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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锄强济弱仁心义胆 嘘寒问暖病困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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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并不见盗匪闯进室来行劫。

    心中正在奇异,只听房门外有足声沓沓地跑来,轻轻叩门。毓麟心里又跳起来,便听有人说道:“少爷起来罢,方才是一群盗匪前来行劫,撞开大门,把我擒住,将要蜂拥而入,忽然我们内里又跳出几个同党来,背后有一个小姑娘追着,那小姑娘和许多盗匪斗在一起,但见一道白光,滚东滚西,把盗匪杀得大败而去。现在门外有三个盗尸,少爷屋前庭心里,也有一个奄奄垂毙的强盗呢!少爷起来罢,你道那小姑娘是谁,便是那位卧病的方家姑娘啊!少爷快快起来罢,老太太也起来了。”

    毓麟听得是曾福的口音,心中又惊又喜,连忙披衣下床,开了房门。见曾福和书童小杜提着灯笼,立在一起,这时曾太太和嫂嫂宋氏,跟随几个女仆走至,曾翁也扶杖而来,大家已饱受虚惊。曾福指手画脚地讲给他们听,说方家姑娘如何勇敢,如何击退盗匪。且说盗匪共有四、五十人,伤的伤,死的死,没有能敌得过她,又指着那边地上受伤的盗匪说道:“这也是被方家姑娘刺倒的!”

    曾太太等听了,一齐吐舌,舌久不能收。毓麟道:“玉琴姑娘正在卧病,怎能起来独退群盗呢?好奇怪!”

    曾翁道:“古有聂隐娘能飞剑取人首级,不图于今见之。玉琴姑娘诚是女侠也!”毓麟听他父亲掉文,不觉好笑,便道:“我们快去看看她罢!”曾太太道:“是的。”四人遂走到玉琴房里去,曾福等自去门前照顾。

    毓麟第一个跑到玉琴室前,把手去推房门,却是紧闭着,心里更是奇异,忙敲两下。房门开了,众人走进去,见玉琴立在床前,穿着淡红色的睡衣,两颊映着灯光,十分绛红。左臂衣袖卷起,雪白粉嫩的玉臂上,受着一个小小创痕,鲜血沾染了袖子,正在包扎。桌上横着那柄真刚宝剑,光闪闪地如秋水照人。

    毓麟先上前向她长揖道:“玉琴姑娘,你真是一位义勇的女侠,今夜寒舍不幸,猝遭盗匪,若没有姑娘慨助,真不堪设想了。”曾翁、曾太太、宋氏都向玉琴道谢。

    玉琴逊谢不迭,请众人坐下,自己也坐在床上。对他们微笑,说道:“方才你们去后,我正朦胧欲睡之际,忽听屋面上有几个人的脚声,越过我的屋上,到毓麟先生那边去了,接着便听打门声。明知有盗行劫,我遂顾不得有病在身,便挟着我的宝剑,开了后窗,跳到屋上,过去和那几个恶盗奋斗。内中一个被我刺中右肋,跌下屋来;他们见我厉害,都从屋上跳下,向外奔逃。我从后追去,和群盗相遇,便和他们大战一场,把他们杀败而去。但我自不小心,右臂上受着一些小伤。不妨事的,你们不要吃惊。见义不为无勇也,这是我分内的事,你们不必致谢。况且我病倒在府上,承蒙你们垂爱,十分照顾,待我和家人一般。正愁无可报德,恰逢这意外的事,略尽绵力,心里也很愿意的。”

    曾翁道:“玉琴姑娘,你如此谦卑,倒使我们难以说话了,姑娘是个非常人物,如天际神龙,令人不胜钦佩,料姑娘以前必有一番惊人的历史呢!”

    玉琴遂把石屋杀虎,韩庄诛盗等事,约略说了一遍。且说:“以前我在饮马寨独诛三雄,盗贼的人数又多又勇,尚且战胜,何况那些鼠辈呢!”曾毓麟听得出神,瞧着玉琴的娇容,瞑想她横剑杀敌的情状,不觉心里爱慕到一百二十分。

    玉琴已把伤处扎好,又把宝剑插入鞘中,悬在床头。曾太太走过去,一摸玉琴的额上,烫得像火一般烧,大惊道:“姑娘寒热很重,大概又受冷了,快些安睡罢!为了我们,竟不顾疾病,如此出力,我等很是抱歉的。”

    曾翁也劝玉琴速睡,玉琴遂上床拥衾而卧。曾太太便留宋氏在房中陪伴玉琴同睡,自己和丈夫、儿子一齐告退出去。着下人们已将那个受伤的强盗缚起,又到门前去看看地下的伏尸。曾太太掩面不忍卒看,叹了一口气。重入内和毓麟谈论,玉琴小小女子,竟有这种高大的本领,真是巾帼英雄,须眉勿如了。

    那时天已将明,曾翁自去睡眠,曾太太和毓麟却坐着不睡。转瞬东方发白,毓麟便命下人去掩埋盗尸。村里的人都知他家昨夜有盗行劫,但即退去的,大家都来探望。曾太太却怪他们不该闭门自固,不出来援助呢,大家自知理屈,只得受她怪怨。

    毓麟又命曾福把那擒住的强盗,解到县里去审讯。吃罢早餐,想起玉琴,又和曾太太走到玉琴房里。见他的嫂嫂宋氏,正坐在外床,没有睡下,而玉琴却是鼻息微微睡着了。

    宋氏轻轻走下床来,对他们说道:“方姑娘起初不能安眠,直到天亮时,才合目入睡。我觉得她身上发烫,大约病情又重了。”

    曾太太和毓麟听了,都是皱眉蹙额,很觉忧虑。曾太太对毓麟说道:“昨夜若是你的哥哥在家中时,他必要和那些盗匪决斗的,不致于使方姑娘一人独力抵御了。”

    毓麟摇头答道:“我哥哥不过有些气力,本领又不高深的,哪里有什么大用处呢?我看玉琴姑娘是个女剑侠,对付那些盗匪,易如秋风之撼落叶,不费多大的气力,但因她正在病中,或者受了寒气,重又发作了,我们很觉对不起她呢!”

    曾太太又对宋氏说道:“你也觉疲乏么?可以回房去睡一刻罢。”毓麟道:“母亲也很辛苦了,你们都去安睡,由我守在此间;我想少停再请那大夫前来诊治一次,不过先要得她同意的。”曾太太点点头,遂和宋氏走出房去。

    毓麟坐在床沿上,瞧玉琴朝里而睡,颊上深红,如涂着胭脂一般,心中自思:我以前读唐人说荟,都以为古书上记载的那些女剑仙,飞剑弄丸,似乎有些诡秘,恐怕是著者杜撰出来,心目中虚拟其人的,要在今代中求那些天涯异人,是不可多得。谁知现在遇见玉琴姑娘,真是那一流人物,可惜我是个文弱之辈,不能和她周旋呢!但是既有其人,我虽为之执鞭,亦忻慕焉!

    默默地守候多时,听玉琴呻吟一声,翻转身来醒了。玉琴以为宋氏尚在这里,定睛一看,却是毓麟,遂把手撩着云鬓,不便说什么。毓麟却问道:“姑娘现在觉得如何?”

    玉琴又把手摸着自己的额角,答道:“热已退些,胸中微有烦闷,其他还好。”

    毓麟又问道:“口渴么?”玉琴点点头。毓麟遂从桌上倒了一杯香茗,双手奉与玉琴。玉琴接过喝了,递给毓麟,无意中自己的纤手和毓麟的手一碰,连忙缩还去。毓麟觉得玉琴的手,丰润柔软,完全不像有气力的,竟使他心中受着电流般的震,遂对玉琴说道:“姑娘的病,本来似乎好些,昨天想又受了寒,遂又变重;我们十分对不起,今天可要请个大夫来吃一服药?”

    玉琴道:“请你不要再说这种客气话,我早已说过,我所做的是行我之所安,也是我辈分内的事,何足挂齿。至于请医服药,多蒙盛情,但我想也很麻烦的,且暂缓罢。”

    毓麟只好听她的话,坐着伴她闲谈。幸玉琴精神还好,反把昆仑山上的奇景讲些出来,毓麟听得神往,也把书上的剑侠讲给玉琴听。午时玉琴啜些薄粥,曾太太又和宋氏走来探望。谁知玉琴的病,时轻时重,淹缠床褥,绵延一个多月,方才轻松。

    其间毓麟曾和曾翁商量了,特派急足到津门去延请名医刘世香来代玉琴看病。那刘世香是内科圣手,世代名医,很有真实学问的,一连来了两次,玉琴吃了他开发药方,果然很有效验,到底非村中大夫可比。然而每次请他来的医费,和一切供给,为数甚钜,贫穷人家也没有力量去请的。病中,毓麟时时在旁相伴,尽心照顾,如待自己的妹妹一般。病急时,又嘱玉琴好好调养,玉琴想吃什么,总给她办到,所以玉琴一些不觉得寂寞;且觉毓麟的谈吐,风流隽爽,十分可喜。

    一天午后无事,曾家有个小花园,玉琴和毓麟到园中去散步一回,坐在六角亭里,毓麟忽然对玉琴说道:“我虽是个书生,然读太史公游侠列传,辄深神往,只恨自己没有学过武艺,十分惭愧,姑娘若肯教我一二,非常感幸。”

    玉琴自思,你是个骚人墨客、王孙公子,哪里来得这个顽意儿。但却不过他的情,只好答允道:“毓麟先生,若果诚意习武,自当指教一二,但学习拳术为第一步,须有恒心,不可懈怠。”毓麟点头答应。

    玉琴也对毓麟带笑说道:“我是个鲁莽无知的女子,以前在昆仑山上,虽也读过书,然而胸中一些没有学问,现在愿列门墙,做个女弟子,不知毓麟先生可肯收么?”

    毓麟笑道:“我没有为人师的资格,但愿大家一同研究,也是很好的。”从此玉琴教毓麟习武,毓麟教玉琴习文,一文一武,互相授受,耳鬓厮磨,十分亲密。毓麟诗才绝好,玉琴很喜吟诗,偶有所作,虽韵律或有不协,而清远不俗,毓麟称赞不已。

    这样又过了半月,玉琴病体完全恢复,精神较前更好。一天玉琴在后园教罢毓麟一套拳术,和毓麟坐在石上休憩,忽对毓麟说道:“自古无不散之筵席,我于日内恐怕要走了。”

    毓麟听了一愣,面上顿时露出不欢的颜色来。玉琴说道:“我在此间,承蒙你们见爱,病中尽力照应,真使我说不出的感德,我们俩又很投契,最好多聚首几时,不过我的大仇未复,急于出塞去寻找仇人;况且我的同伴,又早失散,势不能在此多住,将和你们分别了。”

    毓麟黯然说道:“我们萍水相逢,相知以心,最好能和姑娘永远住在一起。但是姑娘急于要去复仇,我也无法阻止的;不知姑娘复仇之后,可能再回到这里来相聚么?”

    玉琴沉吟半晌,才答道:“这也不能说定的。”说话声音也很颤动,毓麟更是惘然欲泪,叹口气说道:“这是老天故弄狡狯罢!我们本不相识的,彼苍故意驱使姑娘到此;相聚两月,又要离去,徒令人秋水伊人,多一种思念。而一别之后,又不知何日再能重逢,更令我黯然销魂了。”

    玉琴低着头,一声不响,她芳心中也很觉难过,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微吟着:“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两人都是一样的怅惘。

    到得明天,玉琴正在房里梳头,曾太太忽然走进,坐定后,起先讲些闲话,后来忽然向玉琴说道:“我有一句冒昧的话,请姑娘不要见怪,要问姑娘以前可曾和人家订过亲么?”

    玉琴不防曾太太说出这种话来,勉强答道:“没有。”

    曾太太接下去说道:“小儿毓麟今年二十岁,尚未定亲,他常有一个痴想,非有才貌出众的女子,情愿终身不娶。自从姑娘到了我家后,常在我面前夸赞姑娘的本领好,容貌美,很是羡慕。我也十分中意姑娘。若得姑娘和我家毓麟配成一对儿,可说是天生佳藕,一时良缘。本来我不该向姑娘直接说这种话的,因为知道姑娘一身独行,府上没有男人,所以斗胆说出来,征求姑娘同意,不知姑娘心里以为如何?请姑娘千万不要害羞,答应了我的请求罢!”

    原来毓麟和玉琴相聚两月,心田里的情芽,勃勃然茁长起来。他有一种脾气,爱上了一件东西,锲而不舍,一定要想成功。现在爱上了玉琴,心魂常常萦绕在玉琴身上,意欲徐图成就。忽闻玉琴将要别去,无法挽留,十分发急;不得已向他的母亲直说,要请他母亲作主,出面去求亲。

    恰巧曾太太心里也有这个意思,当然答应毓麟所请,自己来和玉琴商量,满拟玉琴不致拒绝,自己的儿子又是才貌双全,风流倜傥,看玉琴也很和毓麟谈得来的;况且她是个孤女,奔走天涯,也该早谋归宿,也许她早有此意了,所以毅然决然地说出来。当时玉琴听了,面上顿时泛起两朵桃花。她究竟是一个闺女,曾太太的说话又很恳切动人,一时竟难以回答,低垂粉颈,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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