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假设

    莫非任塞对我的头脑动了某些手脚？她好像以某种神秘的方法暂时地占有了幼|女的身体，说明具有意识领域的力量，而我的记忆之所以会出现缺失，就是她的所作所为？

    “灵动的眼神，清澈的嗓音，身上总是香香的。我对她心怀暗恋，却羞于启齿。”

    “我还没有相信你呢。假设这里是梦，为什么我的感觉会这么真实？”我说，“我的脑子也不是什么超级计算机，哪怕仅限于我感知到的空间，也无法呈现得如此完美吧。”

    “假设青鸟真的是你口中的监视者……”我先设法停住内心的动摇，再问出自己当下最在意的问题，“她是知道这里是梦境，所以才会牺牲自己的手臂救我的吗？”

    “嗯，等等，原来如此……你之前说的‘预知梦’，是指这里发生的时间回溯现象吗？”她似乎想通了之前与我的对话，“原来你是这么解读时间回溯现象的啊。但这是不对的。这个世界的时间，确确实实地回溯过了三次——这都是因为你。”

    她补充，“另外，你也必须注意，她还能够对你的梦境进行干预。比如说为自己设定一个合理的身份，或者对你梦境里登场的角色添加一些与旧设定不矛盾的新设定等等。如果是在梦境尚未成形的阶段，她说不定还能够再做一些更加巨大的干预吧，但好在你的梦境现在很稳定，所以她也只能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干预。”

    然后……一股悚然之情，从我的内心深处爆发出来。

    “再见。”

    我居然感觉她此前留在自己心里的那些话语，即将要挣脱“假设”的牢笼了。

    难不成，我真的在做梦，这段话语是我现实意识的自然流露？

    “对，假设。就当我是个犯了幼稚病的小孩，而你则是无可奈何奉陪我的大人。我不求你立刻相信我，但不妨先假设我说的是真的。”她说，“不过就算是以假设的口吻，我也无法透露过多。一旦说出了某些关键信息，就会被监视者锁定到具体|位置。我之所以会把休眠地点选择在这片有着迷失之力的山林里，就是为了逃避那个监视者。”

    “争取你的信任比我想象中更加困难，我停留在梦境里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不得不退出了。很遗憾，我没有帮助到你……”她叹息道，“最后再提醒你，监视者是个相当狡猾的人，一开始把时间回溯说成是预知梦的人，应该就是她了吧。这样即使你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也只会以为是所谓的预知梦，而无法意识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梦了。”

    “你的主张过于荒诞，我无法相信你。”我说，“而且，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我把她送到了树枝上，然后先远离了这里。其实我也不知所措，按照原计划，在解明“直觉的指引”之后，我就该去对付魔人了。但是任塞的出现打乱了我的心思，与她对话时发现的自己记忆的缺失更是使我烦恼不已。

    然而，才写到“谁料想”这句话，我便未曾料想地注意到了这段开头的扭曲之处，不由自主地瞪视起第一句话。我还在上学的时候——什么叫“还在上学”的时候？似乎我现在已经没在上学了一样，但我不是还在上大学吗？

    是魔人吗？我立刻警戒起来。然而，出现在视野里的却并非魔人。

    她以极其陌生的眼神凝视着我。

    按照她坚持的说法，她这是要“退出梦境”了吧。但在我看来就像是附身在幼|女身上的鬼魂即将升华了一样。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但话说回来，她的脸与前桌那么相似，即使与前桌之间存在某种关联性，我也能够接受。

    我反问：“除了我自己的意识，还有什么是更加值得我信任的吗？”

    “嗯……你的结论本身是正确的。既然你已经得出答案，也就不影响我沿用了。”她点头。

    我尽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然后面不改色地说：“你是想说，时间回溯现象的真正源头，就在我的身上吗？”

    “你这么卖力地要求我相信你，反而叫我怀疑你。”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戒心，“而且，你的每一句话都缺乏可信度，除非你能够拿出证据来。”

    我从她的话语中读出了违和感。很多意外？我“这次”可没有遇过哪怕一次意外。

    “抱歉，我对这个梦境的觉察力相当有限，看不清楚自己。而且，我的灵体已经损坏到了几乎只余回响的地步，无法操纵灵性对梦境施加更多影响。像这样清楚地与你对话都算是奇迹了，或许是因为这里是梦吧。”她的发言依然充满了令人费解的味道，“但是，我希望你相信我，我是你的伙伴，是为了帮助你而冒险来到此地的。无论出现何种情况，我都会永远坚定地站在你的身边，为你倾尽所有的力量。”

    阮文竹是当年失踪的前桌的名字。

    “奇怪，我应该会以阮文竹这个角色参与你的梦境才对，是哪里出错了吗……”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在你看来，我不是阮文竹吗？”

    她居然知道时间回溯，而且还说出了具体的回溯次数！

    我不由得看向眼前的幼|女。对了，我最初见到她的脸，是从山脚下小卖店店老板给我的照片里。店老板是什么外貌？好像是个男人，是青年或中年，还是老年？根本无法回忆，明明我最初是从与店老板的互动里确信时间回溯现象的，我起码该记得他的这点特征才对。

    既然要假设时间回溯都是梦里的现象，那么我就从尚未发生过时间回溯的“第一次”开始往回找。

    “梦境的一切无非是对记忆的再构筑，无法产生全新的知识。比如你刚才提到的灵性、灵体、觉察力……这些都是我不久前才从青鸟口中听来的术语。”我沉住气，继续说，“如果只是青鸟在用，就说明这些或许不过是我做梦妄想的设定，但如果自称外来者的你也在用，那就说明青鸟对于这个梦境来说也是外来者。”

    原来她所谓的退出，并非带着身体一起退出吗？

    这个名字也过于随便了。

    她怯怯地点头了。

    一道格外眼熟的人影从黑暗中逐渐显露出了身形，赫然是本不该在此时出现在此地的青鸟。

    要相信她的话吗？当然不，我不会如此轻信于人。

    “牺牲自己的手臂？”她奇怪地想了想，又看向我的武器，“她被这把斧头砍过？”

    她果然知道青鸟的存在，同时也认定我接触过青鸟。而问题在于，“这次”的我从来没有与青鸟产生过任何人际关系，身处此地的她也没有条件知晓才对。

    “谁料想……”

    没等我提问，任塞便道别了。

    “‘真实’和‘真实感’是不同的。”她说，“或许你觉得自己身边的事物非常真实，但如果你在醒来之后反刍回味，就会发现诸多错误。因为做梦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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