百宝杂陈,又如淮阴将兵,多多益善,风雨纷飞,鱼龙百变,天地奇观也。岳倦翁讥其用事多,谬矣。

    又 感激豪宕,苏、辛并峙千古。然忠爱恻怛,苏胜于辛;而淋漓悲壮,顿挫盘郁,则稼轩独步千古矣。

    又 稼轩词魄力雄大,如惊雷怒涛,骇人耳目,天地钜观也。后惟迦陵有此笔力,而郁处不及。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 稼轩词仿佛魏武诗,自是有大本领、大作用人语。

    又 稼轩词着力太重处,如《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诗以寄之”、《水龙吟》“过南涧双溪楼”等作,不免剑拔弩张。余所爱者,如“红莲相倚深如怨,白鸟无言定是愁。”又,“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觉新来懒上楼。”又,“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之类,信笔写去,格调自苍劲,意味自深厚。不必剑拔弩张,洞穿已过七札,斯为绝技。

    又 苏、辛并称,然两人绝不相似。魄力之大,苏不如辛。气体之高,辛不逮苏远矣。

    又 辛稼轩,词中之龙也,气魄极雄大,意境却极沉郁。不善学之,流入叫嚣一派,论者遂集矢于稼轩,稼轩不受也。

    又 稼轩词如《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浪淘沙》“山寺夜作”,《瑞鹤轩》“南涧双溪楼”等类,才气虽雄,不免粗鲁。世人多好读之,无怪稼轩为后世叫嚣者作俑矣。读稼轩词者,去取严加别白,乃所以爱稼轩也。

    又 稼轩《水调歌头》诸阕,直是飞行绝迹。一种悲愤慷慨郁结于中,虽未能痕迹消融,却无害其为浑雅。后人未易摹仿。

    又 大抵稼轩一体,后人不易学步。无稼轩才力,无稼轩胸襟,又不处稼轩境地,欲于粗莽中见沉郁,其可得乎?

    又 张皋文《词选》,独不收梦窗词,以苏、辛为正声,却有巨识。而以梦窗与耆卿、山谷、改之辈同列,不知梦窗者也。

    又 东坡心地光明磊落,忠爱根于性生,故词极超旷,而意极和平。稼轩有吞吐八荒之概,而机会不来。正则可以为郭、李,为岳、韩,变则即桓温之流亚。故词极豪雄,而意极悲郁。苏、辛两家,各自不同。后人无东坡胸襟,又无稼轩气概,漫为规模,适形粗鄙耳。

    又 稼轩词,于雄莽中别饶隽味。如“马上离愁三万里,望昭阳宫殿孤鸿没。”又,“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多少曲折。惊雷怒涛中,时见和风暖日。所以独绝古今,不容人学步。

    又 稼轩词……皆于悲壮中见浑厚。后之狂呼叫嚣者,动托苏、辛,真苏、辛之罪人也。

    又 苏、辛词,后人不能摹仿。南渡词人,沿稼轩之后,惯作壮语,然皆非稼轩真面目。

    又 宋词有不能学者,苏、辛是也。……然苏、辛自是正声,人苦学不到耳。

    又 学周、秦、姜、史不成,尚无害为雅正。学苏、辛不成,则入于魔道矣。发轫之始,不可不慎。

    又 辛稼轩运用唐人诗句,如淮阴将兵,不以数限,可谓神勇。而亦不能牢笼万态,变而愈工,如腐迁《夏本纪》之点窜《禹贡》也。

    又 稼轩求胜于东坡,豪壮或过之,而逊其清超,逊其忠厚。……东坡、稼轩,同而不同者也。白石、碧山,不同而同者也。

    陈廷焯《云韶集》 南宋而后,稼轩如健鹘摩天,为词坛第一开辟手。

    又 稼轩词如龙蛇飞舞,信手拈来,都成绝唱。词至稼轩,纵横博大,痛快淋漓,风雨纷飞,鱼龙百变,真词坛飞将军也。

    又 稼轩词上掩东坡,下括刘、陆,独往独来,旁若无人。

    又 词有格,稼轩词若无格;词有律,稼轩词若无律;细按之,格律丝毫不紊,总体才大如海,只信手挥洒,电掣风驰,飞沙走石,真词坛第一开辟手。

    又 两宋词人,前推方回、清真,后推白石、梅溪、草窗、梦窗、玉田诸家,苏、辛横其中,正如双峰雄峙,虽非正声,自是词曲内缚不住者;其独到处,美成、白石亦不能到。

    又 苏、辛千古并称。然东坡豪宕则有之,但多不合拍处。稼轩则于纵横驰骋中,而部伍极其整严,尤出东坡之上。

    沈祥龙《论词随笔》 古诗云:“识曲听其真。”真者,性情也,性情不可强。观稼轩词知为豪杰,观白石词知为才人,其真处有自然流出者。词品之高低,当于此辨之。

    又 词之言情,贵得其真。劳人思妇,孝子忠臣,各有其情。古无无情之词,亦无假托其情之词。柳、秦之研婉,苏、辛之豪放,皆自言其情者也。必专言《懊侬》、《子夜》之情,情之为用,亦隘矣哉。

    又 以词为小技,此非深知词者。词至南宋,如稼轩、同甫之慷慨悲凉,碧山、玉田之微婉顿挫,皆伤时感事,上与风骚同旨,可薄为小技乎。若徒作侧艳之体,淫哇之音,则谓之小也亦宜。

    张德瀛《词徵》 释皎然《诗式》谓诗有六至:至险而不僻,至奇而不差,至丽而自然,至苦而无迹,至近而意远,至放而不迂。以词衡之,至险而不僻者,美成也。至奇而不差者,稼轩也。至丽而自然者,少游也。至苦而无迹者,碧山也。至近而意远者,玉田也。至放而不迂者,子瞻也。

    陈锐《袌碧斋词话》 词如诗,可模拟得也。南唐诸家,回肠荡气,绝类建安。柳屯田不着笔墨,似古乐府。辛稼轩俊逸似鲍明远。周美成深厚拟陆士衡。白石得渊明之性情。梦窗有康乐之标轨。皆苦心孤造,是以被弦管而格幽明,学者但于面貌求之,抑末矣。

    张其锦《梅边吹笛谱跋》 词者,诗之馀也。昉于唐,沿于五代,具于北宋,盛于南宋,衰于元,亡于明。以诗譬之,慢词如七言,小令如五言。慢词北宋为初唐,秦、柳、苏、黄如沈、宋,体格虽具,风骨未遒。片玉则如拾遗,骎骎有盛唐之风矣。南渡为盛唐,白石如少陵,奄有诸家。高、史则中允、东月,吴、蒋则嘉州、常侍。宋末为中唐,玉田、碧山风调有馀,浑厚不足,其钱、刘乎?草窗、西麓、商隐、友竹诸公,盖又大历派矣。稼轩为盛唐之太白,后村、龙洲亦在微之、乐天之间。金、元为晚唐,山村、蜕岩可方温、李,彦高、裕之近于江东、樊川也。小令唐如汉,五代如魏晋,北宋欧、苏以上如齐、梁,周、柳以下如陈、隋,南渡如唐,虽才力有馀而古气无矣。填词之道,须取法南宋,然其中亦有两派焉。一派为白石,以清空为主,高、史辅之,前则有梦窗、竹山、西麓、虚斋、蒲江,后则有玉田、圣与、公谨、商隐诸人,扫除野狐,独标正谛,犹禅之南宗也。一派为稼轩,以豪迈为主,继之者龙洲、放翁、后村,犹禅之北宗也。元代两家并行。有明则高者仅得稼轩之皮毛,卑者鄙俚淫亵,直拾屯田、豫章之牙后。

    田雯《四风闸访稼轩旧居》 药栏围竹屿,石泉逗山脚。风流不可攀,谁结一丘壑。斜阳甸柳庄,长歌自深酌。(原注:稼轩有“一丘一壑”词。甸柳:村名。)

    况周颐《蕙风词话》 词太做,嫌琢。太不做,嫌率。欲求恰如分际,此中消息,正复难言。但看梦窗何尝琢,稼轩何尝率,可以悟矣。

    又 性情少,勿学稼轩;非绝顶聪明,勿学梦窗。

    又 东坡、稼轩,其秀在骨,其厚在神。初学看之,但得其粗率而已。其实二公不经意处,是真率,非粗率也。余至今未敢学苏、辛也。

    又 重者,沉着之谓。在气格,不在字句。于梦窗词庶几见之。即其芬菲铿丽之作,中间隽句艳字,莫不有沉挚之思,灏瀚之气,挟之以流转。令人玩索而不能尽,则其中之所存者厚。沉着者,厚之发见乎外者也。欲学梦窗之致密,先学梦窗之沉着。即致密、即沉着。非出乎致密之外,超乎致密之上,别有沉着之一境也。梦窗与苏、辛二公,实殊流而同源。其所为不同,则梦窗致密其外耳。其至高至精处,虽拟议形容之,未易得其神似。颖慧之士,束发操觚,勿轻言学梦窗也。

    又 周保绪济《止庵集·宋四家词筏序》以近世为词者,推南宋为正宗,姜、张为山斗,域于其至近者为不然。其持论介余同异之间。张诚不足为山斗。得谓南宋非正宗耶。《宋四家词筏》未见,疑即止庵手录之《宋四家词选》,以周邦彦、辛弃疾、王沂孙、吴文英四家为之冠,以类相从者各如千家。

    又 辛、党二家,并有骨干。辛凝劲,党疏秀。

    蒋兆兰《词说》 宋代词家,源出于唐五代,皆以婉约为宗。自东坡以浩瀚之气行之,遂开豪迈一派。南宋辛稼轩,运深沉之思于雄杰之中,遂以苏、辛并称。他如龙洲、放翁、后村诸公,皆嗣响稼轩,卓卓可传者也。嗣兹以降,词家显分两派,学苏、辛者,所在皆是。至清初陈迦陵,纳雄奇万变于令慢之中,而才力雄富,气概卓荦。苏、辛派至此可谓竭尽才人能事。后之人无可措手,不容作、亦不必作也。

    汪东《唐宋词选评》 苏、辛并为豪放之宗,然导源各异。东坡以诗为词,故骨格清刚。稼轩专力于此,而才大不受束缚,纵横驰骤,一以作文之法行之,故气势排荡。昔人谓东坡为词诗,稼轩为词论,可谓确评。顾以诗为词者,由于竺境既熟,自然流露,虽有绝诣,终非当行。以文为词者,直由兴酣落笔,恃才自放,及其道敛入范,则精金美玉,毫无疵类可指矣。

    顾随《稼轩词说序》 词中之辛,诗中之杜也。一变前此之蕴藉恬淡,而为飞动变化,却亦反有其新底蕴藉恬淡在。世之人于诗尊杜为正统,于词则斥辛为外道,何耶?杜或失之拙,辛多失之率。观过知仁,勿求全而责备焉,可。学之不善而得其病,则不可。善乎后村之言曰:“公所为词,大声铿鍧,小声鞺鞳,横绝六合,扫空万古,其秾丽绵密者,亦不在小晏、秦郎之下。”铿鍧鞺鞳者,吾之所谓飞动变化也。世人所认为铿鍧鞺鞳者,大半皆其糟粕也。无已,其于秾丽绵密处求之乎,吾之所谓新底蕴藉恬淡也。

    梁启勋《词学》 计两宋三百二十年间,能超脱时流,飘然独立者,得三人焉。在北宋则苏东坡,即胡致堂所谓“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逸情浩气,超脱尘垢”者是也。在北宋与南宋之间则有朱希真,作品多自然意趣,不假修饰而丰韵天成,即汪叔耕所谓“多尘外之想”者是也。在南宋则有辛稼轩,即周止庵所谓“敛雄心,抗高调,变温婉,成悲凉”者是也。两宋间有此三君,亦可作词流光宠矣。

    又 辛弃疾的长词,或悲壮激烈,能达深厚的感情;或放恣流动,能传曲折的意思。……他的小令最多绝妙之作;言情,写景,述怀,达意,无不佳妙。

    夏敬观《映庵词话》 学辛得其豪放者易,得其秾丽者罕,苏则纯乎士大夫之吐属,豪而不纵,是清丽,非徒秾丽也。稼轩浓丽处,从此脱胎。细读《东山词》,知其为稼轩所师也。世但言苏、辛一派,不知方回,亦不知稼轩。

    王国维《人间词话》 南宋词人,白石有格而无情,剑南有气而乏韵。其堪与北宋人颉颃者,唯一幼安耳。近人祖南宗而祧北宋,以南宋之词可学,北宋不可学也。学南宋者,不祖白石,则祖梦窗,以白石、梦窗可学,幼安不可学也。学幼安者,率祖其粗犷滑稽,以其粗犷滑稽处可学,佳处不可学也。幼安之佳处,在有性情,有境界。即以气象论,亦有“傍素波、干青云”之概,宁后世龌龊小生所可拟耶。

    又 东坡之词旷,稼轩之词豪。无二人之胸襟而学其词,犹东施之效捧心也。读东坡、稼轩词,须观其雅量高致,有伯夷、柳下惠之风。白石虽似蝉蜕尘埃,然终不免局促辕下。

    又 苏、辛,词中之狂。白石犹不失为狷。若梦窗、梅溪、玉田、草窗、西麓辈,面目不同,同归于乡愿而已。

    又删稿 长调自以周、柳、苏、辛为最工。美成《浪淘沙慢》二词,精壮顿挫,已开北曲之先声。若屯田之《八声甘州》,东坡之《水调歌头》,则伫兴之作,格高千古,不能以常调论也。

    又 唐五代之词,有句而无篇。南宋名家之词,有篇而无句。有篇有句,唯李后主降宋后之作,及永叔、子瞻、少游、美成、稼轩数人而已。

    又附录一 予于词,五代喜李后主、冯正中,而不喜花间。宋喜同叔、永叔、子瞻、少游,而不喜美成。南宋只爱稼轩一人,而最恶梦窗、玉田。介存词辨所选词,颇多不当人意。而其论词,则多独到之语。始知天下固有具眼人,非予一人之私见也。

    蔡嵩云《柯亭词论》 稼轩词,豪放师东坡,然不尽豪放也。其集中,有沉郁顿挫之作,有缠绵悱恻之作,殆皆有为而发。其修辞亦种种不同,焉得概以“豪放”二字目之。

    胡适《词选》 (辛弃疾)是词中第一大家。他的才气纵横,见解超脱,情感浓挚。……他那浓厚的情感和奔放的才气,往往使人不觉得他在那里掉书袋。

    龙榆生选注《唐五代宋词选》 (辛弃疾)多悲愤激壮之音,……词体至此,始极解放,信乎为豪杰之词也。……又喜以哲理入词,别开生面。

    胡云翼《词选》 (辛弃疾)豪放肆溢,激扬奋厉。……偶作情语,亦秾丽绵密,昵狎温柔。

    赵尊岳《填词丛话》 辛、刘并称,实则辛高于刘。辛以真性情发清雄之思,足以唤起四座,别开境界,虽疏犷不掩其乱头粗饰之美。学者徒作壮语以为雄,而不能得一清字,则又袭其犷,似刘而不似辛矣,大抵清主于性灵,雄主于笔力。无其清者,不必偏学其雄也。

    吴世昌《词林新话》 词本为抒情或应歌而作,至东坡而渐用以言志。此风经南宋而大畅,辛词遂以言志为主要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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