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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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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阴云墟散人李本天根氏辑

    甲申(一六四四)八月丙辰朔

    福王拜高倬为兵部右侍郎(倬,字枝楼,忠州人,天启五年进士。崇祯十六年,历官右佥都御史,提督操江)。

    改练国事兵部左侍郎。

    起侯峒曾为左通政,辞不就(峒曾,字豫瞻,嘉定人;给事中震旸子也。天启五年进土。崇祯末,官顺天府丞,未赴而京师陷)。

    曲阜故副史孔闻诗里居,大清敦逼至京。闻诗佯为青盲,上吏部堂阶,颠仆不起;乃免归。箨冠野服,不遵时制;所著帽,珰缀一崇祯钱(闻诗,字过庭,至圣第六十代孙。天启五年进士)。

    宜兴两氿见古井街衢,舆马通行;五行家云:主兵疫。义乌中天虹见,两头见丫(一作开丫)。山荫野羊入城。

    马士英疏劾光时亨等。时举朝以「逆案」攻阮大铖;大铖憾甚,及见北都从逆诸臣有附会清流者,因倡言曰:『彼攻「逆案」,吾作「顺案」与之对』(以李自成为国号曰「顺」也)。士英遂劾『给事中光时亨力阻南迁,身先从贼。庶吉士周锺,劝进未已,又上书劝贼早定江南。其伯父应秋、维持,皆魏忠贤鹰犬;锺复为贼忠臣。枭獍萃一门,逆恶锺两世,宜加赤族之诛。今其胞弟铨,尚厕衣冠之班;从兄镳,俨然寅清之署:均当从坐,用清逆党』。疏入,锺、维持俱被逮。铨,锺从弟也,官萧山知县;因言:「镳与种有隙,私刻「燕中纪事」、「国变录」诸书,伪撰劝进表、下江南策,指锺为之,致臣家、臣邑不能洗从逆名。且镳倡异谋,罪在社稷』。诏所司并勘(锺,官庶吉士;自成陷京师,锺降贼徒,顾君恩荐之牛金星,用为检讨。贼败南归;或传其劝进表、急下江南策,远近切齿)。

    士英疏中,并言『从逆诸臣,强半素称正人君子之流』。礼科袁彭年驳之曰:『从逆姓名,传播不一。在枢辅义愤填胸,或不觉言之偶激。然恐佥人乘间,阳为正人口实,阴为逆党解嘲;甚且借今日讨逆之微词、为异日翻逆之转语,不至握国是而倾善类不已:则其害有不可胜言者。夫从来善类所归,间杂匪德往往有之。东京盛名,岂无逃死之张俭;元佑锢籍,亦有巧免之元章。惟是温公一信蔡伸,而绍述之祸旋起;唐室一进逢吉,而兴复之业不终。孔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历观往事,斯言诚千古定案;今日何独疑之』!

    朱统■〈金类〉复劾姜曰广五大罪:一、引用东林死党郑三俊、吴甡、房可壮、孙晋,把持朝政;以刘士祯为通政司,沮遏章奏;以王重为文选司,广植私人。二、篡逆。令杨廷麟出剧盗南京狱,交联江何大侠与奸弁日窥南部声息,非谋劫迁,则谋别戴。三、庇从贼诸臣。四、纳贿。五、奸媳。请并士祯、重、廷麟及刘宗周、陈必谦、周镳、雷演祚,俱置之理。疏入,给事中熊汝霖、总书袁继咸不平,抗疏论列;不报。统■〈金类〉素无行,士英啖之以官,使击曰广。

    马士英欲去史可法,独居定策功;刘孔昭亦欲去可法,专任田仰。阮大铖怨曰广,欲并去之。于是大铖属草,使■〈金类〉上之。高弘图票拟究治;帝御便殿,召辅臣入,厉声曰:『统■〈金类〉是吾一家,何重拟』!且责弘图召可法为非是。弘图抗辨,士英默无一言。帝每语,必左顾田成,明有指授者。弘图、曰广俱引罪。

    礼科袁彭年据祖制争之;疏言:『中尉有奏,请光令长史司具启,亲王参详可否,然后给批賷奏。若候考吏部,则与外吏等,应从通政司副封进。今何径何窦,直达御前?微刺显攻,捕风捉影;陛下宜加禁戢。臣,礼垣也;事涉宗藩,皆得执奏』。

    吏科熊汝霖言:统■〈金类〉含血喷人,不顾拔舌。如此不驳,朝官设言官何用?

    通政司刘士祯言:曰广劲骨戆性,守正不阿;居乡立朝,皆有公论。统■〈金类〉何人?扬波喷血,掩耳盗铃,飞章越奏,不由职司;此真奸险之尤,岂可容于圣世!

    初二日(丁巳)

    福王亲祀先师孔子。

    命惠王居广信。

    命杨鹗为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总督川、湖、云、贵、广西军务(鹗,崇祯四年进士,武陵杨鹤从弟)。

    户部侍郎贺世寿流言:『刑赏宜慎,如吴三桂奋勇血战,李、郭同功;拜爵方无愧色。若夫口头报国,岂其遂是干城;河上拥兵,曷不以之敌忾!恩数已盈,勋名不立,冒滥莫甚』!

    筑板矶城为西防。初,左良玉之起,由侯恂。恂,故东林也。迨马、阮用事,虑东林倚良玉为难,谩语修好而阴忌之;乃筑板矶城为西防。良玉叹曰:『今西何所防,殆防我耳』。

    工科李清请恤彭管、顾铉、李逢申等(按铉等皆被闯贼拷死者)。

    逮周镳。

    镳于先帝时,官南京礼部主事,建言削籍;与原任山东佥事雷演祚等,高白标榜而痛抑「逆案」中人。阮大铖恨之刺骨,因于统■〈金类〉劾曰广疏中并攻二臣。盖演祚为曰广庚午所取士,马士英欲借此迫弘图、曰广去,遂票旨逮问。

    逮陈必谦。

    吏部尚书徐石麟入朝,奏陈『省庶官、慎破格、行久任、重名器、严起废、明保举、交堂廉』七事。褒纳之。

    遣行人洪维翰督催钱粮。

    赠张焜芳太常少卿,予祭葬(焜芳,会稽人,崇祯元年进士,官给事中。十六年正月北上,抵临清,遇大清兵,被执死)。

    赠恤故御史王道纯(道纯,字怀鞠,蒲城人,天启五年进士。李自成陷蒲城,抗节死)。

    赠恤故参政田时震(时震,富平人,天启二年进士。崇祯十六年,贼陷富平,授以伪职,不屈死)。

    户科熊汝霖疏言:『臣窃观目前大势,无论恢复未能,即偏安尚未可必;宜日讨究兵饷战守,乃专在恩怨异同、一二人之用舍。始以勋臣,继以方镇;固圉恢复之术全□不讲,惟舌锋笔锷是逞。近且以匿名帖逐旧臣,以疏远宗人劾宰辅。继又中外纷纷,谓将复厂卫矣。辅臣姜曰广忠诚正直,海内共钦;乃么么小臣,为谁驱除?听谁指使?且闻上章不由通政,纳揭当在何途!内外交通,神丛互借;飞章告密,墨敕斜封,端自此始。夫厂卫树威牟利,小民鸡犬无宁日。先帝止此一节,未免府怨。前事不远,后事之师。且先帝笃念宗藩,而闻寇先逃,谁死社稷?保举换授,尽是殃民。则今何以使跃冶不萌而维城有赖?先帝隆重武臣,而死绥敌忾,十无一、二;叛降跋扈,肩背接踵。则今何以使赏罚必当而惠威易行?先帝委任勋臣,而官舍选练,一任饱扬;京营锐卒,徒为寇藉。则今何以使父书有用而客气是屏?先帝倚任内臣,而小忠小信,原无足用;开门延贼,众口喧传。则今何以使柄无旁操而恩有余地?先帝擢用文臣,而边才督抚,谁为捍御?超迁宰执,罗拜贼廷。则今何以使用者必贤而贤者必用。知前日之所以失,即知今日之所以得。及今不为,将待何时』!疏奏,停俸。

    予王铎弟镛、子无党俱锦衣卫指挥使世袭。补青浦知县陈镳为中书舍人(镛、无党与镳,俱翼卫有功者)。

    起前督丁魁楚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总督河南、湖广军务,巡抚承德、襄阳等处(魁楚,永城人;启睿从父也。崇祯七年,擢兵部右侍郎,总督蓟辽、保定军务。九年,下吏,放还)。

    魁楚以失机遣戍五羊。十一年,助饷三千,回籍。适永城在籍总兵刘超以私仇杀丁艰侍御魏星琦,豫按王汉奉旨往勘,超又一箭毙之城下;遂率家丁劫众乡绅,勒魁楚为之上疏讼冤。魁楚计款之,阴遣子弟兵布置四面,用铁网遏超身,擒之,解京献俘。魁楚叙功复职,督理归德屯政。马士英与之同年,起之。

    初五日(庚申)

    加史可法少保兼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高弘图太子少师文渊阁大学士、姜曰广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马士英太子太师武英殿大学士、王铎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予荫有差。弘图入阁先于士英;士英加太子太师,遂位弘图上为首辅,弘图改兼户部。

    追谥沈懋学「文节」(懋学,万历五年进士第一,官修撰。吴中行疏论张居正夺情,廷杖;懋学疏救,格不入,遂移疾归)。

    平湖监生陆浚源为兄原任兵部员外郎陆澄源奏辨词牵国本三案并诋光禄卿许誉卿,通政司刘士桢特疏驳之。誉卿亦疏辨云:『当年诸臣以翼戴光庙为正,今日诸臣以翊戴皇上为正;均从伦序起见耳。光庙母子无间,先帝身殉社稷,何嫌何疑?而小人无端播弄,假手于浚源。先帝久任温体仁,养寇酿祸,使得生荣死宠,窃谥「文忠」。皇上追削,万口称快;浚源乃满口颂其平章之功。甚矣!若辈之敢以奸党欺皇上也』。

    初七日(壬戌)

    诏复东厂。袁彭年疏争,调外;刘宗周力言其冤。

    帝命锦衣都督冯可宗遣役缉事。礼科袁彭年疏言:『高皇帝时,不闻有厂。相传文皇帝十六年,始立东厂,命内官主之;此不见正史,惟大学士万安行之,亦不闻特以缉事着。嗣后一盛于成化。然西厂汪直,踰年即罢;东厂尚铭,有罪辄斥,当时不得称纯治矣。再盛于正德。丘聚、谷大用等相继用事,皆倚逆瑾煽虐,酿十六年之祸,天下骚然。三盛于天启。几危社稷,近事之明盐也。自此而外,列圣无闻。夫即厂卫之兴废,而世运之治乱因之。顷先帝亦尝任厂卫访缉矣,乃当世决无不营而得之官、中外自有不胫而走之贿。故逃网之方,即从密网之地而布;作奸之事,又资发奸之人而行。始犹帕仪交际,为人情所有之常;后乃脏贿千万,成极重莫返之势:岂非以奥援之途愈秘而专、传送之关愈曲而费乎?究竟刁风所煽,官长不能行法于胥吏,徒吏反可以迫胁其尊上』。疏入,马士英票旨,责其狂悖沽名,着降三级调外。遂谪浙江按察司照磨。

    吏科熊汝霖疏言:『厂卫之害,横者借以树威,黠者因以侔利;人人可为叛逆,事事可作营求。缙绅惨祸,所不必言;小民鸡犬,亦无宁日。先帝十七年忧勤曾无失德,而一旦受此奇惨;止有厂卫一节,未免府怨臣民。今日缔造之初,如育婴孩,调护为难』。疏入,内批『重处』。

    江南巡抚祁彪佳疏言:『洪武初,官民有犯,或收系锦衣卫狱;高皇帝见非法凌虐,焚其刑具,送囚刑部:是祖制原无诏狱也。后乃以罗织为事,虽曰朝廷之爪牙,实为权奸之鹰犬。举朝尽知其枉,而法司无敢雪;惨酷等来、周,平反无徐、杜:此诏狱之弊也。洪武十五年,改仪銮司为锦衣卫,端掌直驾、侍卫等事,未尝令缉事也。永乐间,设立东厂,始开告密之门;无藉凶徒,投为厮役。飞诬遍及善良,赤手立致巨万;招承多出私拷,怨愤充塞京畿。欲绝苞苴,而苞苴弥甚;欲清奸究,而奸宄益多:此缉事之弊也。古者,刑不上大夫。逆瑾用事,始去衣受杖。刑章不归司败,扑责多及直臣;本无可杀之罪,乃加必死之刑。血溅玉阶,肉飞金陛;班行削色,气短神摇。即恤录随颁,已魂惊骨削;朝廷徒受复谏之名,天下反归忠直之誉:此廷杖之弊也』。疏奏,大学士姜曰广拟俞旨,群奄共挠之。大学士高弘图力争不得,遂乞休。曰广疏曰:『缉事不除,宗社且不可知,何厂卫之有』?乃命五城御史体访,而缉事官不设。

    是时,廷议复设厂卫,人心皇皇。彪佳疏入,弘图票拟禁革,发改票。弘图曰:『发改不由朝廷,何人主持,使正论不容若此』?帝切责之。王铎曰:『吾辈志在报国;若苟且因循,害民误国,腕可断,此旨不可改也』。因具疏言:『国家新造,人心易涣,当以安静为主;厂卫应行禁止』。曰广揭称:『臣所守者,朝廷之法度、一官之职掌;臣死不敢奉诏』。

    以贺世寿为户部尚书,总督仓场。

    行人庄则敬自言曾事福恭王;命与考选。

    黄鸣俊入勤,兵抵京口,与防江兵相击斗。士英以统■〈金类〉言为信也,亦震恐。

    初八日(癸亥)

    叛将陈永福为贼守太原,杀晋府宗室殆尽。初,永福守开封,射李自成中目。及自成陷山西,令白广恩谕之降。永福惧诛,意犹豫;自成折箭为誓,乃降。封伪文水伯。

    「成仁录」云:永福为贼太原防御使,患宗人繁盛,阴令伪将分捕杀之。八月八日,城昼扃,大索;得晋府宗室千余人,杀之海子堰。又有故河南道监察御史韩文铨者降贼,授伪太原节度使;捕晋府宗人四百余人,械送西安,一日杀之。怜慎钲老,释之。慎钲大呼曰:『吾晋府宗人已尽,义不独生』!贼并杀之。

    福王以叶廷秀为光禄寺少卿。廷秀,濮州人,天启五年进士。崇祯时,官户部主事;以论救黄道周,廷杖遣戍。十六年复官,未上。解学龙疏荐,内批升都察院堂上官;马士英恶之,抑授光禄少卿。

    初九日(甲子)

    张献忠陷成都,蜀王至泭及妃、夫人以下皆遇害,抚按龙文光、刘之勃等皆死之。文光,马平人,天启二年进士。以川北参政,擢右佥都御史,代陈士奇巡抚四川;闻命,与总兵官刘佳引率兵三千,由顺庆驰赴之。部署未定而贼至,与巡按刘之勃、建昌兵备副使刘士斗、川西分巡副使张继孟、成都兵备副使陈其赤、四川佥事陈孔教、蜀府左长史郑安民、成都监纪同知方尧相等分陴守,总兵官刘镇藩出战而败。贼穴城,实以火药;又刳大木长数丈者合之,缠以帛,贮药向城楼。之勃励众奋击,贼却二、三里,皆喜;以为将去也。明日黎明,火发,北楼陷,木石飞蔽天,守陴者皆散;贼遂入城。蜀王率妃妾自沉于菊花井;镇藩突围出,赴浣花溪死;佳引自沉于浣花溪,文光被杀于万里桥。贼以之勃同乡,欲用之。之勃要以不杀百姓、辅立蜀世子,不从;遂大骂贼,贼攒箭射杀之。其赤投百花潭死,尧相被杀于万里桥;继孟等被执,幽之僧寺。士斗,字瞻甫,南海人,崇祯四年进士;官成都府推官,摄府事。之勃促之行,士斗曰:『安危生死,与公共之;复何往』?城陷,被执;见之勃与献忠语,大呼曰:『此贼也,公不可少屈』!献忠怒,命摔以上。士斗又返顾之勃,语如前;遂阖户被杀。蜀府左长史郑安民,不屈死。

    成都初闻贼警,蜀王谋迁于滇,刘之勃持不可;内江王力与之争。六月十三日成行,守门卒汹乱,辎重、妇女有被掠者;王乃止。是日,大雨雹,雷震王寝殿。七月,新抚龙文光与刘佳胤率兵至,谋设守;诸王、大姓逸去者已半。至是,贼骑兵从资阳,水师从洪雅、新津薄城下。佳胤出战,大败。贼四面纵火,文光急遣人往灌县决堰水注锦江,以益城濠。初九日,大雷电,雨如注,守阵者不能立。贼火攻西北陬,锦江楼遂崩。不踰时,灌县之水至而城已陷矣。

    士斗阖署自焚,妾张氏与幼子晋及女婢同死者二十二人。蜀人方被屠戮,不顾其家,犹争趋其署救火。

    之勃骂贼,献忠手刃之,血如白膏。福王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四川之命,路阻未达;之勃竟不及闻。

    献贼尽驱文武将吏及军民男妇于东门之外,将戮之;忽有龙尾下垂,贼以为瑞,遂停刑。

    城破,士民争门走,阻于门阖,不得出,裸袒涂炭。献贼驱之至中园,将尽屠之(中园者,蜀先主练兵处也)。其伪将平东将军孙可望流涕谏曰:『王转战三十年,所过屠戮,无尺寸之地以守,非将士相从意也。今出万死争此土,庶几为王霸业耳。若又屠其众,某等何用生为?请王手中剑,刎颈先百姓死矣』。献忠乃止。列其兵为甬道,阅民而过之。壮男少妇,皆入其营中;士民父子兄弟失散,巷市搜掠一空。

    成都知县吴继善殉节死。在籍云南按察使庄祖诰亦死之。贼陷仁寿,知县顾绳贻死之。陷陴县,主簿山阴赵嘉炜守江堰,贼诱之降不从,投江死;举人江腾龙亦死。陷绵竹,典史卜大经与仆俱缢死,乡官户部郎中刁化神亦死之。

    继善,字志衍,太仓人,崇祯四年进士。被执不屈,贼脔杀之;一门四十余人同死,子孙慈、族人汉并死。家人五郎既免,曰:『吾不可以独生』!亦骂贼死。

    「甲乙事案」云:绳贻降而被杀,继善遁。有同年某先在贼营,招致之,授伪官,妻子俱入贼营。后为贼作祭天文,内一语,贼疑其讥刺,夫妇相对受极刑。一云:继善誊写祭文之纸,两幅相接;献贼大怒曰:『渠不欲我天下一统耶』?故被害。

    武进士杨展,官参将,守成都被缚;展迸断其索,跃入江中,顺流泅水而下,归嘉定。

    成都东门外锁江桥回澜塔,万历中布政余一龙所修也。献贼毁之,穿地取砖,得古碑;上有篆书云:『修塔余一龙,拆塔张献忠。岁逢甲乙丙,此地血流红。妖运终川地,毒气播川东。吹箫不用竹,一箭贯当胸。汉炎兴元年,丞相诸葛亮记』。后大清兵西征,献贼被射死;大将则肃王也。

    献贼兵至内江,阖城逃遁,教谕陈方壶集义旅五百人拒守。贼攻之数日,城陷;方壶骂贼,脔解死。故工部员外杨龄昌被执,不屈死(方壶,酆都人。龄昌,字绍隺)。

    初十日(乙丑)

    优恤殉难举人陈万策、李开先等。万策、开先,俱江陵人;先后举于乡,并有时名。崇祯十六年正月,李自成据襄阳,设伪官;其吏政府侍郎石首喻上猷先为御史,降贼,荐南人贤可用,自成遣使具书币征之。万策隐龙湾市,贼使至,叹曰:『我为名误。既不能奋身灭贼,尚可惜顶踵耶』?夜自经。贼使至开先家;开先瞋目大骂,头触墙死。礼科袁彭年疏请,恤之。

    吏科马嘉植疏言:『今日,在君父力自贬损,尊养原非乐受;在臣子痛加悔乂,富贵岂所相期?茅茨虽陋,可勿剪也;有以劳人费财导者,勿听!经武以外,可概节也;有以处优晏衎进者,勿听』!

    超擢何楷为户部右侍郎,督理钱法;兼工部右侍郎。楷,字符子,漳州镇海卫人。天启五年进士;值魏奄乱政,不谒选。崇祯时,官礼部郎中。至是,用王铎荐,授官;楷连疏请告,不许。

    逮从逆御史喻上猷等。

    逮降贼户部右侍郎党崇雅、祭酒薛所蕴、平阳府知府张嶙然等。

    十二日(丁卯)

    逮光时亨、周锺等。

    周锺在嘉兴项仲展家,差无锡武举邹浩之逮之。锺见浩之曰:『汝非有年谊乎』?浩之曰:『然』;因诱之曰:『老年翁此去亦不妨;如不去,晚生妻子已下狱矣』。锺与浩之千金,不受;锺曰:『去终是死,亦避不得矣』!遂行。

    户科倪嘉庆追论兵部尚书张凤翼、杨嗣昌、陈新甲调度乖方。又论户部尚书李待问加饷殃民,致贻寇患。命削待问官,以为聚敛者戒。

    考功司郎中梁羽明白陈昔年册封福王;奉旨优叙。兵科给事中陈子龙疏言:『陛下间关南下,从官几何;卫士奄尹,寥寥无几。今天位既登,来者何众!不遏其流,何所底止!必将人夸翼赞之功,家切从龙之念;伤体害政,非国之福。夫劝功诱善,惟在爵赏;一为轻滥,后将无极。丰沛故人、文墨小吏,自昔为嫌;朱紫盈门、貂蝉满座,尤乖国典。立政之始,惟念陛下慎持之。嗣后果系服劳有功,但当赏之金帛,不应授以爵位;以贻「曹风不称」之讥,犯「大易负乘」之戒』。

    杨廷麟为朱统■〈金类〉诬所募兵。

    十六日(辛未)

    太妃至南京。

    太后至自河南;从仪凤门入,帝迎于午门。随谕户、兵、工三部:『太后光临,限三日内搜刮万金,以备赏赐』。又谕工部:『行宫湫隘,亟修西宫,刻期告成,以居太后』。

    起佥事越其杰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河南,兼辖颍、毫二州军务。

    时阮大铖出山之志甚锐,马士英借危疆为名,欲以河南巡抚畀之;众议不可,乃用其杰(其杰,士英妹婿也,贵州举人;以贫遣戍)。

    考选游有伦、朱统铨、赵进美、沈宸荃、沈应旦、吴春枝、吴铸、吴适、林冲宁、刘天斗、左光明、蒋鸣玉、汤来贺、李曰池、胡时亨为科道部属官。

    逮到伪太常寺丞项煜等。

    赠李逢申太仆少卿(逢申被贼拷掠追银,用绳一绦系逢申及长洲申济芳。逢申曰:『向者梦君祖文定公谓予:「汝见我,大事定矣」!故改名逢申。谁知验于今日也』。未几死)。

    十七日(壬申)

    起樊一蘅为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总督川、陕军务。一蘅,字君带,宜宾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崇祯时,巡抚宁夏,被劾罢。十六年冬,命总督川、陕军务;道阻,命不达。至是,起之。

    礼科沈胤培请立中宫、举经筵、定朝仪;疏云:『今永巷无脱簪之儆,崆峒鲜问道之谟。嚬笑或假借于从龙,而廉远堂高之义不着;是非或混淆于市虎,而阴阳消长之关可虞。陛下诚思此身为祖宗付托之身,先帝之大仇一日未复,即九庙之神灵一日怨恫。而正朝廷以正百官、正万民,先自宫闱始;则选立中宫为第一义。经筵业奉明旨,尤祈汲汲举行;或召词臣询经史、或召部臣考政治,而时令台谏诸臣陈得失。宫中万几之暇,披览「资治通鉴」及本朝「宝训」等书,以知前代兴亡之迹、祖奈致治之由。至于朝仪多阙,大典未光;如朝门不应奏乐而奏乐,各衙门应奏事而不奏事。凡若此类,并宜申饬』。

    二十日(乙亥)

    起张捷为吏部左侍郎。捷,丹阳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崇祯时,官吏部左侍郎,除名坐徒。至是,刘泽清、马士英荐之。诏廷议,并议前户部主事邹之麟、前御史张孙振、刘光斗起用。吏科给事中章正宸分别论诸人,稍宽捷而力诋之麟、孙振、光斗。士英不悦,拟旨诘责。魏国公徐弘基复荐之,遂以内传起故官。

    章正宸疏争内批非制。有旨:『前解学龙荐叶廷秀,何亦经批升?何以寂无一言』?

    熊惟典疏言:『魏国公徐弘基特荐张捷,亦见勋臣之勤于荐吏矣。至朱统■〈金类〉诬诋姜曰广,何可不行参驳』?

    左懋第等渡淮。

    懋第等至沧州,先遣人致书吴三桂;三桂不启,封奉摄政王。大清抚臣方大猷,示以摄政王令旨,有「来使不敬」之语。

    二十一日(丙子)

    下项煜于狱。

    成都既陷,崇庆州人惊窜。知州王励精,蒲州人,由选贡授广西府通判,迁崇庆。家人劝之去,励精不可。朝服北向拜,又西向拜父母;从容操笔,书文信国「成仁取义」四语于壁;登楼缚利刃于柱而置火药楼下,危坐以待。俄报贼骑渡江,即命举火,火发触刃,贯胸而死。贼叹其忠,敛葬之。其墨迹久而愈新,涤之不灭。后二十余年,州人建祠奉祀;祀甫毕,壁即颓,远近叹为神异。

    荣县知县汉阳秦民汤、蒲江知县江夏朱蕴罗、兴文知县汉川艾吾鼎、中江教谕摄剑州事单之宾、南部知县郑梦眉,皆殉难。蕴罗、吾鼎,合家皆死。梦眉夫妇并缢。

    梦眉闻贼选伪令至,题诗于壁,自缢死;母及子女皆殉。

    温江知县施之炳,已升姚州;知州陈士奇留加佥事,训练士卒。城破,自刎死。

    宗室朱奉■〈金尹〉,由进士历官御史,里居;亦殉难。

    尹伸,字子求,宜宾人,万历二十六年进士。崇祯时,历官河南右布政。叙州陷,匿山中;贼搜得之,骂不肯行。贼重其名,必欲生致之。至井研,骂益厉;遂攒杀之。

    广元在籍户科给事中吴宇英、资县在籍工部主事蔡蕙,俱殉节。

    福王封太妃弟邹存义为大兴伯,世袭。

    改兵部主事凌駉为御史,巡按山东,给劝功空札三百号;以駉驰奏急宜恢复故也。

    赠死节生员许琰五经博士,祀旌忠祠。

    给事中陈子龙疏言:『前收选内员卢某,本市井无赖,自宫希进;昨闻遂有父子同奄者。先朝刘瑾、魏忠贤,皆壮而自宫者也』。

    二十二日(戊寅)

    命王永吉戴罪督山东军务。

    先是,冢卿徐石麒疏荐朱大典、王永吉;马士英票旨:『王永吉身任总督,致北都沦陷;朱大典赃私狼藉,先帝严追未结:何得朦胧推举』?至是,永吉贿至,即票『依拟』。

    闯贼李自成于西安建祖庙成,将往祀,忽寒栗不能就礼。自成始以李岩、牛金星言,诈为仁义;及岩死,又屡败,复强狠自用。伪尚书张第元、耿始然,皆以小忤死。制铜■〈金算斤〉,官吏坐赇即■〈金算斤〉斩。民盗一鸡者死,西人尽詟惧。

    自成往礼祖庙,巩焴为山龙兖衣进。自成被之,忽寒栗,索火;左右炽炭于位,礼卒不成。怒焴曰:『若移两山于肩压我,我安能胜之』?将加戮,牛金星力救得免。

    福王命修「崇祯实录」。

    内批:『林冲霄、吴适、蒋鸣玉、梁应琦授给事中,沈宸荃、游有伦、胡时亨、郑瑜、王化澄、吴春枝、秦镛补试监察御史』。

    二十五日(庚辰)

    命选淑女。

    逮原任检讨方以智。以智,庚戌进士;加检讨,充二王讲官。降贼,授原职;私撰「忠逆定案」等书,以乱是非。巡视南城御史王孙蕃逮书坊人拷讯,追出以智与傅鼎铨手书改窜稿,特参提问。

    传太后谕:『遴选中宫』。群奄因肆行骚扰,道路以目。

    百户魏栋等自言护卫太后之劳,准各升一级。

    起升申绍芳户部右侍郎,督饷江北(绍芳,文定孙;进士)。

    郧阳府推官朱翊■〈金辨〉自陈孤城抗贼,有子常洪殉难。有旨:『俱优叙』。

    存问旧辅钱士升、傅冠,命万元吉回太仆寺办事。

    二十六日(辛巳)

    赐北京死节诸臣范景文等赠谥:范景文赠太傅,谥「文贞」;倪元璐赠少保(一作太保)吏部尚书,谥「文正」;李邦华赠太保吏部尚书,谥「文忠」;王家彦赠太子太保(一作少保)兵部尚书,谥「忠端」;孟兆祥赠刑部尚书,谥「忠贞」;子章明赠河南道御史,谥「节愍」;施邦耀赠太子少保左都御史,谥「忠介」;凌义渠赠刑部尚书,谥「忠清」;马世奇赠礼部右侍郎(一作左侍郎),谥「文节」;刘理顺赠詹事,谥「文正」;汪伟赠少詹事,谥「文烈」;吴甘来赠太常卿,谥「忠节」;王章赠大理寺卿,谥「忠烈」;陈良谟赠太仆卿,谥「恭愍」;陈纯德赠太仆卿,谥「恭节」;申佳允赠太仆少卿,谥「节愍」;成德赠光禄卿(一作大理卿),谥「忠毅」;许直赠太仆少卿,谥「忠节」;金铉赠太仆少卿,谥「忠节」;其它文武诸臣殉难,俱予赠荫、祭葬。立庙于鸡鸣山,赐额「旌忠」;正祀文臣范景文以下二十人及大同巡抚卫景瑗、宣府巡抚朱之冯、布衣汤文琼、诸生许琰四人,正祀武臣新乐侯刘文炳、惠安伯张庆臻、襄城伯李国桢、驸马都尉巩永固、左都督刘文耀、山西总兵官周遇吉、辽东总兵官吴襄七人,正祀内臣太监王承恩一人,正祀妇人烈妇成德母张氏、金铉母章氏、汪伟妻耿氏、刘理顺妻万氏、妾李氏、马世奇妾朱氏、李氏、陈良谟妾时氏、吴襄妻祖氏九人,附祀文臣进士孟章明及郎中徐有声、给事中顾鋐、彭管、御史俞志虞、总督徐标、副使朱廷焕七人,附祀武臣成国公朱纯臣、镇远侯顾肇迹、定远侯邓文明、武定侯郭培民、阳武侯薛濂、永康侯徐锡登、西宁侯宋裕德、怀宁侯孙维藩、彰武伯杨崇猷、宣城伯卫时春、清平伯吴遵周、新建伯王先通、安乡伯张光灿、右都督方履泰(南和伯一元之子)、锦衣卫千户李国禄十五人,附祀内臣太监李凤翔、王之心、高时明、褚宪章、方正化、张国元六人,有司春秋致祭。然顾鋐、彭管、俞志虞辈特为贼拷死,诸候伯亦大半以兵死;而郎中周之茂、员外郎宁成烈、中书宋天显、署丞于腾云、兵马指挥姚成、知州马象干皆以不屈死,未邀赠恤也。至若御史冯垣登、兵部员外郎郑逢兰、行人谢于宣皆拷死,郎中李逢申拷掠久之逼令缢死,与铉、管、志虞皆获赠太仆少卿,而垣登、于宣至谥「忠节」;行取知县邹逢吉拷死,赠太仆寺丞;督东厂太监王之心降贼拷死,亦滥及。时南北阻绝,皆未能核实也。

    御史徐养心疏言:『人自德州来者,云山东有清国巡抚方大猷、兵备张安豫牌到济宁,宜速敕王燮早为防御。闯贼使孟长庚筑江陵城、献城,复有取荆州之檄。万一顺流而东,九江、芜湖处处单弱,不几以金陵为孤注耶』?

    史可法出巡淮安,阅刘泽清士马。复返扬州,屡疏请饷,为进取资;马士英靳不发。可法复疏趣之,因言:『近来人才日耗,仕路日淆;由名心胜而实业不修,议论多而成功绝少。遇清卿台省,则曰谋猷经济,非其人不可;遇钱谷之任,则曰此危地,何为困我辈?此推彼卸,姑付庸人;倏用倏更,有同儿戏。即偶出特简,亦必百计求全;非托病、即弃官,曾无有为国家实心任事者:以致败坏至此。今时势更非昔比,必专注讨贼复仇;舍筹兵筹饷无议论,舍治兵治饷无人才。有摭拾浮谈、巧营华要者,罚无赦。停不急官、罢不急务,俾大小臣工并力恢复;则中兴之业可成』。王优诏答之。

    二十七日(壬午)

    改前大学士王应熊为兵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总督川、广、云、贵军务,专办蜀寇;赐尚方剑,便宜行事。应熊,字非熊,巴县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崇祯六年,特旨擢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八年,罢。十五年,再召。十六年,至京,请归田而返。至是闻命,入守遵义,缟素誓师;开幕府,传檄讨贼。

    许定国报:『擒获陈州伪官惠在公等』。

    抄没原任福建巡抚朱冯氏家产。

    高弘图请开馆修史,又请设起居注。

    封郑芝龙为南安伯。

    芝龙于崇祯末为漳潮副镇,欲正镇全闽,辇金十万,贮京师;大、少司马手长胆怯,无敢启齿。至是晋爵,意不甚贵也。

    召王瑞栴(一作楠)为太仆少卿。瑞栴极陈有司虐民之状,旋告归(瑞栴,字圣木,永嘉人,天启五年进士。崇祯中,官湖广兵备佥事)。

    起瞿式耜为应天府丞(式耜,字起田,常熟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崇祯时,官户科给事中。以会推阁臣,坐贬)。

    二十八日(癸未)

    革楚抚王扬基任,听勘。

    王扬基以江防道升巡抚,尽撤防江将士,命入乘城;帐下又多贼党。凡奋勇杀贼之人,加意驱逐。书吏四人,首为献忠传递线索;贺相国逢圣率绅衿请戮之,不可。贼渡江,连破数县,置弗问。后知事急,尽遣乘城军至江口,陈舟给百姓曰:『我将出御贼也』。乃用名帖遍约官绅俱遁。

    户科吴适疏言:『国耻未雪,陵寝成墟;豫东之收复无期,楚、蜀之摧残弥甚。旧都草创,一事未举;万孔千疮,忧危丛集。又况畿南各省,是处旱灾;兼之臣邻消长多虞,将帅立责构衅。伏惟陛下始终勤惕,兼仿祖制早、午、晚三朝;勤御经筵,面咨时政;亲近儒臣,朝期无更传免;而又躬崇俭约,尚茅茨而省工作,严爵赏而重名器;锱铢必惜,俾佐军兴。诸凡无艺之征,一概报罢;被灾之地,确核酌缓。墨吏必惩,蠹胥必殛:根本之计,孰大乎此』!

    田仰解到光时亨等。

    芜湖主事陈道晖奏:『钞关税银,被贼入署掠尽』。

    三十日(乙酉)

    中旨起阮大铖兵部添注右侍郎。

    安远侯柳祚昌疏请急用忠干之臣。奉旨:『阮大铖前时陛见,奏对明爽,才略可用。朕觉群臣所进「逆案」,大铖并无赞导实迹。时事多艰,须人干济。着添注兵部右侍郎办事,群臣不得从前把持渎扰』。

    左都御史刘宗周疏言:『阮大铖当年争吏垣不得,致魏大中死诏狱。杀大中者魏珰,大铖指使也。即才果足用,臣虑党邪害正之才,终病世道。且祖宗故事,九列大僚必用廷推。乃者中旨数下,司农之后继之少宰,未几而大铖司马又继之;其为墨敕斜封之渐,有不待问者。大铖进退,关系江左兴亡,乞寝成命』!给事中熊汝霖疏言:『阮大铖以知兵拔,当置有用之地。若止优游司马之堂,则枢辅已优为之,何必增置』。有旨切责宗周,而格汝霖疏不省(司农谓张有誉,少宰者张捷。士英欲取中旨起大铖,乃先以清望用有誉为户部尚书;而捷因荐「逆案」吕纯如,得罪公论:宗周遂并言之)。

    给事中章正宸疏言:『朝廷如此举动,邸报流传,见臣姓名尚挂仕版,必相顾骇愕;谓负掖垣职掌,万死何辞。乞先放臣归里』。士英辈忌正宸居言路,遂迁大理丞。

    兵部主事尹民兴疏言:『熹庙时崔、魏煽虐,士大夫丧耻亡君,几成苞桑之固。垂至先帝末载,天子下席,诸臣或匍伏以邀爵、或献策以梯荣,皆忠孝不明之流祸也。申罪讨逆,司马职也;今抗颜堂上者,一「逆案」之阮大铖。即行檄四方,何以折跋扈将军之气!古者破格求才,惟曰使贪使诈,不闻曰使逆;若「逆案」可翻,则崔、魏皆可恤,周锺讲孽皆可使才宥过矣』。

    士英力荐大铖以报前德,亦所不容已者。而诸公攻之已甚,激使并力同仇;而大铖竟由中旨特授,此又出士英意外也(钱秉镫)。

    给事中陈子龙疏旨:『近中使四出搜巷,凡有女之家,黄纸贴额,持之而去;闾井骚然。明旨未经有司,中使私自搜采,甚非法纪』!乃命禁讹传诳惑者。

    御史朱国昌疏言:『据北城士民呈称:历选妃嫔,必巡司州县限名定年,地方开报。今不见官示,忽有棍徒哨凶打入人家,不拘长幼概行抬去;但云大者选侍宫闱,小者教习戏曲。街坊缄口,不敢一语。

    湖南巡抚李干德坐失地谪官事,赴督师王应熊军前自效(干德,西充人,崇祯四年进士。历右佥都御史,抚治湖南。时武昌已陷,干德守岳州;张献忠来攻,干德弃城走长沙,岳州遂陷。转徙衡永,贼至辄先避,长沙、衡、永皆陷。献忠入四川,弃湖南不守;干德乃还长沙)。

    干德与王扬基同戴罪,赴应熊军前赞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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