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新南方

    原来的南方是美国两大政党曾以同等条件进行竞争的地方，在南北战争时期毁于一旦。就算经历了重建，南方也没能彻底振兴。最后，新南方在政治上只受一党控制。由于黑人选举权引发的种族问题带来的影响，有社会地位的白人无一例外地投票支持民主党。从南方自治的重新建立到农民联盟政治的出现，南方各州都没有出现任何可以对占主导地位的票选结果造成威胁的议题。19世纪80年代末期，在经济压力之下，以前的白人领袖分道扬镳，甚至为他们的政治方案互相争夺黑人的选票。

    在南方，农民联盟对政治的影响不能像在西部一样通过简单的民意测验来衡量。1888年和1890年，在美国大多数州，经常与共和党融合在一起的农民联盟得票量均有所增加。但更大的影响在于民主党在其候选人初选会或代表大会上制定的方针路线。在民主党提名的候选人中，职业政治家受到质疑，律师在政治上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而那些声称自己靠近土地的人拥有一项得天独厚的优势。

    心怀不满的农民们拥有的选票有了价值，这一点在参议员和众议员为第五十二届国会的《国会名录》撰写的自传纲要中有所体现。那些以前从来没有担任过任何公职的人骄傲满满地证明了这一点。得克萨斯州选区的约翰·辛尼格·里根在八届国会中都作为代表出现，自称“美国农业保护者协会”会员，并对其劳工伙伴的事业充满兴趣。现在，他是得克萨斯州格兰其的工头，得克萨斯州农民合作出版协会的会长。还有几位这种类型的众议员来自佐治亚州。其中一位“自1886年起就将自己的全部时间投入到农业上，同时是农民联盟的成员”。第二位作为“农民联盟成员和民主党员”入选。第三位“曾做过十一年佐治亚州立农业协会副会长，也做过四年的会长，现在是佐治亚州农民联盟的主席”。第四位是律师、编辑、历史学家和新运动的领袖托马斯·爱德华·沃森，“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对农业充满兴趣”。还有一位是来自南卡罗来纳州的众议员，自称南卡罗来纳州“农业发展组织的成员”。

    南方政治动乱在农业上的根源在于最近出现的土地使用权和财政上的变化。南方并不是没有像西部那样前来拓荒的移民。在南方，很多提包客开始发展农业生产。随着西部自由土地的减少，农村投机活动的吸引力增加，机会相应增多。一个债务人阶层就此产生，并为通货膨胀埋下根源。

    托马斯·爱德华·沃森

    南方在新领域上的发展比不上其工业的发展。19世纪七八十年代，美国各种植园逐渐解体。1880年第一次体现出来的所有权问题和1890年人种问题的调查数据夸大了这一点。因为这里列举的很多小块地产实际上都是由雇佣劳工在耕种，而登记问题导致数据偏差。地产的面积明显减小。一部分黑人种植园主正逐渐发展起来，进一步导致地产面积缩小。1900年，被解放的奴隶身上展现出的节俭与勤奋让黑人拥有种植园成为可能。当时，整个美国共有五百七十万个农场。其中，南方有两百七十万个农场，而奴隶区就有十四万九千个农场————农场平均面积五十五英亩。黑人佃户、种植户以及很多白人地主监管下的雇佣劳工增加了农民的数量，和其他人一样以种植棉花为生。

    南方农业发展所用的资金来自北方的制造商和批发商。这些商人现在成了面向南方的零售商，通过预估作物产量来提高他们在客户面前的信誉度。交易一旦受阻，农民便从银行家和商人手里以后者认为合适的价格购买所有物资。在这样的体制之下，商人之间几乎不存在竞争，因为沉重的债务负担让种植户不能另找合作伙伴。价格过高和利息沉重的双重负担，加之现金不足和目前财政制度的弊端，令南方大部分地区受到严重影响。

    无论在农业还是财政方面，南方都受到制度的压制。因为棉花销路较好，不能被狡猾的债务人直接消费，所以商人们都想要棉花。这样一来，单一种植得到过度推崇，而多样化的农业和作物的循环种植却几乎没有什么发展。肥料的使用因此得到了极大的推动，但农业整体上并没有什么发展。

    南方紧紧依附于一个如南北战争之前的种植园制度那样死板的体制，几年间遭受了不成比例的棉花价格下跌。19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萧条加重了债务人的负担，导致通货膨胀运动的出现，使南方和西部联合起来要求发行更多的廉价货币。作为南方合理表达不满的工具，农民联盟要求控制铁路、限制托拉斯、进行银行业改革和实行自由铸造银币政策。

    美国黑人在农场劳作

    一个农场黑人家庭

    自南北战争以来，南方白人就紧密地团结在一起。1890年，他们面临一个与种族无关的问题。这个问题将社会分成债务人与债权人两个阶级。二十年来，北方心照不宣地达成一致，在法律范围之外对黑人进行压制。在重建时期，偶尔也有黑人得到公职甚至供职国会。一个自称为“聪明的白黑混血儿”的人成为第五十一届和五十二届国会议员。但在南方的大多数地区，黑人还是被禁止参加选举或者在民意测验中被“排除在外”。只有共和党在零星的几个案例中————多数是在山区，可以得到足够的选票使其黑人候选人当选。

    农民联盟将白人的选票分散开来，并赋予黑人一项特权。从被所有人打压到成为众人献殷勤的对象，这个燃起他们希望的变化最后却让他们摔得更惨。南方一看到黑人选举可能起到平衡两个平等白人派系权力的作用，就立即采取措施，剥夺这个“不受欢迎”阶层的选举权。

    制定《第十四条修正案》和《第十五条修正案》的目的是保证被解放奴隶的平等公民权以保护他们。依据1875年国会通过的《第十四条修正案》，《公民权利法案》规定，禁止歧视任何公民“完整、平等地享有住宿、优惠、使用公共设施和旅馆的权利，以及乘坐陆上和水上公共运输工具、享受剧院和其他公共娱乐场所服务的权利”。对南方教育制度感兴趣的北方慈善家们阻止种族之间同校制度的实施。南方基本无视该法案的强制力，因为在那里种族平等根本不可能。旅馆和铁路公司仍然区别对待他们的顾客。一些经营者也因为这些行为违反法律而被告上法庭。他们为自己辩护，认为《第十四条修正案》禁止各州有任何歧视行为，但这跟任何公民的个人行为无关；修正案维护了公民的权利，但这些权利在法律通过之前就已经出现，并没有延伸到社会关系领域————去剧院看戏根本不是一项公民权，可以在不违背《宪法》的前提下通过警力进行恰当的规范。1883年，在民权相关案件中，美国最高法院释放了被告人，并宣布《第十四条修正案》的范围太过狭窄，因此国会通过的相关法规并不合理。重建计划中关于禁止种族歧视的相关工作就此搁浅，而黑人群体则落入其白人邻居的自由裁量权中。

    1890年之前，《第十五条修正案》对黑人的保护力受到限制。该修正案禁止美国任何州剥夺公民的选举权。最高法院很快做出规定，禁止在投票过程中以非法手段恶意排挤黑人。在1890年之前，这条规定就得以宣布，但黑人对于个人歧视却毫无防备。是否通过法律剥夺黑人们的选举权还有待考证，但他们绝对得不到任何赔偿。直到农民联盟危机爆发，南方人呼吁为黑人争取选举权，南方才采取最后措施应对破坏重建工作的行为。

    讽刺种族歧视的漫画：山姆大叔教授四名儿童，他们分别被标注为菲律宾、夏威夷、波多黎各和古巴。一个黑人男孩在擦窗户，一个土著美国人坐在教室里，一个中国男孩在门外。字幕上写着：学校开学了（上文明的新班级）

    《第十五条修正案》的条款说明并不十分清晰。该修正案并没有直接规定黑人拥有选举权，而通过否定的说法规定不得因为“种族、肤色或曾被强迫服劳役”剥夺和限制公民的选举权。种族、肤色和强迫服劳役这三大特征将美国的种族分成了几个部分，但该修正案并没有用其他特征将种族分类。这是公民权利存在的基础，南方十分清楚这一点。黑人普遍都很贫困，任何以财产为基础的条件限制都可以将他们排除在外。他们通常都是得过且过的流浪者，因此只有人头税和居住条件这些问题才能触及他们。而且他们都是文盲，不能通过教育测试。1890年，南方厌倦了武力和欺诈手段，开启了合法回避《第十五条修正案》的模式。

    1890年，密西西比州制定的新宪法对公民权进行明确的规定，对黑人的生活产生很大的影响。在密西西比州大会的辩论中，与会人员自由而坦诚地讨论取消黑人选举资格的意图。但宪法条款并没有涉及歧视的内容，规定任何二十一岁以上且拥有一定居住条件的男性公民均可参加选举，须在选举之前缴纳两年的人头税和其他相关税，并且在宣布任何宪法章节时，可自行阅读、理解和解释该章节。在此条款之下，在累积税和负责登记选民的官员的极大自由裁量权之间，黑人选民在密西西比州被一再减少直到可以被忽略。其他南方州纷纷效仿。

    除了佛罗里达州和得克萨斯州以外的所有棉花种植州以及大多数前蓄奴州都修改了未来二十年的选举条款。1893年，阿肯色州将公民权建立在一年人头税的基础上。1895年，南卡罗来纳州用居住权、登记制度和人头税来剥夺黑人的选举权，并通过了一系列支持古巴独立的决议。1897年，特拉华州设立了一项教育测试。1898年，路易斯安那州建立了教育制度以及人头税制度。1900年，北卡罗来纳州建立同样的制度。1901年，亚拉巴马州利用居住权、入职机会和人头税限制黑人的选举权。1902年，弗吉尼亚州将选举权建立在财产、读写能力或者人头税的基础上。1908年，佐治亚州做出同样限制。1910年，新加入联邦的俄克拉何马州延续了南方的这一惯例。

    用这样一些条件排挤黑人相对容易，但每条惯例都面临尴尬局面，因为每一条排挤黑人的条款同时排挤掉很多白人选民。几乎在每一个案例中，这些条款都会相应地做出修正以维护白人的利益。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在永久性的登记制度之外，南方又增加了一种临时性的登记办法。其中，路易斯安那州制定的办法最受欢迎。该州宪法规定，在特定的时间内，1867年之前参加过该州选举的公民或者其后裔，即使不符合基本条款也可被纳入选民名单。这一条款一出台就被戏称为“祖父条款”，缓解了贫困白人的境遇，并很快被北卡罗来纳州、亚拉巴马州、弗吉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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