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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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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有功,故晋封。

    李元胤守肇庆,忠贞裨将刘国昌与高必正相失。清入肇庆,元胤堵御之,受约束而去;肇庆乃安。

    罗成耀逃至肇庆;元胤数其弃城罪,称诏斩之。

    鲁王兵部左侍郎王翊破新昌,拔虎山。

    八月壬午朔

    葭州城破,平德复渡黄河。吴三桂遣将追及之,平德与壮士刘通宇砍杀数十人,被执;不屈,俱死之。

    孙可望遣刘文秀自云南出四川,大败武大定兵;长驱至嘉定,大败袁韬兵,擒韬。嘉定陷,韬与大定皆降。巡抚李干德以其父死于献贼也,曰:『吾不可以再辱』!驱家人与其弟御史升德俱赴水死。

    可望闻展死,将图蜀,乃为展讼冤,使王自奇将兵由川南进,而别遣刘文秀、白文选渡金沙江出黎州,败王祥于乌江河;取曹勋而袭其后,趋嘉定。时袁、武方拒自奇于川南,撤师远救嘉定;自奇尾其后击之,袁、武大败,悉就擒。干德投水死。

    十五日(丙申)

    严起恒大书「水殿」二字置一牌坊,送入帝舟;再令群臣上表称贺。

    皮熊畏孙可望相逼,遣官李之华通好称盟;可望致书曰:『贵爵坐拥貔貅,战则可以摧坚、守则足资保障。独是不肖有司,罔知国本,征派日烦,民生日蹙。黔中多敌兵出入之途,宁无救灾恤邻之念;而疑不榖为假道长发之举?若黔、若滇,总属朝廷;留守、留兵,无非绸缪粮糗。惟欲与行在声息相通,何有一毫私意于其间!若止以一盟了局为燕雀处堂之计,非不榖所望于君侯也』!

    九月壬子朔

    大清兵攻舟山,鲁王兵部左侍郎王翊中梗;大清金帅自奉化入、田帅自余姚入,会师大兰山,账房三十余里,游骑四出,以搜伏听者。王翊避入于海;冯京第以病不能行,匿鹤顶山,为其降将所执以献,被害于宁城。

    时周瑞、周崔芝楼舡三百余艘分屯温之三盘,以为舟山犄角。亡何,二周有隙,监国使武陵吴明中往解之。明中至三盘,构之益急;瑞遂南依郑彩、崔芝北依阮进。彩与郑成功争中左所,彩大败,泊沙埕;具表请援。崔芝、进既怨瑞,张名振欲结成功欢,反击破彩。

    初八日(己未)

    刘文秀兵复东,谭弘、谭诣、谭文尽降;李占春、于大海降于大清。

    文秀既降三谭,乃遣别将卢名臣下涪州,占春败走;大海在忠州知不能支,引兵出夔入楚,与占春降于大清,文秀遂据蜀。

    大清质于大海之母而招之,大海乃归命;改授总兵。

    十一日(壬戌)

    大清帅马蛟麟袭破恭城、灌阳,曹志建败走。志建自三月屯恭城、灌阳,至是再败。

    十八日(己巳)

    马进忠败于瓜里,走入武冈山中。

    瞿式耜遣孙昌文见帝,陈说粤西民贫食尽、军情曲折甚悉;阁试,授昌文翰林院简讨。

    大清兵破全州,永明王开国公赵印选居桂林、卫国公胡一青守榕江,与宁远伯王永祚皆惧不出兵。

    焦琏兵久驻平乐,其大榕江一带皆滇营汛守地。北兵再薄全州,滇帅自全退榕江、自榕江退甘棠渡,每退必曰:『焦兵来桂林袭老营也』!初,东阿任子于元辉督兵桂林,有女许嫁永祚。赵印选闻之,强求焉;遂更嫁印选,由是王、赵成衅。印选又与一青争总统,大哄。一青守榕江,从事独劳;印选居城内守老营,惟酒色是耽,心甚不平:故三帅各有私恨。琏兵在平乐,猝呼不至;故北兵破全州,长驱而入严关,莫有堵御者。

    孙可望由云南东袭贵州,皮熊走清浪;追执之,夺其兵。

    皮、王两镇交败,可望乘虚踰盘江,陷贵阳,入平越;熊兵再战再败,同郭承汾走乌龙江黑司坡,调习将士。以张先璧拥重兵捍蔽于外,不设备。可望乃假道,先璧使冯双礼从间道执熊及承汾,承汾不食死;熊不屈,可望縻系之。黔中院司道官会请都督白文选入黔,可望下教安定之;遂下平越,收其军。令所属文武呈缴滥札,武职加授总制、参游,文职加授监军、督饷,部卿、佥宪概行裁革。

    二十四日(乙亥)

    鲁王太傅张名振杀王朝先。初,丁慧生为李长祥牙将,张煌言杀之;人心愤愤,煌言内不自安。朝先为长祥姻家,既杀斌卿,骄矜自大,渐欲吞张、并阮;而长祥又握重兵,煌言心忌之,日谮朝先于名振,谓『朝先本斌卿部将,即图斌卿;此人可与之同卧榻耶』?名振犹豫未决;煌言曰:『斌卿死,虽由上命;其幸舟山,实兄迎驾。斌卿闽人,闽人必疑兄与朝先同谋;万一兴师问罪,兄能敌之否耶』?名振默然。时煌言与名振联宗为兄弟,故称名振兄。煌言又曰:『以愚见,须速杀朝先祭斌卿;声闻于闽中,以为斌卿报仇乃可耳』。名振从之。夜半,帅师围朝先第;朝先单身横刀杀出,无敢阻者。然身被数创,竟死。名振如煌言谋,斩其首以祭斌卿。

    冬十月辛巳朔

    永明王赠堵胤锡浔国公,谥「文忠」。

    钱邦芑「堵文襄公传」云:赠上柱国、中极殿大学士、大傅兼太子太师、镇国公,谥「文襄」;荫一子锦衣卫指挥同知,世袭。

    按赠镇国、谥「文襄」,「传」与「史」异。邦芑与胤锡同朝,其撰次必真实可据。

    二十九日(己酉)

    胡一青、王永祚入桂林分饷,榕江无戍兵;大清兵益深入。

    十一月庚戌朔

    初二日(辛亥)

    大清兵取广州,范承恩降;杜永和奔琼州。

    偏将范承恩本淮安皂隶,从李成栋入广。目不识丁,故人以「草包」呼之;派守西外城。十月初十日为帝圣诞,永和会文武官于五层楼拜祝,亦以「草包」呼承恩。承恩以其辱于众中也,恨甚;因潜通于大清帅,决炮台之水,北兵藉薪竟渡。

    二十八日,攻西外城;承恩退入里城而炮台陷。至是羊城陷,永和率三司官属航海奔琼州。李建捷突围奔肇庆,陈邦傅亦溃于三水。

    广州右卫指挥为马承祖与子宗保、宗仁战死。

    都司崔应龙入文庙自缢死(应龙,燕人)。

    游击将军郭瑶冠带坐庭酌酒,以待北兵入;奋骂被杀。

    昭勇将军施辉然,字儒弘,番禺人,广东全卫世袭指挥;分守西城。巷战,死;家中男妇千余人从死。子祚基才五岁,亦死;从子廷基被俘,不屈死。

    总兵苏文光潜兵小舟作农装,往来慕德里巡司,谋袭北兵;北兵遣数骑诱之,文光弃舟追骑。遇大兵,父子同战死。

    耿继茂、尚可喜兵入广州,屠戮甚惨;城内居民,几无噍类。其奔出者,急不得渡,挤溺复不可胜计。僧修真募役购薪,聚之于东门隙地焚之,累骸成阜;即于其旁坎地瘗之,名曰「共冢」。乱定后,延侣结坛,设伊蒲之祭;番禺王孝廉有「祭共冢文」(「觚剩」)。

    袁彭年首先投诚,捧犒军银八百两,哭诉『当年迫于李成栋之逆犯,不得已归明;后则着着仍为清朝,此亦可表天日』。因求降级实授道判、运判;耿、尚二王挥出之。

    黄士俊、何吾驺、杨邦翰、李贞何、吴以连等投诚恐后;士俊年已八十二矣,有嘲之者云:『君王若问臣年纪,为道今年方剃头』!

    初五日(甲寅)

    桂林陷,留守瞿式耜、总督张同敞被执。

    式耜檄赵印选出,不肯行;再趣之,则尽室逃。胡一青及杨国栋、蒲缨、马养麟亦逃去,王永祚迎降。城中无一兵,式耜端坐府中,家人亦散;步将戚良勋请式耜上马速行,式耜坚不听,叱退之。俄,总督张同敞自灵川至,式耜曰:『我为留守,当死此。子无城守责,盍去诸』!同敞正色曰:『昔人耻独为君子,公顾不许我同敞共死乎』?式耜喜,乃相对饮酒,一老兵侍。召中军徐高,付以敕印;嘱驰送王。是夕,两人秉烛危坐。黎明,数骑至,式耜曰:『吾两人待死久矣』!遂与偕行。至则踞坐于地,谕之降,不听;令为僧,亦不从。幽于民舍,两人日赋诗倡和,得百余首。

    光禄少卿汪皞投水死。

    十月二十九日,胡一青、王永祚俱入城分饷,榕江一带尽为空壁。初五日辰刻,兴安塘报至,知严关诸塘于初四日尽扫;留守檄诸将为城守计,俱已逃窜。致远将军戚良勋邀式耜速出,再为后图;式耜曰:『我去,不过多活几日。自古至今,谁不死者!但须死得明白耳』。张同敞自灵川回,闻知城中止留守在,遂泅水过江,直入府中;曰:『事迫矣!奈何』?留守曰:『皇上以留守命我,我与城存亡。自丁亥三月桂林濒破,已拚一死:今得死所矣,夫复何言』!两人张灯饮酒达旦。有数骑腰刀、挟弓矢执二人;留守曰:『我两人坐待一夕矣,无庸执』!遂与偕行。至靖江王府后门,见大清帅孔有德;有德见二人至,蹲踞于地,举手曰:『谁是瞿阁部先生』?式耜曰:『某是也。城既破,惟求一死耳』!有德霁色慰之曰:『吾在湖南,已知有留守在城中;吾至此,即知有两公不怕死,不去。吾断不杀忠臣,何必求死!今人事如此,天意可知;阁部无自苦!我掌兵马、阁部掌钱粮,一如在前朝可耳』。式耜曰:『我天朝大臣,为皇上供职,岂为汝供职耶』!有德曰:『我居王位,于阁部亦非轻』。式耜曰:『安禄山、朱泚而自以为王,何王之贱也』!有德又曰:『我圣人之裔,势会所迫以至今日;阁部何太执耶』!同敞厉声曰:『尔毋辱先圣!尔不过毛文龙下走耳,乃自以为圣裔耶』?有德怒,叱左右缚之,逼令跪;不屈,折其两臂、伤一目。式耜曰:『是宫詹司马张同敞也;与我同难,应与我同死。乌得辱之』!有德命释其缚,还其衣冠,令坐;式耜曰:『吾中国人,不惯坐,呼椅来』!且曰:『汝何不速杀吾两人!吾两人死,天下事定矣』。有德顾笑,召副将全节护之出,幽于民居,虽异室而声响相达。有德又遣臬司王三元、苍梧道彭爌劝谕之,令薙发,不可;令自请为僧,曰:『为僧,即薙发之渐;发短命长,我不为也』!南冠而囚,赋诗倡和,以明厥志(三元、爌,皆式耜里人也)。

    靖江王出走,世子及次子俱缢于宫中。

    时在桂林者,吴其靁以单骑奔柳州;吴德操被执不受官,尽其橐中装以免;刘远生、湘客隐迹猺洞中,金堡先期已投茅坪为僧。惟丁时魁乞降,即日补广西学道;不数日,死。

    桂林当警报沓至,留守吟啸如常;对诸幕客曰:『今冬、明春我与诸君衣锦还乡,且此地那得有忧』!盖公初奉抚粤之命,湖州山中有松仙者授以锦囊数封,谕临危始发之;发则其事与年月日时皆预定也,依其策行之。如擒亨嘉、守桂林、用焦琏诸事,具有成效。是年庚寅,祗余一封,外标「庚寅元旦」;发之有「扶公荣归」四字,公以「荣归」必锦旋也。予忽心动,恶其「扶」字;将为扶榇乎?且仅一封,亦属可疑。公天性和稚,且深信其术;每当危急之际,辄处之泰然。诸将帅亦服公从容镇静,卒以立功。久之,军心益弛、将益骄,多不用命;而公犹以前事自恃,局外者早忧之矣(钱秉镫)。

    有德破广西,获式耜;思楚阳旧德,敬礼之。每日问式耜:『老爷梳洗否』?盖讽之薙发以生全之也。如是数十次,式耜不从;且骂曰:『汝乃圣人后裔,反来劝为不义耶』!有德知不可屈,奏杀之。

    永明王以张孝起为右佥都御史,巡抚高、雷、廉、琼四府。

    初七日(丙辰)

    永明王自梧州奔南宁;陈邦傅在清远飞帆先归,邀劫从官于藤江,杀部郎潘骏观、童英、许王凤等。

    帝挽舟梧州城下,闻二省俱陷,梧州适处其中,若合兵而来,则奔窜无路;遂于五鼓发舟,西上南宁。不四、五里,兵弁抢杀遍行。至藤县,分为二队:严起恒、马吉翔等随驾行者,上右江;王化澄等入容县。上右江者未至浔州,兵各溃散,招之不应;入容县者于北流境上,为士冠劫掠一空。

    十二日(辛酉)

    黄毓祺之子晞,初与父亡命,挈妻周氏匿穷山。偶出,为逻者所获,系县狱;手书与周诀。周大惊,自缢;以婢救,得不死。晞会得解,得释。及毓祺死金陵狱,晞再就逮;家赀籍入官,周亦在籍中。当行,投池水中,再吞金屑;俱不死。及佥解,阴挟利刃诣府厅事,自劓喉垂断,血涌仆地;太守大惊,为上其状于按察司,请免逮。司故尝求贿于毓祺不得,心衔之;逮愈急。卒自经死,年二十有八(晞字仔薪,诸生;周氏,无锡人,晞继室也)。后晞坐没入,输旗下为奴。同乡人醵金赎之南归,布衣终老(邵长蘅「青门剩稿」』。

    广西既陷,雒容侯龙韬等固守庆远不下。

    陈邦傅邀帝于藤江,将劫而挟之以为重。帝舟冲雨而过,邦傅谋不及发;而百官及卤簿之舟在后者尽为所劫,邦傅以帝卤簿陈列营中。帝及三宫易小舟前行。

    十六日(乙丑)

    帝至浔州。

    二十八日(丁丑)

    帝至南宁,仍以府署为行宫。时陈邦傅为李定国所驱,不知所之。

    马吉翔、李元胤追从后至,从官稍集,饥冻无人色;括行囊并吉翔所献,得四千金散给之。

    赵台因陈邦傅强夺其女,遁入土司;闻警迎扈,易大舡兼程入横州,召忠贞营入卫。高必正闻帝将至,即拔营遁入川中。自此,声闻遂绝。敕陈邦傅守御浔、梧,赵印选、胡一青守御柳、庆,亦无应者。惟阁臣严起恒不忍舍去,同马吉翔、庞天寿三人班荆对泣而已。

    十二月庚辰朔

    按「明大统历」作闰十一月;此书十二月者,从「大清时宪书」也。

    初三日(壬午)

    王奔南宁,事势益急。遣编修刘茞封孙可望冀王;可望仍不受。杨畏知曰:『「秦」、「冀」等尔,假何如真』!可望不听。李定国等劝可望遣畏知终其事,可望许之。

    帝封可望冀王,遣太监夏国祥賷敕宣谕,可望杀之于养利州。再遣司礼监赵进賷敕印往,中途被劫;可望羁进不遣。又遣御史姜尔文入黔、蜀联络诸镇,道经可望营,亦羁留之:盖恐朝使宣扬「秦王」之伪也。

    十七日(丙申)

    瞿式耜、张同敞被戮。式耜从容肃衣冠,南面拜讫,就刑。同敞颜色不变;既死,尸直立,首堕跃而前者三,人皆辟易。

    按「明史」「瞿式耜传」:『闰十一月十有七日,与同敞俱死』;犹准「明大统历」书之也。

    十四日,式耜语同敞曰:『吾两人待死已四十日矣;尚隐忍偷生,其为苏武耶?李陵耶?谁实知之』!同敞曰:『易耳』!即草檄,令老兵间道驰谕焦琏:『城中满兵无几,提劲旅疾入,孔有德之头可立致也』!老兵去八十里,为逻卒所获,献诸有德。十七日辰刻,有数骑至系所请留守;式耜曰:『已知之矣』!援笔作诗二首,一自题、一赠同敞。肃衣冠,南向拜讫,以手录「临难诗」与「倡和诗」共一百一首,置几上;从容步出。遇同敞于道,同敞曰:『快哉!行也。厉鬼杀贼,讵敢忘之』!行至城隅,见一盘石;式耜曰:『我平生爱佳山水;此石颇佳,可以死矣』!行刑者从之;遂与同敞并死。既死,顷刻大雷、大电,雪花如掌,空中震击者三;敌人无不股栗(一云:二人戮于城北风洞山下)。

    同敞常藏一白网巾于怀,临行服之:曰:『为先帝服也;将服此以见先帝』。既死,滇营一卒素怨之,剜其心啖之;定南怒,戮之于市。

    大清将马蛟麟莅杀;雅重式耜,以苇席覆其尸,加土其上。

    时同被戮者,旗鼓陈希贤、锦衣卫杨芳龄、家人陈祥。先是,初三日,式耜知桂林必不守,遣坐营徐高賷印及谢表赴行在;道阻,匿阳朔山中,为北兵所获。至是,亦同殉难;高时挂制胜将军印。

    越三日,侍御姚端(式耜门下士)、吴江杨艺冒死寻其尸,刃血在颈,身首不殊而如生;两人抚而哭曰:『忠魂俨在,知某等殓公乎』?忽张目左右视,艺曰:『次子未见耶?长公失所耶』?不瞑。端叩首曰:『吾知师心矣;天子已幸南宁,师徒大集,焦侯无恙』?目始瞑。遂具衣冠殓之,与张司马同瘗于风洞山之旷地。姚端筑室其旁,与清凝上人守墓不去。清凝者,阳羡人;不谈禅,能急人难;式耜爱而礼之。桂林陷,清凝在昭平,同式耜次子玄鋗崎岖赴难;走至永安州,遇兵失玄鋗。清凝仓卒入桂林,而留守已殁。玄鋗自庚寅三月航海觐亲,备尝艰苦;至本年十月,始至粤西。万里寻亲,不获一见;哀哉!玄鋗或云入滇、或云已死,不知所终。

    时故给事中金堡已为僧,名性因、号淡归;遣人上书定南王,请收瘗式耜、同敞。书曰:『山僧,梧水之罪人也。承乏掖垣,奉职无状;系锦衣狱,几死杖下。今夏编戍清浪,以道路之梗,养痾招提,皈命三宝,四阅月于兹矣。车骑到桂,咫尺阶前而不欲通,盖以罪人自处、亦以废人自弃、又以世外人自恕也。今且有不得不一言于左右者:放督师大学士瞿公、总督学士张公,皆山僧之友也;已为王所杀,可谓得死所矣。敌国之人,势不并存;忠臣义士杀之而后成名,两公岂有遗恨于王,即山僧亦岂有私痛于两公哉!然闻遗骸未殡,心窃惑之。古之成大业者,表扬忠节,如出天性;杀其身而敬且爱其人,若唐高祖之于尧君素、周世宗之于刘仁瞻是也。我明太祖之下金陵,于元御史大夫福寿既葬之矣,复立祠以祀之;其子犯罪当死,又曲法以赦之:盛德美名,于今为烈。至如元世祖祭文天祥、伯颜恤汪立信之家,岂非与中华礼教共植彝伦者耶!山僧闲尝论之,衰国之忠臣与开国之功臣,皆受命于天,同分砥柱乾坤之任。天下无功臣,则世道不平;天下无忠臣,则人心不正:事虽殊轨,道实同源。两公一死之重,岂轻于百战之勋者哉!王既已杀之,则忠臣之忠见、功臣之功亦见矣;此又王见德之时也。请具衣冠,为两公殓!瞿公幼子,尤宜存恤。张公无嗣,益可哀矜!并当释付亲知,归葬故里;则仁义之誉,王且播于无穷矣。如其不尔,亦许山僧领尸,随缘藁葬。揆之情理,亦未相妨。岂可视忠义之士如盗贼寇雠然,必灭其家、狼籍其肢体而后快于心耶?夫杀两公于生者,王所自以为功也;礼两公于死者,天下万世所共以王为德也:惟王图之!物外闲人,不辞多口;既为生死交情,不忍默默。然于我佛「冤亲平等」之心、王者「泽及枯骨」之政、圣人「维护纲常」之教,一举而三善备矣。山僧跛不能履,敢遣侍者以书献,敬候斧钺。惟王图之』!杨艺遇其使于途,曰:『吾业已收瘗矣,勿更生枝节』!书遂留艺所。

    瞿式耜遗表略曰:『臣本书生,未知军旅;自永历元年谬膺留守之寄,拮据四载,力尽心枯。无如将悍兵骄,勋镇诸臣惟以室家为念。言守、言战,多属虚文!逼饷、逼粮,日无宁晷。臣望不能弹压、才不能驾驭,请督师而不应,求允放而不从;驯至今秋灼知事不可为,呼吁益力。章凡数上,而朝廷漠然置之!近十月十三日,集众会议,搜括悬赏;方谓即不能战,尚可以守。忽于十一月初五之辰,开国公赵印选传兴安塘报一纸,知严关诸塘尽已扫去;当即飞催印选等星赴危急,而印选踌躇不前,臣窃讶之。讵意其精神全注老营,止办移营一着;午后臣遣人再侦之,已尽室而行,并在城卫国公胡一青、宁远伯王永祚、绥宁伯蒲缨、武陵候杨国栋、宁武伯马养麟各家老营俱去。臣抚膺顿足曰:「朝廷以高爵饵此辈、百姓以膏血养此辈,今遂作如此散场乎」!至酉刻,督臣张同敞从江东泅水过江,直入臣寓;臣告之曰:「城存与存、城亡与亡;自丁亥三月已拚一死,吾今日得所矣!子非留守,可以毋死;盍去诸」!同敞毅然正色曰:「死则俱死耳。古人耻独为君子,君独不容我同殉乎」?乃明灯,正襟而坐。时童仆散尽,止一老兵侍立;遥见城外火光烛天,满城中寂无声响。鸡鸣,守门兵入告曰:「清兵已围各门矣」!辰刻,噪声至靖江府前;顷,至臣寓。臣与同敞危坐中堂,忽数骑持弓矢、腰刀突至,执臣与同敞;臣语之曰:「吾两人坐待一夕矣,毋庸执」!遂与偕行。时大雨如注,臣与同敞至靖江府后门,清定南王孔有德已坐王府;靖江王父子未曾出城,业已移置别室,不加害。惟见甲仗如云,武士林立。顷之,引见定南;臣等以必死之身,不拜,定南亦不强。臣与同敞立而语曰:「城已陷矣,惟求速死」!定南霁色慰曰:「吾在湖南,已〔知〕有留守在城中;吾至此,即知有两公不怕死,不去。吾断不杀忠臣,何必求死!甲申闯贼之变,大清国为先帝复仇,且葬祭成礼;固人所当感激者。今人事如此,天意可知」!臣又言:「吾两人昨已办一死;其不死于兵未至之前,正以死于一室、不若死于大庭耳」!定南随遣人安置一室;不薙发,亦不强。今清兵已克平乐、阳朔等处,取梧祗旦晚间。臣泣下沾襟,仰天长号曰:「吾君遂至此极乎!当年拥戴一片初心,惟以国统绝继之间系乎一线,不揣力绵,妄举大事。四载以来,虽未竖有寸功,庶几保全尺土。岂知天意难窥、人谋舛错,岁复一岁,竟至于斯!即寸砾臣身,何足蔽负君误国之罪。然累累诸勋,躬受国恩,敌未临城望风逃遁;大厦倾圯,固非一木所能支也!臣泗泪握笔,具述初五至十四十日以内情形,仰渎圣听;心痛如割,血与泪俱。惟愿皇上勿生短见暂宽圣虑,保护宸躬;以全万姓之生,以留一线之绪。至于臣等罪戾,自知青史难逃;惟有坚求一死,以报皇上之隆恩、以尽臣子之职分。天地鬼神,实鉴临之』!

    永明王勇毅将军林时望以京营溃散、禁旅无人,乃捐赀召幕,收集游兵四千,至是方至。而戎政马吉翔所部皆失,忌时望独拥重兵;遂与庞天寿等密奏『时望逗留有异志;不早图之,变在肘腋』。因矫命犒兵,于十七日早预令健丁即演武场擒时望,以弓弦勒杀之(时望,本黄得功偏将。貌极伟丽,胆力过人。自入行畿,保扈功最着。虽骄悍如郝永忠等,皆严惮之)。时望既死,禁旅盆衰弱矣。

    二十一日(庚子)

    大学士文安之念川中诸镇尚强,欲结之共奖王室;乃自请督师,加诸镇封爵。王从之,加安之太子太保兼吏、兵二部尚书,总督川、湖诸处军务,赐剑便宜从事。进诸将王光兴、郝永忠、刘体仁、袁宗第、李来亨、王友进、塔天宝、马云翔、郝珍、李复荣、谭弘、谭诣、谭文、党守素等公侯爵,令安之赍敕印行。孙可望闻而恶之,又素衔前阻封议,追兵伺于都匀邀止安之,追夺光兴等敕印。留数月,乃令人湖广。

    任僎率众推戴,孙可望遂自称平东王;以僎为礼、兵二部尚书,经营土木、铸造敕印,设六部、九卿、科道等官,谋僭大号。而李定国、刘文秀等亦各自称王,不相下;定国尤强悍,议事龃龉不合,可望称帝之意乃沮。

    吉水故兵部职方郎马尊生隐于山中,为乱兵所杀。

    庚寅年「大统历」,两广、云、贵地方帝于己丑年十月朔颁发。闰十一月,广东、广西省城俱于前十一月内失陷下,而肇庆、高、雷、浔、梧、平、庆等道府州县大小官属则于十一月下旬陆续抵任所,遵奉皆「大清时宪历」;庚寅年无闰,闰在辛卯二月。一时城中官府子弟军丁自北来者,悉十二月朔为辛卯之元旦,行拜贺礼;各乡镇居民仍守「大统历」,以辛卯之二月朔为元旦:守除、拜岁,有乡城之别。直至四月,岁时始同;亦一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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